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半夜上山采草藥

謝小玉進到福生的夢裏還是第一次,福生上岸了,湖水浸透了他身上那條破舊的黑色褲子,褲腰只用一根麻繩簡單的系牢,腰腹因為高強度的鍛煉,肌肉很結實,沒有以前那麽骨瘦如柴,也沒好到哪裏去,還是精瘦。

謝小玉臉紅了。

上岸後,福生拿起石頭上的上衣穿上,款式謝小玉叫不上來,黑色的,古代底層的衣服也很樸素簡單。

一只黑色的信鴿停在樹枝上,福生抓住信鴿,拿到信鴿腿上幫着的竹筒,裏面是交代給他的任務。

謝小玉湊過去看,古代的字都是繁體寫的,謝小玉因為從小做古代的夢,報的是考古專業,她能看懂,上面去叫福生把叛逃的葉四捉回去,如果反抗就地誅殺。

謝小玉看到福生皺起了眉頭,然後他将軟劍系在腰間,畫面一轉,福生已經找到了葉四藏身的所在。

葉四的妻子柳如眉已經懷孕六七個月,葉四跪在地上求福生,讓福生放過他的妻子。

如果這次換了別人來,葉四一定會拼死反抗,但來的是福生,他一點勝算都沒有,他的實力排在第四,所以賜名葉四,福生的實力遠超了第一,他從被帶進訓練場的那天起,就賜名葉福生。

茅屋裏身懷六甲的女人,靠着門框軟倒,她哀求福生,“我不是怕死,只求你再等上兩個月,等我肚子裏的孩子出生,求求你,讓這孩子看一眼這世間的太陽。”

福生遲遲沒有動手,面前的兩人不停哀求他放過那女人肚子裏的孩子,福生想,這就是葉四說的“情”嗎?

葉四說,“情”是甘願為對方死去,“情”也是葉四和柳無眉,為了肚子裏沒見過面的血肉,放下尊嚴跪下苦苦哀求。

福生劍花一挑,将葉四左手腕上那條代表身份的手環挑了下來,清冷的嗓音不帶任何情緒。

“走。”

葉四怔住了,沒想到今天還有活命的機會,“福生,你……”不殺他交差,福生會受重罰。

“走。”福生皺眉。

葉四顧不得了,生怕福生反悔,和柳無眉再次給他磕頭,“福生,你的大恩大德,下輩子我跟無眉當牛做馬也要報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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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生拿了葉四的身份手牌回去交差,他的性格古怪又不說話,福生的師傅腦補了一番葉四叛逃和柳無眉殉情墜崖,福生只來的急搶到手牌的戲碼,但這畢竟只是他的腦補,福生還是被重重懲罰了。

福生被關在水牢裏,謝小玉心疼極了,她能帶福生去她的夢裏,一起去看看葉四。

以前她覺得這奇怪的做夢能力挺雞肋的,能夢到那些已經發生過的事根本沒意義呀,現在一看,如果能帶福生去看看葉四,福生應該會開心的吧。

葉四的孩子已經出生,葉四蓄起了絡腮胡子,辛苦的勞作讓他面龐黝黑,根本認不出那是曾經俊俏的少年郎,但是葉四臉上笑容更多,他跟柳無眉改名換姓撫養孩子,葉四改名叫葉金山,柳無眉改名叫江棗花。

謝小玉心想,這名字和大哥大嫂重了,該不會大哥大嫂就是葉四和柳無眉的轉世吧,可太巧合了。

她和福生站在籬笆院外,福生看着那個襁褓裏的嬰孩,唇角竟然牽起。

謝小玉都驚呆了,福生會笑了,老天,雖然是在夢裏面,但是她看到了!

***

總算在下雨之前,給早稻都收割晾曬收進了谷倉裏,接下來也不輕松,要把田犁好,等着插秋季稻的秧苗。

不巧,這時候隊裏的耕牛病了,耕牛可是生産隊寶貴的財産,犁田耕地都少不了耕牛,三隊一直是先進生産隊,這頭耕牛功勞不少,可不能有事。

為此,隊長去請了一生産隊的廖獸醫過來給耕牛看病,廖獸醫說這耕牛看不好了,還是重新買一頭,別耽誤了耕種。

一頭耕牛多貴啊,而且這頭耕牛為三隊辛苦勞作好幾年,都有感情了,怎麽舍得不救。

三隊的隊長急的嘴裏起了一寮的水泡,跑去縣城找畜牧站,縣裏畜牧站的值班獸醫,是廖獸醫的侄子,說他叔都看不好,他過去也看不好,這外頭大暴雨的,他不肯為一頭看不好的耕牛冒雨出診。

全隊沒幾家能睡得着,沒了耕牛,怎麽犁地呢,大家圍在牛棚裏束手無策,焦急的不得了。

王二賴叼着稻草,他是來看熱鬧,眼睛還在幾個年輕的小媳婦身上打轉,怪讓人讨厭的。

他道:“隊長,病死的耕牛賣不上價,不如宰了讓全隊一家分幾斤肉吧。”屠宰耕牛是犯法的,但是病死的耕牛沒人管,王二賴想不能浪費啊。

江懷山赤紅着眼睛,拿鋤頭給王二賴趕走。

福生蹲下來看了耕牛的眼睛,又看了下耕牛這幾天吃的草料,站起來說道:“能治。”

廖嬸子斜看了眼福生,不滿的說道:“誰讓這個傻子進牛棚搗亂的?”

廖嬸子是一生産隊嫁過來的,她爹就是廖獸醫,她爹都說治不好,葉福生這個傻子添什麽亂呢。

謝小玉瞧着那耕牛無辜流淚的眼睛,心裏好難過,這些可愛動物有什麽錯?

廖嬸子的媳婦給耕牛準備的草料不幹淨,才讓耕牛生病的,這些,是謝小玉昨兒晚上在夢裏看到,幾天之後會發生的事情。

夢裏面,這頭耕牛病死了,生産隊從一大隊買了一頭出生幾個月的耕牛回來,又被廖嬸子的媳婦給喂生病了,隊長找了畜牧站另外的獸醫,才給小牛救回來,可是這頭正值壯年的耕牛沒機會活下來。

謝小玉也不知道這個做夢是不是她的金手指,如果是她還蠻開心的,至少可以讓福生看到葉四後來幸福的生活,可以提前救隊裏的耕牛。

謝小玉忙問道:“福生,你要怎麽治?”

“采藥。”

那就要上山了,大河村後面的山上,确實有不少草藥,山裏的動物生了病,自己會找了草藥吃,從古到今,草藥的種類樣子是不變的,福生認得。

謝小玉看着外頭的大雨,擔憂,“現在是晚上,又這麽大雨……”

“沒事。”

福生拿着手電筒準備走,以前他的生存環境比這惡劣多了,現在還有手電,可以照亮的東西,那時候,他們冒着大雨在深山老林裏奔跑,身後還有追兵,現在只是找個草藥,不礙事。

江懷山拿過雨披,追上去,“福生,我跟你一起去!”

福生回頭,“你,礙事。”

江懷山臉上詫詫的,福生是給隊裏的耕牛找草藥,萬一他再出點事,他對不起福生新娶的小媳婦、也對不起高芬嬸子。

只有謝小玉懂福生的意思,江懷山跟去了,福生還要花精力照顧他,而且福生奔走的速度,江懷山攆不上。

謝小玉跟江懷山解釋了,福生只是不善于表達,半夜上山這樣危險的事,福生的意思他一個人去就好。

而且福生已經消失在雨幕裏,江懷山想攆也攆不上。

這一來一回至少要一個多小時,高芬見福生和謝小玉還沒回來,跑來牛棚找人,聽說福生一個人冒雨上山,臉都白了。

廖嬸子看高芬的窘迫模樣,心裏有點幸災樂禍,當初,她看着福生能幹,就跟高芬說,讓福生招親到她家當上門女婿,高芬沒同意,她當時還譏諷高芬,一個傻子,當上門女婿怎麽了,能娶到媳婦就不錯了。

後來高芬給福生娶了不要彩禮的謝小玉,還狠狠的譏諷回去,說她家福生要娶就娶最漂亮的,小玉還是知青呢。

廖嬸子道:“阿芬吶,你家小玉這個兒媳婦可真沒良心,福生要上山,她也不攔着。”

謝小玉心道,這女人怎麽回事,巴巴的來挑撥婆媳關系,挑撥嘛,她也會啊!

謝小玉道:“娘,都是廖嬸子的爹不肯給我們隊裏的耕牛治病,福生無奈才上山,你們說廖嬸子的爹什麽意思嘛,我們隊裏的耕牛病死,對他們一大隊有什麽好處呢,江隊長連畜牧站的獸醫都請不來,要是有獸醫在,福生也不用夜裏上山,他為集體辦事,怎麽還不落個好呢?”

高芬被謝小玉點醒了,指着廖嬸子冷笑,告訴謝小玉,“你小人兒看不透這裏面的門道,咱們隊裏的耕牛治不好了,他們隊正好有頭小耕牛要賣,今年我們三隊沒了耕牛,那先進生産隊就要落到一隊了。”

高芬氣道:“廖紅茶,你嫁到三隊戶口也在三隊,還向着你們一隊,你幹脆把你們全家都遷回一隊算了!”

高芬把話挑破,江懷山實在是生氣,難怪他去獸醫站請不來廖獸醫的侄子,他氣道:“等明兒我們耕牛治好了,我非得去畜牧站投訴!”

廖紅茶急了,根本就不是這麽回事,謝小玉也太能挑撥了,“我爹說治不好,那肯定治不好,福生就算能找到草藥,也不可能治的好,你們等着瞧吧。”

老李頭照料這頭耕牛好幾年,前幾天照料耕牛的活兒被廖嬸子的兒媳婦給搶了去,現在耕牛生病,老李急的不行,他急忙跑過來,“隊長,耕牛口吐白沫,眼看着就不行了啊。”

江懷山差點栽倒,就在這時候,福生帶着草藥回來了,謝小玉看到福生,急忙說道:“快讓讓,福生回來了!”

廖嬸子看福生真的采到了草藥,要是治好了,加上謝小玉的挑撥、高芬的污蔑,倒像是她爹真的不給隊裏的耕牛看病,被潑上這盆髒水,是要被村裏人戳脊梁骨的。

廖嬸子慌忙道:“什麽亂七八糟的草,別吃了耕牛立刻就死,還是等明天找我侄子來看,他是正經的獸醫。”

江隊長煩死她了,耕牛口吐白沫,根本等不到明兒早上,就算等得到,他也不敢找姓廖的來給耕牛看病,現在全部的希望都在福生帶回來的草藥上。

“福生,你快點。”江懷山催促道。

“救得活。”福生拿搗藥杵給草藥搗爛,強行喂到耕牛的嘴裏,那耕牛也通人性,或許知道這是吃了能救命的草,竟然咽了下去。

草藥喂下去,只能等結果,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耕牛不吐白沫了,精神也好了些,福生又喂了一次草藥,還喂耕牛喝了點幹淨的清水,觀察了一會,這才肯定的說道:“死不了。”

隊裏的耕牛沒事,江懷山太開心了,帶頭誇獎福生,“福生,今天多虧了你,你這兩天就在牛棚照料耕牛,不用下地,我給你算滿工分!”

又看一眼周圍的隊員,“福生這兩天照料耕牛跟下地一樣算工分,你們沒意見吧?”

隊員紛紛點頭,“沒意見,多虧了福生,阿芬,你家福生可真能幹。”

這耕牛隊裏專門撥一個老弱來照顧,是算工分的,以前老李照料的時候一直沒出事,廖嬸子的兒媳婦一接手,耕牛就生病,老李被搶了記工分的活兒,心裏早就憋着氣。

他質疑道:“口吐白沫像是中毒,好好的,怎麽會中毒呢?”

福生轉頭看着牆角的草料,謝小玉注意到了,福生去山上采草藥之前,他是查過草料堆的,她忙說道:“不會是草料出了問題吧?”

耕牛現在是廖嬸子的兒媳婦照料,廖嬸子急忙道:“謝小玉,你別胡說八道,我兒媳婦照料耕牛,比照顧自家的崽還仔細呢。”

高芬冷哼一聲,“你急什麽,檢查下草料不就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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