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這種事, 一旦碰觸上便是一發不可收,不是單單的時隔一年多,而是兩人之間解開了誤會。在生出誤會的地方, 最終一絲絲的理清。

當彼此的認識加深更?多,尤其是賀勘, 越往自己的妻子走近,也就越無法自發的陷入。後?悔于當初的傲慢固執,又?慶幸于拉住了即将遠離的她。

所以這種情感?最直接的表現,便在兩人此時的交接之道上, 鴛鴦交頸,魚水之歡。

原本火紅的炭塊, 此時在炭盆中奄奄一息,随時會被灰燼吞沒, 最後?的一點火光, 映出了長絨毯上一大一小?兩只扣緊的手。

“這樣, ”賀勘道了聲,壓低的聲音伏在她的耳邊,緩慢磨着?,“覺得好嗎?”

回應他?的只有她的幾聲輕咽嗚嗚……

東方的天空現了魚肚白, 啓明星一閃一閃,仿佛随時會掉進江水裏。

甲板上, 有仆從來回走着?, 巡查周圍的情形。

年底了, 總不知道會不會有水匪随時出現,作亂, 要時刻警惕。更?何況船上的人,是他?們未來的家主, 不能?有任何閃失。

興安披了件襖子,從船艙裏出來,一陣冷風刮來,凍得他?立即縮了脖子。

“安爺,這麽早起?來?可不像你啊。”那巡視的仆從站在甲板上,揮手打了聲招呼。

這個時候,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時候。

興安也覺得自己奇怪,大冷的天誰這個時候不是賴在被窩裏,跑到甲板上來挨凍?

“有什麽異常嗎?”他?總不好說,自己等着?伺候主子爺,可主子爺一夜都沒回房,留在了少夫人那兒。

仆從不疑有他?,只當是賀勘讓興安出來問話,便認真?回道:“沒有異常,昨夜風大,估計就算有水匪,他?們也不敢出來。”

“那就好,”興安勾着?身子,鼻尖兒瞬間被凍紅,“我算是見識過那些水匪,當真?兇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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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洛州南城的那次,要不是郜家死守倉庫,拼命抵抗,那些殺人不眨眼的賊子,還不知做出什麽。

兩人靠在避風的船板後?坐下,仆從搓搓手:“話說回來,咱們出來的時候,南城匪亂的事兒還沒弄完罷。”

興安嗯了聲,揉揉鼻子:“來信兒了,說是陳都頭已經找到那群賊子的老巢。後?面的,便就不知道了,畢竟是官府的事了。”

“那倒是,”仆從點頭,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佩服之意,“咱們大公?子可謂功不可沒,現在洛州府,看看還有誰家不服賀家?”

“為了一方百姓,公?子這樣做也是應該的。”興安道了聲。

不過也不得不承認,這件匪患平息之後?,賀勘的名字必然?會傳到京城,甚至會在朝堂上提及。無疑,對明年的春闱大有助益。

他?自以為靈活的腦瓜轉了轉,莫不是公?子一開始想插手這事兒,就是為了這個?想了想便放棄了,着?實是太繞腦子,多想一點兒就混沌了。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又?說到了賀勘進京春闱的事兒。

興安是知道一點兒,前?日?諸先生捎回來賀滁的信,上面說,想讓賀勘早早進京,最好是一過上元節就出發,說是早些進京,幫他?安排了些什麽。

如此算算,是挺忙活人的,接下來就是年節,大大小?小?的事兒等着?,還要安排少夫人的事。

想到這兒,興安便記起?昨晚走道上那輕聲的吟泣,若有如無。

天更?亮了些,兩個站起?來,一起?結伴往船艙中走。

才推開艙門,興安就見着?婆子端着?銅盆往最裏面的房間去,盆裏的水微微冒着?熱氣,顯然?是兌得剛剛好的溫度。

婆子走到門外,擡手敲了敲門。

良久,裏面傳來男人的一聲“進來”,她這才輕輕推開門,進到屋裏。

甫一進去,房中便是充斥着?濃郁的靡靡氣,幾聲女子嬌嘤鑽進耳中,不禁拿眼去偷看那床帳,正晃動着?,床邊探出來一只手兒,緊緊摳着?床沿。

趕緊低下頭,婆子把銅盆放在地上,繼而收起?前?次送來的那盆水,如今已經涼透。

貴重的長絨毯上,此時一片狼藉,那件躺在浴桶旁的女子襯裙,分分明的被撕裂了開。

婆子收了盆子,便從房中退出來,關上門後?,才舒了口氣。腦中久久揮之不去裏面情形,實實的叫人臉紅。

“媽媽,公?子起?了?”興安走過來問道。

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差點兒給婆子吓掉了魂兒,好容易才穩住手裏的盆子:“安小?爺,你想吓死我?”

本還想着?屋中那一對兒的纏綿,這廂就碰到個什麽都不懂的愣頭小?子。

“還沒。”婆子沒好氣的一聲。

瞧着?裏面的那架勢,怎麽可能?起??不過細想,又?覺得娘子委實瘦弱了些,這一宿沒消停,得吃多少苦頭?

天明以後?,船離了岸,繼續往西航行。

相比于昨日?的晴朗,今兒的天略顯陰冷,日?頭被蒙在薄雲之後?,慘淡的光芒暈染開。

臨近年關,整條江上只有他?們這一條船還在走着?。

船底搖橹的船工們使上力氣,想着?早一些時候回家,摟摟妻子,抱抱孩子。

房中,孟元元縮在被子裏,癱軟的趴在那兒,鬓邊的發絲粘着?香汗,貼在那兒。微微腫着?的軟唇喘息着?,後?背起?伏。

身邊的人幫她掖好被角,随後?指尖來勾了下她的唇,這才起?了身。

她神經瞬時一松,嘴角舒出一口氣,眼皮抑制不住的粘合上,一寸寸的任由倦意吞沒。朦朦胧胧的,她聽見他?在床下說着?什麽,什麽回去,什麽今日?事……

斷斷續續,孟元元着?實沒聽進去一點兒。

後?面,聽見房門開關的聲響,她确定他?離開了。這才動了動身子,想翻個身。而殘留身上的不适,并沒有因為他?的離開而消散,她就像要被拆散了一眼,渾身無力。

剛想好好休息,房門再次被打開,她放松的神經攸爾緊繃起?來。

透過幔帳,隐約看着?進來的是兩個婆子,在收拾昨晚的那只浴桶。一個人在換水,另一人走到床前?。

“娘子起?身罷。”婆子順手收起?了幔帳,手裏卷了卷收進黃銅挂鈎中。

孟元元沒想到被這樣直接的掀了帳子,就差整個腦袋縮進被子裏,聞言小?聲應了下。

高門中的婆子什麽沒見過?當然?是知道女兒家臉皮子薄,也就解釋了聲:“收拾一下再睡,娘子才舒坦。”

這話是沒錯的,孟元元即便現在窩在被子裏,也是每一處都不舒服,尤其不好言說那處仍有些火辣感?。

很快,浴桶裏換了新水,水汽散開來。炭盆也被重新點起?,開了窗扇透風,原先的那些靡靡的春情氣兒散了個幹淨。

房中重新變得溫暖而清新,只是昨晚翻滾的那處長絨毯上,終是留下了痕跡,亂糟糟的,連原先的紋路都沾了一些旁的……

孟元元被婆子扶着?,跨進了浴桶中,随即身上的披衫被對方收走,露出了身上遍布的紅色點痕。

泡進水中,整個人被溫熱包裹,不禁頭一暈,肚子更?是早就空空如也。

水中填了安神舒緩的藥粉,有些香,又?有些淡淡的清爽藥味兒,浸在裏面一會兒,孟元元覺得自己才緩上來一些。

兩個婆子正在幫着?收拾床鋪,皺巴巴的被褥被一并卷起?拿走,在盡數換上新的,并拿熏香爐将床帳內仔細熏了一遍。

孟元元單知道士族的規矩講究多,如今才稍稍的窺探到一點兒。這出門在外的船上已是如此,那真?正的儲安院會是什麽樣?像她,雖然?家中也算富貴,但是這些上面卻并沒有如此繁瑣,父親說,不必那些,只要舒心就好。

泡了個舒服,那邊床榻也已收拾幹淨,就連那處毯子,亦被重新打理過,變得平整如初。

婆子拿了新衣來,幫着?孟元元穿上。是一套煙紫色的裙裝,比她以往的衣裳鮮亮許多,細看每一處的針腳都是細致無比,卻不顯累贅,恰好的勾勒出輕盈的腰身。

這個空蕩,另個婆子已經擺了朝食。

得知賀勘在他?自己的房內,正和?諸先生商議什麽。孟元元心中從未像如今這樣,感?謝有諸先生的存在。

吃了些東西,她拖着?疲乏的身子躺去床上,頭才沾上枕頭面兒,睡意便洶湧而來,昨晚被他?癡纏着?,根本不可能?睡着?。以至于後?來她開了口祈求,他?才哄她說好,結果只是變為慢慢的磨抵。殊不知,那樣更?叫人折磨。

想着?那些畫面,身體上似乎還殘留的感?覺,僵了下。這時的她才知曉,那種事并不只是會感?覺到疼,還有別的許多。她臉上發熱,往枕頭中深埋一下。那些他?給的溫情脈脈的依偎,柔情蜜意的觸摸,逐步試探的取悅,有一瞬她也感?受到快活的。

與此同時。

賀勘坐在書案後?,手裏随意的翻着?一本書,耳邊是人聒噪的聲音。

是諸先生,他?站在書案前?,正繪聲繪色的講着?:“公?子,依我之見,你可以年前?就進京城。以表示對賀滁大人指點的重視,早早過去也可提前?準備。”

正如昨日?孟元元所說,如今的諸先生心中急躁,眼看着?就要回到洛州,可他?這一趟的差事并沒有做好。所以回去後?,賀泰和?那邊自然?不好交代?,只能?選擇靠上賀勘這邊。

賀勘現在雖然?在賀家沒什麽權杖,但是後?面必然?會掌握整個洛州賀家。而且,這位公?子以後?鐵定會入仕途。

對于諸先生想什麽,賀勘心中明明白白,可自始至終并未表态,也不想趁機收了為己所用。這種一遇事情,便另擇他?主的人,他?不會用。

當然?,他?不會明确說出來拒絕,而是選擇吊着?。人猜不出他?的用意,就會老實很多。

“先生說的不無道理,”賀勘貌似贊同的點了下頭,手裏的書往桌上一放,“只是,我這邊并不太明白伯父的意思,況且家中還有諸多事務。”

諸先生眼睛一亮,認為是賀勘聽進了他?的話,便往前?一步:“公?子,前?途重要,不過就是一個年節。你若需要,我可先去京中幫你打點。”

“這樣啊?”賀勘手指落在案沿上,食指敲了兩下,“容我想想。”

“事不宜遲,”諸先生自認應該趁熱打鐵,彎下腰壓低聲音道,“就我在權州聽了賀滁大人的話,琢磨着?意思,覺得京城賀家應當想為公?子尋一門婚事。”

不然?無緣無故,提及賀勘的婚事是為哪般?

聞言,賀勘手指一頓,眼睛一眯,聲音陡然?高了幾分:“諸先生,我已娶妻。”

他?的妻子是孟元元,秦家父母為他?三?媒六聘定下的,他?很是喜愛她。昨晚兩人翻滾的雲雨,此時在腦海中映現

好不容易換來她的一點回頭,他?可不想有些亂七八糟的攪擾進來。京城他?會去,自然?是自己做決定,用不着?一個無用的先生提醒。此次回洛州,最重要的就是讓孟元元做他?名正言順的妻子。

諸先生也意識到自己太過急功近利,忙道聲失禮。

自此,賀勘也不願聽這人胡說八道,從書案後?起?身,離開了自己的房間。

一出來到走道上,他?不自覺的就擡步往裏面走,看上最盡頭的那扇房門,目光不禁柔和?了許多。

推門進去,就見着?軟床之上美人橫卧,正小?睡休憩。

他?放輕動作,反手關上房門,腳步放慢往前?走。到了昨晚他?摁住她的那處地毯上,腳下一停,随即想起?當時她渾身的發顫,以及一聲聲的妩媚。

如今心中倒也确定一些,那些個他?從看不上眼的雜書話本,亦有些可取之處。最起?碼這男女交而之事,果真?美妙。

只是如此,心中便又?蠢蠢欲動,總也想着?上去纏上她。

待坐在床邊的時候,他?去勾了她的頭發于指尖玩耍着?,撚着?極為柔潤幹爽,夜裏的時候可全被汗浸濕了呢。

孟元元睡得朦朦胧胧,忽然?覺得胸口發悶,睜眼就看見面前?一張放大的臉。

“你……”她張了張嘴巴,尚未完全清醒,不知道該說什麽。

下一瞬,兩根細長的手指捏了捏她的下唇,人湊過來吻上她的上唇,深淺的啄了兩下。

“睡罷。”賀勘對她笑,帶着?她枕上自己的手臂,随之抱緊。

孟元元被他?圈在身前?,耳邊聽着?他?有力的心跳:“幾時了?”

“還早。”賀勘道,身形一側,為她擋住了窗口那邊過來的光線。

懷中的人軟軟嗯了聲,手好像猶豫了下,最後?輕落在他?的腰間。

一個小?小?的舉動,讓賀勘彎了嘴角,輕輕松了些力,不讓她覺得憋悶:“不太想回去了。”

他?是個喜歡直接面對各種的人,而現下這樣的溫軟在抱,讓他?貪婪的想就如此一直下去,只和?她一起?。

“嗯?”孟元元喉嚨中一聲輕輕的疑問。

“沒事兒。”賀勘揉揉她的後?腦,道了聲。

船在江上又?走了一日?,算着?明日?過晌就會到達洛州。停船修整的間隙,賀勘會帶着?孟元元下船,去岸上走走。

離着?天黑還有一段時候,兩人去了江南岸的一處小?鎮,地方看着?不大,但是因為來往船只的停靠,也算富庶。街兩旁的店鋪,有不少經營着?南洋與西洋的器物。

孟元元睡了整整一個白日?,如今仍覺得有些乏力,尤其是腰和?腿,走了一段後?開始發酸。她自認不是一個嬌氣的女子,可實在有些吃不住。

還是身為罪魁禍首的賀勘,半攬半抱的帶她進了一間茶肆。

她本身長得美貌,如今有鮮亮的衣裳相襯,一進去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賀勘對此很不悅,故意喊了聲娘子,并牽着?她到了靠火爐的座上坐下。

“晚上船就停在這兒嗎?”孟元元問,坐上凳子,也是規矩的撐直了腰,姿态端正。

“嗯,”賀勘點頭,從茶盤上取了兩只粗瓷茶碗,分別擺在兩人面前?,“這樣,可以和?元元多待些時候,明日?可不就要送去郜家了嗎?”

他?笑了笑,略有深意的看她一眼。

孟元元落在雙腿上的手攥緊了些,微微垂下眼去。不知不覺的,他?改了口叫她元元,話也多了,有時候說得叫人臉發熱。而她總也不争氣的,拿不出話去回她。

相比,女兒家的臉皮兒太薄。

茶博士将茶水送上桌來,順着?擺上兩碟點心,道了聲兩位慢用。

“這次回去,應當可以看到郜家兄長定親。”孟元元手指捏着?茶盞,另只手帶袖子一遮,小?抿了一口茶湯。

也算不錯,給郜英彥和?古家大姑娘備上一份厚禮,感?謝兩家對她事情的幫助。

賀勘從碟裏撿了一塊兒點心,隔着?桌子送了過去:“別擔心,我已經寫信去了權州市舶司,看看能?不能?找到當年關于岳丈的記載。”

那點心根本就是往她嘴邊來送,孟元元只好拿衣袖一擋,張口咬住。卻不想,他?的手指趁機勾了下她的舌尖。

她一驚,差點兒被嗆到,趕緊抿緊了唇瓣。

想了想,他?看似輕描淡寫,其實孟元元明白,要想看到當年的一些文書,必然?是要賀滁的首肯。所以,賀勘是懇請了賀滁。

賀勘看妻子鼓着?腮幫子,面頰泛紅,忍不住一笑。身子往椅子上一靠,鄰桌的說話聲傳過來。

孟元元看到他?臉上的笑漸漸斂去,眉間輕輕一皺。鄰桌的男人嗓門有些大,所以她也聽清了。

“真?的,像樹一樣的珊瑚,完完整整的,沒有一點兒的殘破。”男人手裏比劃着?,對着?同伴炫耀,“紅得跟火一樣。”

同伴驚訝,問道:“真?有這樣的珍寶?”

“當然?,”男人放下手,聲音壓低幾分,“不然?,你以為十年前?市舶司的陸司使,是因為什麽而全家發配?”

“什麽?”同伴并不知道。

男人一臉果然?你不知道的表情,便就詳細說着?:“當年東海撈出一棵火珊瑚樹,送到了權州市舶司。如此珍寶現世,恰逢太後?壽辰将至,皇上下旨将寶貝送進京城,給太後?做賀禮,這件事很少的人知道。可惜啊!”

同伴忙催他?快說,男人道,那珊瑚剛出權州城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便是當年陸家敗落的真?正原因,而并不是表面上陸司使渎職。全家流放,不過是他?們弄丢了給太後?的獻禮。

“公?子?”孟元元見着?賀勘垂下眼簾,面上表情清冷疏淡,像極之前?的他?。

賀勘坐直身子,從桌後?起?身:“元元,你在這裏稍等,我出去一趟。”

孟元元點頭答應,眼底幾分擔憂。大概,他?是沒想到,在這樣的地方聽到當年的事,心中定然?不好受罷。

而她,也是第一次聽見關于陸家當年的事,心中仍有震驚。難怪,賀勘會問她關于珊瑚樹的事,還有他?一直收着?的粗糙的珊瑚草圖。那珊瑚樹的消失,真?的和?陸家有關嗎?

眼看外面黑下天來,茶博士在店裏點着?燈,說外面下雪了。

孟元元往門口看去,沒有賀勘的影子,卻是見着?飛舞的雪絮。

她從茶肆中走出,等在外面,看着?街道的兩頭。天黑下雪,街上行人寥寥,俱是快着?腳步,想盡早回家。

還是沒見賀勘回來,孟元元幹脆走到街上,問了茶博士賀勘方才去的方向。得到指引,她攏了攏鬥篷,順着?街往前?走。

才走出幾步,就見着?對面的昏暗中走出颀長的身影,步伐穩妥有力,是賀勘。

他?見着?她,也是一愣,随後?快步走過來。

“怎麽跑出來了?”賀勘手擡起?,掃去她發頂的雪絮,“瞧,我給你買了什麽?”

孟元元的目光從男人臉上下落,停在他?的胸前?,竟是抱着?一大束梅花,紅梅、粉梅、黃梅,簇在一起?煞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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