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殿下,這到底是怎麽了?”身子晃了一下,死死的望着燕王的雙腿,徐儀華整個人都發起抖來。
“出去!”向着徐輝祖和李景隆的方向看了一眼,此刻的朱棣聲音極低。
“我---”一個人即便是傷到腿,也不可能毫無感覺。終于知道他為何要一直躲着,徐氏一着急立馬擡手去拉那蓋在自己丈夫腿上的青色布毯子。
“放肆!”擡手一下子捏住徐氏的手,原本還算鎮定的燕王殿下,此刻一張臉冷的宛若那冷了千年的極寒冰塊。
“殿下,我---”感覺自己的右手仿佛要斷了,徐氏立即痛呼起來。但即便如此她還是一臉堅決高聲起來:“殿下求你了,告訴我你的腿到底怎麽了。今日你若是不跟我說實話,我就---”
“王妃,王爺他叫你出去!兩位大人也請立即出去吧,殿下他需要靜養!”一直在門口處站着的紀綱,突然走了進來高聲道。
“我---”想要發火,但明白這個時候不是生氣的時候。所以徐氏立馬控制住情緒盡量溫柔道:“殿下,您不用擔心。無論--”
“紀綱,将人拖出去!”打斷她的話,朱棣收手面無表情起來。一頭的昌盛連忙小跑過來将燕王椅子拉了一下,而後便輕聲勸起徐氏來。
低頭望着自己被捏疼的右手腕,聽着後面紀綱喚人的聲音。眼中一陣失望,狠狠的咬了一下牙,徐氏終究轉身大步挺胸走了出去。
見她走了出去,徐輝祖眼神變了變連忙跟了上去。
“殿下請保重身子,侄兒先告退了!”再次上前,望着被昌盛拉離案桌後的燕王殿下。直到如今李景隆才發現他坐的根本就不是普通的靠椅,而是一跟普通靠椅十分相似的木制的輪椅。低着頭的李景隆此刻心中亢奮無比,微微俯身他便立即退了下去。
李景隆走出承運殿,便看到一頭的魏國公正在小心翼翼的勸着自己的妹妹。
似笑非笑的望着面前的這一對似乎感情很是親厚的親兄妹,李景隆慢悠悠的走了過去。輕輕咳嗽一下而後便幽幽道:“燕王殿下這樣子應該已經有六天了,這麽些日子王妃您難道當真就不曾察覺出什麽異常嗎?”
“你什麽意思?”連番打擊,所以到了此時此刻,徐氏再也沒有勉強自己對着面前人露出客氣的樣子。
“不---小侄一點意思都沒有,王妃千萬不要多想!“連忙擺手,李景隆立即一本正經道:“只是這王府的護衛軍好像都明白殿下發生什麽了,而一向對王妃信任有加的燕王殿下這次卻獨獨的隐瞞起王妃來,這讓侄兒有一點百思不得其解而已!”
“這有什麽難理解的,一定是殿下他不想讓王妃擔心害怕,所以才一時隐瞞的!”有點受不了李景隆話裏有話,徐輝祖立即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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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隆低頭笑着沒有再出聲,而聽到他們兩人的對話。望着自己哥哥近乎急切的态度,徐氏卻是第一次開始正視起前幾天燕王私下對下說的話來。
“我的人告訴我,是你的親哥哥,親自将我的兩個兒子追到走投無路的!”當時的燕王的态度很是平靜,他不像是在控訴,聲音平靜的很。
所以當時的她立即解釋起來,立即告訴他自己的兄長對她有多好。所以今日的她,才會不顧一切的将他們倆帶來進去。可如今她卻不得不多想一些,畢竟仔細想來,燕王對她的一切不信任,好像便是從自己的兄長過來後。
“我先回去了!”想要回去好好的想想,想要立即找李禦醫好好了解一下自己丈夫的情況,所以徐氏立馬轉身。
而就在她轉身的瞬間,她便看到有幾個王府護衛軍突然過來,一下子推上了承運殿外殿那厚重的紅色殿門。
關門的刺耳聲音響在耳邊,聽着這異常刺耳的聲音,徐氏一下子閉上了雙眼。
“儀華,殿下可曾說過要何時為兩位郡王辦理後事。我這次是奉了皇命過來的,所以不能多留--”他們倆之所以會在此地多留,便是因為燕王突然出了意外。他們想搞清楚燕王的具體情況,好進京如實的上奏皇上。如今既然已經知道了燕王到底怎麽了,那便意味着他肯定不能多留了,所以徐輝祖立即着急道。
“殿下他不信燧兒和煦兒會是那麽命短的人!”長長的吸口氣聲音有些發抖,轉身望了望那已經關上的承運殿殿門,再望向自己的兄長。徐氏輕聲一字一頓道:“殿下他不信他的兒子會那麽輕易就葬身魚腹,所以他已經給皇上送去折子了。我和殿下一樣,我也不信燧兒和煦兒會這麽輕易的離我而去,所以我們不會拿一兩件衣服代替我們的兒子,我們死要見屍活要見人!”
說完話的徐氏再也沒有停留,轉身便帶着自己的侍女太監向自己的寝宮走去。
無奈的看着自己妹妹的背影,半響心中不是滋味的徐輝祖,只能腳步沉重的向西苑而去。
看不慣他這幅要死不活不幹脆的樣子,在跟在他身後走了一會後。李景隆擡手讓自己的親随上前,然後小聲吩咐道:“派人暗中打探一下,我要知道徐王妃下午做了些什麽。另外你親自去一趟宮外,搞清楚那李太醫的家世背景,本國公要親自會一下他才能放心!”
翌日早晨,在聽說李太醫因家中老母病重正好休沐後,李景隆便迫不及待的出了燕王府。
在李景隆近偷偷進了李府的後門沒多久後,便有護衛軍将李景隆的行蹤報到了紀綱處。
“繼續盯着,絕對不能掉以輕心!”對着手下厲聲命令一聲後,紀綱便直接進了承運殿。
他來到內殿燕王的卧室時,正好看到昌盛正哭哭啼啼的為燕王上藥。
慢慢的走近,望着燕王右腿上的青青紫紫以及靠近大腿處的一片紅腫。他也不覺輕聲道:“那碗湯藥太熱了!”
“你要是提前告訴我,殿下他要将湯藥澆在他大腿上。我定會等一下,定會提前準備不燙的!”
以為他是在責備自己,昌盛便紅着脖子又哭哭啼啼起來。
“我---”本想解釋一下,告訴他他不知情,也想讓他明白燕王的決定不是任何人能改變的。但見面前的小太監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最終他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趕快上藥,然後包起來吧!”低頭催促一聲,随即朱棣便将目光移到了別處。
本還想再唠叨兩句,但突然望見燕王那放在身側青筋暴起的雙手後。最終哭喪着臉的小太監,只能咬牙忍着心裏的難受快速的處理起來。
“殿下以後不要再這樣了!”終于将他的右腿包了起來,在出寝殿的門口時,昌盛還是忍不住認真道。
“我知道,出去吧。”從小将他留在身邊,知道他性子一向溫軟,所以朱棣也沒有多說什麽,立即點了點頭。
而在聽到出去的昌盛将屋門關上後,朱棣立即擡眉看向了一直站在下面的紀綱。
“殿下,如你所料李景隆他去見了李太醫,而李思那厮确實很快便變節了!”
原本還疑惑殿下為何連王府的幾位待了十幾年的禦醫都信不過,但到了如今紀綱卻已經不知這府上他到底該信誰該提防誰了。
“幾位太醫雖然都是父皇賜給我的,但他們的本家都還在京師。都還想回到京師,自然會對李景隆知無不言!”
輕輕的将身子向後靠了過去,朱棣淡淡道。
上前拽過床上的錦被小心的蓋住他的雙腿,想着昨日王妃種種的行為。紀綱又小聲問道:“殿下,真的不告訴王妃實情嗎?昨日她召李思過去,到如今可能真的以為殿下您癱了。”
“她?”眼簾輕輕的動了一下,低垂着雙眼沉思一會。而後朱棣突然擡頭輕聲開口道:“陳林那邊可又消息?”
不知他為何會突然提到陳林,稍微頓了一下,而後紀綱立即回答道:“沒有,他自去了京都便好似忘記了他的身份。而且張武和其他人也好久沒來消息了。”
聽着紀綱的回話,朱棣的臉色無一絲變化。望着床上的主子,紀綱想了想終于第一次開口道:“殿下,高陽郡王和燧郡王會不會---”
“不會!”冷峻的臉上滿是堅定,朱棣擡眉輕輕的看了一下紀綱而後語氣沉穩道:“我的朱棣的兒子,怎麽可能輕而易舉的就斷了性命。而且我信他,他說過會把本王的三個兒子都送回來!”
“他?”一下子明白他說的是誰,突然想到其實自陳林到了王府,王爺便對他有點異常,紀綱一時啞然。
将紀綱的沉默當做疑惑,擡起左手一點點的摸上右手腕,朱棣突然低低解釋道:“本王看人一向很少出錯,陳林雖然有些莽撞不成熟。但有些時候,尤其是碰到危險的時候,他卻是那種能逼着自己做到一切的人。”
“做到一切?”紀綱将信将疑起來。
“第一次見面時,他走錯宮道。那時本王以為他進退維谷,但沒想到轉眼他便異常冷靜的扶上我的手臂。”
想着陳林當時在出了皇宮後露出的得意笑容,朱棣不覺的輕笑了起來:“第二次他說的那句能者上平者讓庸者下的話,其實本王一直記得。他可是除了道衍外第一個那麽大膽那麽直白的,鼓動本王造反的人。
他能來燕京找我,我也有點意外。他才那麽小,可卻已經明白自己想要什麽了。他說過會一直追随本王,會為了本王赴湯蹈火,這些我都記得,而且他也做到了。他為了本王不遠萬裏自己一個從京都到了燕京,他還當掉了他父親給他的玉佩。”
“可殿下凡事都有意外,要是陳林這次食言了呢?”不想說陳林的壞話,但事關兩位郡王的生死,所以紀綱還是謹慎道。
“這次機會,是他求我給他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奇怪的表情,随即在平複了一下心情後。朱棣突然又極為認真道:“本王既然給了他這次機會,便願意相信他一次。而且我也相信他一定不會讓我輕易的失望的,畢竟這一切都是他奢望夢寐以求的!我只給他一次機會,他若成功,他或許便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但若是失敗,那等待他将是萬劫不複,所以他一定肯定不會輕易讓我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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