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小蝙蝠

傑森是這麽和提姆複述他與委托人的交談情況的。

彼時他剛剛結束一次對大種姓宿敵無名滿世界的追逐，為了犒勞自己買了一根辣熱狗回到安全屋。

他端着辣熱狗坐在餐桌這一頭，他銀發紅眼的委托人坐在餐桌那一頭。他們兩個對比起來就好像中世紀的貴族和田裏的農民坐在同一張餐桌上用餐。這不是誇獎委托人的意思。

委托人名叫羅斯萊，是一只純種吸血鬼。他的委托任務是請傑森揭穿蝙蝠俠狼人的真面目。

傑森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是蝙蝠俠嗎，怎麽看都和吸血鬼更像吧？”

“他不是吸血鬼，不可能。”委托人義正言辭，語氣嚴肅，“盡管他能控制蝙蝠，還用蝙蝠作為自己的标志，但是他露出的下巴顯示他沒有尖牙。”

傑森凝視了一會兒對面穿着考究的吸血鬼，犀利指出，“你也沒有尖牙。”

“那是因為我收起來了，”羅斯萊表情一本正經，“這不重要，還有其他論點。他的眼睛不是紅色的。”

傑森開始懷疑是不是吸血鬼長年累月睡棺材睡壞了腦子，這可以理解，因為他也是，“他的面罩上有遮住眼睛的白膜。”

“從沒出現蝙蝠俠吸血的傳聞。”

“你們在大衆眼裏也是幻想生物。”

“他從來沒有、真的、變成蝙蝠！”羅斯萊憤怒地道，“我是你的委托人，拜托你說說人話。”

傑森無辜地看過去，“我剛受你的影響變成了吸血鬼，記得嗎？”

他細細品味了一下，“哇，所以我也可以變成蝙蝠了？”

“這不是重點，”吸血鬼的小尖牙探出來，“重點是蝙蝠俠不是吸血鬼，他是一只狼人。”

一想到老頭子費盡心思僞裝這麽多年，居然被正牌吸血鬼認為是狼人，傑森的幸災樂禍到能當即回哥譚揍一頓企鵝人助助興，“請，說出你的論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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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渾身上下都裹在制服裏，一定是為了掩蓋自己的毛發。”

“我們能見到的大部分超級英雄，除了神奇女俠，大家基本都穿全身制服。”

“他制服上的耳朵，肯定是為了塞進他變身後的狼耳朵。”

“我們為什麽不把它認作是蝙蝠耳朵呢？”

羅斯萊惱羞成怒，“當着正常人類不要反駁吸血鬼好嗎？”

傑森示意他看自己的小尖牙，“我現在是吸血鬼。”

“總之，如何證明在大衆面前證明蝙蝠俠是狼人，這是你的事。”羅斯萊一錘定音，“我只負責在賈爾斯伯面前炫耀我的勝利。”

“最後一個問題，”傑森一口包掉剩下的辣熱狗，含糊不清地道，“賈爾斯伯是誰？”

“一個毫無品味的粗俗狼人。”

懂了，這不是蝙蝠俠的種族問題，這是宿敵之争。傑森把辣熱狗咽下去，“我會努力的，記得幫忙，老板。”

***

提姆表情複雜，“我居然不奇怪這世界上還有狼人。”

“你奇怪什麽，你都和人魚傳緋聞了。”傑森說。

他們站在陽臺上，距離天亮還有一小時左右。女孩子們蜷縮在床上睡成一團。而迪克倒在沙發上不省人事，在經歷了情緒上的大起大落後，他聲稱自己根本睡不着，要和傑森抵足而眠徹夜暢談。但事實是他太累了，手指還抓在爆米花桶裏就昏睡過去。傑森小心弄開他抓着自己的手，把他放平，很有良心地蓋上了一床薄毯。

沒有睡着的人是提姆，紅羅賓是一個不需要睡眠的強者。為了不吵醒其他人，他們到陽臺上談話。

“對了，鳥寶寶，等我一下。”傑森說着，走進房間裏，出來時他手裏捧着一個Q版的紅羅賓玩偶。

玩偶沒戴頭罩，有一雙黑色豆豆眼和彎起來的嘴巴。傑森把玩偶放到提姆手裏，“它叫提米。給你，特殊待遇。”

提姆捏着手裏的玩偶，軟軟乎乎。它的針腳細致，絨面幹淨整潔，看得出來制作者對它的精心保護。提姆把玩偶提米比在臉旁邊，兩張相差不多的臉朝向傑森，“像嗎？”

傑森故意皺眉端詳，看似很是經歷了一番對比，他搖搖頭，“你不如提米可愛。”

“這證明我更帥氣。”提姆說，他把玩偶拿在手上，“這可不是特殊對待，你給布萊克也做了玩偶。”

“搞清楚，”傑森挑高一邊眉毛，“我給布萊克做的可是黑貓，不是他自己。”

“本質上他們都是娃娃，”提姆說，他抿嘴笑了下，“這才不是特殊待遇，我要更特殊的，最特殊的那個。”

傑森的表情越來越接近阿爾弗雷德，“貪心的壞寶寶。”他揪了下提姆的臉，“你得逞了。不能在這裏，我不要冒被其他人發現的風險，我會在他們之前瘋掉的。”

“你想去哪裏？”提姆的笑容擴大，“我去換衣服。”

窗外的沉沉雲翳間，黑暗變得不那麽濃重。天幕逐漸透明，隐約光亮在雲層背後透出來。“我們去哥譚輕軌。”傑森說，“去看看今天有沒有日出。”

十幾分鐘後，傑森和提姆跨越小半個城市，坐在哥譚輕軌的頂頭上。這又是哥譚的一項韋恩建設。他們對此都不陌生。有那麽幾次，作為羅賓陪伴在布魯斯身邊，他們會坐這個抄近路回家。其實蝙蝠車更方便，漆黑的帥氣座駕随時聽候主人指令。不過偶爾，即使是蝙蝠俠也會想要吹吹風看看夜景。

這是今天的第一班輕軌，沒有幾個人乘坐，因為天幕還沒有亮起來，周圍的高樓大廈棟棟漆黑，玻璃落地窗後如同黑色的鏡面。

提姆屈膝坐在傑森旁邊，好奇他在賣什麽關子，“你還特意躲出來，讓他們見不着。”

“當然，”傑森說，“因為這很瘋狂，史蒂芬妮會要了我的命。”

“我轉頭就告訴她。”提姆說。淩晨的風清爽又溫柔，吹得人心底發癢。

“你不會，因為這樣就不特殊了。”傑森狡黠地一笑，他朝前看去，他們即将經過一個短短的隧道，只有幾秒鐘。高度足夠，不用他們特意趴下來躲避。

傑森握住提姆的手，“準備迎接驚喜。”

視野在霎那間陷于純然的陰影，提姆眼中失去了傑森的倒影。被他握住的那只手，寬厚、溫熱，他在摩挲中感受到上面硬硬的繭子。

那只布滿老繭的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細軟的絨毛。那溫度仍存在于提姆的掌心。他們沖出隧道，迎接稀薄的晨光。提姆捧起掌心的小動物，驚訝到說不出話來。

“……這真是驚喜。”無法抑制的笑容出現在提姆臉上，他将掌心湊在眼前，觀察躺在他手裏的小蝙蝠。

黑漆漆的一小團，一只手就可以輕松握住。小蝙蝠抱住提姆的一根手指，叫了一聲，“唧！”

提姆噗呲笑出聲，“OMG，史蒂芬一定會瘋掉的，我相信了。”他伸出一根手指，撓撓小蝙蝠的頭，“你好可愛。”

“唧！”小蝙蝠不滿地掙開提姆的手，繞着他飛了一圈，以類似于鳥兒的姿态站在提姆的肩膀上。皮膜蹭在提姆臉上，非常輕盈的觸感。

“非常可愛。”提姆說。

他不應該說這句話的，因為他說完這句話就被壓倒在地。體型健美的青年支在他身上，痞氣地笑，撥弄他的頭發，“哼哼，你大大意了，小可愛。我可不是純真蝙蝠。”他咧開嘴，讓提姆看到他嘴裏的尖牙，他的紅瞳幾乎是在閃閃發亮，“我可是吸血鬼。”

提姆推了推他，沒推動，“你要吸我的血嗎？”

吸血鬼湊過去，鼻尖貼着提姆脖頸處那一小塊肌膚，他嗅了嗅，似有若無地蹭蹭，“為什麽不……你聞起來好香。”

紅眼睛逐漸迷失了，“為什麽你這麽香？”

微熱潮濕的呼吸打在皮膚上，提姆縮了縮脖子，但傑森把他罩得嚴嚴實實，他只能從他肩頭後面窺見一層層亮起來的天光。今天的哥譚依舊沒有迎來日出，雲層遮蔽了太陽的光輝，将淡化的陽光篩落人間。

他一時鬼迷心竅，将手貼在傑森的脖子後面輕輕按壓，這是一個鼓勵的動作。

傑森倒下去，但沒有咬破他的皮膚。聲音悶悶地傳來，每一次說話都有微妙的起伏，“你居然不害怕？”

提姆定神，他的手向上，交織進傑森的黑發裏，他的聲音是平靜又理智的，“你想要避開布魯斯，就不會讓我出事。不然等B查過來，我們全部都要回家喝蔬菜汁，聽他将一小時的幹巴發言。”

“這不好玩。”傑森哀嘆一聲。他起身的時候沒有看提姆的眼睛，不過提姆也避開了他。兩個人的眼睛同時放到漸亮的天幕上，“走吧，再不回去，迪克就要瘋了。”

迪克沒瘋，他醒得有點晚，聞到了女孩子們準備午飯的食物香氣才迷迷瞪瞪坐起來。傑森和提姆已經回來了，占據了史蒂芬妮和卡珊德拉空出來的卧室睡得昏天黑地。

芭芭拉正在和女孩們視頻通話，隔空指導如何在廚房做出五人份的食物。

“早安，女孩們。”迪克打着哈欠走進來，“我餓死了，還有多久能吃到東西。”

“我們不支持大少爺作風，過來幫忙。”史蒂芬妮揮舞着一柄勺子，“大少爺躺在莊園的床上。”

卡珊德拉補充，“大少爺上次進廚房，讓阿福損失了他最心愛的一套廚具。”

“靠，玩真的？”迪克瞬間清醒了，他自覺接過卡珊德拉手裏的菜刀，開始切菜，“怎麽回事，這次又發生了什麽？他把十個雞蛋放進微波爐裏了嗎？”

芭芭拉在視頻那頭翻着菜譜，“阿福嘗試用高壓鍋炖湯，這是他為卡斯學來的中式料理方法。布魯斯用了那個鍋，然後，砰——鍋蓋嵌進了天花板，偉大的蝙蝠俠花半小時親手把它摳下來。”

“我就知道，”迪克目瞪口呆，“他應該去廚房配凝膠炸彈，也許能造出來更厲害的殺傷性武器。”他端着下巴，“說到這個，我們找時間應該讓傑森和阿福見一面，阿福應該知道這個消息。”

“這次是布魯斯被排擠出小團體了。”芭芭拉扶了扶眼睛，“這是一場背叛，不過我贊成，只要傑森同意。”

“他會同意的。”迪克樂觀地暢想，“他和阿福關系很好，他們還一起收集初版書，傑森跟阿福在廚房學習做飯，他比布魯斯強多了。”

“十歲小孩都比布魯斯強。”史蒂芬妮說，“別自我堕落。”

芭芭拉為廚房裏熱鬧而富有生活氣息的場景笑了笑，“所以，今晚的計劃？”

迪克把切好的黃瓜條整整齊齊碼在旁邊，“原計劃進行。”

***

迪克原計劃會去找貓女和毒藤聊聊，所以今晚提姆借給布魯斯，他們兩個要去阿卡姆問問老住戶，史蒂芬妮和卡珊德拉關注黑幫的動向。今晚會很忙，他們在提姆的安全屋待到下午，傑森和提姆才慢吞吞地起床。

“阿爾弗雷德？”傑森揉眼睛的動作一頓，“當然可以，我……要不還是晚點……不不，還是。”他胡言亂語半天，最後懊惱地抓了把頭發，“那天我下廚。”

“沒問題，”迪克拍拍他的肩膀，“要給你準備擦眼淚的手帕嗎？”

“滾開，迪克！”傑森抖掉迪克的手，故意重重地念他的名字。

迪克揉亂他的頭發，“我們走啦，小翅膀，不要給人随便開門。”

“說得好像你們經常走門一樣。”傑森冷漠地嘲笑，“唱首兒歌再進來。”

迪克嬉笑着和其他人走出門。史蒂芬妮用胳膊肘戳他的腰，“感覺很不錯，對吧？”

迪克笑道，“是非常好。”只要小醜不出問題，他們遲早能把傑森帶回家。一切都會好起來，回到從前。

他對未來的生活充滿希望，以至于盡管和貓女、毒藤的溝通沒有得到結果，但迪克依舊保持着高昂的心情。

這份好心情持續到GCPD那裏傳來情報，有人目擊一個戴着紅色頭罩的男人闖進一家工廠，把那裏炸成了廢墟。

所幸并無傷亡，目擊者說，那個男人自稱“紅頭罩”。

夜翼和蝙蝠俠、紅羅賓在工廠的廢墟上集合。

“如果是有新人想在哥譚出道。”迪克的臉色不太好看，“我得說他的品味糟透了。”

紅頭罩，這才是戈登把案子委托到蝙蝠們手裏的原因。小醜曾經用過這個代號。

這間工廠原本就位于偏僻的城郊，如今更是被炸得粉碎，斷壁殘垣上滾着塵土與硝煙的氣息。

“他不是小醜。”蝙蝠俠說，他像一個活着的影子站在滾滾煙塵中，“這不是小醜的作風，但他和小醜有聯系，他是故意選用這個代號的。”

“也不像某個狂熱的崇拜者。”迪克環顧四周，爆.炸毀掉了所有線索，只留給他們滿地狼藉，“這間工廠原來是幹什麽的？”

提姆在腕部電腦上操作，試圖利用監控找出點東西，“這間工廠被利用來處理醫療廢品。一些淘汰掉的手術儀器和藥物會在這裏銷毀或者再加工。市面上有些不正規的醫療機器就是在這裏流傳出去的，工廠的負責人顯然和黑市有聯系。”

“稍後我會去找他談談。”布魯斯走進廢墟深處，他半蹲下來，在倒塌的牆角下撿起一小塊燒焦的殘骸，“這部分屬于一臺無影燈。他把儀器在這裏炸掉了。”

“或者他只帶走了他想要的那幾臺。”迪克說，“誰知道他的目的是手術儀器還是藥物？”

提姆否定他的推論，“如果他需要手術儀器，完全可以在黑市上買最新款式的，這間工廠轉手出售的東西都不過是次等品，面向付不起錢的窮人。他擁有能把整個工廠炸沒的火.藥量，不可能買不起幾臺手術儀器。”

“藥物也是同樣的道理，”迪克攤開手，“他沒必要選過期藥物，而不是市面上最好最貴的。”

“我們需要知道這間工廠裏所有藥物的名字和用途，”布魯斯說，“如果這裏有市面上不再流通的藥物，那就說得通了，他想獨占這些。”

藥物在哥譚不是一個好詞，至少不是代表安全的東西。三人都知道這個問題背後的擴展空間，它可以是一件小事，也可以牽扯到涉及全哥譚的大危機。

他們三人再次分頭行動，布魯斯去找工廠的負責人，迪克繼續和阿卡姆的常住居民聊聊，提姆去調查這幾天所有在工廠裏存放的東西。

提姆沒有立刻行動，他答應過傑森一些事情。提姆陷入了猶豫，內心的不安讓他說服了自己，這件事之後，他會道歉的。

他調出房間內的監控。黑色小蝙蝠在枕頭上睡得四仰八叉。提姆稍微放心下來。他把這段視頻删除，振奮精神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我就知道這個小控制狂會來這一套。”毒藤女的植物園裏，難得響起了機械的電子男聲，“我的感情終究還是錯付了。”

“你還是當植物的時候更可愛。”艾薇說，她坐在藤蔓上，燈光稀落地打下來，讓她看起來有種魔性的魅力。

她對面坐在植物園石桌上的男人不為所動，他的裝扮和描述中的“紅頭罩”一模一樣，機車夾克，紅頭罩，兩條結實的大腿上綁着槍帶。

“我受夠腦袋上頂根草了。”紅頭罩說，“這世界太奇妙了，哈，我居然在和毒藤女坐在植物園聊天。”

“短暫的和平，”艾薇撫弄着湊到自己手邊的花朵，“為了共同的目的。”

“換個正确用法，”紅頭罩敲敲頭罩，金屬物體被指關節敲擊發出清脆的響聲，“我們都瘋了，你、我、哈莉，三個瘋子。不過在哥譚，這還挺正常。”

作者有話要說：  我沒有咕咕！

作為補償，這章有5000字呢，挺胸.jpg

大家是希望上午更新還是晚上？淩晨四點更新真的太陰間了，我要固定一個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