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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秦向源微微有些失望，低頭在蘇遙的唇上啄了一口，低喃：“你很久沒休息了，好好睡一覺，起來再複習。”

蘇遙乖巧地點點頭，趁着朦胧睡意又窩到了床上。

夢中，那群毛絨絨軟綿綿的小奶貓還在圍着他賺，喵喵叫着要奶喝。

蘇遙揉着額頭醒過來，趴在三米寬的大床上，眯着眼睛到處找手機。

床太大，被子太多，昨晚随手放在枕頭邊上的手機就會變得很叛逆，怎麽找都找不着。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

蘇遙手忙腳亂地扒開被子，趴在床上打着哈欠接電話：“喂……”

秦向源輕輕笑了笑：“還沒醒？”

蘇遙急忙坐好：“醒了！”

秦向源說：“吃飯，健身，看書，複習，時間表貼在你門口了，自己看着安排。”

蘇遙光着腳噔噔噔跑到卧室門口，看着那張密密麻麻的時間表氣得鼓起了腮幫：“你說好要讓我好好休息的。”

秦向源說：“嗯？”

蘇遙委屈巴巴地把反抗憋了回去，假裝自己咬掉了秦向源的高挺的鼻子。

秦向源說：“下樓去吃飯，我讓阿姨蒸了蛋羹，就算着你差不多這個時間醒。”

蘇遙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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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向源具有野獸般敏銳的觀察力和暴君般的控制欲，他是最溫柔體貼的情人，也是最堅固殘忍的枷鎖。

蘇遙在幸福和恐懼之間搖搖欲墜，兩種情緒交纏着翻滾在他四肢百骸中。

秦向源挂斷了電話。

蘇遙只好乖乖下樓吃早餐。

在吃早餐的空隙裏，蘇遙趁機拿手機查了一下“夢到很多小奶貓是什麽預兆”。

可夢到貓的解釋都不是讓人特別開心，不是犯小人就是遇到麻煩事。

蘇遙不滿地戳着手機屏幕，小聲嘀咕：“它們明明就超級可愛。”

阿姨在蛋羹上撒上一點蔥花，熱騰騰地端到蘇遙面前。

蘇遙一手拿勺子吃蛋，一手飛快刷手機。

他已經斷網半個月了，終于鼓起勇氣開始看娛樂新聞。

他的□□已經被新的八卦壓在了熱搜下面，特別是沈淩玹回國為《瑾煙天下》寫推廣曲的新聞，更是熱得爆了炸。

《瑾煙天下》是某大電視臺預定的寒假檔主推大劇，拿出拍正劇的制作班底來拍一部流量偶像劇，從服裝道具到搭景陳設，每個細節都透露着老子不差錢的高逼格腐朽味。

蘇遙刷着現場探班的劇照，有些羨慕。

可他不能去拍戲，也不能去探班。

他只能乖乖呆在家裏，看書，刷題，備戰高考。

氣，可惡的高考！

不同于網上鋪天蓋地的熱搜和營銷，沈淩玹本人依舊溫柔沉靜得像一湖清泉。

他靜靜地坐在一間西餐廳裏，喝一杯清水。

他已經不再年輕，沒有了那副日夜煙酒不停也會美輪美奂的好嗓子。現在的他，生活的溫柔且小心。在沒有甘草茶可以提供的地方，他只會喝溫熱的清水。

秦向源姍姍來遲，坐在了他對面。

沈淩玹擡起頭，聲音輕柔溫和：“你遲到了。”

秦向源說：“抱歉。”

沈淩玹說：“我沒有怪你。”

秦向源扶着額沉默了一會兒，說：“吃點什麽？”

沈淩玹搖搖頭：“抱歉，我的醫生建議我不要吃任何含有香辛料的東西。”

秦向源也不勉強。

他們之間的關系太尴尬，多說一句私事，都會讓氣氛變得更加奇怪。

今天，秦向源是來談公事的：“我想安排一個人和你合唱《瑾煙天下》的推廣曲。”

沈淩玹握着杯子，輕輕吸了一口氣，淡淡道：“那個人是誰？”

秦向源說：“我會讓公司安排你們見面的。”

沈淩玹說：“如果我拒絕呢？”

秦向源沉默了一會兒，說：“你可以拒絕公司安排的工作，那是你的權力。”

沈淩玹說：“這是公司的安排，還是秦總您自己的安排？”

秦向源問：“有區別嗎？”

沈淩玹手指輕輕撫摸着溫熱的杯壁，閉上眼睛，說：“我需要知道他是誰，以及他有沒有能力和我一起唱歌。”

秦向源說：“他的聲音不會讓你失望，我會讓周禮安排你們在錄音棚見面，具體時間你和周禮溝通。”

說着，秦向源擡手招服務員過來買單。

沈淩玹叫住他：“秦總。”

秦向源看着他。

沈淩玹說：“我有新經紀人了，以後工作上的事，請聯系他。”

秦向源什麽也沒說，買單之後就離開了餐廳。

曾經狂熱浪漫的氣息只剩下滿室的尴尬和試探，秦向源坐在車上，對周禮說：“你聯系一下沈淩玹的經紀人，安排那邊盡快把詞曲拿過來給我。”

周禮說：“是，秦總。還有一件事，劇組那邊希望蘇遙過去補拍幾個鏡頭，大概需要兩個小時。”

計劃被打亂的感覺讓秦向源十分不悅。

可這是蘇遙的工作，他們說好的，非懲罰情況下，鏟屎官不可以幹擾小貓咪的正常工作。

秦向源咬牙切齒，煩躁地撚着指腹，勉強鎮靜地說：“派司機去家裏接蘇遙去劇組，兩個小時之後立刻送他回家。”

蘇遙一臉茫然地被司機送到了影棚裏。

他一共就那麽幾個鏡頭，全劇出場加起來不到半小時，到底還有什麽鏡頭可補拍的。

到了現場，發現女主林天晴也在。

蘇遙和林天晴有幾場回憶殺的戲份，難道要補拍那些？

蘇遙疑惑地看着導演，導演堆笑看着林天晴。

林天晴果然換了少女時的衣服，飄逸仙雅，溫柔貌美。

這一場，是楚瑾煙和楚郢華父母慘死，屍體被送回來的之後，承受不住的楚郢華瘋了一樣哭着吼着要沖出去報仇。

這場戲爆發力很強，演員的表情太用力就會醜，不用力就會假。

要真實，又要有戲劇的加攻，在保持形象的同時發揮最大的感染力，帶動觀衆的情緒。

這場戲也是楚郢華這個角色在第一部裏唯一可以讓觀衆有點印象的爆發點。

當時這場戲拍了幾十遍，蘇遙吼得嗓子都啞了，眼裏哭得全是紅血絲，直到被秦向源接回家還沒出戲，哆哆嗦嗦地一直哭。

看到要重拍這段戲，蘇遙心裏打鼓，不知道自己哪裏又做的不好了。

可拍攝卻意外的順利。

導演把鏡頭全堆在了林天晴臉上，幾乎沒有在意蘇遙的表情。

蘇遙自己哭得一抽一抽，最後卻幾乎沒有入境。

他茫然又尴尬，不知道這是什麽狀況。

這時，一個人的出現打破了他的尴尬。

沈淩玹沈大天王來、探、班、了！

劇組工作人員頓時一擁而上，興奮地要站在最前面迎接男神的聖光沐浴。

蘇遙懵懵懂懂地被擠在後面，手足無措地看着亂七八的現場。

他衣擺太長，根本不敢往前走。

沈淩玹不虧是溫柔天王，來探班帶了好幾箱子零食，微笑着讓助理分給現場的工作人員，他自己卻走到了林天晴面前。

林天晴笑着打招呼：“沈哥。”

沈淩玹和林天晴的老熟人。

當年林天晴第一部爆紅的電視劇《江山紅顏》就是沈淩玹寫的片尾曲。

兩人一直關系不錯，這次沈淩玹帶着東西來探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來探林天晴的。

蘇遙不愛和陌生人分吃的。

他是老巷子裏長大的野孩子，那裏的人個個都過得不寬裕，一個失去父母的小孩子想要在那裏長大，第一件要學會的，就是護食。

他只吃他那一份，不給別人吃，也不會去吃別人的。

蘇遙躲進了角落裏，他不知道自己的戲份拍完了沒，也不知道現在該做些什麽。

暗藏在心裏從未散去的不安和委屈又開始躍躍欲試，鼻頭和眼眶在孤獨中慢慢酸痛。

他像一只找不到家的小貓，躲進大雨中的箱子裏，誰也不想理，哪裏也不敢去，只好在冰冷潮濕的雨氣中瑟瑟發抖，委屈巴巴地等他的鏟屎官來帶他回家。

蘇遙躲在誰也看不見的角落裏，捧着手機紅着眼眶背單詞。

還好他剛剛拍完哭戲，誰也不會覺得他現在的樣子有什麽異常。

長長的戲服沒有全藏進角落裏，自顧自地垂在外面的地上，像條尴尬的小尾巴。

林天晴咬着低脂餅幹，湊在沈淩玹耳邊說：“就是那個，蘇遙，你看見了嗎？”

沈淩玹說：“見到了。”

林天晴眨巴着大眼睛：“我可是非說那段沒拍好，逼着導演把蘇遙叫過來的，你不會看一眼就完了吧？”

沈淩玹淡淡道：“那我該怎麽樣呢？和一個年紀只有我一半大的小屁孩打一架？”

林天晴小聲說：“我以為你很生氣。”

沈淩玹低頭輕笑：“有什麽可生氣的，我當年就住在秦家，也沒攔得住公司裏三五成群的小明星往秦向源床上爬。如今我出國四年，他不養個小情人玩着我才會覺得奇怪。”

林天晴輕輕嘆了口氣：“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呢？”

沈淩玹說：“需要我做什麽嗎？”

林天晴說：“沈哥，你要是不着急，為什麽要我把人弄出來見你？”

沈淩玹說：“好奇而已。”

林天晴一怔：“好奇？”

沈淩玹說：“好奇，他能在秦向源身邊高興多久。”

蘇遙躲在大堆的道具箱後面，紅着眼眶聽他們漫不經心的語氣，奮力把自己露在外面的小尾巴扯了回來。

大堆的衣擺抱在胸口，蘇遙繼續舉着手機含着淚嘟嘟囔囔地背單詞。

秦向源怎麽還不來接他回家？

那個控制狂老變态怎麽還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