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浪子回頭(三十七)

這樣突如其來的喊叫聲, 倒是讓整個成親現場都安靜了下來。

邵家一直以來都沒有女主人,偶爾有想要上門給邵瑜說親事的,也全都被他擋了回去, 因而外人普遍認為邵瑜喪妻。

如今突然冒出來的王氏,倒是讓所有人的八卦之火全都燃燒起來,所有人都盯着穿着破爛的王氏,以及她懷裏抱着的那個孩子。

這裏的亂子, 第一時間便傳到了邵大寶的耳朵裏。

他剛剛接到新娘子, 拜堂儀式即将開始,王氏就鬧了起來。

帶着紅蓋頭的盧芸兒,此時雖然對這件事十分好奇,但卻被紅蓋頭遮着,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形。

邵大寶看向邵瑜。

邵瑜說道:“你去問問你娘, 願不願意先去後面安置, 有什麽事情,等婚禮結束才好商量。”

邵大寶走過去, 剛剛将意思表達出來, 王氏卻立馬鬧了起來。

“大寶, 你這是出息了,成親連親娘都不說一聲?”王氏罵道。

她懷裏抱着的那個孩子,此時也一臉好奇的看向邵大寶。

邵大寶覺得有些難堪,但還是小聲勸着王氏。

只是王氏如今可不是從前那個疼愛兒子的王氏,她直接說道:“要我不鬧也可以, 給我三百兩銀子。”

邵大寶也曾想過母子重逢的場景, 但卻沒想到對方開口想要的卻只有錢,為了錢,甚至不惜毀了兒子的婚禮。

“娘, 您有什麽不滿,只管說出來,別開這種玩笑……”邵大寶臉上滿是勉強的笑容。

三百兩銀子可不是個小數目,邵大寶剛剛開了店,哪裏能拿得出來這麽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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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聞言卻沒有半點妥協的意思,竟還跟邵大寶算起了賬來,說道:“我這麽多年辛辛苦苦養育你,值個一百兩,你成親都不喊我這個母親,需賠禮一百兩,這是你弟弟,長兄如父,你照顧他,總要一百兩。”

“三百兩,我這還算少的呢。”

邵大寶卻愣了神,看着王氏懷裏的小孩子,磕磕絆絆的問道:“我……我弟弟?”

邵大寶看着他娘,如今滿臉皺紋,而她懷裏的孩子,看起來不過一歲左右,他實在無法想出來,這孩子居然是王氏生出來的。

老蚌懷珠的事情他倒是聽說過,但如今這般親眼見着,還是在自己親娘身上,着實讓他覺得像是一場玩笑。

王氏望着眼前這場十分熱鬧的婚禮,心下也在暗暗後悔,如今邵瑜顯然不差錢的,要是當初沒有跟他鬧翻,那自己此時也是享福的命。

王氏倒是想将這小孩賴到邵瑜身上,只是時間卻對不上,便只能用所有的力氣來綁架邵大寶。

邵大寶深吸了一口氣,雖然腦子裏一片混亂,但他最終還是決定以大局為重,“娘,這事你讓我緩緩,你先到後堂去,等成完親,我們再慢慢商量。”

“有什麽好商量的!”王氏直接打掉他的手。

邵大寶對于母親此時的模樣,卻越發覺得陌生。

從前他哪怕手指被砍斷了,母親也十分在乎他,而此時的王氏,哪裏還像是在面對着親生兒子,倒活像是在面對一個欠債的人,只想着用盡力氣,從親兒子身上剮下一身肉來。

王氏這兩年日子過得并不如意,如果邵大寶過得不好,她自然會擔心,但一想到兒子如今春風得意,王氏的擔心全都變成了怨恨。

“要不是老何在南州城看見了你,我還不知道你現在發達了。”王氏譏諷說道。

邵大寶聞言也有些內疚,說道:“是我不好,沒有回去找您,我本想着等自己這邊徹底穩定下來,就回去看望您。”

“你可別這麽說,我不信!”王氏不高興的說道。

此時她身旁一個看起來五十多歲的男人,冷笑着說道:“老婆子,你這個兒子如今出息了,恨不得離我們這些窮親戚遠遠的,哪裏還願意搭理。”

邵大寶聽了這話,不由得打量這說話之人,邵大寶只覺得對方有些眼熟,但一時卻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但見這人和王氏關系親密,邵大寶心裏猜測,難道這人是他母親如今的相公?

“老何也來了。”邵瑜笑着說道,似乎與這位老何十分熟絡的模樣。

老何面對邵大寶時氣焰嚣張,但面對邵瑜時,面上卻多了一抹心虛。

王氏見到邵瑜,也忍不住往老何身旁縮了縮。

邵大寶回過頭,只見原本等待着拜堂的新娘子,此時不知道去了何處,眼中頓時有些焦急。

邵瑜:“這裏人多眼雜,我怕你媳婦累着,便讓你妹妹扶着她先去後面休息。”

邵瑜見邵大寶久久不能解決王氏,便讓邵小草先将新嫁娘扶到後面去休息,免得這裏人多眼雜,有不長眼的沖撞了她。

邵瑜身旁的盧大夫,此時和邵瑜穿着同款的衣服,兩個父親本來都是作為一場的高堂,接受小夫妻的跪拜,但如今這麽一鬧,盧大夫心中頓時全是不滿。

“岳父,這位是我母親。”邵大寶小聲介紹道。

王氏卻翻了個白眼,說道:“你一個娘家人,怎麽還跑到我們邵家的地盤上充高堂?”

邵大寶聽了這話,頓時覺得不好,立馬拉住王氏,說道:“您怎麽能這樣跟我岳父說話?”

盧大夫此時也十分不高興,說道:“我來這裏,是被人三催四請請過來的,不像有些人,不請自來。”

“你!”王氏很是生氣,但轉而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立馬擺起了婆婆款,說道:“我再怎麽樣,也是大寶的親娘,這裏我想來就來。”

邵大寶滿臉尴尬。

邵瑜在一旁笑着說道:“這裏不是大寶家,是我的宅子,你也想來就來嗎?”

王氏一愣。

邵瑜接着朝着老何拱了拱手。

在青州城裏,老何與邵家住在一條街上,前幾年老何喪妻,一直沒有再娶,而邵瑜與王氏和離後,這兩人就迅速在一起了。

邵大寶從前雖住在青州,但滿腦子都是自己那些玩樂之事,因而對于老何這個街坊,才會在見了幾面,連人都認不出來。

邵瑜雖然離開青州了,但對于青州發生的事情,他卻并不是一無所知。

“還沒恭喜老何,終于得償所願。”

聽到這話,老何臉上的心虛卻更重,就連王氏的神色也有些不自然。

邵瑜又說道:“以前就看你們,每次都在同樣的時間出門上香,現在,應該可以名正言順的一起上香了。”

兩人面上全都閃過一絲慌亂。

邵瑜還沒與王氏和離的時候,對于這件事只是三分懷疑,如今見這兩人的神色,便明白自己是說中了。

“我與王氏,雖然已經和離了,但她畢竟還是孩子的親娘,今日你們若是來喝喜酒,我很歡迎,但如果來鬧事,來擺婆婆的款,那有些事,還是算清楚比較好。”

邵瑜語中的威脅,倒是讓兩人有些心裏沒底。

但此時王氏懷裏的孩子,卻忽然哭了一聲。

小兒子的這一聲啼哭,倒是将王氏的思緒拉了回來,老何雖然待她溫柔體貼,但家裏卻是一貧如洗。

王氏看着一旁的邵大寶,又看了一眼還在哭的小兒子,到底是對小兒子的愛占了上風,她心下一橫,說道:“不行,今天大寶要是不給我個交代,我就要鬧到底。”

邵大寶心底一沉,看向邵瑜。

邵瑜問道:“你願意給她這個交代嗎?”

邵大寶還沒回答,王氏就已經急切的開口,說起自己這麽多年的辛苦。

“我一把屎一把尿将你拉扯大,我為你做了這麽多,如今你出息了,卻半點沒有回報我,你覺得你還是人嗎?”

王氏的話,确實戳中了邵大寶的心坎,但三百兩銀子,對于他來說,也确實是一筆巨款。

“娘,我應該報答你,但現在真的沒這麽多錢。”邵大寶諾諾說道。

“我不管,你就算是賣宅子,拿媳婦的嫁妝,也要給我拿錢,否則你今天就別想成親。”王氏抱着孩子,直接就地一坐,開始鬧騰起來。

聽到“嫁妝”,盧大夫眉頭皺起,死死盯住邵大寶。

索性邵大寶理智尚存,直接想也不想就說道:“媳婦的嫁妝我死也不會動,這宅子是爹的,跟我也沒什麽關系。”

王氏聞言有些沒辦法,但一旁的老何卻忽然湊到她耳邊說了一句什麽,王氏立馬道:“鋪子,你在西郊的鋪子給我!”

邵大寶卻直接涼入心底,這鋪子對于他來說,不僅僅是一個鋪子,還代表着邵瑜對他的認可,他如何肯讓出去。

邵大寶求助的目光看向邵瑜,邵瑜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了,我相信你可以解決。”

邵大寶聞言,深吸一口氣。

“鋪子我不能給你。”

“這也不能給,那也不能給,你就是想餓死我和你弟弟!”王氏大聲喊道。

王氏鬧得越厲害,邵大寶卻出乎意料的冷靜下來,初見時的慌張此時早已不見,他現在看着王氏,只覺得自己像是在看着一出荒誕喜劇。

他此時也已經完全明白,王氏趕在他成親這天鬧上門來,并不是為了感受兒子成家的喜悅,純粹是想在這個時候鬧上門,可以讓她獲得更大的利潤。

邵大寶不能将鋪子、宅子以及妻子的嫁妝給王氏,但如今王氏過得這麽凄慘,他也不能沒有半點表示。

“每個月我會給您五百文。”邵大寶說道。

他的鋪子生意剛剛走上正軌,五百文已經是他能夠拿出來的極限。

但王氏辛辛苦苦跑到這裏來,可不是為了五百文,當即說道:“五百文,你這是打發叫花子呢?我拖家帶口來到這裏,你就是這麽對我?我還是你的親娘嗎?”

邵大寶望着眼前的這一家三口,老夫妻倆身上都背着一個大包裹,顯然是打算留在這裏,打算一起賴上邵大寶。

邵大寶搖頭,說道:“五百文,夠你們一家三口過日子了。”

每個月五百文錢,對于普通三口之家,确實綽綽有餘了,但王氏如何能這般輕易滿足。

“不行,你弟弟還要讀書,他以後還要娶媳婦!”王氏說道。

邵大寶搖頭,十分理智的說道:“弟弟有親爹,不該歸我管。”

王氏用力跺了跺腳,說道:“不孝子,連弟弟都不管,我這麽多年白疼你了!”

王氏這樣無理取鬧,但邵大寶做了這麽久的生意,對付這樣的難纏戶,他卻也不是毫無辦法。

“五百文,您如果嫌少,那您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哪怕今天成不了親,我也不會讓步。”邵大寶閉上眼睛,不去看王氏。

但迎接他的,卻是王氏不斷拍打在他心口的拳頭。

邵大寶閉着眼忍着,只等着王氏停下來。

邵瑜嘆息一聲,暗道這孩子還是嫩了點,不過這樣的處理方式,倒還算正常。

“你如果覺得在這裏鬧得不過瘾,我們就一起回青州,青州好些事情,我們慢慢算。”邵瑜出聲說道。

王氏聽了這話,立馬停了下來,她不知道青州的事情邵瑜到底知道多少。

“三百兩,你們的胃口倒是大。”邵瑜笑着說道。

王氏和老何兩人俱是心底一驚。

邵瑜朝着王氏繼續道:“你好不容易擺脫了賭鬼兒子,如今又來了個賭鬼相公,你們在青州的房子都賠光了,現在又跑來禍害兒子呢。”

老何縮了縮脖子,他沒想到青州的事情居然也傳到了這裏來。

邵大寶睜開眼睛,瞳孔微縮,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兩人。

邵瑜直接上手,拉住老何的右手,只見上面赫然斷了兩根手指。

斷人手指,這明顯是賭場的人會幹的事情。

王氏直接跪了下來,說道:“老邵,看在我們多年的情分上,你幫幫我們,老何的手不能被他們砍了呀。”

邵瑜又問了兩句,事情倒是逐漸清晰起來。

王氏如此折騰,到頭來還是沒能擺脫與賭鬼相伴的命運,她失去了邵大寶,轉嫁了老何,老何卻又鬼迷心竅一般,賭輸了所有的家當,如今欠了三百兩的巨款,只等着從邵大寶身上敲骨吸髓呢。

“大寶,你救救你後爹,那些人都是活閻王,會要了他的命呀。”王氏哀求道。

王氏生怕邵瑜犯事拖累他,但對于老何卻是不離不棄,饒是邵瑜見到這情形,都忍不住感慨真愛的力量。

原本賓客們還有在暗戳戳指責邵大寶無情的,此時事情真相大白,倒是沒有人站在王氏這一頭了。

畢竟禮法上,邵大寶要管親爹親娘,但他卻怎麽說都不用管沒養過他一天的繼父。

“他自己要賭的,別人可救不了。”邵瑜面無表情的說道。

王氏看向一旁的邵大寶。

邵大寶卻直接往後退了兩步,邵大寶已經戒賭成功,他摸了摸手上的斷指處,邵瑜的一句句教導還在他耳邊響起,他對于這樣的事情早就深惡痛絕,甚至生怕多了牽扯就會讓邵瑜誤解自己。

王氏見到親兒子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頓時心下一片冰涼,但即便這般,王氏還是沒有一點想要放過兒子的意思,見他不松口,便一直在那裏哭嚎,似是要用這樣的方式逼迫邵大寶松口。

“爹,今日不如就不拜堂了,等過幾日再重新拜堂,岳父和芸兒那裏,我會向他們負荊請罪,只要能求得他們的原諒,讓我做什麽都可以。”邵大寶低聲說道。

邵瑜回頭看了一眼盧大夫,只見他正坐在那裏生悶氣。

“沒事,吉時不能誤。”邵瑜說道。

邵瑜容忍王氏這麽久,也不過是想看看兒子會怎麽處理,邵大寶處理得雖然不夠圓滿,但方向還是正确的,邵瑜也沒什麽不滿。

“你們跟我來,我給你們想想辦法。”邵瑜朝着王氏和老何說道。

王氏還記得邵瑜當初是怎麽打發張猛的,心中便升起一抹希望來,立馬從地上爬了起來,抱着孩子跟着邵瑜進了裏屋。

一進裏屋,外面的人便看不清楚裏面的情形。

他們本來等着裏面大吵大鬧,但片刻後,卻只見邵瑜一個人走了出來。

邵瑜笑眯眯的朝着賓客道了一聲抱歉,便指示邵大寶拜堂繼續。

一直到小兩口拜完了高堂,甚至宴席都散了,也沒見到王氏出來鬧事,賓客們心下好奇之餘,又不免心生疑窦,甚至還懷疑那兩人是不是被邵瑜給殺了。

就連邵大寶,看着親爹笑眯眯的模樣,心裏都忍不住有些打鼓。

好不容易賓客散去,邵大寶沒有立馬去洞房,反而期期艾艾的湊到邵瑜身邊,低聲問道:“爹,我娘和那後爹呢?您不會……不會……”

邵瑜依舊笑眯眯的,問道:“我怎麽他們了?殺人?分屍?”

邵大寶聞言慌了神,說道:“爹,您可不能幹這種糊塗事……”

“逗你玩呢,他們只是睡了一覺,明天上午你就能見到他們了。”邵瑜說道。

邵大寶半信半疑。

邵瑜直接拉着他去了隔壁房間,在那裏見到了整整齊齊躺在一起的夫妻倆,而邵小草,此時正在抱着那個嬰兒,拿着小玩具輕聲逗哄他。

邵大寶小心翼翼的将手放在王氏的鼻尖,待感受到真切的呼吸後,方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他轉頭看向邵小草,以及她懷裏的那個孩子時,神色難免有些複雜。

王氏又多麽重男輕女,邵大寶自然也深有體會,他本是王氏的獨子,但這個小孩的降生,讓他不再那麽獨一無二。

王氏的态度,也徹底表明了她內心的傾向。

“別想那麽多,你媳婦還等着你呢。”邵瑜輕聲說道。

邵大寶驅趕了腦子裏的雜念,想到還在等待自己的盧芸兒,暗道自己即将擁有自己的家庭了,便将這個小弟弟的事情放下。

“咯咯。”

聽到這一聲似是“哥哥”一樣的聲音,邵大寶愣住了,回頭看了這小孩一眼,但卻發現只是孩子發出的笑聲罷了。

邵大寶在原地沉默片刻後,最終還是轉身朝着那個挂滿紅色的房間走去。

“爹,這孩子倒是乖巧。”邵小草笑着說道。

邵瑜笑着從女兒手裏接過孩子,說道:“你也別一直抱着,別看他小小的一個,抱久了累手。”

許是因為邵瑜身上的氣味好聞,這小孩對于邵瑜沒有半點抗拒,反而表現得十分親近。

邵瑜從來不會遷怒小孩子,怕這小子餓着,還專門請了鄰家生産不久的婦人來幫忙喂奶。

盧芸兒清早就起床,拉着邵大寶進了廚房,她只想着新媳婦剛進門,總是要表現一番的。

誰知她剛進廚房,便聞見了一陣濃郁的香味。

身旁的邵大寶卻立馬激動了起來。

“鹵肉面,爹,我可想這一口想了好久。”

邵大寶又看向盧芸兒,說道:“鹵肉面,這是爹的絕活,你有口福了。”

盧芸兒臉上神色有些複雜,低聲說道:“我剛嫁進來,怎麽能讓爹爹做飯,該是我給全家做飯的。”

邵大寶還沒開口,邵瑜就說道:“家裏沒有誰一定要做飯的規矩,你們昨天辛苦了一天,今天好好休息。”

盧芸兒面上有些糾結,說道:“都是媳婦的不對,起來遲了,還讓您親自下廚……”

邵大寶立馬解釋道:“家裏做飯,一般都是看誰更想做,爹爹喜歡做飯,我們一般都搶不過他。”

盧芸兒見邵瑜臉上沒有半分不悅,依舊笑容慈愛,心底的擔憂逐漸消除。

“多吃點。”邵瑜給她盛了滿滿一碗面。

盧芸兒在家中時,哪怕受盡寵愛,但廚房裏的事卻是她一個人負責,親爹半點都不沾手。

而此時邵瑜的行為,倒是讓盧芸兒覺得十分新鮮,甚至讓她有一種自己是邵瑜女兒的感覺。

邵大寶在一旁輕輕的推了推她,說道:“別愣着,冷了就不好吃,我爹的鹵肉面,你只要嘗一口,絕對忘不了。”

而此時邵小草和阿毛也走了進來,兩人聞到鹵肉面的香味,嘴上雖然沒有說什麽,但卻明顯加快了步伐。

看着四個孩子坐在一起,低着頭,恨不得将臉都埋進盆裏的樣子,邵瑜心中不禁升起一抹滿足感,就好像是農門看着自己養的豬長得肥肥壯壯一般。

盧芸兒與邵家人這般熟絡,早飯後的請安問茶,自然沒有受到半分為難,反而從邵瑜手裏接到了一個大大的紅封。

“芸兒,日後你自己的醫館要上心,大寶的賬你也要放在心上,可能會很辛苦,大寶要是哪裏做得不對,你只管收拾他,我們都支持你。”邵瑜笑着說道。

盧芸兒轉頭看了一眼身旁的邵大寶,雖然覺得身上的擔子重,但她卻甘之如饴。

邵瑜又看向一旁的邵大寶,倒沒有什麽別的話,只說道:“自己的媳婦自己疼,不能讓別人欺負她,記住了嗎?”

邵大寶趕忙點頭,這樁婚事來得不容易,盧芸兒也受到娘家和婆家的重視,也是他真心喜歡之人,自然不敢有半點怠慢。

只是請安奉茶剛剛結束,客房裏卻鬧了起來。

王氏和老何起來後,直接闖了進來,看到外面一個賓客都沒有,又見到這裏的情形,立馬意識到已經過去了一整天。

王氏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問道:“姓邵的,你對我做了什麽?”

老何也覺得脖子很痛,但他卻不敢像王氏那樣對着邵瑜質問。

“沒做什麽,你們太累了,我就讓你們睡了個好覺。”邵瑜笑着說道,對于自己打暈兩人的行為,可沒有半點內疚。

“一日夫妻百日恩,我還給你生了兩個孩子,你怎麽能這麽對我!不行,你必須給我賠償!”王氏氣呼呼的說道。

“你知道一日夫妻百日恩,那你知不知道,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親?大寶還是你的親兒子呢,你就這麽想毀了他的親事?”邵瑜反問。

王氏一愣,看向邵大寶,果然見到兒子的神情有些受傷。

但一旁的老何扯了扯王氏的袖子後,就像是打開了王氏身上的某個機關一般,王氏又再度變成了那個理直氣壯的王氏。

“大寶,你真的要眼睜睜逼着我們去死嗎?”王氏問道。

邵大寶沉默片刻後,說道:“每個月五百文,您要是不能接受,那就算了。”

王氏見兒子真的狠心如此,索性心下一橫是,說道:“之前那麽多客人,我顧惜你,所以話沒說透。”

邵瑜聽着這話茬,只感覺王氏好像要放什麽大招一般,他立馬便随手抓起一把瓜子來,似是看戲一般,想看看王氏是要賣什麽瓜。

“你逃了徭役,要是讓官府知道,你可沒有好果子吃!”王氏一副自以為抓到親兒子把柄的模樣。

先前沒有在外人面前說起這事,倒也不是因為她顧惜親兒子,只不過把柄這種東西,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才越能威脅人。

邵大寶聽了這話,沒有半點慌張,只覺得心下一片冰涼。

“給我三百兩,否則別怪我去舉報你!”王氏惡狠狠的說道。

邵瑜忍不住笑了起來。

“真是錢迷心竅,你只記得三百兩,還記得小兒子嗎?”邵瑜問道。

王氏左右一看,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小兒子不在自己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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