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相會于情敵的卧室旁
葉珩點頭稱是,高興道:“我現在完全相信你說的,咱們以前是朋友的事了。”
皇帝微笑着盯着他的眼睛:“怎麽,以前一直不相信我?”
“沒有沒有,”葉珩連忙辯解,“我只是覺得,你離我太遠了,你長得好看,又是九五之尊,一看就是神仙托身的,可我只是個胸無大志的尋常人,又怎麽會和你是朋友呢?”
皇帝搖搖頭,溫和道:“俞伯牙是天賦極高的琴師,而鐘子期不會彈琴,是個尋常樵夫,他們兩個不也是朋友嗎?”
“那個叫知音吧?”
“知音不是比朋友更親些?”皇帝隔桌伸來了手,揪住他的臉蛋,語氣裏頭透出幾許責怪,“你又忘了,我上次說過的,你就是我的知音,只有你聽得出我的笛子吹奏的是什麽。”
葉珩覺得自己已經有了白龍,再讓別的男子捏臉就不妥了,可皇帝意态閑适,神情自若,更像是個長輩逗小輩玩兒,沒有那等亂七八糟的意思;加之他還要仰賴皇帝打聽消息,所以也不好表現得太抗拒,便打着哈哈,想着要如何轉開話題。
剛才說到哪兒了?
他一回想,忽然想到一件要緊事:“對了,你說他不怕瘟疫……這是什麽意思?”
“人的病,蛟是不會染上的。”
葉珩“啊”了一聲:“你、你知道他是蛟啊?”
“怎麽不知道。”皇帝拈起一旁淨手用的帕子,慢慢擦他額頭上的一圈髒,擦完拿起來給他瞧了一眼,“他沒告訴你嗎?他可是我表弟啊。”
“怪不得那麽像!”
葉珩非常震驚,可旋即他又想起白龍叮囑他的話,感覺這對表兄弟之間關系成謎,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全然相信皇帝。
仔細思量過後,他覺得皇帝沒有什麽必要害自己,若要害,憑他身份随便安一個罪名給葉家,就能把自己摁死,更何況他要真的有問題,白龍就不會只是大吃飛醋那麽簡單了。
想通這些,葉珩又重新安心下來,乖乖随馮公公到了自己的新住處。
新住處就在皇帝寝宮一隅,房間不太大,但是該有的家具擺設都一應俱全,布置也是大氣裏透了雅致,貫徹整面牆的水墨江山圖,若是細細觀察,能夠欣賞數把時辰,而角落的花幾上,一簇紅梅養在淺淺的白瓷水盆裏,在黑白灰的色調中一枝獨秀地鮮妍着。
并且,這房內炭火旺盛,穿着單衣便能四下走動,教人行動自如。
葉珩在房內待了一會兒,感覺自己已經有了半個皇帝的待遇了,認為他這位朋友着實夠朋友,當晚胃口都好了,比平時多吃了一碗飯——自然,也是因為玉盤珍馐湊到一起,引他犯了饞。
然而飽暖之後,燈燭點上,空曠的屋子又讓他感到了孤寂。
爬到榻上,他将脖子裏的項圈從裏衣中掏出來,伸手撫摸上面的紋路,以及他找人按着他記憶裏的模樣補綴上的珠子。
綴上的珠子是凡物,摸起來的質感和原本都不相同,葉珩有時也覺得假,然而他總覺得修補好了項圈,他和白龍之間就會圓滿——就像他七夕時同白龍說的一樣,人愛把願望寄托在好彩頭上,他也未能免俗。
摸着摸着,他嘆了口氣,又從懷裏掏出一個疊得很小的帕子,将帕子一點點打開,他拈起了安然藏在帕子深處的一枚白色鱗片。項圈破了,冰蓮碧玉化了,如今真正算得上完整的只有它,項圈拿去修補的時候,他就将這枚鱗片帶在了身上,還生怕鱗片消失,蹀躞也不用了,直接貼在胸口存放。
真可惜,當初他不該耍脾氣,要皇帝幫他把附在上面的法術去掉的,否則現在它還是完整的一枚戒指……不對,皇帝不撤法術,白龍也會撤走法術的,到最後,戒指還是要變成鱗片。
葉珩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雙眼。
算了,不能想,一想自己又該忍不住哭了。這裏終是別人的地界,皇帝又待他甚好,他一哭,該惹人非議,教人見笑了。
他把鱗片包回手帕裏,重新将手帕放入懷中,強迫自己睡前想些別的,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他念頭一起,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那一大家人。
因怕連累他們,自己這份計劃,對每個人都瞞了一部分,連招財進寶都同那些百姓一般,認為自己是被神托夢,在河邊叩出一塊聖物來——最後他還是對要刻上石碑的字做了描改,把字的邊緣模糊了,讓那字更像是天然形成的,而他倆寫的字不罕見,藏在詞句裏面壓根兒讓他們想不起來兩者的關聯。
至于螞蟻,他跟杜奇衍串好了口供,只說是作深思測算之用。後者步罡踏鬥,費老大勁兒畫出了他想要的符箓後,他便派了兩名護院貼身護衛起杜奇衍來,讓他在南苑裏暫當一條快活米蟲。
而大光頭,他依然是做着院裏各種雜活,閑下來去廚房取暖,根本不知道院牆外發生的事兒。不過這事兒挺大,他帶人一路去皇城外叩拜,親眼見到的人可不少,就算是大光頭,這時也該聽到傳聞了。
更何況父親。
這事兒他本不想瞞着父親的,或者說原本他想讨主意的人其實就是父親。可惜他每每“路過”大宅,聽到的消息都是父親不在府上,他只好當這也是一種天意,反正這件事當中,最該撇除危險的就是父親,畢竟萬一出了岔子,九族裏捎帶的就他父親,姨娘休掉就和夫家無關了,招財進寶也不過是被他“脅迫”。
不過萬幸,他成功了,誰都不必受苦,這也算是件令人高興的事。
葉珩想了許多,人漸漸有了困意。
若是在家,他這時一扭身子就該去睡了,反正他家也不在乎那一點火燭,倘若他睡得早,招財還會特地在自己睡前進門看一眼,替他蓋好被子,熄掉燈。
不過這是在皇宮,他就不能肆無忌憚去浪費,更不能把皇帝的仆從當作自己的仆從使喚,所以只能掙紮着起身去滅床邊的燈。
摘掉燈罩,他拿起鑷子,要把棉芯壓進燭淚裏滅掉,卻感覺窗紙上有一道黑影劃過,吓得他心頭一凜,立刻清醒地直起身四下看去,結果一扭頭,就見白龍一身玄袍站在那裏,一雙藍色的眼睛在燈火搖曳中隐隐閃爍。
葉珩愣了一下,随即扔了鑷子就撲向白龍,一雙手捧住了他的臉,摸了又摸,就怕眼前人是自己走火入魔幻想出來的一個虛影。
冰涼的臉孔同火熱的掌心是兩個極端,然而這正是白龍真實存在的證明,葉珩摸着摸着就哽咽起來:“你終于回來?”
“嗯,我回來了。”白龍環住他的腰,笑着輕聲道。方才他躲過守衛偷偷來時,還因小葉子住在皇宮而有些不悅,可是一見小葉子含着淚星的眼睛,他一顆心就全然軟化了,只想好好親親小葉子。
只不過他還沒親,小葉子就伸手解起他的腰帶來,他微微吃了一驚:“那麽急着和我歡好?我這回也沒走太久……”
“……”小葉子把他的腰帶掼到地上,伸手往他肩頭一打,小聲訓他,“說什麽瞎話!”手同時解開他長袍側面的系扣,緊接着抓住兩邊衣領一扯,把他統共沒兩件的衣服直接扯開了。
衣服開了,露出的是他熟悉的完美軀體,他松了口氣之後突然又委頓下來:“忘了,你的身體是變的,看不出傷。”
“原來是這樣。”白龍瞧出他的意圖,低低笑了起來,直直抱着他就往床榻走去,一起滾到軟被上,“我沒傷,現在有的是力氣讓你快活,要不要試試?”
“試個屁!”葉珩感覺他精神氣是不錯,但又擔心他是逞強,于是氣呼呼地往他腿上踢了他一腳,“你要是沒傷,為什麽留給我的東西全消失了?”
“因為……我遇到一些事,需要收回我放出的法力。”
白龍說到這裏,漂亮的眼眸垂下,臉上笑意也淡了。葉珩看他不像騙人,語氣就軟了下來:“沒事的,我又沒有怪你。你把項圈給我擋了災,自己當然就很危險了。”
他伸了伸脖子,用前額抵住白龍的額頭:“你不要因為怕我擔心就不告訴我實情,我沒有你那麽強,但是我也想盡可能地了解你,保護你,你如果不告訴我你受傷的情況,萬一我又胡亂傷了你,我真就再也沒辦法原諒自己了……唔……”
他說到一半,白龍就吻了過來。
嘴唇上擁有了柔軟而濕潤的觸感,脖子被輕輕托住了,拇指劃過而後,讓葉珩有些戰栗。一吻過後,白龍貼着他的臉龐,一字一句很清晰地說道:“我保證,只是一些小小的擦傷,而且已經愈合了,我現在什麽事都沒有。否則我也不能一感覺到你在皇宮,我就不遠萬裏來找你了。”
“好,我信你。”葉珩認可他說的道理,湊過去主動親吻了他的嘴角,抱住了他的脖子,很用力——他擔驚受怕太久,需要通過這樣的方式去宣洩,去把失去的安全感奪回來。
他奪得慌不擇路,饑不擇食,渾身上下都蠢蠢欲動。
他的主動讓白龍感到了喜悅,迅速以更熱烈的方式去回應,一只手撫摸着身體,另一只手輕輕松松就解開了葉珩圍在腰間的汗巾,他們私定終身的象征——葉珩果真是天天都在想他。
…………
他的這個舉動讓葉珩感到了害羞:“嗳……這是別人的地方,我們是不是稍微……”
“……”白龍停住了,擡眼瞧到一個臉紅的面龐,他舔了舔唇,回答道,“他的住處在哪兒?”
葉珩朝皇帝寝居處一指,還補充到:“和這兒只隔了一堵牆,所以我想……”
白龍用手遮住了他的嘴,低頭朝他一笑:“不用怕,你忘了我有隔去聲音的方法麽?今天下雪,這法子剛好用得。”
“是哦!”葉珩一聽,頓時放心了。他現在身上正熱着,很需要白龍的滋潤,如果不會攪擾到別人,那是再好不過了。
白龍把手從他的嘴上拿開,……:“保管你喊破喉嚨他都聽不見!”
“呀!”葉珩叫了一聲,然後咯咯地笑了起來,半嗔道,“我明天還要出去見人的,不準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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