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霍言一行人轉移了幾個房屋。

江策對溫度的感知, 就像是人肉紅外檢測儀一樣,能帶他們避開明顯異常,聚集人數過多的房屋, 專挑人少的房屋“拜訪”。

說是拜訪……咳, 其實也沒那麽禮貌。

江策面無表情地敲暈了威脅要叫守衛來的老先生, 把他放倒在了沙發上。

陶醫生打開他家的陽臺看了一眼:“晾着守衛制服,應該是家裏有人是守衛。”

江策點了下頭。

就算臨時避難所的守衛不得人心,但作為秩序的維護者,他們本身也是這裏的居民, 肯定也會有自己的關系網和擁簇。

如果居民對待他們的态度, 都像他們之前遇到的老太太那樣的話,這裏恐怕早就已經失序失控了。

江策站在窗前,往外看去, 挑選下一個落腳點。

這一路他們沒遇到什麽風險,但也同樣沒找到什麽情報, “邱長正”這個角色的一切消息都止步于異變發生的那一晚。

江策知道這裏曾經是東區的覺醒測試區域,第一批志願者就在這裏覺醒, 但他們顯然沒有中央區的好運, 也沒有抑制劑。

——是中央區沒把抑制劑分享給其他區域, 還是他們不相信來歷不明的藥劑, 沒有使用?

江策暫且把疑點壓下, 總之, 當初東區覺醒出現了兩例意外,邱長正和威斯特覺醒失敗,變成了災禍失控, 但最後東區花費了一定的代價,重傷了兩位災禍, 将他們重新收容。

之後就沒了消息。

他們沒被送去東區基地附近的試驗所,也沒有後續的監管信息,仿佛就此消失在了茫茫大海,從此被人遺忘。

江策稍微皺了下眉頭,左前方的房屋裏聚集了二三十個人,他們應該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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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一路上,他們遇見太多聚集了這麽多人的房屋了,這有些異常。

江策回過頭:“這裏不太尋常,如果聚集在房屋裏的都是他們口中的邪教徒,那人數也太多,他們的聚會也太頻繁了。”

“走幾步就有,确實很異常。”陶醫生點了下頭,打開抽屜,“還有……這位老先生似乎也不是這間房屋原本的主人。”

他展示了一下抽屜裏擺着的全家福合照,上面完全沒有這位老先生的臉。

江策神色微動:“臨時避難所有人員流動是正常的。”

“嗯。”陶醫生擦了擦相片,“只是頻率也有點太高了。”

“我們遇到的那位夫人對守衛很警惕,不只是被搶奪食物之類的怨恨,還有另外的警惕,哪怕她已經沒什麽東西可以失去了。”

他擡起頭,若有所思,“她還說,隔壁的鄰居把花壇打理得很漂亮,所以新來的人總是喜歡搬到那裏,只是現在花壇也荒廢了,更像個鬼屋才沒人住。”

“這意味着,她至少經歷過兩三次鄰居換人。”

陶醫生手指輕敲相片,“在聯盟控制下、沒有受到大規模襲擊也沒有爆發疾病,甚至沒聽說有大量失控産生的避難所,為什麽會那麽快地死人?”

“他們會殺死異變者和包庇者。”江策眉頭緊擰,“但在最初的威懾之後,異變者本身就不敢進入避難所,他們更多只是生活在依附避難所存在的聚落裏。”

霍言想了想,努力跟上節奏提出猜測:“有沒有可能是因為‘異種之母’?他在這裏傳播異種,所以不斷有異變者出現,他們被聯盟找出來殺死,所以又不斷有新的民衆被放進來……”

“也是一種可能。”陶醫生點點頭,他欣慰地笑了笑,“真了不起,會努力思考了。”

霍言昂首挺胸接受誇獎,接着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這話聽起來似乎更接近嘲諷。

“他們是不是快要行動了?”江策眯起眼,“所以才冒着風險一個個聚集在一起。”

他扭頭提議,“進去看看?”

他們已經輾轉幾個房屋,沒危險也沒收獲,陷入了僵局。

想要尋求突破,似乎只能去找“邪教徒”問問了。

“嚯。”陶醫生放下相片,雙手插兜走到窗邊,笑了笑,“聽起來挺刺激。”

他意思意思問了霍言一句,“怎麽樣?”

霍言剛剛已經偷偷用能力看了一眼——雖然江策總是擔心他使用能力會把“禍言”放出來,但他原本就能使用一部分,所以日常他睜眼偷看,江策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沒看見。

“嗯——”霍言學着歸雲子的模樣捏了捏手指,“進去的話,似乎能擁有……更多可能性。”

“哦——”陶醫生對他這幅神棍做派不置可否,笑了笑說,“那走吧?”

“麻煩不來找我們,我們就去找他。”

霍言驚訝看他一眼:“陶醫生你原來是這種人哦。”

陶醫生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呀,這也沒辦法啊,畢竟我們的首領不走尋常路,部下也得想得開才行。”

霍言:“……”

他默默收回目光,往江策身邊挪了挪——總覺得陶醫生笑裏藏刀,暗含殺氣。

江策彎了彎嘴角。

他自己本身也不是循規蹈矩的人,在聯盟高層眼裏,一直是“胡鬧”的代表。

但現在加入了世界樹……

不對,只是暫時和世界樹達成了協議。

總之,他現在覺得和這群胡鬧的家夥比起來,他簡直稱得上三好學生。

他看了眼霍言,這家夥長了張老實乖巧的臉,但惹事能力和可愛程度幾乎呈正比。

江策深深看他一眼,霍言察覺到他的目光,回以一個躍躍欲試的燦爛笑容。

江策:“……”

他提醒一句,“陶醫生開門,我斷後,你走中間。”

霍言擡手,一本正經回答:“收到!”

江策點了下頭,從窗口翻了出去,走到左前方的邪教聚衆窩點,示意陶醫生開門。

陶醫生意外:“開正門啊?”

“裏面人那麽多,悄悄潛入成功率太低。”江策目光平靜,“直接開。”

“沒事的。”霍言拿出了首領架勢,安慰陶醫生,“我們三個可以包圍他們一群!”

陶醫生哼笑一聲,搖搖頭,也沒像之前那樣可以減輕聲響,“轟”地一聲在房屋大門上……又開了一扇門。

房間內的所有人就聚在客廳,聽見動靜,短促的尖叫和憤怒的嘶吼同時響起,江策做好了迎敵的準備,但他們沒有發動攻擊。

“等等!住手!”一個打扮得像祭司一樣的男人走上前來,目光緊緊盯着霍言,露出不可置信的模樣,激動地擠出兩滴眼淚,“神……神降臨了!”

霍言興奮的表情逐漸凝固,變成茫然:“?”

祭司轉過身,對屋內其他人高舉自己手中的通緝令:“睜大你們的眼睛!我們的刀刃不可指向神明!這是神明的啓示,這是神明的號召,這是神明親自的引導,我們是被神明眷顧的!他們才是異教徒!”

霍言:“……”

不會吧。

他們不會啓示根本不知道自己信奉的神長什麽樣,要看通緝令才知道吧!

江策目光越過狂熱的信徒,落在他們身後的祭壇上。

昏暗的燈光下,狂熱的信徒圍繞中,猩紅的肉塊跳動着,慢慢滾落一顆異種。

他目光微動,那塊肉塊直接點燃,變成黑灰。

——他原先就想過,異種之母本體在地下禱告室裏,其他地方聚集的邪教徒在幹什麽。

只是單純的聚集,還是他們也有獲得“神賜”的方法。

果然……

他散布了自己的血肉。

有人驚恐地大叫起來:“不、不,神明的血肉!”

“別慌張!”祭司面露狂熱,往前兩步對霍言張開手,跪拜在地,霍言下意識往邊上讓開,但被陶醫生杵住了腰,只好僵硬地站在原地,接受“信徒”狂熱的膜拜。

霍言小聲嘀咕:“愛卿平身?”

“咳。”陶醫生輕咳一聲掩藏笑意,示意他別出聲,看看事态發展。

“已經不需要了。”祭司帶着狂熱到有些眩暈的表情仰望着霍言,“神明就在眼前,我們不再需要血肉的替身。”

……不愧是邪教徒。

霍言肅然起敬,看起來哪怕他現在當衆跳一套廣播體操,他們也能解讀出什麽深意。

“在那裏!又沒見過的生面孔,還有……”

他們在外面站太久了,街道那頭,守衛們集結人手匆匆趕來,臉色驟變,“還有邪教徒!還有那些該死的邪教徒!請求支援……”

祭司站了起來,他神色肅穆舉起了自己某種古怪動物頭骨制成的短杖,低聲自語:“我明白。”

“神明降臨此刻,是告訴我們,該開始了。”

“啊、啊——”守衛中的一人捂着頭開始尖叫起來,仿佛遭受了極大的痛苦。

“諸位!”祭司張開雙臂,面色狂熱,“時機到了!聖戰的時刻到了!”

有人打開窗戶,朝天放出一枚信號彈。

拖着紅色煙霧長尾的信號彈發出尖嘯,整個臨時避難所騷動起來,更多更多狂熱的信徒從房屋內湧出來,像漆黑的潮水,幾乎要淹沒整個避難所。

霍言默默往後退了一步,緊緊靠着江策,倒吸一口氣涼氣:“他們……真的打算……”

“亂成一鍋粥了。”陶醫生搖搖頭,“強硬鎮壓遲早會有這樣的後果,就是不知道,這次那位領頭人還能不能控制得住了。”

……

避難所所長辦公室。

他們沒給他們準備座位,謝戰勳也不在乎,自己拉了張椅子,大馬金刀在坐下,眯起眼無聲給對面的男人施加壓力。

對面的男人長得十分高大,坐在自己看起來相當舒适地寬大辦公椅裏,和他們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他們甚至在辦公室制造了隔板,似乎是為了防止突然襲擊。

謝戰勳笑了一聲,帶着不明顯的嘲弄。

他揚了下下巴:“怎麽稱呼啊,長官。”

對面的男人也打量着他,注意着他胸前的徽章,笑了一聲:“真是讓人驚嘆的榮譽,或許我才該稱呼你為長官。”

“不必客氣,我對于聯盟的士兵總是保持着敬意,我是傑克遜,威斯特·傑克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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