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追殺(補完)

為了避嫌,郭湛安啓程前并沒有再去見岳安。他和霍玉兩人一大早從驿站出發,出城後沒有順着來時的路回桐花縣,而是取道蒼南,繞了一段路——畢竟來時事态緊急,顧不得其他,兩個人一路颠簸過來,霍*上還留了好幾個烏青。

現在李崇浩已經将此事全權交由岳安處理,郭湛安樂得不過分卷入這是非當中,以免給李紹鈞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他便帶着霍玉,租了輛馬車,帶着霍玉給桐花縣裏的大家買的禮物,晃晃悠悠回桐花縣去了。

霍玉坐在馬車裏,手裏捧着一本前朝史書,看得津津有味。他時不時還從一旁的點心盒子裏拿一塊蝴蝶酥吃,好不惬意。

郭湛安在一旁假寐,突然聽到外頭車夫說話:“郭大人,我們就要離開蒼南,進蒼山了。”

蒼山這一段路是郭湛安路程中僅有的一段遠離人煙的路段,蒼山不高,但連綿數十裏,循着蒼山中的大道要趕近一天的路才能到下一個城鎮。

郭湛安揚聲說道:“大叔,路上注意些,不用太急。”

車夫大笑一聲:“郭大人放心,這一帶我熟悉,閉着眼睛都不會迷路。”

郭湛安笑了笑,轉頭問霍玉:“腿上的烏青怎麽樣了?還能拿刀保護我麽?”

霍玉不解,但還是老實回答道:“哥哥放心,就是一些烏青罷了,一定能保護哥哥的!”

接着,霍玉像是明白了什麽,點心也不吃了,書也不看了,伸手就要去摸身邊的刀:“哥哥,難道有人要來害你?”

郭湛安見他一臉焦急,恨不得立刻就殺出去的樣子,伸手取下他手中的刀,放到一旁,轉而将史書重新塞給霍玉:“你急什麽,不過是小心為上,注意些罷了。”

霍玉仍然不放心,他這段時間在郭湛安有意的教導下,下來長進了不少,很快就明白了郭湛安所擔心的。

他說道:“哥哥是怕朝中有人要來害你,對不對?郭夫人有意來讨好你,必有所圖,恐怕也和哥哥這次進京有關。”

未免霍玉涉入太深,郭湛安并沒有将這件事完完全全告訴他。如今見霍玉竟然能自己推測出大概,郭湛安對霍玉也算是刮目相看:“我進京一事牽扯衆多,原本朝中的宰相柳元亨已經被皇帝撤了。聽說,宮裏頭的華貴妃,也從貴妃貶為了嫔,還奪了封號,落魄至極。”

霍玉不滿地皺眉說道:“這關哥哥何事?如果不是他們犯錯在先,也就不會被皇帝責罰。如果真要出氣,就該去找皇帝,來找哥哥算什麽?不就是欺軟怕硬嘛!”

郭湛安哭笑不得,剛說他有長進了,結果還這麽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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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罷了,到底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指望他和一個官場老手一樣精明,這也太強人所難了。

馬車很快進入蒼山,不同意繁華的城鎮,蒼山裏頭現有人煙,人為開鑿出來的路旁長滿了半人高的野草,偶爾有野狗野貓從裏頭竄出來,追着馬車跑一段路,就竄進野草叢裏再也不見蹤影。

霍玉正被史書裏頭所記載的大将千裏奇襲深深吸引住了,突然聽到外頭傳來一聲不同于鳥鳴犬吠的聲響。

“哥哥?”霍玉轉頭去看郭湛安,壓低聲音問道,“是不是你對頭?”

郭湛安用劍柄掀開簾子的一角,并為察覺不對,便向外問車夫:“大叔,剛才是什麽聲音?”

車夫一邊驅趕着馬匹,一邊回答道:“大約是有人騎馬來了,大人放心,這蒼山裏頭沒有土匪,不用擔心。”

正巧,從後面沖出來一匹馬,馬上的大漢看了郭湛安一眼,便收回目光,騎着黑馬從馬車旁經過。

霍玉也看到了,對于自己的大驚小怪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哥哥,我這樣的就叫草木皆兵吧。”

郭湛安心中松了口氣,笑着說:“關心則亂,小心為上。”

兩人正說着,突然聽到前邊傳來馬蹄聲,随後只聽見一聲尖嘯,緊接着就是有重物撞擊馬車的聲音。

“大叔?”郭湛安喊了一聲,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郭湛安和霍玉對視一眼,雙雙拿起手邊的武器,郭湛安伸手一摸霍玉的胸口,見霍玉裏頭穿着自己給他的輕甲,點頭說了句:“不要急着出去,小心為上。”

霍玉點頭,卻把郭湛安攔在身後,說道:“哥哥,讓我去看看。”

郭湛安剛想阻攔,霍玉卻越過他,小心掀開簾子的一角,就見外面靠着的車夫的屍體。車夫死得突然,手中的缰繩還沒有完全放開,松松垮垮地捏在手裏。駕車的四匹馬感覺到了危險,雖然訓練有素,但仍然在原地不安地徘徊。

霍玉轉頭,剛想說話,又聽見之前那尖嘯聲,郭湛安眼疾手快,伸手把霍玉攬到自己懷裏。

铛!

就見霍玉先前的地方射進了一支羽箭!

“哥哥,那人、那人要殺了我們!”

郭湛安皺着眉頭,看着那支羽箭不語。對方的弓箭卓絕,只怕是想把他們困在馬車裏,活活當成一個靶子射成刺猬!

“哥哥?哥哥我們該怎麽辦?”霍玉見郭湛安一直不說話,自覺放低聲音,生怕打擾到郭湛安的思考。

郭湛安放開霍玉,将馬車中特地放着的一面盾牌拿起來,擋在自己身前,不顧霍玉的阻攔,便掀開簾子。他從車夫手中拿過缰繩,用力一甩,四匹馬齊齊長嘶,但因為察覺到前面的危險,遲遲不願意上前。

郭湛安無奈,抽出長劍,在一匹馬上刺了一下,那馬吃痛,連帶着其他三匹馬都愈發不安。

“抓穩了!”郭湛安頭也不轉,叮囑霍玉,随後又朝着另外一匹馬身上刺了下去!

四匹馬登時亂了套,胡亂地朝着前方沖了過去!原本立在前方的敵人一時不備,急忙調轉馬頭,想要躲過這四匹瘋馬的沖勢,結果馬的一只後腿被馬車車軸撞到,失去平衡,敵人從馬上摔了下來。

郭湛安時刻關注外面的局勢,見此狀況,轉身牢牢抱住霍玉:“抱緊了,跟我跳下去!”

霍玉點頭,一手緊握住刀,一手環抱住郭湛安,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随後感覺到左邊胳膊傳來一陣疼痛,腦袋摔在一個柔軟的東西上面——原來是摔到了地上,而郭湛安的一只手正墊在霍玉腦袋下。

“哥哥,沒事吧!”霍玉慌忙起身,着急地去看郭湛安的手——他那一摔實在是太疼了,郭湛安想必更加不好受。

郭湛安卻忍痛把霍玉推開:“小心!”

原來,敵人不止弓箭手一個,眼看弓箭手一擊不成,反而被郭湛安使計摔下馬,其餘幾個隐藏在一旁的同夥鑽了出來。

這是算準了要在這裏動手!

霍玉此時也顧不得去查看郭湛安的傷勢了,他拿起刀,率先沖過去攔住其中一個。比力氣,霍玉肯定是落了下風,但他仗着個頭略矮的優勢,左肩一沉,收刀重重撞向敵人小腹!

為求輕便,這夥人僅是一身便打勁裝,霍玉身着輕甲,這一下又是下了狠力,敵人只覺得小腹吃痛,整個人無法控制地向後倒去。

霍玉舉刀砍向敵人胸膛,也不去看對方死了沒有,又轉身去攔另一個敵人!

另一邊,郭湛安則敏捷地向右一閃,躲過敵人的攻擊,随後提劍砍傷那人拿着武器的手臂。他不敢大意,把武器勾到自己腳下,又往人身上補了一劍。

恰巧,郭湛安餘光瞥見不遠處的弓箭手已經把壓在自己身上的馬匹推開,瞄準霍玉正要搭箭拉弦。

郭湛安趕緊撿起地上的武器,重重地向弓箭手投去!

弓箭手察覺到郭湛安的攻擊,不得已之下只能放下弓箭,暫時放過霍玉,自己則往旁邊就地一滾,投過來的劍擦着他的衣角落到地上。

霍玉還不知道自己剛剛死裏逃生,正仗着地理優勢跑在前頭,他後面還跟着三個敵人。

郭湛安快速打量了一下這裏的地勢,大概是為了防止他們逃跑,敵人選擇襲擊的地方道路狹窄,卻沒料到被霍玉給利用了。

因為道路狹窄,幾個敵人擔心傷到同夥,并沒有一齊追,反而是一個跟着一個,成一條龍跟在霍玉身後。這反而給了霍玉方便,他不用擔心這幾個人圍攻自己,一邊繞着地上石頭、大樹跑,一邊還時不時往後補一刀。

他跑得快,這幾個人都追不上他,反而漸漸被霍玉拉開了距離。

郭湛安略一皺眉,霍玉正往遠離自己的方向跑,顯然是想把這幾個人引開,好給自己逃命的機會。

他自然不會讓霍玉一個人面對殺身之禍,先料理了那弓箭手,郭湛安從馬車掉落下來的包裹裏找到霍玉買的小炮仗,拉住缰繩,翻身上馬。

“霍玉!”郭湛安大喊一聲,仗着快馬,闖入那一場殺戮追逐當中。他提劍掃開湊上來的敵人,随後把劍扔給前方轉過來看他的霍玉,接着想霍玉伸出手。

霍玉會意,一手拿着刀劍,另一只手則牢牢抓住郭湛安遞過來的手,翻身上馬。

郭湛安從暗袋裏拿出小炮仗,遞給身後的霍玉:“都扔了!”

霍玉接過,也不回頭,把手中的炮仗全數往後一扔!

這些炮仗是霍玉在京城時候買的,只要扔到地上就會爆炸,威力雖然不大,聲音卻很響,十分受孩子的喜愛。這些炮仗制作精巧,霍玉看得稀奇,本來是想帶回桐花縣送給幾個玩伴,沒想到在這有了奇用。

這些炮仗落到地上,就好像炒熟的豆子一般噼裏啪啦響個不停。雖然單個的炮仗沒什麽威力,但霍玉這一把裏頭起碼有三四十個小炮仗,扔到地上一起爆炸,給這些敵人帶來不少麻煩。

“哥哥!”霍玉見幾個敵人被遠遠甩在後面,高興極了,“哥哥沒事吧?”

“沒事。”郭湛安不敢大意,他不能确定對方還有沒有後招,等着他自投羅網,只能帶着霍玉拼命駕馬而行。

兩個人在山道上急行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就聽到後頭傳來馬蹄聲。

追上來了?

郭湛安抽空往後看了一眼,就見那幾個敵人正騎馬追來!

糟了!

眼看着雙方越來越近,郭湛安卻感到身下的馬已經漸漸體力不支,慢了下來。

最近的一個敵人已經抽出長劍,對準郭湛安刺來!

霍玉趕緊抽刀去擋,但他的年齡擺在那,力氣不能和這群成年人幣,他只覺得虎口陣陣發麻,吃痛松手,刀也掉到了地上。

霍玉又想拿郭湛安的劍去擋,但他一只手虎口受傷,另一只手壓根夠不到,根本行不通!

霍玉咬咬牙,幹脆把受傷的手往前一擋,那劍刺進霍玉的皮肉裏,鮮血很快流了出來。

郭湛安也注意到霍玉的舉動,雙目通紅,大吼一聲,搶過霍玉手裏的劍,砍向對方的手腕!

此時,另外兩個敵人也追了上來,成一個品字形,緊緊追在郭湛安和霍玉身後,如同一群聞到鮮血的野獸,要沖上來把郭湛安和霍玉撕個粉碎!

眼看着兩人就要被追上,突然前方傳來一聲大吼:“梁王在此,爾等還不速速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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