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苦情女主(九) (1)
邵瑜不知道劉翠芬跟張媽說了什麽, 但她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飄的,鬥志昂揚的樣子,活像一只打了勝仗回來的大公雞。
邵英娘晚上将孩子哄睡着後, 也沒有歇着,而是坐下來,又拿出菜單來,在客廳裏小聲背誦。
邵瑜看見這情形, 便也走了過來。
“爹, 吵到您了?”邵英娘輕聲詢問。
邵瑜搖了搖頭,将她手裏的菜單拿了過去。
在手裏翻看一遍之後,邵瑜微微皺眉。
“爹,是我哪裏背錯了嗎?”邵英娘察言觀色,故而如此問道。
邵瑜搖了搖頭, 說道:“不是你錯了, 是這菜單錯了。”
邵英娘聞言一愣,立馬問道:“哪裏錯了?”
“這些英文, 很多都是錯的。”邵瑜說道。
這份菜單裏, 每道菜都有一中一英兩種寫法, 中文的部分倒是正常,只不過英文的部分,卻有許多錯誤。
邵英娘有些遲疑的問道:“爹爹認得英文?”
倒不是她不相信邵瑜,只是邵瑜和英文,實在像是風馬牛不相及。
邵瑜笑着說道:“以前在碼頭有個傳教士, 偶爾跟他學了一些。”
邵英娘要的也不是什麽确鑿的證據, 聽邵瑜說出一個解釋後,她立馬就信了,對于跟着傳教士學了幾天, 就能糾正餐廳錯誤這樣的天方夜譚,她也跟着深信不疑。
邵瑜在那菜單上指了指,将那幾處錯誤全都值了出來,又細心的在一旁的紙上寫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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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英娘聽得一邊點頭,一邊問道:“爹爹能教我英文嗎?”
邵瑜對于愛學習的人,從來不會拒絕。
而原本已經打算休息的劉翠芬,聽到動靜,見外面是在學英文,她拿着紙筆飛速跑了過來,口裏念叨着:“學習怎麽不叫我?”
這一年來學習識字,教人的是阿良,但實際上掌控節奏的卻是邵瑜。
阿良是個小孩子,很多時候會有些失去耐心,但邵瑜會在旁邊引導,而劉翠芬相比較邵英娘,對于認字這事沒有那麽迫切,因而偶爾會有想要撂挑子的時候。
但每次,邵瑜都能将她哄回來,甚至哄着哄着,倒是将劉翠芬的好學之心完全激了起來。
正是因為有邵瑜在暗地裏的引導,邵家的小學堂一直辦的很好,所以如今見到邵瑜教女兒英文,甚至都沒有問邵瑜為什麽會英文,就已經直接加入。
除了還在外面賣煙的阿良,邵家小學堂倒是又開了起來。
一整晚,邵瑜也不過教了二十六個英文字母,但母女倆學習态度十分認真,一直到睡覺的時候,邵瑜都聽到劉翠芬嘴巴裏不斷的念叨着那幾個詞彙。
“你說這洋文,念起來怪模怪樣的,不好學。”劉翠芬小聲說道。
邵瑜溫聲回道:“不好學,就慢慢學,之前阿良不是教了一句話嗎?叫‘活到老,學到老’。”
劉翠芬在學習上得到了很多正反饋,比如家人的誇贊認可,比如餐廳的工作,因而對這件事一直上心,說道:“那等我進棺材的時候,學問也不知道有多少,不知道能不能有村裏老秀才的一半。”
村裏的老秀才,一大把年紀了,但心裏卻始終記挂着前朝,總是用一種十分高傲的态度,面對着村子裏的衆人,也正是因為這般,劉翠芬一直以為對方是認識的人裏最有學問的。
“老秀才不懂洋文,你現在又開始學洋文了,以後一定可以比他更厲害的。”邵瑜說道。
劉翠芬連搖頭,說道:“我一個女人家,哪裏還能壓的過他?”
“女人怎麽了?”邵瑜反問。
劉翠芬聞言:“啊?”
邵瑜接着說道:“如今咱家是誰在養家?”
劉翠芬指了指邵瑜。
邵瑜立馬說道:“那是從前,現在我在家帶孩子,我就是一吃軟飯的,還不是要靠着你們母女倆在外面掙錢。”
劉翠芬聽了,立馬恍然,點點頭,說道:“好像确實是這樣。”
邵瑜接着說道:“你能養家,能掙錢,你比別人差嗎?”
劉翠芬立馬挺直了腰杆子,說道:“我當然不比別人差。”
“這不就對了,女人怎麽了?別人要是這樣嘲笑你,你就這樣怼回去!古有花木蘭替父從軍,今有劉翠芬替夫養家,你就是我們邵家的頂梁柱,記住,你不比男人差!”邵瑜就像是一個催眠大師一般,不斷的給劉翠芬洗腦。
劉翠芬也被丈夫的認可,激得鬥志昂揚,甚至恨不得爬起來,當場再背一遍字母表。
邵瑜繼續說道:“老秀才跟你比算什麽?你有好學之心,而他卻滿腦子都是八股文章,不肯看一眼外面的新世界,你在進步,而他在故步自封,憑這一點,便比他強上許多。”
劉翠芬就這樣,帶着邵瑜的認可,這樣美滋滋的進入了夢鄉。
等到第二日早起,邵英娘剛剛洗漱完畢,臉上還帶着些許睡意,但劉翠芬已經沖了過來,問道:“背洋字母,現在我們互相抽背,開始咯!”
邵英娘腦子還是懵的,就已經被老娘帶着開始背洋字母了,甚至還因為忘詞,被老娘訓斥了幾句。
“他爹,再教點東西,我今天上班的時候抽空背。”
劉翠芬此時如此好學,邵瑜自然不會拖後腿,見她字母表背熟了,邵瑜又交了兩個簡單的單詞。
劉翠芬一直到離家的時候,嘴巴裏還是念念叨叨的。
而張媽在見到劉翠芬出來,想也不想的就直接回了屋子,顯然昨天的事情打擊到了她,短時間內估計都不想跟劉翠芬打交道了。
邵瑜送家人出巷子口後,轉身回來,便見到張媽拉扯着自己的大孫子,追在人家後面道:“我供你吃供你穿,你教我認字怎麽了,你這個死孩子!”
她大孫子聽了這話,卻扯着書包袋子跑得飛快,差點撞到邵瑜。
張媽見到邵瑜,倒是立馬停下了腳步,就像自己剛才拉扯一幕沒有發生一般,反而似是諄諄教誨一般說道:“老邵啊,你家這樣下去可不行呀。”
“怎麽不行了?如今我媳婦和閨女都掙大錢了,家裏的日子眼看要越過越好了。”邵瑜笑着說道。
張媽聽了,眼神一暗,又說道:“就是因為這樣才不行的,你想一想,這男人待在家裏看孩子,女人跑到外面去上班,這叫什麽?”
邵瑜立馬答道:“這叫神仙日子。”
張媽聞言一愣,立馬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着他,說道:“這叫陰陽颠倒,要是長久下去,你在家裏還有威信嗎?你還能做主嗎?到時候一家之主到底是誰,是你還是你媳婦?”
“不用等長久了,我們家現在做主的就是我媳婦。”邵瑜張口就來。
張媽聽了人都麻了,指着邵瑜的手都在顫抖,最終只能說道:“你這樣算什麽男人!”
邵瑜自動将罵人的話轉變成了疑問句,說道:“你問我是什麽男人?我是世界上最好命的男人。”
張媽聽了這話,又是氣得不行,說道:“翠芬妹子現在認識幾個字,尾巴都要翹上天了,你以為她以後眼裏還能看得上你,只怕什麽時候就跟西餐廳裏的洋人跑了。”
“她就算跟洋人跑,也是為了學洋文,絕不會抛棄我。”邵瑜笑得如同一個老實人。
張媽聽到這句“學洋文”,只覺得莫名其妙。
邵瑜又說道:“張媽,這些話您就別亂說了,本來巷子裏的人,都覺得您舌頭長,什麽話都往外說,一點都不靠譜,您要是再說,不就是坐實了這些話嗎?”
張媽一聽到自己在衆人心裏,竟然是這樣一副形象,立馬問道:“誰?巷子裏誰這麽說我?”
邵瑜笑了笑,說道:“所有人都這麽說呢,只是沒當着您的面說。”
張媽頓時又是氣得一個仰倒,但她還是梗着脖子說道:“我才不是那樣亂嚼舌根子的人,我一向安分守己,從來不做那樣的事情。”
邵瑜遲疑的看了她一眼,說道:“您剛剛跑來跟我說那麽挑撥我們夫妻關系的事,不是嚼舌根嗎?那是什麽,那是在鞏固我們夫妻感情嗎?”
張媽心裏罵了一句,但面上還是說道:“我只是随口那麽一說,反正如果是我,絕對不會讓自己的男人在家看孩子,自己跑到外面去上班。”
邵瑜聞言,立馬說道:“這樣啊,那真是可惜了。”
張媽聽着他話鋒不對,追問道:“什麽可惜了。”
“我這裏呀,本來有一份跟西餐廳差不多的工作,還打算推薦給張媽您呢,既然您不願意,那就算了。”邵瑜笑着說道。
張媽話雖然說得絕對,但要是能給她一份好工作,她也是個能當場将說出的話吞下去的人,他們家兒子媳婦都不成器,但還要養着三個孫子,如今全都靠着家裏老頭子一個人在外面做工,她要是能得一份工作,那就能輕松不少。
張媽也顧不得自打嘴巴,趕忙追問道:“什麽工作?在哪上班?一個月多少錢?”
“什麽工作?一周休息兩天,每天早上九點上班,下午三點上班,一個月啊,這個數。”邵瑜用手指比劃了一個“一”。
張媽立馬問道:“一枚銀元?”
邵瑜搖了搖頭,說道:“十個銀元呀。”
張媽也顧不得追問為啥将“十”比劃成“一”,只急忙追問道:“這麽好的工作在哪裏呀,你快告訴我呀。”
邵瑜詫異的看了她一眼,說道:“張媽,你問這麽多幹什麽,反正你又不打算出去工作。”
“別呀,老邵,都是街坊鄰居,你就告訴我吧。”張媽扯着他的衣袖子說道。
邵瑜立馬搖頭,說道:“這可不行,你要是出去工作,你們家不就是陰陽颠倒了嗎?你比你家老張掙得都多,那老張在家裏哪裏還有威信。”
張媽自己說出去的話,此時全都被邵瑜還了回來。
她此時打落牙齒和血吞,哀求道:“老邵,你就行行好。”
“這種好行不得,你要是尾巴飛上天了,那你家老張不得打死我。”邵瑜一邊搖頭,一邊掙脫,說着就朝家跑。
張媽卻跟在後面,口裏不斷的喊着“老邵”。
她不敢喊太多,生怕其他人聽到這事,跟她搶工作。
邵瑜卻道:“你這樣跟我拉拉扯扯的,不怕被人嚼舌根?”
邵瑜提醒男女有別,張媽立馬手一縮,咬牙說道:“晚上就讓老張來找你喝酒。”
“別,我媳婦和閨女,可不喜歡我喝酒。”邵瑜一句話就堵了回去。
張媽又道:“那就讓我家老張請你吃飯。”
邵瑜沒應答,匆匆忙忙就跑回了屋子裏。
而此時,隔壁的院子倒是忽然傳來了動靜。
很快,邵家的院子門被人敲響了。
邵瑜和張媽的這一通拉扯,倒是将院子裏所有人的好奇心都給拉了起來,此時見劉小姐跑來敲邵瑜的門,所有人全都假裝忙自己的事情時,偷偷摸摸用眼睛的餘光打量着邵家的動靜。
“邵叔叔,嬸子和英娘在家嗎?”劉小姐十分禮貌的問道。
邵瑜搖了搖頭,說道:“劉小姐,你有什麽事,跟我說就行,或者我去雲溪路的西餐廳找她們,很快就能将她們喊回來。”
劉小姐聞言笑了笑,說道:“倒也不必那麽麻煩。”
邵瑜看向劉小姐,此時只見她穿着一身淺色旗袍,臉上畫着淡妝,眼角微紅,但神情卻是異常歡喜。
“劉小姐有喜事?”邵瑜輕聲詢問道。
劉小姐笑着點頭。
“我今天搬走,但房租卻是三天後到期,裏面的東西全都是我置辦的,如今還有不少雜物搬不走,拜托嬸子和英娘幫忙處理了。”
說是幫忙處理,實際就是轉贈,整個國家都處在戰火中,全國上下每天都有無數人搬家,有無數東西留在原地帶不走。
邵瑜見過劉小姐的房子裏,裏面其實陳設很精致,顯然是頗費了一番心思的,若是拿出去賣,多半還能賺一些銀錢。
劉小姐在這條巷子裏住了三年,真正與邵家人相處不過一年,但卻極為投緣,因而自己剩下來的家具舊衣等雜物,全都轉贈邵家。
如今這個世道,轉贈舊衣這樣的事情,也算不得什麽侮辱人的事情,反而是感情好的象征。
“我替她們倆謝謝劉小姐的好意,不知道你搬家,有沒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邵瑜問道。
劉小姐搖了搖頭,說道:“有人在搬,不必勞煩叔叔費心。”
邵瑜看向她的身後,只見幾輛黃包車都停在那裏,好幾個年輕人,在劉小姐的院子裏搬進搬出。
那些年輕人全都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裝,頭發梳理得十分整齊,甚至腰間還別着一把槍。
邵瑜又問道:“還不知道劉小姐搬到哪裏去,晚上英娘問起來,我也好告訴她。”
劉小姐眼神一頓,緊接着說道:“我要嫁人了,只不過日後要住在哪裏,還沒有定下來了,等我穩定下來,會聯絡她們的。”
都已經搬家了卻還不肯給新地址,邵瑜便明白,這是劉小姐不願意讓他們知道自己的新地址,日後再聯絡的可能性也不高。
邵瑜倒也不覺得劉小姐是不願意再跟邵家人交往,倒覺得她這個模樣,似是怕被人打探出自己的新住址一般。
邵瑜不知道劉小姐在躲什麽人,但還是說道:“恭喜。”
劉小姐輕輕點頭,轉身欲走,邵瑜卻又叫住她。
劉小姐轉過身來,臉上有些許詫異。
邵瑜都不記得自己到底是在哪個世界學的相面之術,此時他難得細細瞧着劉小姐的面相,嘆息一聲後,說道:“劉小姐,他日無論遇到什麽事,都不要忘了自己最初想做的是什麽。”
劉小姐的面相,看起來她似乎活不了多久了,她的死也不是因為旁的,而似是因為桃花劫,聯想起在劇院裏看見的那位派頭極大的王先生,顯然劉小姐的劫數是應在對方身上。
聯想劉小姐的身份,邵瑜便能明白這位王先生,多半是她的任務目标,但結合這面相,劉小姐多半是要因為這樁任務葬送大好年華。
邵瑜想着對方年紀輕輕,有些不忍心,便提醒了她一句。
劉小姐心下一頓,面上卻滿是戀愛的甜蜜,說道:“叔叔放心,我知道我在做什麽,我早就将我的命運交給天意。”
邵瑜見她如此,便沒有繼續說下去。
劉小姐轉身,朝着巷子口走去,那裏有一輛早就停好的小汽車。
巷子裏來過的小汽車可不過,因而借方鄰居們全都表面上不在意,似是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但是視線卻一直偷偷摸摸的往那邊看,看起來都十分刻意。
等小汽車開走後,街坊們便不再掩飾,立馬全都圍了過來,将邵瑜圍成一圈,問道:“老邵,劉小姐這是要去哪裏?跟人跑了?還是攀了高枝呀?”
“急忙忙的搬走,跟做賊心虛一樣哦。”
劉小姐在這條巷子裏名聲着實不太好,因而一見她離開,衆人都沒有說什麽好話。
邵瑜搖頭,無奈說道:“人家要結婚嫁人,自然要搬出這裏。”
“結婚嫁人,那怎麽不請我們這些街坊,難道怕我們吃酒?還是覺得我們湊不起份子錢?”一個街坊埋怨道。
邵瑜看向這個說話的街坊,知道就算劉小姐真的請了對方,估計那時候又是罵劉小姐要掙他的份子錢,反正在她嘴裏,左右都是不會說出什麽好話的。
“看着她未婚夫這個派頭,也不知道是哪裏的老板呢。”又有人酸溜溜的說道。
另有幾個街坊聽了這話,面上卻起了心思,從前的街坊發達了,他們自然要想着能不能巴上去撈點好處,此時也感慨道:“要是能去吃席,多認識幾個大亨就好了。”
“你們平常都沒說她幾句好話,跑去是吃席,還是給她添亂?你們過去要是少說兩句閑話,都不至于像今天這樣了。”邵瑜沒好氣的說道。
衆人立馬不說話了,若是劉小姐怕他們去宴席上說風言風語,壞了她在婆家的名聲,這倒也是說得通。
縱然如此,但他們心底還是埋怨劉小姐太過無情。
“劉小姐走了,那她房子裏有沒有剩下什麽呀?”有人問道。
邵瑜晃了晃手裏劉小姐的鑰匙,說道:“劉小姐說讓我家挑一下,等我家挑剩下的,街坊們随便拿。”
衆人一時對邵家又羨又妒,但此時他們還指望邵瑜多剩一些東西,因而也不敢得罪邵瑜。
邵瑜回了院子裏,将兩個小孩子放在自制的推車裏,有拉了大妞的手,祖孫三人這才往外走。
每日邵瑜都要帶着三個孩子去附近的公園裏轉一轉,因而對于他的外出,街坊們也都習慣了,反而不住叮囑:“老邵,你家挑完了,千萬別忘了通知我家呀。”
殷切叮囑,生怕邵瑜漏了自家,邵瑜也一一點頭回應。
他帶着孩子出了巷子,又朝着路邊一拐,沒走多遠,便見到了一個公園。
邵瑜将孩子們放在草坪上,自己就坐在不遠處的一個露天長椅上看着孩子們,嘴角帶笑。
一個穿着黑色風衣、頭戴黑色帽子的年輕男人,此時匆匆朝着邵瑜的方向走來。
此時帶孩子的老媽子很多,但帶孩子的老爺子卻很少,因而這年輕人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邵瑜對年輕人視若無睹,眼角的餘光看着年輕人坐在了他隔壁的那張長條椅子上。
年輕人坐下來後也不幹別的事情,一直把玩着手裏的一把鑰匙,很快,那鑰匙就被他掉進了長椅下方。
緊接着,年輕人極其自然的蹲了下來,順勢在長椅下的草地上翻找起來。
一分鐘後,年輕人站了起來,又十分自然的朝着遠方走去,似是真的像是來這裏透氣的一般。
邵瑜坐在長椅上,一直等到凝視在身上的目光消失,這才起身,到了剛剛年輕人坐過的那張長椅上,他只是一眼,便看出長椅下方的地面上,有被人翻動過的痕跡。
邵瑜确定了看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後,便站起身來,朝着三個孩子走去,說道:“大妞,該回去了。”
緊接着,便沿着原路返回。
等到晚上,老張剛回到家,還沒來及喝口水,就被張媽推搡着去敲邵瑜的門。
“一個月十塊銀元,這個好差事,千萬別弄丢了,你大方一點,該請客就請客,別小氣。”張媽殷切叮囑。
老張自然知道這件事很重要,立馬去敲了邵瑜的門。
邵瑜卻只是見到老張的一瞬間,就說道:“我今天出去遛彎的時候,那家說不用招人了,你們要是還想找份工作,我看街上有戶人家在招幫傭。”
有了一個錢多事少離家近的工作做對比,張媽怎麽可能還想去給人當幫傭,當即便滿心都是不情願。
但老張卻管不了那麽多,他知道自家靠他一個人做活,根本就撐不起兩個孫子讀書,便直接幫張媽應了這份幫傭。
張媽得知這事之後,雖然跟老張狠狠的鬧騰了一通,但卻也認下了這份工作。
劉翠芬母女回來了,邵瑜将白日的事情一說,母女兩人聽了,第一時間是關心劉小姐的去向。
邵瑜搖了搖頭。
見是如此,劉翠芬雖然遺憾,但也只能說道:“這麽好的一個姑娘,一定能嫁個好婆家。”
邵瑜想到自己看見的面相,雖然知道劉小姐的下場多半不好,但還是點點頭。
邵英娘此時又湊到邵瑜身邊,說道:“爹,今天我們經理還說了謝謝您呢,要不是您,他還不知道菜單上的英文有這麽多錯誤。”
邵瑜笑了笑。
邵英娘又将一塊包裝完好的蛋糕拿了出來,說道:“這是經理讓我轉交給您的。”
邵瑜接了過來,而一旁剛剛賣煙回來的阿良,看到這塊蛋糕,立馬發出一聲驚呼,說道:“蛋糕,我要吃蛋糕!”
他話雖然說出來了,但手卻沒有動,而是用十分期待的眼神看向邵瑜。
邵瑜又問道:“今天的煙賣的怎麽樣?”
阿良卻道:“我今天生意不錯,賣了不少,我還在劇院裏見到劉小姐了,她還跟我們買了一包煙。”
邵瑜點點頭。
阿良将煙箱提起來抖了抖,本是想跟邵瑜顯擺一下,卻忽然從裏面掉出一個用牛皮紙包裹的東西。
“這是什麽?我不記得什麽時候拿了這東西呀。”阿良十分詫異。
邵瑜卻從地上将這東西撿了起來,将折疊得嚴嚴實實的牛皮紙打開,裏面是一把鑰匙。
那鑰匙不過小拇指大小,上面泛着銀色的光澤,看起來很新,顯然很少被人使用。
“哪裏來得鑰匙?這就奇怪了。”阿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邵瑜又問道:“劉小姐以前抽煙嗎?”
阿良搖了搖頭,說道:“劉小姐不抽煙,不過她未婚夫抽煙。”
“那她這一次買的是什麽煙?”似是怕自己的詢問太過明顯,邵瑜又問道:“你給她打折扣了嗎?”
阿良立馬說道:“我當然給她打折扣了,她買的那款女士煙,我用成本價賣給她的,不過她還是多給了錢,還不許我找零。”
邵瑜點點頭。
劉翠芬又在一旁感慨道:“劉小姐真實沒話說,她最大方,不愛占別人便宜的。”
阿良心下也很感激劉小姐,說道:“劉小姐的未婚夫那天還問我,有沒有見過劉小姐和別的什麽人來往熱切。”
邵瑜挑了挑眉。
劉翠芬立馬拍了兒子的腦門,說道:“混小子,你可不許亂嚼舌根。”
阿良立馬說道:“那當然,我又不是不懂,我當然不會亂說話。”
邵瑜有些好奇,問道:“你懂什麽?”
阿良立馬笑着說道:“這是她未婚夫吃醋了,爹你這都不懂嗎?”
劉翠芬又拍了兒子的頭一下,笑罵道:“臭小子,一天到晚,不注意正經事。”
阿良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說道:“劉小姐上次跟個老男人一起走,我看見了,但我沒告訴她未婚夫,雖然我們在劇院的生意是她未婚夫在照料,但我卻知道,這其實全靠劉小姐的人情,所以我不會亂說的。”
邵瑜聞言有些詫異,說道:“你懂得真的多。”
阿良又道:“爹說過了,我們要多幫劉小姐,我都記得。”
邵瑜聞言點點頭。
阿良卻又道:“爹,我做了這麽多,難道不該獎勵我一口小蛋糕嗎?”
邵瑜無奈笑笑,說道:“你想吃,那就切了吧。”
阿良立馬一聲歡呼,只是他的那一塊切下來後,他又拿刀分了一半出來。
邵家其他人看見了這一幕,但也沒有多說什麽,畢竟大家都明白,阿良切了是給誰吃。
甚至劉翠芬還又拿了兩個糍粑粑出來,說道:“明天帶給你朋友吃,這都是你爹在家做的,比我做的好吃。”
阿良笑着應下。
吃完蛋糕後,邵瑜又說道:“街坊們還等着明日分劉小姐剩下來的東西,我們也別讓他們等着了,今晚就去隔壁挑一挑吧。”
劉翠芬雖然覺得邵瑜此舉有些着急,但也沒有多想。
對于挑別人剩下來的東西這事,一家人也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畢竟是人家指明了要給的,自己不拿,反倒是一種浪費。
邵瑜沒有進劉小姐的卧室,但進去的劉翠芬和邵英娘卻發出一聲驚呼。
“白玉霜!”兩個女人的聲音都帶着些許激動。
邵瑜問了一聲,才知道是劉小姐在裏面留了兩盒包裝完好的面霜。
“這應該是她特意留給你們倆的。”邵瑜解釋道。
兩個女人立馬喜滋滋的接了。
相比較阿良一心想找玩具,邵瑜在客廳裏四處看了看,手指也忍不住在牆壁上敲了敲。
邵瑜敲了兩分鐘後,忽然腳下一頓,他蹲下身來,面前是青磚牆壁。
邵瑜低下頭來,看到地面上有一處青色粉末明顯多過別的地方,他順着這一列敲去,最終在敲到第十快磚的時候,聲音有了比較明顯的區別。
邵瑜伸手,小心翼翼的将那塊磚抽了出來。
随着青磚被抽下來,地面上又多了不少青色粉末,這些粉末,便是抽出青磚時掉落的碎粉。
青磚後面,放着一個小木盒子。
邵瑜随手将小木盒子手進衣袖中,緊接着,他像個沒事人一樣,又将青磚塞了回去。
邵家人雖然難得遇到這麽一個撿漏的機會,但也十分克制,因而只是拿了寥寥幾個物件,倒是隔日的其他的街坊們,沖進來後,就像是恨不得将整個家全都給搬走一般。
他們甚至還差點為此打起來。
劉小姐剩下來的許多家當,都被街坊們一擁而上搶了個精光。
邵瑜此時卻顧不得隔壁的吵鬧,他将那個木匣子打開,裏面只有一張紙條。
那紙條是從一張紙上裁剪下來的,上面只是寫了一行十分簡單的字:“507”。
邵瑜微微皺眉,猜測着這可能是什麽暗號或者代碼,他又将木匣子仔細檢查一遍,确認沒有夾層之後,又拿起紙張細細查看。
這一張字條,明顯是從一張信紙上裁剪下來的,邵瑜捏着信紙對着光細查,終于看清上面有一個淺淺的圖案。
那個圖案,是一家銀行的徽記。
“奉彙銀行。”邵瑜輕聲說道。
很快,他拿起那把鑰匙,又捏着紙條,找了個借口,将三個小孩托付給一個靠譜的街坊後,他便直接出門。
邵瑜路過奉彙銀行的分行,卻壓根沒有進去,而是直奔總行。
總行裏人來人往,邵瑜喬裝打扮一番後,這才走了進去,直接将那張紙條遞給了銀行的大堂經理。
大堂經理也沒有多說廢話,直接将邵瑜帶到了銀行的保險箱存放處。
這家銀行的保險箱,從租用開始,就沒有記錄租用者的身份,因而就連銀行也不知道真正的租用者是誰,銀行一直都是只認鑰匙不認人。
邵瑜一路走來,望着銀行裏密密麻麻的保險箱,最終停在了507號保險箱處。
大堂經理接過他手中的鑰匙,幫他打開那個保險箱後,甚至都沒有多看一眼,就直接轉身朝外走去,留着邵瑜在裏面查看那個保險箱。
保險箱裏并沒有什麽金銀財寶,有的是一封信和一份材料。
邵瑜一直猜測劉小姐的身份,如今這封信裏倒是寫得明明白白。
劉小姐是果dang專員,奉命接近叛國的漢奸王先生,以圖從他身上獲取情報,只不過她這個原本意志堅定的間諜人員,最終還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
她辛辛苦苦得到的資料,卻沒有交給她的上線,她害怕這份情報交出去,會讓她的王先生深陷險境,愛情與忠誠之間,她一直搖擺不定,因而才想出了這樣一個天才的主意來。
将保險櫃的鑰匙随便交給某個人,緊接着将保險箱的信息藏在家中暗格裏,邵家都是普通人,因而她從來不覺得青磚裏的消息會被邵家人知道,而能夠找到那裏的,必定是她的同伴。
雖是她的同伴,但肯定想不到,她會将鑰匙放在阿良這個小孩子身上。
劉小姐雖然在信裏說着将結果交給天意,但卻實際上心裏的天平早就傾向了愛人。
這樣的天意對于她的愛情來說充滿浪漫,但對于她的戰友卻是一場災難。
邵瑜無意評判劉小姐的行為,也徹底明白了劉小姐的劫數應在哪一個環節,但即便邵家欠了劉小姐的人情,這份材料邵瑜還是要傳出去。
至于劉小姐,邵瑜能做的,便是讓阿良下次見到對方時,提醒她盡快撤離滬城,但他也明白,阿良多半不會在劇院再見到劉小姐了。
邵瑜将那封信收了起來,緊接着将文件又塞回保險箱裏,鎖好後,他又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走出了銀行。
等到晚上,邵瑜跟家人打了聲招呼後便出來門,不過十來分鐘他就回來了,家人不知道他出門做什麽,也沒有多問。
隔日上午,邵瑜又帶着三個孫女去公園遛彎,他剛坐下沒多久,就見那個穿着風衣的年輕男人閑逛一般走了過來。
再次是鑰匙掉落的老劇本,年輕男人在地上翻了翻,這一次翻出來得東西有兩份,他臉上先是一愣,但很快又恢複冷靜,将東西全都塞進口袋裏。
年輕男人回了住處後,先是打開上面的傳信,對着密碼本翻譯過後,眉頭微微皺起,很快,他又打開那個牛皮紙包裹的東西。
裏面是一張字條,以及一把鑰匙。
“奉彙銀行507……”年輕男人念了出來,又看着落款的那個“路”字,眉頭頓時皺得死死的。
他第一時間不是懷疑這張字條上的內容,而是擔心組織的聯絡點已經暴露,滿腦子都是想着一定要将這件事報告給上級。
但如今滬城被東瀛人占領,與上級聯絡困難重重,且這個銀行保險櫃裏的東西,他心下也十分好奇,一時間,他到是十分糾結。
邵瑜絲毫不知道這人的糾結,此時已經推着孩子們回了家。
等到晚上給母女倆上完課後,邵英娘随口說了一句:“開西餐廳真的太賺錢了。”
邵瑜聞言一頓,問道:“餐廳裏每天掙多少錢,你知道嗎?”
邵英娘随口報了出來,雖然是她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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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