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核電站探險
直到陸萬劫把無憂拉到郊外的核電站附近,無憂才恍然大悟,問道:“你是不是也聽說核洩露事故了?”
陸萬劫原地看了一下地形,随口說:“只是确認一下,我沒有聽說什麽。”
這座核電站被取名叫福山,的确福澤了北方的大部分城市。福山核電站建于2000年,恰逢世紀之交,當時暗地裏有許多消極傳聞,說此核電站是撒旦派來毀滅世界的一顆炸彈。然而十四年過去了,它兢兢業業地工作,最高發電量達到3兆瓦,占全國用電量的二分之一,可以說是以一站之力撐起了中國數十年來經濟的高速騰飛。
十四年來,這裏陸續建立了七個核反應堆,第八個計劃待建,但是因為2011年的日本核洩漏事故引發的恐慌,所以第八個核反應堆一直處于擱淺狀态。
福山核電站的外部結構牢固得超出人類想象,反應堆本身可以抗住超過十倍原子彈當量的爆炸。
核電站周圍有三十公裏種滿植物的安全區。裏面安置了各種傳感器和監控裝置來檢測周圍的環境條件,并報告任何最小的偏離正常劑量的輻射值。
植物中間還有一個水塘,當然這是每一座核電站所必須的,水塘裏儲存着戰略儲備用水。這些水非常幹淨,據說可以直接拿來做湯,而且裏面的魚種類繁多,不遜于任何一座自然湖泊。
這些信息很清晰地出現在陸萬劫的腦海裏,他在部隊期間,經歷過各種反恐維穩演戲,熟知世界上任何一座核電站的所有數據。但是作為普通人,核電站是非常神秘的一種存在,在附近拍照片甚至面臨着被拘留的危險。
林無憂面對着眼前大片的荨麻叢和零零散散的野草,抽了一支狗尾巴,很無奈地說:“算啦,我們進不去的,這裏是軍事禁區啦。上次有個老頭想去湖裏釣魚,被派出所抓起來勞教了很多天。”他用狗尾巴草輕輕抽打陸萬劫的胳膊,語氣輕佻地說:“我們回去看新聞,或者在網絡上搜索一下,就可以知道事情的真相啦,何必真的進核電站查看,又不是演電影。”
陸萬劫對他這番話很無語,只好耐心地說:“網絡上的東西,都是經過層層加工,真實性非常低。你放心,我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潛進去,你跟着我就行了。”
林無憂尴尬地笑了笑,後退了一步搖頭道:“我不想去,我怕死,萬一真的洩露了呢?”
“如果核燃料真的洩露了,站在反應堆旁邊,和站在一百公裏外,沒有任何區別,全都是一個死。”陸萬劫同他解釋。
“哦。”林無憂敷衍地笑:“那你去吧,我幫你把風。”他心裏嘀咕,你想死也別拉着我啊,他在化學課本裏多少了解過一點放射性物質的厲害,有一個科學家因為徒手碰了幾毫克的钚,引起了白血病,很快就死掉了。這東西的死亡率可是百分之百的。
陸萬劫看出了他的擔憂和恐懼,也不好再勉強他,只是說:“那好,你乖乖在這裏等着,我很快回來。”
陸萬劫快速穿過了種滿了荨麻的安全區,他要準确的避開所有的偵測工具,路過那片湖泊時,他快速瞄了一眼。湖水冒着淡淡的蒸汽,水面不時冒出幾個氣泡。這已經不是湖水,完全成了一鍋沸水了。
陸萬劫心裏已經隐隐猜測到發生了什麽,當初日本福島核電站的事故原因,就是因為核電站的電源長時間缺失,水的循環停止,不能将壓力容器中的熱量及時排出,堆芯中的水不斷蒸發而減少,部分燃料棒沒有得到水的冷卻,溫度升高,超過锆合金的溶化溫度,從而使包殼破裂,部分放射性物質洩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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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顯,出于某種原因,福山核電站的冷卻系統也出現了問題。
要進入電廠,是非常不容易的,不但要有專門的制服,還要經過層層的電子監察,指紋鑒定、鞏膜識別。陸萬劫并不擔心這個,如果電廠沒有出事,他大概不容易進去,但如系統出現問題,他應該能輕松混過去。
精鋼制成的黑色大門與牆壁嚴絲合縫,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來有什麽區別。陸萬劫從口袋裏找了一只鋼筆,很小心地破壞了地下連接的電路,警報聲立刻尖利地在四周盤旋。陸萬劫等了一會兒,并沒有任何人過來檢查,頭頂的監控攝像頭也紋絲不動的。他很輕松地打開了那道門。很顯然,這裏的監控系統已經崩潰了。
陸萬劫到了主反應堆大廳,四周空曠而幹淨,錯落有致地擺放着各類金屬管子,反應堆本身是裝在混凝土外殼中的。他從倉儲室裏找了一件制服套上。其實如果燃料真的洩露,他這會兒穿上防輻射服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了。但至少一件防輻射服能夠讓他在這個全世界最危險的地方獲得一點安全感。
他從工作室裏找了一把便攜筆式的輻射檢測儀,放射劑量已經達到了檢測儀的極限1000rad.陸萬劫眉頭輕輕皺了一下,即使面對過幾百名越南毒枭的沖鋒槍口時,他也沒有像現在這樣感覺到震驚和微微的恐懼。
陸萬劫檢測了這七個核反應堆,他看到其中一個反應堆外牆上,混凝土出現了兩米長的裂縫,銀白色的液體宛如水流似的從裂縫裏流出來,絲絲縷縷地在地上拖出一條很長的絲線。這東西是流淌而溫柔的金屬,其價值根本不能用數字來衡量。
這就是濃縮鈾。
絕大部分人都不會有機會近距離地看到這個東西,因為當你看到它的時候,你就已經死了。
陸萬劫知道這東西的洩露意味着什麽,環繞着福山核電站五百多公裏的華北平原,已經被死神籠罩了。死亡只是遲早問題,死狀卻可能千奇百怪,超出人類醫療史的所有記載。
整座核電站的人,大概在燃料洩漏的一瞬間就逃離了。這是毀滅人類的重罪,千古罵名,誰承擔得起!
陸萬劫一步一步地從這座惡魔之城撤離了出來。此時夕陽正好,荒野裏草長莺飛,藤蔓蔓延,是一個極浪漫又溫柔的地方。
林無憂一身寶藍色的長袖襯衫,盤腿坐在草叢裏,手裏握了一大把荨麻葉子,葉子邊緣有毒,所以他很小心地用袖口墊着手心。他無意間擡頭,終于看見了草叢裏的陸萬劫。
“你總算回來了!”林無憂皺眉,扔了手裏的野草,不耐煩地走過去:“我以為你死在裏面,都不打算等你了……”
“別過來!”陸萬劫尚未走出安全區,他厲聲阻止無憂。
然而已經晚了,無憂站在草叢裏,有點困惑地看着他,然後身形在空氣裏消失了!
陸萬劫心裏一急,差一點撲過去,他深吸了一口氣,撥開草叢,一步一步走到林無憂消失的地方。扒開地面上的落葉和雜草。他看到了一個直徑一米多的廢棄礦井。
“無憂!”陸萬劫急切地喊:“你能聽見我嗎?”
“唔……”林無憂痛苦地應了一聲,帶着哭腔說:“我的腿斷了。”
根據回聲的遠近,陸萬劫判斷出這口井至少有十米左右。
“你快去叫人來!”林無憂的聲音悠悠地從裏面傳來:“快去!”他知道如此深的距離,單憑一個人是絕對不能救他出來的。
陸萬劫半點不猶豫,轉身跑向了那座電廠,過了一會兒扛着一大盤繩子和一根兩米多長的金屬管跑過來。将金屬管支在井口,繩子一端系在管子上,另一端系在他的腰上。他兩手握着繩子,雙腳輕飄飄地踩着井壁,以極快地速度降落到了井底。
林無憂坐在一灘水坑前,正用髒乎乎的手抹眼淚,忽然聽見“咚”地一聲,他睜開淚蒙蒙的眼睛,陸萬劫正高高大大地站在他面前,紛紛揚揚地泥土和草葉從上方落下來,宛如舞臺劇中的王子登場似的。
林無憂害疼似的吸了一口氣,把手伸給陸萬劫:“我的腿斷了。”
陸萬劫蹲在他身邊,扯開褲腿看了一下,白皙的小腿上被擦破了一層皮,有大片血跡滲出來,瞧着很吓人。不過他的腿并沒有斷,大概有一點輕微的骨裂。
陸萬劫脫了自己的外套,蹲在林無憂面前說:“抱着我。”
林無憂明白了他的用意,當即搖頭:“這麽深的井,你根本背不動我。”他有點郁悶地說:“唉,你怎麽這麽笨,我都說了讓你去叫人,你還跳下來,蠢死了!”
陸萬劫沒有說話,他自然知道一個人跳下來很冒險,但是距離這裏最近的公路有五六公裏,來回需要個把時辰,把無憂獨自丢在這裏,他又不忍心,何況礦井如此深,很容易出現缺氧的狀況。
林無憂見他低頭不語,省悟到自己的語氣太過涼薄無情了,便也低下頭沉默了,過了一會兒艱難地挪動身體,兩手搭在陸萬劫的背上,低聲問:“我很重的,你沒問題嗎?”
陸萬劫将他的手拉到自己脖子上,撿起地上的衣服,當做腰帶,在兩人的身上系了一個死結。他深吸了一口氣,以繩子為支點,沉穩地一步一步向上爬。
繩子的質地大概是很結實的,但是兩人的體重加起來超過三百斤。現在陸萬劫相當于背着如此重的貨物前行。林無憂想起之前自己因為怕死,拒絕和他一塊兒進入核電站,而此時他見自己深陷困境,竟然毫不猶豫地跳了進來。
“陸萬劫,”無憂趴在他肩膀上,輕聲說:“你人真好。”
陸萬劫心中微微發癢,宛如被小鳥的翅膀撩撥似的。不過現在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他抿着嘴不說話。
“你對所有人都這麽好嗎?”無憂好奇的問。
“嗯。”陸萬劫悶悶地應了一聲,然後才反應過來,自己錯失了一個表明心跡的機會,當即後悔得幾乎咬斷舌頭。
而無憂得了他的回答,判斷出此人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大好人,便收斂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暗想自己欠了他一個大大的人情,以後要想辦法償還才好。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君是文科狗,本來想寫個賣萌搞基文的,沒想到要這麽多專業知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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