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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見鬼了。莊遲想。這段劇情和臺詞不會都是曾經的她寫出來的吧?

在她這些年了解到的ABO世界觀裏,信息素對每個人來說都是非常重要且隐私的,一般來說也人們大都不會公開讨論信息素的氣味,畢竟這算是只有伴侶才會接觸到的事,關系好的人私下聊起來倒是無妨,但像淩璟這種堂而皇之地問“可不可以聞一下你的信息素”的情況,不是在求婚就是在耍流氓。

而現在顯然不是前者。那這女的不根本就是在耍流氓嗎。

莊遲木木站着,她尚還不是很願意接受這大概率是她自己當年寫出來的劇情的事實,但腦中已經漸漸浮現起了一點關于“淩璟”和“安臣”這兩個名字的記憶。

簡單來說就是校園題材裏非常王道的“張揚跋扈的校霸”和“品學兼優的學生會長”這樣的人設,然後兩個人毫無意外的都會喜歡上顧溪眠,不如說這種事就算她現在沒有這些記憶也已經能初步看出一些端倪了。安臣是顧溪眠的舊識先不說,而淩璟雖然是初次見面,但已經對顧溪眠表現出了異常濃厚的興趣——但表現方式非常糟糕。

……而且,怎麽說呢。莊遲想。她真的還要繼續站這裏嗎?在淩璟和顧溪眠之間?

從之前逃跑未遂被淩璟撞回來的時候她就在盤算着得趕緊伺機離開了,但眼看着那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事情發展裏壓根沒給她插話的空間,強行插話道別離開未免太奇怪,而要讓她一聲不吭地在衆目睽睽之下偷偷溜走更是很難做到,結果就硬生生拖成了這樣的事态。

也就是說,從地理位置上來說,剛才淩璟對顧溪眠說的那些話,其實更近似于是對她說的。

救命啊,簡直像是那種“聽別人聲情并茂地朗讀自己曾經的黑歷史小說”的刑罰。莊遲的精神在各種意義上都在受到傷害,而淩璟也早意識到她的存在,頻頻向她投來飽含愠怒的“你杵在這幹什麽”的視線,莊遲心道你以為我很願意嗎,就算不能立刻逃掉其實也是可以稍微往邊上站一站的,怎麽也比現在站你倆中間好多了,會這樣還不是、還不是因為——

……還不是因為顧溪眠明顯是有意借她躲着淩璟。

大概也并不是故意為之,顧溪眠只是在淩璟向她走來時下意識往莊遲身後小退了一步,卻已經足夠讓莊遲硬生生止住自己原本想退到一旁的腳步,在心中半嘆了口氣,勉強擔當了一回幫忙隔開淩璟的牆壁。

确實是會怕的吧,莊遲想,素不相識的Alpha突然對自己展現興趣,簡直像是什麽惡性案件的開頭。

最糟糕的是,這樁事根源上的罪魁禍首根本就是她莊遲。雖然她當初寫的時候絕對不是帶有惡意的,十有八九只是受到了當年風靡一時的霸道總裁題材的影響,但是……

年齡和所處的時代都變了之後,對同樣的事物的認知也會發生相當大的變化,說的就是現在的莊遲。她此時的心情非常奇妙,一方面很想穿越回去把剛剛動筆的小莊遲敲暈,另一方面還在努力地回想着這樁事件之後是怎麽發展的。

橫跨十多年的回憶真的是件很難的事情,她還在奮力思索的時候,安臣已經先三步并作兩步走了過來,站在莊遲身旁對淩璟怒目而視:“淩璟!你胡說些什麽!”

“幹嘛,人家自己還沒說話呢,”淩璟也不甘示弱,雖然比安臣稍矮一點也盡力昂起頭,“我又不是要幹什麽,我就是想……哎呀,反正就只是聞一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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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說的這麽輕松……!”

行,兩個Alpha吵起來了,暫時沒空管她們這邊的樣子。莊遲于是默默向後退開了半步遠離戰場,後撤到了顧溪眠的身邊,一轉頭就撞進雙清澈如鹿的眼睛裏,顧溪眠正在看着她。

一時間還沒習慣轉頭就看到這樣一雙眼睛,莊遲一顫,對她讪讪地笑了笑,對方也回以恬淡的笑意,如果不是身前的争吵正進行的如火如荼,可真是一副賞心悅目的風景。

……奇怪。莊遲掃過顧溪眠沉靜的眉梢,總覺得……她好像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一般來說,女主角都會處在劇情中心并推動發展吧,而盡管現在的确以顧溪眠為中心掀起了風波,但她看起來卻完全沒有會主動插手的打算,從剛才到現在都是,就清淩淩地站在旁邊,像是在等着看事态會發展到什麽地步一樣。

這麽說起來,顧溪眠好像确實就是這種性格。莊遲稍搖了搖頭,模糊的記憶裏唐突跳出一點佐證來。

【Alpha這種生物,感覺和鬥雞差不多。】

……好的,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她當初對顧溪眠在這裏的心理活動描寫應該是這樣的。

“诶、真是煩死了!”

思緒突然被淩璟暴躁的聲音打斷,莊遲一凜擡頭看去,見淩璟煩躁地捋了一把頭發,怒氣沖沖道:“就說了我真的只是想聞一下而已……!把那個帶子稍微松一下不就可以了嗎!”

她似乎原本還有什麽話想說,但又自己生生停住,一張姣好的臉都漲得紅起來,咬着牙将話頭拐了彎:“……一樁一樁來,我最開始問的問題還沒人回答我呢,所以你到底是不是才剛分化不久?”

淩璟說着探出頭來,越過安臣的肩膀來看顧溪眠,又毛毛躁躁地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了一圈:“這個是剛分化不久的時候、憑自己控制不住信息素外洩才會戴的東西吧?”

确實。莊遲在心中默默點頭。雖然看起來像是她那個世界裏的choker飾品,但放在每個人後頸都會有腺體的ABO世界裏來說,這樣會給感官非常纖細的腺體帶來束縛感的飾品并不流行。所以這基本上只會作為Alpha和Omega剛分化後尚未能完全控制住自己信息素的那段時間的輔助物存在,通過一些高科技的物理阻隔來阻止信息素随意外洩。

雖然一般來說是這樣,但顧溪眠的情況又不同。莊遲看了看顧溪眠,目光在她頸上略過,白皙的頸被一指粗的黑色布料覆過一圈,在大約是她腺體的位置上系一個結,黑布雪膚,內斂、卻又隐隐帶着種說不出的豔麗感。

顧溪眠在她的設定中應該分化的很早,是天生的S級Omega,她會至今都戴着choker也是因為她的信息素等級太高,再怎麽樣也難以單憑己力完全控制住,故而不得不一直戴着。

……當時會寫出這樣的設定完全是單純覺得choker很漂亮,腺體受到壓迫會不舒服這種事小莊遲一丁點兒都沒想過,而對于現在已經了解了ABO世界的常識的莊遲來說……

啊,真是太糟糕了。莊遲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不管是什麽樣的理由吧,總之現在真的和正主見了面之後,短短十幾分鐘裏對顧溪眠的愧疚感一直在止不住地往上湧……!

非常糟糕,指這種“對方受到的痛苦都是我導致的”的感覺。包括現在在追問她逼迫她的這個Alpha淩璟、不也是她莊遲寫出來的嗎……哇……

莊遲的心情一時間跌入谷底,這次似乎被顧溪眠察覺到了,她能感覺到顧溪眠的目光在她身上繞了一圈,搞的她又提起了心,好在顧溪眠開口時話裏的內容并不是在問她,而是中規中矩地在回應淩璟的問題:“不是。我分化很早。”

她說完就住了嘴。完全沒有要繼續解釋既然如此為什麽還戴着choker的打算。而淩璟倒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一下子突然肉眼可見地開心起來,很滿意地哼了一聲:“我就說……那讓我聞一下吧,把那帶子松一下就可以了吧。”

哇,這個人說的理直氣壯的。莊遲将臉皺成一團,然後果不其然聽到顧溪眠柔和卻斷然的回應:“我不要。”

淩璟明顯楞了一下,随即眉眼和肩膀都一起垮下來,聲音都沉了兩個度:“……你……”

她沒繼續說下去,看起來心情壞的不行。只是在沉默半晌後暴躁地把自己本來就淩亂的長發揉的更亂了,然後以一種“真是拿你沒辦法”的語氣說道:“那好吧,那你告訴我你的信息素是什麽氣味的也行。”

噢。莊遲默默閉了閉眼。騷擾程度大概減輕了一成左右吧,虧她能表現的像是退而求其次一樣。

顧溪眠大約也沒見過這樣的人,她沉默了半晌,然後溫溫笑了笑。

“沒有。”她溫聲說,“我的信息素沒有氣味。”

“……”淩璟明顯并不接受這樣的回答,她的面色越發陰沉起來,看起來整個人都繃着股火兒,“……你這是在糊弄我嗎?”

“當然不是。”發起怒來的Alpha是很危險的,但顧溪眠卻沒表現出懼色,只是認認真真地搖頭,“你的問題我回答完了。我現在要去報到了,麻煩讓一下。”

淩璟哪肯讓,氣鼓鼓地站在原地不肯動。安臣沒好氣地看她一眼,沉聲道:“今天發生的事我會原原本本告訴校長的,我們走吧。”

前半句是說給淩璟聽的,後面則是在對顧溪眠說,莊遲想着沒被點到名的自己是不是可以溜了,看起來這個事件差不多告一段落了的樣子……是吧?

……總覺得好像還少了什麽。莊遲茫茫地想,雖然說實在的記憶真的很模糊,但在這個事件裏、好像還應該會有——

“……可惡,不管了。”

思緒間聽到了喃喃聲,莊遲一轉頭就看到像是氣昏了頭的淩璟猛地擡起頭,對她們的方向一指:“……那我就自己想辦法把那個布條摘下來!”

莊遲一驚,腦中突然浮現出一些零星的畫面,而安臣反應相當快,已經逼近淩璟身前,來阻止她可能會做出的暴力行為。但出乎他意料的,淩璟沒有向顧溪眠沖過去,而是向後退了一步,挑釁似地對他哼了一聲,随後毫無征兆地吹響了尖利的呼哨。

哨子。莊遲心頭一跳,視線下意識往下移去,落在淩璟左手上那只尚還不明用處的、看起來相當厚實的皮質手套上。

不是吧。莊遲想。不是吧,她好像想起來了——

“小心!”

比安臣的呼聲要快上一拍,是莊遲先不假思索伸出了手,擋在了身側的顧溪眠後頸處,然後在驟然接近的翅膀撲棱聲中感受到尖銳的痛意,一瞬後就在腕上火辣辣地蔓延開來。

“……!”

莊遲尚未呼痛,手上已經被人攥住,力道很輕,伴着淺淺的吸氣聲,顧溪眠望着莊遲腕上深淺不定的三道抓痕,最深的那道已經唰地湧出血來,無聲地淌到她虛虛搭在莊遲腕下的手上,溫熱粘膩。

大概還是今天第一次,莊遲看到顧溪眠驟然凝起的眼神,全然不再帶着任何笑意。

“……鷹。”她輕聲說着,擡頭看向方才傷了莊遲的那團灰白色影子,目光追着它落在淩璟的左手上,聲音低而緩,“還有這種東西啊。”

……就是說啊。

莊遲默默閉了閉眼。手腕被抓破了,還挺痛的,但她的心更痛,或者說已經麻木了,對這種不知道該如何評價的故事情節,對這種匪夷所思的人物設定。

怎麽……怎麽會有鷹啊!淩璟在想些什麽!她自己當年寫出來這種劇情的時候在想些什麽!

聖布萊斯頓這個地方……真是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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