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還算平穩地又度過了一段劇情。

在來到聖布萊斯頓的這段時間裏,莊遲也漸漸總結出了一些生存規律:第一,她那些劇情發生的頻率沒有很高。第二,想要全部都刻意躲開的做法可行性也沒有很高。大概是因為時間過去太久,她基本上只能勉強回憶起原劇情的大致方向,放到眼下很難提供精确的參考價值。第三,和相關人員保持距離倒确實是可以有效的躲開劇情的手段,但從她當初在校門口伸手擋了鷹的那一刻起,這條路就注定已經沒辦法筆直地走下去了。

畢竟這直接讓莊遲和淩璟産生了聯系,進而導致了她很不幸地摻和進了每個和淩璟有關的劇情裏。而與之相對的,她和安臣的聯系就比較薄弱,也就從來都沒被攪和進那邊的回合裏。

但應該确實是有事情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發生過的,莊遲想,畢竟她書裏安臣和淩璟的角色定位差不多,那和顧溪眠的關系進展也應該是并行的,沒有哪一方領先或落後太多的道理——

“快聽我說啊莊遲,我今天去圖書館、結果看到學生會長和顧溪眠在一起诶!”

……看吧,也的确偶爾會聽到這種側面佐證。莊遲心不在焉地嚼着飯,旁邊的盧漫先诶了一聲,以頗覺新奇的語氣道:“你竟然還會去圖書館啊?”

“……啊?”淩璟耳朵一動,随即大怒,“你是不是想說我看不懂書?!”

淩璟最近算是徹底黏上莊遲了,從上次送花事件裏莊遲沒有揭穿她之後就大有越發親近莊遲的趨勢,現在漸漸開始在一起吃飯了。本來之前還只是淩璟在飯點對她們的單方面“偶遇”,但時間長了盧漫都看不過去,忍不住戳穿道“你想和莊遲一起吃飯直說不就好了嗎,每天飯點都在食堂門口等半個多小時會害人家想吃飯的人都不敢進來的啊”,然後就順勢變成了如今這樣有空就會一起吃飯的關系。

這其中固然脫不開她們的主從關系還沒結束——哎,再拖拖可都快要十月份了啊,現在的進展是只有兩份通過了驗收的報告,剩下的也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能搞定——但淩璟對她的親近裏應該大半還是摻着個人情感要素的吧。莊遲想,簡單來說……淩璟好像沒什麽朋友。

“诶、我懶得跟你吵架!”那邊剛和盧漫吵完的淩璟忿忿轉回頭來,一副要從耳朵眼裏噴氣的樣子——很明顯是沒能吵贏。這讓她在轉向莊遲時仍有點氣鼓鼓的,“莊遲你聽我說——你飯怎麽吃得這麽快?你剛才是不是光顧着吃飯沒聽我說話來着?”

“聽了,聽了,你說在圖書館遇到安臣和顧溪眠了。”

脾氣差,說話也不好聽,大部分時候都還有點不良大小姐的驕橫架子和做派在,也難怪人緣會差成這樣。但和她熟悉起來之後就會知道這人其實意外的很好對付,就比如現在,在聽到莊遲說的沒問題後淩璟就緩和了面色,挺高興地重拾話題道:“總之就是被我撞見了他們兩個單獨在一起!真是的,那男的什麽心思我一看就知道,他的狐貍尾巴都要露出來了,哼……”

“嗯,我覺得你的心思也蠻明顯的。”

根本就是百步笑五十步。淩璟還要比安臣更明顯一點。雖然這人在之前送花失敗後着實消沉了兩天,但大概是因為那天出手幫忙的事、顧溪眠後來對她的态度比早前要有所緩和,淩璟也就又慢慢呈現出一副死灰複燃的态勢來。

想着這些情感糾葛她還是不要摻和的好,莊遲伸手拿過自己那份沙拉,若無其事地聊起新話題:“說起來、我之前又碰到那個易感期的Alpha了,當然他現在已經很正常了。不過他竟然還能認出我,還挺不好意思地和我道歉來着。我以為他那會兒都神志不清了呢——”

“诶?剛才安臣的話題就那麽過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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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淩璟卻不太樂意,看起來還有點吃驚:“你、你都不問問具體情況的嗎?是顧溪眠和安臣诶,顧溪眠!”

好像是以為她沒聽清關鍵人物的名字,還特地加重了聲音重複了兩遍。莊遲剛夾起片葉子塞進嘴裏,此時慢吞吞咽下去後才騰出嘴來回應:“……我聽到啦。”

“這是她的正常交際啊,”莊遲戳戳碗裏的紫甘藍,覺得不太想吃這個,把它往碗邊撥了撥,“在背後這樣當話題聊可不太好。過度關心才比較怪吧?”

是正論。淩璟也沒有能反駁的地方,只是看起來還不能完全釋懷,尚嘟囔着“你怎麽說話像個局外人一樣”和“安臣和顧溪眠認識的時間很長很危險诶”之類的話,都被莊遲聽的清清楚楚。

是什麽時候給淩璟留下了她非常在意顧溪眠的事的印象嗎……莊遲默默嚼着沙拉,雖然她确實是在意,但……應該算是比較“消極”的那種。

自開學以來,她和顧溪眠的關系似乎保持在一個有點微妙的距離上。其實正常去看也就是普通朋友而已,偶爾聊天,偶爾一起吃飯,上同一節課的時候坐在一起,但不會單獨約出來一起玩。

但是……莊遲想,即使只是這樣,她似乎也已經算是和顧溪眠關系最近的人了。

雖然她對顧溪眠的生活參與的不太多,但只從她們和文學院那節共同的選修課就能窺到一二——顧溪眠沒有一次是和同班同學坐在一起的。也不是說關系很差,正相反,很多人都會和她打招呼,帶着或是緊張或是過分熱情的笑容,顧溪眠也會一一的回,禮貌的恰到好處。

大概就是因為見過這樣的景象,所以莊遲偶爾會有一些奇怪的意識,仿佛顧溪眠對着她的那扇門要比對着別人的更松動一些,她甚至有時候會隐隐地覺得、顧溪眠在暗示或是誘導她,讓她靠那扇門更近一點。

……但不管這是不是她的錯覺,莊遲現在都沒有要主動去接近顧溪眠的打算。她應對顧溪眠的方針簡單來說就是“等有什麽事發生了再說”,完全的被動姿态。

沒辦法,既不打算往前走,也沒辦法往後退,那就只能這樣。莊遲無聲地嘆了口氣,覺得自己也真是個有點麻煩的人。

“……好了,我們還是聊聊別的吧。”

暫時中斷了思考,莊遲這樣說道,而盧漫這時也适時地接話道:“嗯,那就說說你剛才提到的那個Alpha……淩璟後來還有遇到他嗎?他要是還有記憶、那應該會挺怕你的吧。”

“哈?我才怕他呢好不好,”淩璟一瞪眼,看起來暫時将顧溪眠和安臣的事抛在了腦後,氣哼哼道,“你們是不知道他的信息素多嗆……像是、像是把紅燒魚扔進柴火堆裏一樣的味道,我那時候可近距離聞了不少、到現在想起來感覺還能聞到那股味兒……”

她說着厭惡地揉了揉鼻子,挺羨慕地看看莊遲:“你沒分化聞不到真是躲過一劫——你不吃紫甘藍的嗎?怎麽這麽大人了還挑食啊。”

“……”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被淩璟指摘,莊遲理虧地抿了抿唇,“……就是不太喜歡吃。”

“沒辦法,那給我吧,可不能浪費食物。”

淩璟慷慨地從她碗裏接收了所有紫甘藍,并吃的挺香。盧漫看着她們完成交易,笑道“如果往報告裏寫幫莊遲吃了紫甘藍能過關嗎?”,淩璟一邊嚼嚼一邊嘟囔道“這要是能過我早就不用當莊遲的仆人了”——怎麽說呢,別看她這樣,倒是沒忘了自己這個身份定位。

和淩璟的關系确實是變好了不少。莊遲想。或許多去回憶一下淩璟相關的劇情會比較好吧……感覺被卷進去的概率比較大。她想着回去之後努力一下吧,先在這樣友好的氛圍裏吃完了飯。

但變故往往就是會在這種時候猝不及防地發生。

“……唔……”

她們眼下正出了食堂往回走,剛吃完飯三個人都走的非常慢,還繞道去小賣部買了點兒水果零食什麽的,結果剛從小賣部出來,淩璟就猶豫着停了下來。

莊遲和盧漫也跟着停下,見淩璟面色有點古怪,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麽感覺有點熱。”

“熱?”今天的天氣很涼爽,盧漫不解地眨了眨眼,“……你好像确實臉上有點紅啊,搞什麽、不會是突然發起燒來了吧?”

“诶、不會吧,這麽突然嗎,”淩璟有點緊張,又摸了摸自己的脖頸,“這麽一說、我好像全身都燙起來了,好像還有點想吐、呼吸也……”

“作為發燒的并發症來說也發作的太快了吧?!”

雖然這麽說着,但莊遲和盧漫還是齊齊緊張起來,商量着說不然去醫務室看看吧,淩璟一開始還強撐着說不用去,走了兩步路後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啊了一聲,然後看向莊遲:“沙、沙拉……”

盧漫倒吸一口涼氣:“毒?!”

“不、我可沒下毒啊?!”莊遲拼命擺着手自證清白,“我自己吃的還比較多,但我現在還沒覺得哪不舒服……”

“……沙拉……”但淩璟卻堅持要往下說,她在短短的時間裏似乎連說話都變得困難了許多,很艱難地繼續說道,“不、不會加了花生吧?”

“花生……?”莊遲茫然地回想了一番,“沒什麽印象……”

“不、”盧漫仔細思索半晌,遲疑着插進話來,“……食堂的沙拉好像是會加花生醬來着……?”

兩個人對視一眼,然後慢慢看向淩璟。

“我……”淩璟面色漲得更紅,深吸一口氣,“我對花生……過敏……”

““……””

三個人僵了兩秒鐘,然後莊遲先彈了起來:“醫、醫務室!快去醫務室!”

“太……太糟糕了,我感覺好像又聞到那股嗆人的味兒了……”

“過敏還會誘發幻覺的嗎!我可什麽都沒聞到啊……啊、奇怪,好像有股奶油蛋糕的味道……莊遲你有聞到嗎——”

“唔呃呃呃呃……”

“哇!堅持住啊淩璟!!”

一整個雞飛狗跳。好在盧漫在路上找好心人借到了單車,莊遲讓淩璟坐在後座,總之一路飛馳把人載到了醫務室,淩璟那時整張臉已經通紅了——莊遲還是第一次知道過敏能讓臉紅成這樣,她眼淚汪汪氣息奄奄的同時倒是還能說話,在即将被推去看診前抓住莊遲的手,吃力地交代道:“我……下午在體育倉庫那裏有工作……”

這情景下還在說這種事,那應該很重要吧,莊遲于是凝神聽她很艱難地解釋着:“之前小鷹的那件事受的罰……有空的時候要去各個學生社團幫忙才行……”

……原來她還在受這種罰嗎,這麽說起來搞不好她會去圖書館也是因為在幫忙吧……但這種事現在不重要啦!莊遲想着覺得估計淩璟是擔心她這樣會讓人誤解成故意爽約吧,出于道義和一點因自己的沙拉而起了事端的愧疚感安撫道:“我、我知道了,我會去那邊替你解釋的,你放心!”

淩璟的表情果然看起來安心了一些,但又顯出些哭喪着臉的惆悵來,很不甘心似的說道:“下午、下午是——”

話沒說完,旁邊的醫護人員已經着手把她推走了,莊遲默默目送着淩璟遠去,暫且舒了口氣,擦去額上的汗。

……總之就去體育部那裏替淩璟告個假就可以了吧?莊遲想。那好像還蠻簡單的,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吧。

——現在,距離莊遲陷入自開學以來最危險的問題事件,還有不到三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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