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我們為何殺人

門口傳來鑰匙捅進門鎖的聲音。然後嘎吱一聲，門開了。執法官馬歇爾·卡斯梅爾将踏入佛耶為他準備的地獄。

佛耶側身站在卧室門口，這個角度他能看見對方，而對方的視線卻會被門口的櫥櫃遮擋。身穿西服手拿公文包的男人走到沙發與茶幾之間。

對，就是這個位置。好極了。

在男人準備放下手中公文包的那一刻，佛耶開了第一槍，子彈嵌進對方的小腿裏。男人悶哼一聲，身體歪倒。

佛耶有些意外，他以為還能聽到一聲遭受槍擊的慘叫呢。這樣想着，他不慌不忙地開了第二槍，在另一條小腿上。男人摔倒在地上，身體因為疼痛而抽搐。

佛耶快步走出來，審訊的第一要義是要給予被審訊者壓迫感。他站定到男人身前，正好對方翻過身來，用因槍擊扭曲在一起的臉面對他。

有些不對。長久以來身為逃犯的第六感提點他，盡管執法官身為佛耶掌中的囚犯，可他的眼神不像是被捕獲的獵物。那雙黑沉沉的眼睛裏透着獵人勢在必得的光。

倒地的人雙腿一絆，鎖住佛耶的小腿，将他往地上一拉。與看似笨拙的身形不同，他極其靈活地一個鯉魚打挺彈起來，一掌打飛佛耶手中的槍，餓虎似地撲住佛耶的脖子将他摁在地上，同時膝蓋狠狠撞在連環殺手的肚子上。

佛耶的胃幾乎被那一下膝擊碾碎，忍不住發出一聲痛呼。

“驚喜嗎老兄！”與執法官的面孔完全不匹配的年輕聲音道，“我們将有一個浪漫的約會，你喜歡什麽樣的開頭？”

鐵鉗似的手在佛耶的喉嚨上不斷收緊，對方聲音發寒，“不過我們先要讓你乖一點才行。”說着，他一拳打在佛耶臉上，将他的頭打偏過去。

又一拳。“讓我猜猜看，你總不是看上了卡斯梅爾的可愛，想和他有一個火辣熱情的下午吧。你想要逼供他，是嗎？”

血液嗆進嘴裏，佛耶努力在男人的掌中喘氣，他咧開嘴，血液滲進齒縫，“你不是聯邦警探，哦，你是制服中的一員。”他的笑容愈大，“有人告訴你，你現在的行為越界了嗎？”

他斷斷續續地說，“你有同夥……支走了執法官，好讓你過來私刑逼供……你的同夥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波士頓屠夫成名的時間點，傑森還在哥譚的街道上流浪。傑森明白了老警探為什麽會選擇向他屈服，霍齊納探員為什麽選擇追查到底。因為他很可怕，不管是分析力還是執行力，甚至是為了脫罪向自己捅刀的果決，都令他與衆不同，危險翻倍。

這話不合時宜，但佛耶是一個溫和版的小醜，他的溫和僅僅限于他不喜歡向小醜那樣主動去找樂子。佛耶狡猾翻倍，他是一個披了人皮行走人間的惡魔，既習慣于平靜生活，又不忘血腥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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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森告訴自己，這只是對方的心理話術。史蒂芬妮去引開聯邦執法官了，但是卡珊德拉還在這裏，正潛伏在房間的某處，防止事态變化。“我不喜歡你說話的方式，神神叨叨。”

再一拳，佛耶虛弱地把頭扭回來，他鼻青臉腫，嘴角鮮血直流。“知道我準備怎麽對付他嗎？你知道，這就是你憤怒的理由。哇哦。”那張蒼白的臉孔上肌肉扭動，擠出一個刻意的驚嘆，“你也有過類似的經歷對不對？作為傷害別人的籌碼，遭受折磨，飽受痛苦。”

“你的話太多了。”傑森極力繃住表情，“沒人告訴你，激怒一個下一秒就能擰斷你脖子的男人是愚蠢的嗎？”

不要憤怒，不要去聯想，不要踏進陷阱。佛耶是故意的，他在拖延時間，尋找破綻。

他已經落到你手裏了，傑森，不管他在想什麽，都不會成為現實。

“我會在這裏拷問馬歇爾，用槍，用刀，用我的拳頭，就像我對待亞倫一樣。分析師研究犯罪心理，他們說用刀捅是性.無能的象征。我捅了亞倫九刀，你覺得我之後會幹什麽？”

別去聽他的鬼話，他被捉住了。他馬上就要完了，這一次他們會寸步不離把他送進監獄，他會被槍決吊死坐上電椅。他要把這世界上所有可怕的死法通通經歷一遍。

“馬歇爾可能是一個硬骨頭。他們聯邦探員都這樣。我可能會切斷他的幾根手指，但我不會殺了他，因為我要他向亞倫傳話。”

惡魔在竊竊私語，傑森的手背上爆起青筋。

“亞倫的妻子海莉，多可憐，一只落單的愛情鳥，每天生活在恐懼中，心驚膽戰，為前夫和家人的安全而憔悴。還有他們的孩子傑克，那麽小，沒有父親的陪伴，要放棄自己的朋友和過去，隐形埋姓，不能用自己的名字生活。他的大英雄爸爸不能保護自己的兒子。”

“我會讓亞倫聽見的，一切，殺死他妻子兒子的那道槍聲。我要他從此以後，看見刀就會想到我，聽見槍聲會想到我。他試圖激怒我，告訴我人類如此堅強，我要讓他看看人類何其脆弱。”

佛耶滿意地看着扼住自己脖頸的男人顫抖起來，他在自己上方搖搖欲墜，佛耶一字一頓輕聲說出最後的催命符，“死亡不是最大的痛苦，活着才是。”

“你！給！我！閉！嘴！”

淤青、斷牙、骨折，哀嚎、呻.吟、痛呼，眼淚、鼻涕、血液。所有東西都混合在一起，鋪天蓋地傾盆澆下來，淋在這間屋子裏。

有人在推着傑森的手，促使他一拳接一拳不停地打下去。他把躺在地上的佛耶揍成一灘爛肉，他要他再也不能起來，不能傷害其他人，不能威脅到任何父親的兒子。

“J，停下。”

“停下。”

一只手緊緊攥住他的手腕，卡珊德拉的臉蒙在整套的面罩下，看不見她擔憂的眼神，“你被他影響了。”

“沒人影響我！”傑森惡狠狠地說，他掙開卡珊德拉的手，繼續要一拳揍在佛耶血肉模糊的臉上。

卡珊德拉無奈地呼出一口氣，一掌将他掀飛出去，“冷靜，我們不殺人。”

傑森從地板上把自己撐起來，“我從沒這麽說過。”

他的拳頭上盡是淋漓鮮血，不是他的。傑森指着地上生死不知的佛耶道，“我們今天讓他活着進監獄，明年、後年、大後年，他就會跑出來。‘波士頓屠夫’有很多崇拜者，會有人幫他，他們會把今天沒發生的事情重現，一個家庭會因此破碎。而我們要看着這一切發生？而不是在這裏徹底結束它？！”

“我們會看着他。”卡珊德拉說，“他不會再出來了，我保證。”

“你不能保證。”傑森說，“蝙蝠俠都不能保證，除非他死。”

卡珊德拉不擅長與人交流，她的雙親為了将她訓練成完美的戰鬥機器對她進行了嚴苛的訓練。語言會讓她的反應速度下降，所以她沒有語言的能力。在和蝙蝠們相遇前，卡珊德拉是一個小啞巴。

她希望史蒂芬妮就在自己身邊，史蒂芬妮能說出自己表達不出來的想法，她是一個共情者，能把傑森安撫下來。

“你不能殺他。殺人是錯誤的。”卡珊德拉說，比起傑森的有理有據，她的勸說未免太蒼白了。

傑森搖搖頭，“我知道你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不想傷害任何人，蝙蝠少女。所以我不要求你來做這些。”他往前走一步，手掌攥成拳頭，“我來做就可以了，你只需要讓開。”

“不讓。”卡珊德拉說，她在心裏暗暗祈禱着史蒂芬妮會趕緊回來。

傑森冷冷地道，“那就打一架，這是我們慣用的解決方式，不是嗎？”

下一秒拳腳相接，兩個人在執法官昏暗的屋子裏鬥起來，影子照映在牆壁上，搖曳如猙獰鬼爪。他們腳邊是被傑森打到奄奄一息的佛耶。連環殺手嘴角極其譏諷地上挑。

見他的第一面，他就知道傑森不是殺人義警那邊的。至少他的同夥不是。刺激他的目的是為了挑起他和同夥的矛盾，方便佛耶進行下一步的計劃。

眼前的世界模糊不清，額頭上淌下來的血流進眼睛裏，使得佛耶看什麽都是猩紅一片。而那兩個鬥争的義警就像兩只在紅紙上扭動的蟲。

這個世界很瘋狂，不過也有好處。佛耶從身上摸出兩針藥劑。其中一針是模拟哥譚反派貝恩的毒液，達成增強人類體能的目的。佛耶早年為了将自己僞裝成受害者，把自己捅成重傷。他的身體日漸垮塌下去，他早就準備好了這樣東西，超級類固醇，以防止某天自己的身體背叛自己。

他不動聲色地摸索，将毒液注射進體內。過量的痛苦在血管裏炸開，心跳聲大到在他耳邊砰砰作響。佛耶躺倒在地上喘氣，每一次挪動身體，都将帶來肌肉炸.裂的痛楚，還有力量。

他在等待一個機會。另一針藥劑也來自哥譚，它有一個統一的名字，“恐懼毒氣”。這種物質不僅僅可以作為氣體釋放，同時可以液化塗抹在武器上，或者強迫服用。

佛耶盡力适應注射貝恩毒液後給身體帶來的力量。他的視線漸漸清晰了，他能看得出來，兩個人打架雖然拳拳到肉，但雙方都沒有下死手。男人顯然心有顧忌，而女孩則習慣性收斂自己的力量。

他們需要被推一把。

佛耶突然暴起，将面前的茶幾擡起來，砸向打鬥中的義警。在飛濺的玻璃碎片中，他将針管投擲出去，單單只是這個投擲的動作，就有□□将針管彈射出去的力量。而那支針管正直直刺向傑森的脖頸。

這個男人顯然有着尚未修複完畢的心理創傷和足夠的瘋狂。佛耶有一瞬間惡趣味地想看到他親手殺死自己的同伴。那會是一出命運般無常有趣的劇目。

肌肉運動在卡珊德拉面前是另一種語言形式，她立刻理解了佛耶的意圖。不能是傑森，唯獨不能是傑森。

卡山德拉撲上前，只來得及用身體擋在傑森面前，針管紮進她的手臂。她原本想賭一次戰衣的堅固程度，顯然她的制服需要升級換代。

恐懼毒氣注入的瞬間她眼前一黑。

她是世界上近身搏鬥能力最強的人類之一，她沒有什麽可怕的。

除了一樣東西。

她在八歲時，在自己父親的指導下，殺死了一個無辜的商人。自那之後，鮮血成了卡珊德拉噩夢的一部分。

紅色，全部都是紅色。商人坐在紅色正中央，他正在死去。卡珊德拉祈求他不要死。

“嘿，蝙蝠少女，卡珊，卡斯！”有人在她耳邊說話。

“我很抱歉，卡斯，看着我！”

是傑森。卡珊德拉無能為力地挪動唇瓣，說不出一句話。巨大的恐慌占據了她身體的每一寸。好在傑森同樣是布魯斯教出來的徒弟，他熟門熟路地在她的制服裏摸出來安定劑。

“我得在你暴走前制服你，好嗎？我的左邊眼眶已經黑了，希望你不會給我一個對稱的。”

令人安定的液體注射進體內。紅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黑色。

傑森抱着躺倒在他懷裏的卡珊德拉，嘶了一口氣，牽動青腫的嘴角。

史蒂芬妮從窗外翻進來，看見這副狼藉的場面倒抽一口涼氣，“發生了什麽？”

“謝謝你們提醒我，惹誰都不要惹中國娃娃。”傑森勉強說道，“我的腎髒都要被她打出來了。”

他把卡珊德拉交到史蒂芬妮手裏，“她中了恐懼毒氣，我已經給她注射了安定劑，但她還需要照看。”

史蒂芬妮連忙把卡珊德拉扛住，“佛耶呢？”

“他趁亂跑了，”傑森看向桌面，“該死的，他帶走了桌上的手機，那應該是執法官用來聯系海莉的。”

“我們要先聯系執法官嗎？”

“你去聯系執法官。”傑森擦掉嘴角的血跡，“我去追佛耶。”

他在史蒂芬妮詢問的目光中指向頭頂，含羞草微微顫抖，“植物是我的朋友，有好朋友在給我告密。”

作者有話要說：  世界線收束！

卡珊和桶漫畫裏見到第一面，相互誤會打了一架，現在世界線收束了（狗頭.jpg）

桶真正暴怒的原因是因為佛耶的一句話：他的大英雄爸爸不能保護自己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