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七只流浪貓 你憑什麽可以這樣污蔑她……
鐘栀是特困生的傳言不知道從什麽人口中傳出來。等鐘栀聽到的時候已經人盡皆知。
有人開玩笑說鐘栀不是特困生,應該是特特困生。比貧困生更貧困的是特困生。比特困生更貧困的是特特困生。鐘栀就是這種。
所有人都知道鐘栀家裏很窮,窮到一個月只吃一頓肉。穿不起名牌,用不起化妝品。讀不起書。她能來南五中不是因為成績好,而是因為足夠窮。
轉入南五中兩個星期,鐘栀第一次這麽矚目。議論她的人變多了,找她說話的人也變多了。大家很好奇她家是幹什麽的。楊思雨當着全班同學的面問她家吃什麽,是不是像紀錄片裏那樣每天就只吃土豆。
鐘栀冷着臉不說話,她雖然是山裏長大的,但也沒有每天吃土豆。
楊思雨被鐘栀的态度刺道,諷刺道:“鐘栀,你別那麽敏感行不行?大家又沒什麽惡意,沒去過山裏,問一下都不行啊?”
王曉菲看好戲還不忘扇風:“哎,鐘栀。就随便問問嘛。”
“對啊對啊。”楊思雨憤憤不平。
後排的同學默默地看着,覺得楊思雨王曉菲說話多少有點過分了。但是大家三年同學,也沒有人為新來的鐘栀說話。
這件事,不知怎麽的被楊麗雲給知道了。
楊麗雲借着上個月月考的成績,讓楊思雨和王曉菲去門外站着。站了一節課。下課後,楊思雨去了一趟辦公室。回來後,對鐘栀的嫌棄變成了敵對。她們開始帶着女生孤立鐘栀。怕楊麗雲發現又要挨罵,她們孤立得并不明顯。
鐘栀無所謂,只要不打擾她學習幹擾她心态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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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長假結束的第二個星期,學校召開了運動會。
班長汪宇開了個班會,要求每人交三百塊班費。因為買廣告牌子,班服,還有運動會當天的零食飲料。所有人都要交。鐘栀當時沒帶,就準備下周一,然後抽出一個雙休日去蛋糕店裏幫忙。
周一去交班費的時候。學委吳丹正在忙。一群班幹部圍坐在她的課桌前面,幾個人正商量運動會的項目。鐘栀過來交錢,吳丹看都沒看就讓鐘栀把錢放她抽屜裏。
鐘栀看了眼她的桌子,抽屜裏堆滿了資料。不知道錢塞在哪裏。
不是很熟她不好意思動人家的私人用品,就折中地問:“不如我把錢放桌上。或者放你語文書下面壓着也行,你忙完了自己拿。”
鐘栀把錢夾在她的語文書和英語書之間,臨走前還特意說了一聲。
吳丹不知道聽見沒有,敷衍地點點頭。
鐘栀回來的時候,周沢塞着耳機趴在桌子上睡覺。他兩條長腿橫在板凳的前橫杠上,長胳膊曲成直角搭在桌上。身體像貓一樣塞住了入口。陽光照着他半張臉,他眼睫在臉上落下纖長的影子。鐘栀從後面前面都找不到縫隙,有些着急。
他的手機扔在桌子上,屏幕上一個消息接一個消息地冒。震個不停。
上課鈴又響了,周沢還是一副睡到死的樣子。她急了,伸手拍了拍他胳膊。很小聲的叫他:“周沢,醒醒,上課了,讓我進去。”
周沢眼睑動了動,沒睜。
“周沢……”
鐘栀怕他沒聽到,彎下腰:“別睡了周沢,我要進去。上課了。”
周沢的眉頭皺了兩下,又恢複平整。
鐘栀怕一會兒老師來了還沒進去,着急之下扯下他一邊耳機大聲說,“周沢,我要進去。”
她說這句話剛好安靜,全班的目光都看過來。趴着的周沢這才勾起嘴角,慢吞吞地爬起來,眯着眼睛揉耳朵:“聽到了聽到了,別對着我耳朵說話,耳朵癢癢。”
回頭看了眼鐘栀,又說:“急什麽?又不是不讓你進來。”
周沢說話的腔調很特殊,尾音不自覺地上飄,漫不經心又好似有點寵溺的語調讓後排的人都看過來。萬衆矚目,如芒在背。
周沢慢悠悠地讓位,鐘栀才也似的爬進了座位。
直到授課老師走進來喊上課,跳動的心髒才恢複平靜。
“啧,”周沢手枕着胳膊,眼睛不知道什麽時候睜開了,正盯着她,“你剛才對着我耳朵吵什麽?別趁機占我便宜啊。”
鐘栀:“……你堵住入口了。”
周沢還想說話,鐘栀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啧,”周沢撇了撇嘴,咕哝了一句,“書呆子。”
鐘栀的耳朵又熱了。
這節課是楊麗雲老師的課,物理課。她上課對課堂紀律要求很高,不允許一點說小話。學生們不學習可以睡覺,但不準吵鬧。
楊老師下午有事。下課鈴一響,她交代班長管好班級紀律,夾着教案就匆匆走了。
她一走,班裏的刺頭兒就叫起來。周沢的手機從下課鈴響開始瘋狂的震動。震了一會兒停三秒,然後又繼續震動。
搞得做題的鐘栀眼睛都瞥過來,周沢才皺着眉頭拿起來。
按滅了來電,他盯着手機屏幕看了一會兒,然後兩手插兜地離開了教室。
鐘栀看着他走遠,目光又回到黑板上。黑板上楊老師的板書,是一道典型的高考題。上面寫了一種解法,鐘栀覺得還可以更簡單,于是嘗試用第二種方法算着上面的題目。她一邊抄一邊還在回顧課上的內容,前排忽然吵鬧起來。
學習委員吳丹出去一趟,忽然回來把桌子上的書往地上一推,趴在課桌上就哭了。
同學們都圍上去安慰,七嘴八舌的問她怎麽了。吳丹只顧哭,不說話。她的同桌葉琴雲回頭隐晦地看了看鐘栀在的位置,含含糊糊地說:“丹丹的錢丢了。”
“啊?丢錢了?”一個大嗓門的男生直接喊出來,“多少錢啊?什麽時候丢的啊?”
這一喊,全班都安靜下來。
葉琴雲有點尴尬,側着身體也不知道在看誰。說:“就班費啊。咱們班不是沒人交了三百塊班費嗎?剛才丹丹準備叫幾個男生去門口小賣部拿礦泉水,發現錢沒了。”
高三一班三十六個學生,一萬零八百。
不說很多吧,至少對高三一班大部分同學來說也就半個月的零花錢。但吳丹不一樣。吳丹雖然在南五中就讀,但家庭條件也很差。她其實是貧困生:“我明明放在這裏的,怎麽會沒有?我早讀課的時候還拿出來數過……”
幾個跟她很熟的班幹部立馬就附和:“你數的時候我看到了。”
楊思雨是第二組的組長,立馬就說:“我記得丹丹你不是說還差一個人嗎?”
葉琴雲又說:“我還幫忙點過一遍,10500,一張不差。”
“今天有人動過你桌子嗎?”
“沒有啊,”吳丹哭得眼睛都腫了,“我除了去老師辦公室,今天都沒上過廁所。”
有人說,“那就是被人偷了!”
這句話像是提醒了幾個人。葉琴雲目光又隐晦地瞥向鐘栀坐的角落,然後很大聲的說:“丹丹,我想起來了。你之前不是說差的最後一個人是鐘栀嗎?她早讀課下課是不是來過你桌子?”
吳丹聳動的肩膀一滞,坐起來,轉過頭。眼睛鼻子都紅了,沒顧忌所有人都在,她站起來就特別大聲質問鐘栀:“鐘栀,請問你看到班費了嗎?”
鐘栀手裏還握着筆,所有人的眼神一瞬間像刀一樣射過來。
“我知道你家庭非常困難,學習不好。需要資助。”吳丹說的大義淩然,“但那個是班費,是大家的錢。如果你不小心拿走的話,可不可以還給我?”
萬衆矚目,她張了張嘴,覺得莫名其妙:“不是我。”
“這一次要買的東西很多,好多我已經下單了。等着付別人錢。”吳丹走下座位,站到第一二組的過道上。
“我說了,不是我!”
鐘栀可以忍受別人說她窮,但絕對接受不了別人說她是小偷。
“我今天沒有離開過座位,錢就在我抽屜裏。你來交班費,我當時在跟班長他們在商量事情,就讓你直接把錢放抽屜的。”吳丹像是抓到了證據,“你有沒有動我的抽屜?”
“我沒有!”
“可是除了你沒有人動過我的抽屜!”
鐘栀倔強的反駁:“我說過了,不是我!”
“不是你是誰?”楊思雨忍不住插嘴,她看鐘栀不爽很久了,“全班都交了就只剩你。”
“對啊!貧困生又不可恥,偷東西那就可恥了。”
“一萬多塊錢對你來說是很大一筆錢了吧?別不承認,大家都知道你家什麽情況。”王曉菲搭着楊思雨的肩膀,“你要是拿了,快點還回來。大家就當沒事。死不承認,那就別怪我們把這事告訴老師。”
“我沒動她的抽屜,”鐘栀的眼睛都紅了,“我把錢夾在她語文書裏了,她聽見了。”
提到語文書,吳丹表情一僵。顯然想起了什麽。
她沒說話,嗚咽一聲又趴回了桌子。
她一哭,有幾個跟吳丹關系很好的同學當下就沖出教室,要去告老師。
周沢壓着點回來,跟沖出去的同學撞個正着。那幾個女同學差點一頭栽進周沢懷裏,被周沢閃開了。不顧這會兒也冷靜下來。
周沢繞過她們回座位,有點吃驚這劍拔弩張的場面。扭頭,見鐘栀的眼睛都紅了。
周沢一向懶得跟班裏同學說話,但無論男生女生都挺喜歡他的。見周沢疑問,有個女生就添油加醋地将鐘栀偷班費的事情說了。
周沢聽完斂了斂嘴角,很無語:“你們都親眼看到了嗎就這麽篤定?”
看是沒看到,但吳丹是這麽說的。同學面面相觑,楊思雨期期艾艾的開口:“大家都這樣說,而且,除了她,沒人去過丹丹的桌子。”
“你不是也去過?”周沢反問,“你待得時間比她更長,為什麽你沒偷?”
楊思雨被他反問噎住了。對周沢,她沒辦法像對鐘栀那樣有底氣。嗫嚅半天,有些委屈:“我家又不缺錢……”
低着頭的鐘栀身體驟然一僵。
周沢眉頭微皺。頓了頓,他忽地嗤笑:“那按這種邏輯,也可以合理懷疑吳丹不是嗎?畢竟她家比鐘栀也沒好多少。為什麽不能是學委自己把錢花了沒的補上?”
“我沒有!”吳丹聽到周沢這樣給她蓋黑鍋,立馬就跳起來,“我沒有把錢花了賴別人。周沢,你看到我花錢了?你有證據嗎?憑什麽這樣污蔑我!”
“那你有證據嗎?憑什麽這樣污蔑她?”周沢不緊不慢的。
吳丹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教室裏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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