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結婚事項
第十條:“求求你快點出現吧”。
夏迪亦着急忙慌的坐電梯下到了一樓,餘近南果然如他所說的那樣在門口等着他。因為今天是個下雨天,餘近南本來想穿昨天穿過的那件藏青色羽絨服,但夏迪亦扒着衣櫃裏的一件深灰色風衣死活要他穿上。餘近南拿他沒辦法,只能聽了他的話。
如今身形高大的男人耐性地等在寫字樓的門口,他看見夏迪亦匆匆忙忙的身影溫聲開口:“這麽急幹什麽?”
“餘近南——”那根條紋圍巾圈在了夏迪亦的脖頸,被他圍得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夏迪亦一臉笑容朝他跑來,餘近南像是感知到了什麽,悄無聲息的往後退了幾步,然後再把自己買的奶茶捧到了他面前:“趁熱喝。”
夏迪亦伸到一半的手臂淩空揮動了幾下,然後無精打采的耷拉了下來。他求抱抱的神情太過明顯,餘近南不習慣在大庭廣衆做這種事,于是不着痕跡的拒絕了他。
“我沒看到你短信,一開完會就過來了。”這是餘近南對自己遲到将近一小時的解釋。
奶茶是他在一家很有名的網紅店買的,他開車路過的時候正好看到了這家店。其實餘近南确實不清楚夏迪亦到底喜不喜歡喝奶茶,他只是憑感覺覺得他會喜歡,然後買了一杯看起來很好喝,名字也挺好喝的奶茶,叫布丁芋奶露。
“你遲到了這麽久,就用這杯奶茶來道歉啊?”
夏迪亦接過這杯滾燙的奶茶,眼睛亮亮的,望過來的目光裏全是笑意。
餘近南瞧着他系得歪七扭八的圍巾,沒忍住伸出手幫他理得好看一些。夏迪亦垂下眸子看着自己胸前的雙手,彎着眸子笑了起來:“餘近南,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對不起。”圍巾還挺長,男人打了一個自覺很漂亮的蝴蝶結,很誠懇的道了歉。
夏迪亦低頭看着花裏胡哨的蝴蝶結,一瞬間沒能理解面前的男人究竟是個什麽審美。
“我帶你去吃飯。”餘近南忽然開口。
“去哪裏吃?”
“昨晚我不是說自己結婚了嗎?”餘近南平靜地說道,“公司裏的一些朋友非要讓我請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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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迪亦明知故問:“然後呢?”
“然後說我可以不去,你非要到場。”不得不說夏迪亦的眼光确實很好,他一眼看中的那件風衣把餘近南的身材很好得襯托了出來。男人語含無奈,仿佛對這件棘手的事情也束手無策:“都是我回國以後認識的朋友,迪迪,你不想去可以不去的。”
“去啊,為什麽不去?”夏迪亦揚起眉,反問他,“餘近南,你是覺得我長得不好看,丢了你的面子?”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怕你嫌煩。”
“不煩的,怎麽可能會煩?”太陽下山以後氣溫更低了,外面仍舊下着淅淅瀝瀝的雨,夏迪亦捂着奶茶杯壁,把它當成了熱水袋,“你的事情我不可能會煩的。”
那麽就說好了,飯局地點是餘近南的朋友定的,定在了一家十分昂貴還需要預約的中式餐廳。餘近南在車上給夏迪亦介紹即将到場的人物,夏迪亦左耳進右耳出,等到了地方,基本上把這些人全忘記了。
他把餘近南給他買的奶茶放在了車上,随即才下了車。
餐廳的地理位置十分獨特,是在一家公寓式酒店的二樓。夏迪亦和餘近南踏進這家金碧輝煌的餐廳,迎面便是一座設計大膽的旋轉樓梯。而這座深灰色的旋轉樓梯為這裏奠定了戲劇性體驗的基調,重構的中式經典則變成了主旋律。
夏迪亦枯燥乏味的生活基本上讓他不會跟這種極度燒錢的奢靡活動扯上聯系,門口的服務生禮貌的詢問了有無預約。餘近南報了一個數字,夏迪亦便跟着他慢悠悠的上了樓。
二樓走廊是精心設計的木質地板,兩人一直走到走廊盡頭才停下腳步。夏迪亦看着眼前這扇雕刻着繁複花紋的門,隐隐聽見了裏面的喧嘩聲。
手心忽然一暖,餘近南握着他冰涼的手,提醒他:“迪迪,過會兒你不想說話直接不說話就行了。”
剛才在車裏餘近南好像說過裏面這些人都與他們年紀相仿,也都挺好相處的,只不過比較難纏,喜歡刨根究底,是貨真價實的損友。夏迪亦注意到他比自己還要緊張的神色,忍俊不禁的說道:“餘近南,你這麽麻煩的角色我都搞定了,我還會怕其他人?”
其實這話說得不太準确,并不是夏迪亦搞定了餘近南,而是餘近南自願跳進了這個坑。事實上真要深究起來餘近南跟夏迪亦結婚跟夏迪亦一點關系都沒有,只不過如今夏迪亦并不知曉內情,所以他樂在其中。
面前這扇貴重的大門被緩緩打開,餘近南牽着他的手走了進去。
包廂不大,裏面擺放了一張六人的小圓桌,設計也有很濃重的中式風格。除了餘近南跟夏迪亦,其他四人都已經到了,他們倆進去的時候氣氛凝滞了一瞬,夏迪亦環視一圈,對頓時凝固在座位上的四人有些無法理解。
他們兩人的位置在圓桌的正中間,坐在最外邊,戴着一副金絲眼鏡的男人呆呆地看着夏迪亦,結結巴巴的說:“……餘近南,你從來沒說過你……”
說這句話的人叫江栎烨,也是一位剛回國不久的海歸。江栎烨性格耿直,也沒有很多的心眼,此話一出,坐在他身旁的人狠狠踹了他一腳,阻止他繼續把話說下去。
“哎呦——你幹嗎踹我呀!”
踹他的人是沈益,長得眉清目秀心眼卻賊多,沈益跟餘近南是生意上認識的,一來二去兩人也就熟識了。他瞧着餘近南長得格外漂亮的老婆,“哈哈”笑了兩聲:“來了啊……快快快!快坐下!”
落座以後坐在夏迪亦身邊的人殷勤的給他沏茶,夏迪亦受寵若驚的捧起茶杯,輕聲開口:“謝謝。”
其實夏迪亦今天根本沒有打理自己,他叫餘近南穿得人模人樣,自己卻依然穿着昨天那件黑色羽絨服。但遺憾的是現代社會大家都喜歡看臉,穿得土裏土氣?沒關系,長得好看就行了。
“葛文言,”沈益湊過來,看熱鬧似的說道,“怎麽回事?以前都是別人給你端茶遞水,今天怎麽這麽殷勤?”
葛文言長了一張滿臉正氣的臉,夏迪亦
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還以為是自己讀高中時的教導主任。不過教導主任有個特別明顯的特點,那就是他是個顏控。
顏控看見夏迪亦多半都會走不動路,大家都在調侃反常的葛文言,而餘近南伸長手把那杯滾燙的茶端到了自己面前,然後淡聲說道:“謝了。”
在場的人都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搞得懵了幾秒,然後爆發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嘲笑。從他們進門以後唯一一個沒有開口說話的潘林峰笑得手裏的茶杯都要拿不穩了:“葛文言……原來你也有吃癟的一天啊……”
夏迪亦大概也清楚他們在笑什麽,他有些不好意思,又欣喜于餘近南這種宣示主權的行為。經過這麽一個小插曲,原本還稍顯尴尬的氣氛頓時淡了許多,在座的這些人都跟餘近南很熟,而且大家都是男人,于是氛圍很快熱絡了起來。
“餘近南,難怪你一直遮遮掩掩不肯帶出來給我們見見。”沈益這人老說大實話,“換作是我,我也不樂意帶出來給你們這群臭老爺們看。”
昂貴的中餐和紅酒陸續被端了上來,夏迪亦的酒量可能只在“還過得去”這個層面上。餘近南一邊同他們搭腔,一邊靠了過來,附在夏迪亦耳畔,聲音拖得有些長:“少喝點。”
包廂裏的空調溫度被調得很高,餘近南溫熱的呼吸灑在他的耳後,夏迪亦聽他有些醉意的嗓音,翹起嘴角,笑了笑說知道了。
兩人恩愛的畫面在其他四人眼裏格外紮眼,江栎烨給自己的酒杯裏倒滿酒,看着氣氛烘托得差不多了,像走流程一般開始八卦:“夏夏,你跟餘近南是怎麽認識的啊?”
“對對對!我早就想問了!老餘都沒放出消息就一聲不響的領證了!”
“是呀——昨晚在群裏說的時候我們還以為是在開什麽玩笑呢!”
夏迪亦被點了名,他稍稍側頭,用餘光看見餘近南被轉移了注意力,在與潘林峰碰杯。他覺得應該說實話,因此斟酌了一下措辭才說道:“我們是大學同學。”
“哇哦——”聽八卦的四個人都有些吃驚,大家都想到了一塊兒去了,“你們大學就在一起啦?!”
“沒有。”
江栎烨腦子轉得挺快:“那是在一起又分手了?”
夏迪亦舀了一勺菊花豆腐竹荪炖松茸,回答:“也不是。”
“那是?”餘近南今晚被他們四個人拼命灌酒,美名其曰這是新郎必須要承擔的事情。眼下他是飯桌上喝得最多的人,雖然他面上不顯,但夏迪亦坐在他身邊,明顯感覺到他的狀态已經開始飄了。
“大學時候我追的他。”夏迪亦笑了起來,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不過我們沒有在一起。”
“為什麽啊?”
“為什麽?”
江栎烨和沈益幾乎異口同聲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這個問題同樣困惑了夏迪亦很長時間,直到現在兩人結婚了,他也沒有糾結出來當初餘近南究竟有沒有喜歡過他。
“你們幫我問問他,當初我表白的時候,他為什麽沒有答應我?”
而另一個被推到風口浪尖的當事人在朋友的催促之下好歹是喚回了一點理智,跟他拼酒的潘林峰歪歪扭扭的站起來,說自己要去上一趟洗手間。餘近南放下酒杯,轉頭看着夏迪亦,目光專注,但裏面的神兒已經散掉了。他喊他的名字,懶散的腔調,風馬牛不相及的提到了一件事:“……迪迪,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你發短信跟我說自己生病了,想讓我來看看你。”
餘近南說的這件事具體是這樣的——應該是在他們大二剛開學的時候,九月剛開學的氣溫仍就有三十多度,夏迪亦怕熱,前一天吃冰吃得太多,
第二天直接腸胃炎發起了高燒。施妍帶他去校醫室醫生只說讓他躺在床上多喝熱水,回去以後夏迪亦抱着被子痛苦地躺在床上抽風。他發微信給施妍說自己快餓死了,想吃冰淇淋,施妍回他如果不想入土就盡管去吃。
夏迪亦在施妍那裏觸了黴頭以後又去騷擾餘近南,彼時宿舍裏開着很低的空調,他整個人都藏在被子裏,撥通了餘近南的電話。
通話接通的瞬間夏迪亦就癟着嘴開始哭訴:“餘近南,我好餓……”
那邊的通話環境很安靜,約莫是在圖書館裏,餘近南說話的聲音很輕,像是怕打擾到其他人:“怎麽不吃東西?”
“我得了腸胃炎,醫生不讓我吃。”
餘近南沉默了幾秒鐘,然後說了跟醫生一樣的話:“多喝熱水。”
夏迪亦蜷縮起來,感受着一陣突如其來的絞痛,他語氣未變,依舊是央求的口吻:“你能不能來看看我呀?我們宿舍現在沒人,我一個人好無聊哦。”
“知道了。”
餘近南也同樣是那種冷冷淡淡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在附和,可他就是猜不出他到底是願意來還是不願意來。
夏迪亦被要求講述完這段完整的過程,幾個吃瓜群衆聽得入了迷,沈益非常想聽後續:“然後呢然後呢!餘近南是不是像電視劇裏男主角那樣登場了!”
事實自然不是這樣的,那天晚上夏迪亦一個人在宿舍裏等了很久很久,後來實在受不了腸胃炎的折磨,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他問宿舍的室友昨晚有沒有人來過,大家一致都說沒有。
餘近南提到的這件事一直讓夏迪亦記憶猶新,因為挂掉電話以後他給施妍發微信說了這件事,施妍笑嘻嘻的冷嘲熱諷他犯賤,而夏迪亦撅着嘴給施妍發了一句話,仿佛施妍是菩薩,能保佑他心想事成。
“餘近南,求求你快點出現吧。”
男人的嗓音熨了酒,顯得低而沉,一直沉默着聽夏迪亦講故事的餘近南此刻才出聲,替他把故事講了下去:“當然。”
夏迪亦愣住了。
江栎烨不清楚他們兩人的過往,興沖沖地搭腔:“我就知道!不然就憑你這種悶葫蘆!夏夏怎麽可能會死心塌地的跟你結婚!”
“去了以後呢!”
“去了以後我敲了很久的門,但沒有人來開門,我問宿舍阿姨拿了鑰匙......”餘近南垂眼看着酒杯裏澄紅色的紅酒,自顧自的笑了起來,“他撅着屁股趴在床上睡着了,然後我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現他退燒了......”
從洗手間回來的潘林峰恰巧聽到了故事的結尾,他咳嗽了幾聲,問:“然後呢?”
餘近南仰起下巴,偏頭看着愣愣的夏迪亦,眉眼間盛滿了明晃晃的醉意。
“然後我就走了。”
作者有話說:
友友們能不能投投海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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