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霍言看一眼周尋确認:“這不能不管吧?”

他指向對面,“你看看他,沙包大的拳頭啊!”

他們對面,徐笑笑身形搖晃,中二病小黃毛已經揚起了戴着鋼鐵指虎的拳頭。

周尋一咬牙,握緊手中板磚:“忍不了了,一棍子給他敲暈!”

他一馬當先,率先發動襲擊,小黃毛卻像是早有預料一樣轉過身。他後撤半步擺出拳擊的架勢,露出殘忍的笑容,正要狠狠給他一拳。

但原本要臉接左勾拳的周尋,不知道被什麽玩意絆了一下,一個踉跄矮身撲了出去,和他的拳頭擦頭而過。

半跪在地的徐笑笑擡起手,做了個拉扯的動作,眼前的敵人像是被無形的絲線捆綁束縛,四肢發出了令人牙酸的聲音。

徐笑笑一腳踹在小黃毛膝窩裏,幹脆利落把他摔暈在地,這才轉過身,上下打量了他們兩眼。

霍言拎着小鋼管,險險剎住了車。

周尋還抱着那塊板磚,表情癡呆:“……文職人員?”

“作戰隊文職,可以打十個你。”徐笑笑朝霍言伸出手,霍言立刻恭敬地雙手呈上了鋼管。

周尋一臉茫然地指了指地面,又指了指她額頭的血:“那剛剛你……”

“玻璃渣子劃的,小傷。”徐笑笑抹掉額頭的血,甩了甩手中的鋼管,“對面人多,先示弱,這叫戰術。”

周尋無言松了口氣:“吓我們一跳,你這演技可以啊,不僅騙過了敵人還騙過了隊友……”

徐笑笑瞥他一眼,周尋立刻保證,“這是發自內心的誇贊。”

“你們老師沒教過你們,見義勇為也要保證自己安全嗎?”徐笑笑擰起眉頭,“去找個地方躲起來,先保證自己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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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言正跟着小雞啄米般點頭,忽然眼前一花——他看見一把玻璃、鋼鐵擰成的鐮刀襲向徐笑笑的後腦,來不及看完接下來的幾幅畫面,他驚慌提醒:“趴下!”

周尋原本就摔在地上,正打算站起來,聽見霍言的提醒,想也不想又直接躺了回去。

徐笑笑也沒比他慢多少,只是她還得看顧眼前慢了半拍的學生們,飛身壓上,把夠得着的腦袋都按了下去。

震耳欲聾的巨響裏,衆人剛剛藏身的服務站頂棚被直接掀開,高鐵站內外通透,玻璃外牆徹底碎了個幹淨。

霍言掙紮着從別人身下爬起來,一只紋着惡魔腦袋的手“啪叽”掉在他眼前,吓得他呼吸一滞,然後又松了口氣——這好像是剛剛那個小黃毛的,不是自己人的。

他似有預感地扭過頭,破碎的玻璃牆下,一個女人逆光站着。

她有一頭漂亮的酒紅色頭發,身材高挑,穿了件黑色風衣,随意打量着四周,像在欣賞自己破壞造成的傑作。

察覺到霍言的視線,她也看過來,還漫不經心地吹了個泡泡。

霍言:“……”

——這一看就不好惹。

她動手聲勢浩大、破壞力驚人,還敵我不分,這會兒躺在地上哀嚎不斷的,大多數都是她的部下。

霍言的光腦又閃了閃,他不敢挪開視線,只用餘光瞥了一眼——又是歸雲子。

他發了消息,大概是看霍言沒回,又打來了通訊。

紅發女人動了,她朝霍言走來:“果然,這裏有熟悉的味道。”

她目光梭巡一圈,最後停步在霍言面前,對他露出笑臉,“是你嗎?”

霍言:“……”

他低下頭看了看手中還在閃爍的通訊請求,試着問,“我能接嗎?”

女人詫異地挑了挑眉毛,随即笑了一聲,在他身邊蹲下,一點不懂得尊重別人隐私地看向他的光腦:“可以,不過要開公放,讓我也聽聽。”

霍言惆悵地擡起頭,他承認他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是沒怎麽過腦子,但沒想到她居然真的答應了……

紅發女人催促了一聲:“不接嗎?他快要挂了。”

“接。”霍言深吸一口氣,點開了歸雲子的通訊。

通訊剛一接通,歸雲子那張嘴借來急着要還一樣,語速飛快地喊起來:“你可算接了!十萬火急重要情報,你現在開始收拾包袱跑路!災禍之巢那個魔女也去高鐵站了!她是S級,完全攻擊型的S級,你現在完全不是她的對手,能跑多遠跑多遠!”

“聽見沒有?趕緊跑!晚了那兒連只蚊子都活不了!”

霍言偷偷看了紅發女人一眼,沒敢吭聲。

紅發女人笑了笑:“你怎麽不回?”

霍言惆悵擡頭:“回什麽呢?你改叫馬後炮得了。”

歸雲子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小心翼翼詢問:“不會已經晚了吧?”

被叫做“魔女”的女人饒有興致地對通訊那頭打了個招呼:“嗨~”

歸雲子安靜了片刻,有些不可置信地開口:“魔女薇妮?”

“對,是我。”紅發女人的嗓音仿佛淌着蜜,卻讓人不由自主覺得危險,“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還知道我會出現在這裏……那麽,你是誰呢?”

“哈、哈。”歸雲子幹笑兩聲,“無名小卒,不足挂齒。”

“我沒聽過你的聲音,你不是我身邊的人。”薇妮纖細的指甲劃過下巴,若有所思,“難道是我們中間出了個叛徒,把我的情報告訴了你嗎?”

歸雲子:“你、你猜?”

薇妮笑起來:“我猜你不會告訴我那是誰。”

“不過沒關系,我可以把知道這次行動的人全殺光。”

歸雲子:“……瘋婆子!有本事你跟我單挑一對一!我一拳給你打爆!”

他的重音落在“一”上,似乎是在瘋狂提醒霍言給他發暗號。

薇妮面色一沉,霍言只覺得手腕上一輕,他的光腦瞬間變成方塊小顆粒,撲簌簌落了一地。

霍言:“……”

薇妮露出歉意的表情:“哎呀,對不起,我把你的東西弄壞了。”

——這下他是想1也1不了了。

霍言小心翼翼看了薇妮一眼:“那你會賠嗎?”

薇妮深深看了他一眼,霍言很好說話地收回目光:“不賠也行。”

但他表面謹慎,其實也沒那麽害怕,他甚至覺得,薇妮對他也沒多少敵意——她剛剛生氣的時候也只破壞了他的光腦,沒有連他的手臂一起砍下來。

他在見到對方的時候,産生了某種非常奇怪的親近感,就好像她說的——“熟悉的味道”。

這種熟悉和親近毫無理由,卻仿佛自基因和血緣深處蘇醒。

薇妮湊近嗅了嗅他的氣味:“嗯,沒錯,你身上确實有親族的味道。”

雖然不知道這種味道怎麽能聞得出來,但霍言腦中還是不由自主閃過了一串“老娘舅”、“XX尋親”的新聞标題。

霍言忽然靈光一閃,他是在福利院長大的孤兒,難道說,眼前這個人就是……

他試探着問:“你姓什麽啊?”

“我沒有姓氏。”薇妮上下打量着他,眼裏的疑惑顯而易見,“真奇怪,你為什麽這麽弱小?簡直像是個幼崽。”

霍言茫然地眨了眨眼,低下頭看了眼自己的體格:“我發育很正常啊。”

他在同齡男生裏也不算矮,怎麽也稱不上“幼崽”。

他懷疑自己和她的聊天并不在同一頻道裏。

薇妮已經憐惜地捧起了他的臉:“可憐的小家夥,不會是降生的時候出什麽意外了吧?砸到腦袋了嗎?”

“等等!”霍言如臨大敵,“你不要亂摸啊我有男朋友的!”

薇妮充耳不聞,她像是研究壞掉的機器一樣,把霍言的腦袋轉來轉去地看:“讓我來幫幫你……”

她擡起手,四周的磚塊、金屬在瞬間完成了分解重組,覆蓋在她手上變成巨大的扭曲拳套。

她戴着拳套扣住了霍言的腦袋。

霍言一驚:“等等……”

她的看看不會是打算把他拆開看看吧!

這裏并不具備進行開顱手術的條件,她看起來也不像是有行醫資格證的樣子啊!

但他還沒開口,薇妮身後伸出了周尋的手,他努力比着口型,給他使眼色。

霍言反應了一秒,忽然擡手指了個方向:“你看那裏。”

薇妮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下一秒,看不見的絲線拉扯,她的腦袋被整個牽扯着往後,徐笑笑從廢墟後蹿出,擡起鋼管,從上而下狠狠敲下一擊。

“铛”一聲,她的頭被砸進地裏。

“漂亮!”周尋歡呼出聲,朝他豎起大拇指,“好聽就是好頭!”

徐笑笑拎着鋼管,發絲垂落,眼帶殺氣。

——她原本紮着的麻雀啾啾似乎被削掉了,變成了個修剪失敗的蘑菇頭,頭發此刻正非常倔強地炸開,像是往後倒了135度的怒發沖冠。

她正看向霍言準備說話,霍言忽然提醒:“小心!”

徐笑笑反應很快,直接就地一滾,險險避過磚石重組,從空中砸下的灰黑标槍。

薇妮正以一種扭曲的姿态,把自己的腦袋從地裏拔出來。

她看起來不太高興——一般人被人一鋼管敲在後腦勺上,估計也很難高興。

周尋張大了嘴:“這一點沒事?這還是人嗎?”

“不是哦。”薇妮整理了下自己的頭發,笑容昳麗,“是異種,是災禍,唯獨不可能是人類。”

她看向周尋,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

霍言在她擡手之前撲了上去:“等等、等等!”

他原本只是想拽住她的手,但沒想到自己和對方的力量差距居然這麽大,她仿佛沒感覺到重量,拖着霍言擡起了手。

挂在她手上的霍言:“……”

薇妮扭過頭看他。

霍言尴尬笑了笑,下意識松開手:“不好意思啊。”

“啧。”薇妮眯起眼睛,反手扣住了他的腦袋,“你也差不多該清醒一點了。”

巨大的拳套宛如怪物的手掌,直接遮蔽了霍言的所有視線。

但霍言眼前卻出現了畫面。

和他好幾次在危急時刻看見的,那些能選擇的未來畫面不同,這次的畫面像是過去。

更加搖晃和不安定。

——昏暗的光線,急促的呼吸,粘稠液體的觸感,六邊格孔洞裏審視的視線,還有仿佛直接在他腦內響起的聲音:

“003破壞測試通過,下一步,性格模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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