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希望你過得好就好

“杵在門口幹嘛呢？”傅文聽不清楚他們在走廊裏說了什麽，只以為這又是紀由在搞什麽博好感的幺蛾子，頓時沒什麽好氣的說道，“唠唠唠，一個大男人還這麽多話，淨想着怎麽讨好丈母娘，我可跟你醜話說在前頭了，你要是——”

“爸——”

傅起雲走進來，不怎麽贊同的看着他。

“你怎麽回來了？”他顯然沒想到傅起雲也在，聽見兒子的聲音愣了一下，随即心虛道：“咳咳，那個，剛剛……見到你媽了？”

“嗯。”

他只簡單地應了一聲，傅文聽在耳朵裏卻不太好受。他們這個兒子啊，從小就不太和他們親近，傅起雲小時候他和雲卉又因為工作原因多多少少有點忽視了兒子，等到他們被叫家長的時候他已經長成了誰都不親近的樣子。雖然心理醫生說這種情況也有先天因素在，可他們做家長的總歸覺得是虧欠了孩子，兩人離婚前兩年心裏都有道坎，跟自己過意不去也不好意思似的盡量少和兒子接觸。那時候傅起雲的課餘時間幾乎就是全扔給心理醫生了，之後還沒等他們做好心理建設，傅起雲就差點兒被人拐跑了，想到這兒傅文又沒忍住瞪了紀由一眼。

紀由一接收到這個眼神就條件反射似的想開口，結果腦海裏閃過葉媛的叮囑又不想在這時候功虧一篑，于是只好繼續安安靜靜的裝木頭人。

傅文看紀由待在一邊裝乖，氣順了不少，他扭頭看了看兒子沒什麽表情的臉，過了一會兒遲疑着開口：“起雲……你看你媽媽她現在也沒有再婚，一直一個人孤零零的生活，你呢，也知道她的，平時除了工作就是工作的，也沒個什麽休閑娛樂的活動，你要是有時間就去看看她吧。”

“知道了。”傅起雲明顯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什麽，走過去看了看他吊瓶裏剩的液，确定快輸完之後就擡手按了呼叫鈴，沒給他再開口的時間。

來的護士是個年輕的女孩子，叽叽喳喳的比較愛說話，來換液的時候還叮囑了一些其他的注意事項，傅起雲就站在一邊認認真真聽，時不時還記錄在手機裏。

而傅文在這段時間裏一直沒再開口，閉着眼睛裝睡，直到護士端着托盤出去才又把視線投回他們身上。

“起雲，剛才你媽來和我說了不少事，她說得确實有道理，但是就這件事我還是想聽聽你們自己的說法，”傅文加重了語氣，目光在他倆之間來回巡視，“說起來，這也是咱們三個第一次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之前不是吵就是鬧的，今天氣氛不錯，幹脆就都說明白。”

這是傅文第一次擺出一副要解決問題的态度面對他們，不管有沒有刁難，比起之前的油鹽不進，這起碼算是個進展，紀由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快了好幾拍。

傅起雲直視他的打量，臉上表情還是淡淡的：“爸，要說的我已經說過了，再要我說也還是那句話，我覺得我們的感情并不需要一紙憑證來證明，你知道我的。”

說完他當着傅文的面去牽紀由的手，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他手上的戒指對着傅文，在病房的燈光下閃着冷光。

“也是，你從小就這樣，”傅文瞥了下面一眼點點頭，看向紀由時嘴角帶了點意味不明的笑：“那你呢，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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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紀由轉過身面對着他，眼神卻還在傅起雲身上，“傅叔叔，我知道您覺得我不可信，看我哪裏都靠不住，但是我可以向您保證，雖然我們兩個都是男的，不能領證，不能生孩子，但是只要我在就絕對不會委屈傅起雲，這個戒指就是憑證，只要我活着，不——”紀由舉着手指，做出一個發誓的動作，“別說我活着，就算是百年之後，我也只會有這麽一個戒指，我這輩子只會戴這麽一個傅起雲送我的戒指！就算有天窮得要去當乞丐，我也不會讓他餓着，我……”

“只要傅起雲不讨厭我，那我這輩子都會在他身邊，”他說話時傅文一直緊緊地盯着他，眼神銳利的像只覓食的鷹，紀由感覺自己的手心汗津津的，只有相握的手能給他一點腳踏實地的感覺，好像就這麽牽着手，就可以生出無盡的勇氣來，紀由擡高聲音，“傅叔叔，您，您要是不相信也可以随便想個什麽辦法來考驗我，我保證……”

“算了，什麽考驗不考驗的，讓你說的我跟個封建大家長似的，”傅文沖他們擺擺手，露出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笑容來，和葉媛她們談過之後他看起來平和了不少，現在和他們說話都帶了點普度衆生的寬容，“這麽折騰一趟我也算是明白了，男的女的都不重要——”說到這兒的時候他突然瞥見一邊表情突然生動起來的紀由，覺得他笑得像只偷到腥的貓，瞬間氣不打一處來，“你小子別高興得太早了！就算這麽說了你也還在觀察期！”

還沒等傅文高聲吼兩句，查房路過的護士就立刻制止了病人激動的情緒，“病人嚴禁情緒激動，大聲喧嘩也請出去！”

傅文本來醞釀好的情緒被打斷了個差不多，沉默了兩秒之後才接着說：“真的，老了之後有人陪着就個伴兒就行，別像我這樣，老了老了反而孤家寡人的一個人……”

說到這兒他也有點傷感，眼圈有點紅：“起雲啊，父母總歸是想你過得好的，之前攔你也是怕你年輕，不識人耽誤了終身大事，更怕你喜歡同性以後老了沒有保障，太緊張了啊，緊張就容易出錯，忘了你從小就有主意，這才耽誤了這麽久，其實你過得好就行，起雲，我和你媽不管什麽時候我們都希望你能幸福，可以過得好，”傅文頓了一下，“我知道你怪我從小對你嚴格，也不抽什麽時間陪陪你，你媽媽也是整天忙工作，一天到晚都和你說不了幾句話，再後來我們離婚了我對你的關心就更少了，我知道自己這個父親做的不夠好，但是那時候我也年輕，不服輸，以為你媽媽離開我只是因為我不夠優秀，因為這些忽略了你，爸爸真的很對不起你……”

……

病房裏半晌沒人說話。傅起雲看着床上的中年男人，好像是第一天才知道自己父母是什麽樣子的人，半天才擠出一句話：“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

最後幾個字好像帶着鼻音，不過他沒給別人辨認的機會，說完話之後就奪門而出，背影慌張的像在逃跑。

?未缺

明天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