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一把緊緊摟住了人

程斂也是在這一刻才突然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對別人的東西,  他冷漠疏離，沒有絲毫興趣。

對于自己在意的東西，他自私孤寒,  不喜歡分享。

他是什麽時候變了？他在想。

第一次在辦公室裏看見江棠他們看簡凡辰的眼神時,  他是置身事外的。

跟簡凡辰去音樂節時,  路人對他們投去或好奇或友善的目光,  他也沒太往心裏去。

但這一次他的感覺不同了,  他在意簡凡辰。

從機場到酒店的路上，小剛滔滔不絕地介紹着當地的特色。

程斂面向濕漉漉的車窗，看着玻璃裏簡凡辰模糊的側影,  空氣很冷，心裏很熱。

他們下榻的是西島最豪華的酒店，小剛去幫他們辦理入住之前，特地問了一句：“簡總,  是兩間套房對嗎？”

“對,  兩間。”簡凡辰毫不猶豫地說。

小剛讓他們在vip休息室稍等,  就拿着證件跑前臺去辦入住了。

程斂在給簡凡辰點咖啡，聞言回頭看着他：“簡總,  你訂了兩間套房？”

簡凡辰點了點頭,  表情認真：“你在這兒放心找創作靈感,  我絕不會打擾你。聽說這裏的盤山公路風景很好,  你有空去看看。”

瘋狂暗示,  天涯公路。

“那我可以打擾你嗎？”程斂語氣如常，只是看簡凡辰的眼神帶着一絲失落。

簡凡辰有點疑惑：“你找靈感不是需要安靜嗎？”

程斂低頭抿了一口咖啡，才緩緩說：“有時候找靈感也需要有人在旁邊。”

簡凡辰也喝了一口咖啡,  想了想說：“只要我沒在開會,  你可以随時來找我。”

藝術家的脾氣真是難以琢磨。

小剛拿着房卡過來時,  表情有點為難。

“怎麽了？”簡凡辰問。

小剛臉都皺成了一團：“真是不好意思……簡總，您也知道今天來的客人實在太多了，酒店的工作難免出現纰漏。您的秘書之前訂的兩間高層套房，而且專門叮囑得挨在一起，但現在高層套間只剩一間了。所以還有一間，只能給安排在別墅區了。”

簡凡辰覺得別墅區也沒什麽不好，何況兩間房也沒有必要非要挨着。

“沒關系。”他說。

“別墅區離這兒多遠？”程斂問。

小剛立刻說：“酒店巴士六七分鐘而已，而且別墅區的規格跟酒店套房一樣，風景更好一些。”

“不行，太遠了，兩間要安排在一起。”程斂冷冰冰地看着他，把他看出一身冷汗。

“真的很抱歉程先生……我剛剛已經讓酒店查過了，真的是沒有套房了……”小剛聲音都有點發抖了，遇上這麽一個尊貴的冰塊臉，他慫得不敢直視對方。

簡凡辰看出了這孩子是被吓到了，程斂也真是，還沒紅呢就學會耍大牌了，這以後要被挖出來可是黑料。

他安慰小剛說：“沒事的，我可以去住別墅區，問題不大。”

程斂轉頭看着他，神色中都帶着強勢：“不行。簡總，安秘書囑咐過，我不能離你太遠。”

這眼神也把簡凡辰吓了一跳，至于嗎？住個酒店而已。

程斂将簡凡辰的微表情都看在眼裏，他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點過了。

他知道他很偏執，但他不願吓到簡凡辰。

一秒之後，他收起了思緒，禮貌得體地對小剛說：“不好意思，麻煩給我換一間離簡總套房最近的房間吧，單間就行。”

“單間？”小剛重複着，怕聽錯。一般的助理的确是住單間，但像簡氏這種等級的公司可不一樣，他們會議方重點強調要特別款待。

程斂出乎意料地接地氣：“對，随便什麽單間标間都行，只要在酒店裏都可以。”

簡凡辰卻說：“不行，環境不舒适影響創作。”

程斂看了看他，湊到他耳邊，低聲說：“簡總，我寫歌時有個奇怪的習慣，越大的房子約拉垮，在小黑屋裏寫的最好。”

簡凡辰側頭盯着他，怪不得原文裏一被虐就會靈感爆發。

啧，你個暗黑系男主。

“那就麻煩給他開個單間吧。”簡凡辰對小剛說。

單間在低層，套間在高層。

程斂一進屋就躺倒在床上，脖子上還挂着黑鯊枕。

他側了側頭，上邊有簡凡辰洗發水的香味。

他帶着簡凡辰的氣息，覺得渾身都是創作靈感。

其實這段時間他的靈感就沒斷過，他拿起手機點開了他的demo，音箱響起了第五版《天涯公路》。

這首歌其實早就寫好了，他只是不想告訴簡凡辰。

一來是不敢确定簡凡辰會不會喜歡，二來是他總覺得這首歌沒寫完，就還有借口單獨見簡凡辰。

莫名其妙地，好像只要他在寫《天涯公路》，簡凡辰就随着他任性。

簡凡辰開完了會已經快下午四點了，回到房間裏就收到了程斂的微信。

【簡總，可以陪我到山上走走嗎？】

簡凡辰今天早起趕飛機，又開了幾小時的會，其實有點疲勞，但想到這幾天對程斂來說真的很關鍵，他不想影響他的情緒，便答應了。

以為真的要散步上山，他還特地換了運動外套和運動鞋。

但在酒店門口，程斂卻開着車來接他。

“不是走走嗎？”簡凡辰問。

程斂笑了一下：“天氣不好，還是開車吧。”

聽見不用走路，簡凡辰輕松了一點，開心地系上了安全帶。

他們開上了西島的盤山公路，但因為淅淅瀝瀝下着雨，天很陰，沒能俯瞰到海天一色的美景。

簡凡辰坐在車裏看着窗外說：“天氣不好，什麽都看不見。”

他說完又有些擔心地看向程斂。

程斂開着車，山路彎道很多，但他很穩，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一下一下地敲着。

“沒事，雨天有雨天的美。”感受到他的目光，程斂唇角又彎了彎，“我心中的天涯公路就是雨天，多帶感。”

簡凡辰聽他這麽說，就放心了。管他雨天晴天，能讓男主有靈感的就是好天。

程斂本來想開到山頂，但雨越來越大，彎道也越來越急，能見度逐漸降低。

若是他自己一個人，會很喜歡這種刺激感，但現在還有簡凡辰在，他不想冒險。

保險起見，他在第一個觀景臺就停下了。

“要下去走走嗎？”簡凡辰問。

雖然下着雨，但是風不大，打着傘應該可以。

程斂其實沒想下去。

他本來就不需要來這個地方找什麽靈感，而且今天這天氣，他怕簡凡辰冷。

但他回頭看了看後座上的一把大傘，猶豫了一下，說：“好。”

他先下了車，撐着傘繞到副駕去給簡凡辰開門。

傘雖然不小，但兩個一米八幾的男人共用，還是有點勉強。

程斂把傘往簡凡辰傾斜，身體也往那邊靠了靠，肩和胳膊碰在了一起。

他想起這是第二次跟簡凡辰一起打傘，上一次是在海灘。

但遮雨比遮陽更暧昧一些。

畢竟天氣很濕。

不管什麽，帶上一層水汽，就像帶上了一層濾鏡，一切都失真，但似乎更好看了。

傘之外的世界一片潮濕，傘裏有一顆心也是。

他們在懸崖邊上停了下來，望着海，但只看見一片白茫茫的霧。

“海就在那裏，只是看不見。”簡凡辰說。

程斂轉頭看了他一眼，又轉回來看着前方：“等太陽出來就好了。”

簡凡辰拿出手機查了一下：“今晚都不會停了，好像還有暴雨預警。”

“是嗎？”程斂低頭，目光落在他的手機頻幕上，“剛剛上山怎麽沒人提醒。”

正說着，他手機就響了。

但他沒想理。

“你電話。”簡凡辰說着，把他手裏的傘接過來，“你接吧，我來打傘。”

伸手去接傘時，他冰涼的手指碰到了程斂的手背。

明明簡凡辰的手很涼，但程斂像被烈火灼燒一般，渾身都熱了起來。

他沒敢看簡凡辰，深吸了一口氣接起了電話。

是酒店前臺打來的，提醒他注意安全盡快下山。

“好，我知道了，謝謝。”挂掉手機，他看向簡凡辰。

本來他是想馬上帶簡凡辰下山的，但被別人這麽一幹擾，他反而起了逆反心理，不願意照別人說的做。

他很熱，他不舍得離開。現在這山野中只有他跟簡凡辰兩人，他連頭腦都開始發熱了。

“是酒店打來的嗎？”簡凡辰問他。

“嗯。”程斂回答得很敷衍，“傘給我吧。”

他伸手拿過傘，又碰到了簡凡辰的手。

一陣冰涼又使他整個人燒得更燥了。

他突然想，如果現在不下山，等雷暴來了，他是不是就能跟簡凡辰順理成章地被困在山上了。

“簡總，如果我們被困在山裏，你會怕嗎？”他半開玩笑地問。

簡凡辰聽出了玩笑的意味，也笑着說：“肯定怕啊，我聽說這山可可怕了，我最怕黑，還怕鬼，還怕狼……要被困在這山上，又冷又餓，我肯定會哭。”

程斂喉結動了一下，眼睛都開始熱了。

簡凡辰看他沒回話，神情還有些呆滞，在他耳邊打了個響指：“嘿，吓到了？”

程斂回過了神，抿了抿唇。

“你是不是來靈感了？那你再待一會兒，我回車裏等你。”簡凡辰怕打擾他，轉身就往車的方向走，也不管雨大不大。

但雨天地濕，他轉身腳下一滑，沒站穩，身體就向後傾去。

程斂松掉手裏的傘，一把緊緊摟住了人。

他燥熱的胸膛跟簡凡辰的後背貼到了一起。

就這一刻，心下一涼，因為簡凡辰身後就是萬丈深淵。

“謝，謝謝啊……”簡凡辰回頭看着懸崖峭壁，心有餘悸。

欄杆很低，他剛剛差點摔下去。

“我們回去吧。”程斂說。

作者有話要說：

忘記時間了orz

情人節快樂小可愛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