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定情信物

“嗯,說好的,不反悔了。”

白芷仰起頭,靈動的雙眸靜靜注視着蕭遠,睫毛忽閃着,瞳孔中有光,也有蕭遠的影子。

她嘴角始終帶着笑意,上揚的弧度牽扯着臉頰,再到眉眼,每一寸似乎都帶着欣喜的情緒,分外有感染力。

這一刻,蕭遠突然明白那些文人為什麽都喜歡用花來形容女子了。

就好比現下,小姑娘的笑容如此燦爛,燦爛中又帶着一絲清新與平和,就好似七月盛開的茉莉,質樸又美好。

他靜靜地望着白芷,略微焦躁的心也随之安穩下來,不知不覺間,他常年不變的冷臉竟也有了笑意,雖然看起來依舊很僵硬。

“蕭大哥,你笑起來真好看。”

自從打開了那扇主動的大門,白芷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特別是她的主動還得到了最大的回應,撿她回家的郎君即将成為她的夫君。

白芷是越看越滿意,又沒話找話多聊了幾句。

這般不加修飾的誇贊話語,聽在蕭遠耳中,不由臉熱,心也跟着熱了起來。好在今日天氣不太好,陰沉沉的,他的皮膚也不白晰,臉紅也看不出,發現不了。

杏樹下,年輕男女的之間的溫度逐漸攀升,兩人之間雖然保持着一定距離,但有些東西是騙不了人的。

他們有情心熱不怕冷,可苦了不遠處的白二柱,還有那頭壯實的水牛。

“兄弟,他們還沒聊完嗎?你說有啥可聊的?這雨一會兒還得下,我都快被凍僵了。”白二柱俯身抱住水牛的脖子,唉聲嘆氣,念念叨叨。

也不知道水牛是不是與他一樣的想法,在聽完這話之後,竟然也粗粗喘了幾口氣。

“你也這麽覺得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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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二柱往杏樹下看了一眼,滿腹疑惑。他也有未婚妻,也沒見這樣的啊!

他幽幽地嘆了一口氣,繼續等,一刻鐘後,終于看到白芷滿臉笑容、腳步輕快地過來了。

白二柱擡手朝蕭遠揮了揮,便慢悠悠地趕着牛車回村了。蕭遠立在原地,看着牛車逐漸模糊的身影,這才轉身上山。

小雨又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眼前的視線漸漸變得朦胧。

虎松山與漓水遙相輝映,以及中間的幾個村子都蒙上了一層雨霧。

白芷朝白二柱坐近了些,手中的傘微微向一側傾斜,替白二柱遮去部分雨水。好不容易回到家中,白芷被凍地嘴唇都有些白了。

“回來了,快快快,先進來暖和暖和。”

二柱娘拉開門,讓他們進來,又圍着兄妹兩個轉,幫他們将外衣上的水珠拍掉,邊道:“草兒,把火上溫着的姜湯倒進碗裏,阿芷、二柱都得趁熱喝一碗。”

“哎,這就去。”草兒應下,趕緊去了廚房。

姜湯的味道不好,白芷和白二柱都不愛喝,只是看到二柱娘和草兒忙前忙後的,又不忍心拂了她們的好意,咬咬牙,幾口灌完了。

等身子暖和起來,白二柱起身去了牛舍。他尋了一塊不要的幹被單,替水牛擦幹了身上的雨水,又在牛舍燒了火盆。

因為牛棚中有易燃的稻草,白二柱擔心沒人看着會出意外,幹脆陪着水牛一起呆在牛舍裏,等牛舍溫度上來了,才滅火離開。

庭院屋子中,二柱娘與草兒滿臉興致地詢問白芷好些話,最終問的她滿臉緋紅,害羞得不行。

“哎呀,同意就好。”二柱娘笑得滿臉褶子,看得出她對這門婚事是極滿意的,“給二柱與草兒婚事請酒那日,嬸子就想過了,你快十七了,遠哥兒又救過你,你兩若是能在一起,就是天大的緣分。”

“只是遠哥兒沒什麽親人,我也不好提,沒想到你兩也正好看對眼了,倒也省了我的事。”

二柱娘心裏高興,念叨個不停,又繼續問:“他可說了什麽時候來提親?”

“沒……沒說,可能還得等一等。”白芷低下頭,巴拉一下火盆中的灰,從裏面挖出一個紅薯,繼續道:“急不來的,過幾天二柱哥與草兒姐就要成親了,先忙活他們的婚事再說。”

“哎,怎麽不急?”二柱娘看了草兒一眼,繼續對白芷道:“這婚事也不大辦,到時候再把左鄰右舍請來幫忙,最多兩天也能做完了。”

“你別不放在心上,這嘴上答應,跟實際定下還是兩碼事的。”

草兒不太懂這些,便安安靜靜地聽她們聊,把已經熟透的紅薯挖出來,又埋了幾個下去,挑了個最大的留給白二柱。

“嗯,我知道嬸子,咱們再等兩天看看。”

白芷擡手拔下發間的銀發簪,獻寶似的将其遞給二柱娘,道:“您瞧瞧這個,蕭大哥送的,可好看了。”

二柱娘瞥了一眼她那得意的小表情,笑着将銀簪接過來,細細看了幾眼,又轉手替白芷插.入發間,點了點她的額頭道:“好看,好看,你啊!”

“遠哥兒有心了,這就是外面說的,叫……叫什麽定情信物?”

“嗯。”白芷羞澀地點點頭。

慢慢的,這個話題就揭過去了,屋中也不斷傳出幾個女眷的說笑聲,很是熱鬧。

就這麽平靜地等了兩日,時間進入到臘月初一。

臘月天亮得比較晚,辰時初之後,天才慢慢大亮,村裏的人家也大部分是這個時間才起床,除了一些有事需要忙活的,不然這個點的村民幾乎都沒得用早飯。

白芷沒等到蕭遠登門,心情有些低落,起床後忍不住出院子,往村口外面張望,空寥寥的,連走動的人都沒有。

“怎麽還不來?難道他反悔了?”白芷嘀嘀咕咕,心裏腦補了許多可能性。

想着想着,又多看了幾眼,依舊沒見到人,便打算先回來幫二柱娘做早飯。

誰知剛轉身,就看到白三叔一家慢悠悠地往這邊走。

白芷頓時變了臉色,眉頭輕蹙,也不管白三叔是特意找來,還是簡單路過,只管避開。

“阿芷,等一下,丫頭,三叔找你有點事。”白三叔一看到白芷,就跛着腳加快了步伐,“等一下。”

他連着喊了好幾聲,白芷也沒停下腳步,也沒搭理他,匆匆進了院子,還順手把門鎖上了。

當年,白芷爹要讀書,親事便耽誤了下來,故而白三叔這個做弟弟的,成親要比白芷爹還早。

育有四個閨女三個兒子,大閨女、二閨女已經嫁人了,嫁的比較遠,出嫁後就幾乎沒有回來過。

三閨女比白芷小了兩歲,現在十四歲,小閨女杏花也有六歲了。

大兒子快十三歲,二兒子九歲,小兒子才四歲多一點,曾經過繼到白芷家,住了有一年多。

白芷對這個小弟還是有些感情的,即便後來小弟回到了親生父母身邊,白芷也沒怪他。

小孩子有什麽錯呢?他們什麽也不懂,複雜的是大人罷了,這點白芷還是懂的。

“哎,你這丫頭,三叔叫你,你怎麽還跑了。”白三叔一家快跑幾步,到了門口,一見大門緊閉,頓時怒了,擡手狂拍白二柱家的門。

“阿芷,快開門,三叔有事找你商量。”剛開始,白三叔還是有點耐心的,“怎麽我也是你親叔叔,怎麽能把親叔叔關在門外?”

“快開門,你是我們家的閨女,一直住別人家裏算怎麽回事?你爹短命,才剛走半年,他教的規矩你就忘完了?家裏的臉面都被你丢盡了。”

嘭嘭嘭的拍門聲不僅驚動了裏面的人,還把左鄰右舍也吸引出來了。

見有人圍觀,白三叔不僅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一直在說白芷如何如何。

二柱娘頓時火氣上湧,随手抄起一把掃把,哐當抽掉門栓,怒氣沖沖地從門內走出來,二話不說,掄起掃把就開打。

白三叔跛着腳,又沒有防備,避之不及一下子挨了好幾掃把。天一冷就格外怕疼,只打得嗷嗷叫。

“呸,還你家閨女,咋那麽不要臉,之前怎麽不見你說是一家人,日子好過了,你們就上趕着來認親了。”

“還親叔叔,丫頭倒了八輩子黴,才有你這樣的親叔叔,滿腦子大糞,隔壁村大毛家的傻狗都比你會來事,呸,自家有閨女不賣盡惦記別人家的,再整幺蛾子,看老娘不把你另一條腿也打斷。”

二柱娘罵完,抓緊時間喘口氣,拽着掃把站在門前,就好似門神般,将白芷和草兒擋在裏面。

白三叔先被打一頓,而後又被罵得狗血淋頭,鼻子都要氣歪了。

被兒女扶住之後,說什麽也要争口氣,竟然要沖上去與二柱娘一個婦人打架。

相鄰們一看不得了,趕緊上前,把沖突的兩夥人拉開,并七嘴八舌地勸着。

“都是一家人,有話好好說。”

“對啊,打架傷和氣,都是為了孩子好,二柱娘別急,先聽聽老三要說什麽,再談接下來的事也不遲啊!”

“咋還掄起掃把了,快放下,多晦氣……”

這你一言我一語的,不知不覺間竟然偏向了白三叔,好似方才那一番動作都是二柱娘在無理取鬧似的。

“呸,我們跟他沒什麽好說的。”二柱娘心裏有氣,可到底沒有再繼續打人,只戒備地盯着白三叔。

白二柱剛起床,此刻正從白芷家出來,誰知還沒出院門,就聽到村口方向傳來一陣鬧哄哄的争吵聲,隐約還聽到了他娘的聲音。

來不及多想,三兩下鎖上門,他拔腿就往家裏跑,果真看到一群人圍在他家門口。

他趕忙過去,扒開前面的人,高壯的身軀從人堆中擠了進去,正好看到他娘被人搶了掃把。

“你們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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