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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盛涵直接導航到星城大學附屬第二醫院, 路飛馳對這裏并不陌生，上次李豔住院就在這家醫院。

盛涵和路飛馳直接來到老乞丐的病房，老乞丐住的是普通三人間，他在最裏面一個床位, 旁邊坐着面店老板, 面店老板一看到他們就站起身打招呼，盛涵也不廢話, 單刀直入：“到底怎麽回事？”

“其實也不是第一次了, 老乞丐殘疾, 我們正常人看到都會覺得同情, 但不是所有人都是正常人，有的人會避開他老遠, 有的人會朝他吐口水，有些醉漢甚至會踹他一腳, 還有人會搶他碗裏的錢，這些屢見不鮮, 但傷成這樣還是第一次, 要不是我老婆倒垃圾的時候看到他頭上流血倒在路邊，他現在說不定都沒氣兒了，還好送醫及時，就是腦震蕩，休息一段時間就會恢複。”

路飛馳順着面店老板的視線看向老乞丐, 老乞丐面如金紙，頭發斑白蓬亂，半個腦袋裹着紗布, 他的皮膚像幹枯的老樹皮, 身上散發出陣陣異味。

路飛馳問道：“是誰打的他, 報警了嗎？”

面店老板搖搖頭，道：“沒有，我們當時就把人送來醫院了，還沒空想別的事。”

盛涵道：“麻煩您了，既然我們到了，您就先回去休息吧，哦對了，您墊付了多少醫藥費，我轉給您。”

面店老板也不推辭，爽快地點開了自己的微信收款碼，他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路飛馳叫住了他，問道：“老板，我準備報警，到時候能麻煩您配合一下警察嗎？”

面店老板爽快地道：“沒問題。”

路飛馳下午有課，趕去學校上了兩節課又回到醫院，盛涵已經找醫生聊過了，跟路飛馳彙報道：“老乞丐毛病還挺多的，除了腦震蕩還有貧血、低血糖之類的一堆小毛病，健康狀況十分堪憂，不能讓他再在天橋底下呆着了。”

路飛馳點點頭。

盛涵道：“那我找個療養院，等他出院，直接送到療養院去，你覺得行嗎？”

路飛馳道：“療養院花費不菲，只要你不覺得經濟上壓力大，當然可以把他送過去。”

盛涵再次确認：“你不介意吧？”

路飛馳莫名其妙道：“我介意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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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涵解釋道：“我現在還沒賺到太多錢，理應存着用于購置婚房，現在多出一筆相對大額的開銷，我當然要和你商量一下。”

路飛馳驚訝地“啊”了一聲，結結巴巴地道：“我、我沒意見。”

婚房什麽的，太遙遠了……

老乞丐傍晚才醒，看到路飛馳和盛涵，他連聲嘆氣：“我怎麽還沒死，連累你們兩個青春小夥，真該來道雷把我個老不死的劈死算了。”

路飛馳和盛涵忙寬慰他，等他心情平複，路飛馳問道：“老伯，您還記不記得是誰打的您？”

老乞丐眼神閃爍，道：“我不記得了。”

路飛馳道：“那我去報警，那個路段應該有監控，找警察把監控調出來，一切不就水落石出了。”

老乞丐立刻道：“诶別！”

路飛馳了然：“你知道是誰打的你，對不對？”

老乞丐嘆了好幾口氣，才無奈地道：“是個小男孩，跟我孫子差不多年紀，他罵我是個臭不要臉的老騙子，爛乞丐，拿石頭扔我，一不小心砸到我的頭，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路飛馳的血壓登時就上來了，氣不打一處來：“一不小心？！走路絆到人可以說是一不小心，扔石頭就是故意！砸到別人，不叫家長不叫救護車，這根本就是惡毒！要不是面店老板娘及時送您來醫院，您可能就……這是一條人命啊！怎麽能就這麽算了？”

老乞丐要說些什麽，路飛馳趕忙攔住他的話頭：“要是您這麽不珍惜自己的生命，那那麽努力救您的我和盛涵算什麽，傻子嗎？”

老乞丐讪讪地住了嘴，道：“那、那聽你的好了。”

晚上，老乞丐無論如何也不要路飛馳和盛涵陪夜，盛涵只能給老乞丐找了個護工，自己和路飛馳去603住了。

許久不回603，盛涵趁着路飛馳洗澡的時候簡單收拾了一下，路飛馳洗完澡出來，一臉的憂心忡忡，發梢滴着水都沒有察覺，盛涵從衣櫃裏找出一條大毛巾，一把包住路飛馳的腦袋，路飛馳吓了一跳：“哬——”

“在想什麽？”

“我——”

“讓我來猜一下，在想何老伯的事情？”

他們今天才知道，老乞丐姓何，名字頗為風雅，叫何青潭。

路飛馳苦惱地點點頭，道：“盛老師，我總是想要報警揪出熊孩子，是不是太偏激了？如果換成是你的話，你會怎麽做？”

盛涵一邊幫他擦頭發一邊說：“你有一腔熱血，這很難得，也跟偏激沒有關系，但這件事的重點不是你或者我，而是何老伯，那個熊孩子打的是他，我們應該尊重他的處理方式，哪怕讓我們自己不太爽。”

路飛馳愣住了。

盛涵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道：“我就這麽一說，你參考一下。”

盛涵洗完澡出來，路飛馳仍在沉思，盛涵也不打擾他，過了一會兒，路飛馳突然擡頭問盛涵：“盛老師，你為什麽對何老伯那麽好？”

盛涵想了想，道：“我在人生最落魄的時候遇到他，有一點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惺惺相惜吧，我過得好了，拉他一把，是上天的緣分。”

路飛馳莫名感動。

盛涵反問路飛馳：“那你呢？你一個窮學生，自己還在打工掙錢，為什麽要給何老伯買面？”

路飛馳道：“何老伯是殘疾人，他其實有兒子，但他們家太窮了，他兒子又生了兩個小孩，實在養不起，何老伯就自己出來流浪了，前面兩個月，他一直在他們家附近流浪，但他兒子一次也沒來找過他，後來，他幹脆咬咬牙一路行乞，徹底背井離鄉，來到了星城，我總在想，路鹿要不是生在我們家，要是生在一個窮一點兒、重男輕女一點兒的家庭，她會不會被抛棄，會不會淪落到何老伯的境地，這麽一想，只覺得自己做得還不夠多，不夠好。”

他們各有各的理由和動機，但在結論上卻達成了一致。

二人相視一笑。

隔天，路飛馳跟何老伯說他不會去報警了，要不要報警由何老伯自己決定，何老伯頓時松了口氣，道：“那就算了。”

路飛馳有些遺憾，但也不勉強。

中午吃飯的時候，盛涵接到了李茹的電話，李茹問他在什麽地方，他就把老乞丐的事情告訴了李茹，李茹頓時興致勃勃，說要帶團隊趕過來拍一些照片視頻，這對他自身的人設豎立大有助益，但盛涵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他說适當的營銷他能接受，但前提是和圈裏人，他不贊成把圈外人牽扯進來，這會影響別人的正常生活。

李茹勉為其難接受了他的理由，但還是讓他趕快回公司溝通接下來的通告，她給盛涵接了一些平面拍攝和小型商演，還有幾個本子的男配，需要跟盛涵溝通之後再決定接不接。

盛涵只能盡快趕回公司，他把療養院聯系人的電話留給了路飛馳，後續何老伯轉去療養院的事情只能由路飛馳負責聯系了。

路飛馳上學、談戀愛、做家教、每天去醫院探望何老伯，忙得不可開交，終于，一個星期之後，何老伯出院了。

那天剛好周三，路飛馳親自送何老伯去了療養院，療養院的聯系人是個很有親和力的阿姨，姓吳，見人一臉笑，她帶何老伯和路飛馳看了房間之後，立刻安排人去給何老伯洗頭洗澡了，路飛馳就在房間裏跟吳阿姨聊天。

這個房間不算大，大約三十多平，有床、衣櫃、電視、茶幾和衛生間，絕對稱不上豪華，但該有的都有，布置也很溫馨，路飛馳很滿意。

吳阿姨介紹道：“這裏吃飯有專門的餐廳，也有各種可供娛樂的活動室，考慮到何大哥的身體狀況，我們這邊也會安排人給他洗澡，夏天是每天一次，冬天是三天一次，出行也會配輪椅，你們完全可以放心，我們一定會照顧好他。”

路飛馳道：“那就拜托您了。”

何老伯洗幹淨以後自己拄着拐杖回來了，他穿的療養院給的中山裝，頭發梳到腦後露出寬闊的額頭，眼角雖有歲月的痕跡，但不難看出，年輕時定是風度翩翩，一表人才。

他一邊走向路飛馳一邊感慨道：“終于感覺自己像個人了。”

路飛馳驚訝地問道：“何老伯，您以前是做什麽的？”

何老伯腼腆地笑道：“我年輕的時候在我們縣裏教書法。”

路飛馳：“哇哦，這麽厲害！”

何老伯臉都紅了，不好意思地道：“好幾年沒練，肯定生疏，都不知道會不會寫了。”

路飛馳道：“我等會兒給您網購一套筆墨宣紙寄過來，您要是有興趣，可以寫着玩玩。”

何老伯笑開，眼角的褶子堆出大大的笑紋：“真的嗎？！”

路飛馳也開心道：“當然是真的，不然我還能騙您啊？”

路飛馳離開療養院的時候，何老伯堅持送他到療養院門口，他握着路飛馳的雙手，眼裏漾出了淚花，他想說些什麽，但最終仍是覺得言語太輕，一個字都沒說得出來，只是捏着路飛馳的雙手用力握了握。

當天晚上，路飛馳沒有回學校，直接去了603，洗漱完畢後，他把何老伯穿中山裝的樣子、療養院的房間照片等等發給盛涵，結果盛涵回複：「有沒有更刺激一點的照片？」

路飛馳：「？？？」

路飛馳：「比如呢？」

盛涵：「你的裸`照什麽的。」

路飛馳：「？？？」

路飛馳長這麽大，從來沒有拍過裸`照這種東西，這比那什麽更令他羞恥，于是他反将一軍：「先把你的發過來。」

盛涵發過來的照片是讓路飛馳臉紅心跳的程度，他把照片點開，做賊似的左看右看，又燙手似的飛快地把照片點掉，兩秒鐘後，又把照片點開、放大。

拍這種程度的照片……真的可以嗎？

不會太那什麽了嗎？

盛涵不要臉是他的事，但是他要臉，他是不可能拍的。

無論盛涵怎麽要求，他都不可能同意的！

可是這種照片真的好刺激，看着好興奮，是跟真刀真槍完全不同的另一種興奮。

盛涵（将來）是個大明星都敢拍，自己一個素人有什麽不敢的？

他路飛馳什麽時候這麽慫了？

而且，他就随便拍拍，不拍盛涵那麽大尺度的，拍點尺度小的。

然後，在盛涵的循循善誘之下，他越拍尺度越大，最後猶嫌不夠，又打了語音，雙方看着對方的照片，聽着對方的聲音……

“啊！盛老師，我把你的床單弄髒了！”

“反正已經髒了。”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