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追趕那個人

那張不久前剛被鄭遠帆和封舒文坐過的椅子, 又迎來了“座客”。

新座客霍淩然目視前方、支着肘在長椅靠背,坐姿松散。

老座客封舒文一臉探究地扭頭看着身旁,發出了掉馬以來的第N次驚嘆:

“你什麽本事?”

“這你都能看出來?”

霍淩然轉頭回視, 也奇怪, 他們兄弟互換後, 封銳在學校的表現明明就是他自己, 從未有哪怕一刻“扮演”過自家弟弟, 封舒文又憑什麽覺得別人看不出來。

封舒文:“能看出來不對勁, 還能看出來誰是誰?”

霍淩然淡定地和封舒文對視,封舒文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從眼前這張面孔上看到了“學霸無敵”四個字。

靠,這都行。

封舒文頓時化身十萬個小問號。

“那我哥知道嗎?”

“他知道你知道我跟他互換了嗎?”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最近?”

“不會一開始就知道了吧。”

等會兒——

封舒文忽然想到霍淩然不久前那一系列反常的友善。

“你知道那是我哥!”

什麽一起上選修、一起咖啡社值班、帶早飯、輔導作業, 原來通通因為霍淩然知道那是封銳!

封舒文:!!!

他就說麽,霍淩然對他哪兒會這麽好。

他還當霍淩然轉性了, 原來究其原因在這兒!

封舒文毛都炸起來了, 差點就要伸爪子撓人, 被霍淩然一個問題拍老實了。

“你哥不知道今天的事吧?”

封舒文:“……”

霍淩然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故意來見鄭遠帆?”

霍淩然:“你想做什麽?”

霍淩然:“用你哥的身份吊着他?”

霍淩然:“再找機會‘打擊報複’?”

封舒文被一下戳穿, 站起來, 恢複了以前和霍淩然不合的刺兒頭樣:“那又怎麽樣?和你有什麽關系?”

封舒文問霍淩然:“你管得着?”

霍淩然擡眼回視, 始終沉穩, 沒有被激怒, 也沒有冷臉, 等封舒文說完,口袋裏摸出手機:“我是管不着,讓你哥來管。”

封舒文趕緊又老實了:“別跟他說!”

霍淩然維持拿手機的姿勢:“那現在我能管了?”

封舒文切齒地衡量了一下霍淩然管和他哥管的差別,不得不妥協:“管,你管。”

人都在這兒了, 不都已經在管了麽!

霍淩然是要管。

因為封舒文想得太天真了,根本不可能按照他計劃中那樣“報複”到鄭遠帆。

不提別的,這兩人光心智和閱歷就天差地別。

剛剛忽然摸手的那一下不就是最好的證明麽。

還打擊報複?別回頭才幾天就被人拆骨頭吃了。

霍淩然看看封舒文,就像平時的封銳在看弟弟,心裏明了,默默感慨,嘴裏不拆穿,最後只剩一句:“早點回家吧。”

封舒文:“?”

怎麽回事,怎麽現在每次見霍淩然都是一股家長味兒。

封舒文的語氣依舊刺刺的:“我警告你啊,別以為跟我哥做了幾天同學,你就自動在我這兒升輩分了。”

霍淩然看看他,沒嗆沒怼,說:“中午吃過了?”

封舒文:“……”

霍淩然:“走吧,找個餐廳。”

封舒文:“?”

“帶你去吃飯,”霍淩然,“我也沒吃,剛好一起。”

封舒文:“……?”

霍淩然:“想吃什麽?”

封舒文:“……………”

你不對勁。

而再多的不對勁,在大大咧咧的封舒文這裏都不是事兒。

吃飽喝足,同時發現霍淩然一直都在順着他,封舒文身上的刺也收起來了。

兩人還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聊了會兒。

在聽說封銳還不知道霍淩然已經清楚真相的時候,封舒文啧道:“你也挺會裝。”

想了想,封舒文又納悶:“不是,你裝什麽?沒什麽不好戳穿的吧。”

不等霍淩然解釋,封舒文恍然:“哦,你是怕說破了,我哥會覺得沒面子?”

畢竟以前好歹也是封老板麽,現在成了封同學。

當然不是這個原因。

霍淩然說起別的:“今天的事,你也別跟你哥說。”

封舒文轉轉眼珠子,開始談判:“你不跟我哥說我見鄭遠帆要幹嘛,我就不跟我哥說你已經知道了。”

霍淩然:“嗯。”

成交。

霍淩然又道:“以後別見鄭遠帆了,你哥的事,不用你這麽替他出頭。”

封舒文沒吭聲,也沒應答,只是一想到剛剛被摸的那一下手,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已經不是想替誰出頭這麽簡單了。

是想打爆那姓鄭的狗頭。

但他們誰都清楚,鄭遠帆不但沒那麽好打爆,還混得非常好。

商界精英,新秀青年,手裏還有被看好的地産金融項目。

他早已是這輩人中年輕有為的代表,不僅追求者、追随者衆多,育仁知道他的很多學生也都将他當做了偶像。

但也有人不把他多當回事,對睿智的地産金融項目更是不怎麽看好。

這其中,便有活動小組的成員。

這直接導致活動小組的成員間徹底割裂。

輔導老師便将他們分成兩組。

一組支持睿智的養老項目,一組對這種模式持質疑态度。

兩組分開,各自讨論、各自做方案分析和PPT,最後再一起彙報,由校領導、老師、企業方的工作人員組成的評判席進行打分。

分數更高的那一隊,将會得到額外的個人、團隊獎勵。

同時也鼓勵兩隊相互展示,通過方案、PPT之外的東西來印證自己隊的觀點。

這種競争模式一開啓,活動小組的氣氛一下活躍了。

另外一組在當周就邀請封銳他們組去某養老機構參觀。

負責這次機構參觀的同學,正是那位之前和霍淩然嗆過“更好服務更高價值”的男生。

男生明顯憋足了氣,想通過這次參觀,來證明自己沒錯。

他确實做到了。

因為去參觀的那家養老機構無論資質還是經驗都很豐厚,為老人提供的衣食住行無不精細妥帖,照顧老人的阿姨、保姆勤快和善,機構也在最大程度規範監督着工作人員的舉止行為。

男生雄赳赳、氣昂昂,一邊親自帶着活動小組的成員們參觀,一邊給大家介紹。

無一不詳細,無一處遺漏,連醫護、醫藥、理療,家人探望、快遞接收、舊物修補、機構定期活動這些,都做了講解。

最後所有這一切,都落實在了男生和男生所在隊的觀點:好的養老服務,只有更高的價格才能提供。

何況這樣的養老機構只是中端以上,睿智那樣的高端養老集合體,更是可遇不可求。

封銳随口問了句:“這邊一個月多少錢?”

男生:“最低的就是雙人間,八千。”

霍淩然:“不止這個費用吧?”

男生露出一個“現在你知道了?”的神色:“嗯,需要預存至少六十萬。”

姜瀾心、褚航對視了一眼。

封銳又道:“我們剛剛在前面樓參觀,我看有些活動教室有鋼琴,小提琴,還有寫字的筆墨紙硯。”

男生理所當然的語氣:“這一天下來總不能只吃吃睡睡,當然也要有點活動。”

封銳:“你沒懂我的意思。”

霍淩然:“是在說,在這裏養老的,不少都是老一輩裏有些身份的人。”

比如退休的老教師、教授、醫生……

男生一頓,想了想,不解:“是啊。”那又怎麽樣。

男生那組的其他人:“有什麽問題?”

問題?

那可真是多了去了。

姜瀾心:“我們這次活動的主題,難道不是‘養老’麽。”

褚航:“預存至少60萬,月繳至少八千,退休金高的都不一定撐得住,得自己有錢,或者子女有錢,按照你們的意思,沒錢這老還不養了?”

另一組的成員們一愣,有人争辯:“你這是偷換概念,我們一直在說‘更好的服務更高的價格’,沒錢當然也能養老,只是進不來這麽好的機構。”

“對啊,可以住家裏啊,或者和子女一起住。”

“有錢的還能再請個保姆,只是在機構這種服務更集中更專業而已。”

封銳問他們:“更集中,更專業,更好,所以需要花更多的錢才能得到這樣的服務?”

“那當然了。”

封銳心底輕嘆,心說果然還都是孩子。

行吧。

封銳:“我也帶你們參觀一個地方。”

這個地方,不是這些學生日常接觸得到的,顯得似乎有些隐秘。

但其實根本不隐秘,因為涉及到的都是普通人的方方面面,還有一個非常接地氣的名字——

社區。

封銳怕這群家境頗豐的新時代天之驕子不知道什麽是社區,換了個詞普及:“基層公務員你們知道吧?”

衆人:“……”廢話。

但他們确實不知道,社區竟然還管所轄片區的老人。

封銳帶他們去的,是一棟深藏在古城區老樓內的二層建築。

一進門,就見到一個穿着公益馬甲的阿姨推着一個坐在輪椅上的高齡老人。

阿姨明顯認識封舒文這張臉,也認識霍淩然,看到他們就驚訝:“你們怎麽一起來了?”

霍淩然去幫阿姨開樓梯旁的升降臺,把輪椅上的老人推上升降臺,護欄關好,按鈕按下,升降臺下落,阿姨從旁邊的幾階樓梯走下去。

邊走邊和霍淩然聊了幾句,霍淩然再幫阿姨把老人從升降臺上推出來。

一衆學生都覺得那升降臺非常眼熟,這模式、這尺寸,不就和睿智集團那項目營銷中心裏的一個十幾萬的設備差不多麽。

差多了。

封銳:“就幾塊鐵板,再裝一個升降動力,旁邊圍一圈護欄,幾千塊搞定。”

衆人:“……”

往內,有着這個世界上并不獨特的煙火氣——

大廳、走廊、房間。

時不時有老人、護工、工作人員走過。

工作人員和護工大多在忙碌。

老人多在古稀、耄耋之年,滿頭白發、步履蹒跚。

卻各個神采奕奕、面貌抖擻。

甚至還有就站在走廊上聊天的,兩個老人一個講不清楚,一個聽不太見,一句話要說N遍,竟然也能暢通無阻的交流,還聊得特開心。

還有老爺子拄着拐杖往外走,遇到霍淩然,老爺子問他怎麽今天來了、沒在上學,霍淩然問他是不是又去打牌。

老爺子笑說:“不打了,打不動了,我就在門口曬曬太陽。”

至于老人們休息的房間,也有的,但不多,也沒有獨卧,都是兩人間、三人間,這裏住的老人也不多,很多床鋪都是空着的。

有學生問封銳為什麽。

封銳道:“很多老人就住這附近,行動還便利的,就白天過來,吃吃飯、活動活動,或者旁邊社區醫院看個病拿點藥,晚上回家睡。”

“這也太随便了吧?”

姜瀾心哼道:“你以為養老是什麽?找個地方,圈一塊地,把人都圍起來?”

“那不就是沒人管他們嗎?”

褚航:“你出來這麽久了?你媽給你打過幾個電話?你媽都不管兒子的嗎?”

學生們起初還有諸多疑惑,但随着深入了解,一方面驚訝這裏的養老模式如此接地氣且自在,一方面震驚于整個機構的運作。

原來在這邊的社區,工作人員會根據系統記錄,每年統計70歲以上老人。

行動便利、自理能力沒問題,有家裏人管的老人,社區不會插手,如果是獨居的、行動不便的老人,社區就會登門拜訪,看給老人做一個怎樣的安排。

不僅如此,社區還會定期舉辦各種活動,豐富老人的晚年生活。

也會定期招募義工,社區工作人員也有必須完成的服務時間,裏面常年工作的人員也都是經過嚴格篩選才得以聘用的。

在這裏,衣食住行成本都不會太高,因為無論什麽,都是社區進行集體采購。

社區也會和外面的企業、轄區內的一些機構有良好的合作,部分費用會得到資助和支持。

霍淩然總結:“非盈利性機構的低成本高質量運作。”

學生們的世界觀唰唰唰地更新着。

原來還能這樣!

“那你怎麽保證這裏的服務?”之前那個男生還在嗆,“如果要按摩理療,怎麽辦?這裏沒有吧?”

“我們和好幾家二甲三甲醫院有定期合作。”

一個中年女人神色溫婉地走了過來,笑着繼續回答:“不但有理療,還會定期給老人做身體檢查,像老人不怎麽注意的口腔、眼睛,我們現在每半年就做一次。”

“今年我們單位還弄了一個APP,檢查報告不但會給老人看,家裏的親屬只要登錄app,也能看到。”

封銳:“陳主任。”

霍淩然:“陳主任。”

陳主任是這裏的主要負責人,也是社區黨群的副書記,沒人比她更懂這邊的運作和事務。

封銳最早認識她,是因為要去社區給租戶辦理暫住證,霍淩然認識她,則是因為每年會定期過來做義工。

有了陳主任的帶領,一衆學生自然可以了解得更透徹。

最後,連之前和霍淩然嗆聲的男生都不得不承認,比起什麽更高服務更高價值的私營機構,這裏确實很适合老年人。

因為機構做養老,本質還是為了賺錢,社區無所謂賺錢,只是在實實在在的做事。

做事,把事情做好便可,不過分追求所謂的更好。

因此方方面面都能顧及,社區又能發揮系統內單位的能量,惠及各處。

比如對孤寡老人,社區幫忙填報申請後,只收取了非常少的費用。

預收六十萬?月繳八千?

陳主任聞言笑道:“太貴了。這麽貴,普通家庭怎麽負擔?”

普通人也得養老。

挂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相框前,沒有跟着陳主任的封銳和霍淩然坐在側門外的臺階上。

封銳這才知道,霍淩然每學期放假都會過來做義工,已經持續了三四年。

長期義工的嘉獎榜上,霍淩然的照片就挂在上面,是他十六時的樣子,堅韌且稚嫩生澀。

封銳坐在臺階上,心思飄蕩地想:還做義工,簡直優秀得過分。

霍淩然忽然道:“我是跟着封銳才來這兒的。”

“嗯?”封銳扭頭。

霍淩然笑笑,卻不吭聲了。

封銳追問:“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

霍淩然坐得比封銳矮幾階,長腿伸着,人後靠,胳膊支在臺階上。

陽光直落而來,灑在男生年輕俊朗的面孔上。

臉上有光,眼底也有。

“我小時候其實不太知道人活着的意義。”

他那時候時常會想,他媽都抛棄他了,他爸也不在了,奶奶那麽窮困,為什麽還要執意帶着他,照顧他,颠簸流離。

也放棄他,不好麽。

那樣就不用那麽辛苦了。

所以人活着的意義是什麽?

是為了吃盡這世界上的苦頭嗎?

直到他遇到了封銳。

他第一次遇到一個人,對他、對奶奶,對他們,那麽的好。

會上上下下幫他們搬行李,會故意少收房租、晚收租金,還給奶奶介紹工作,給他安排學校。

還會時時刻刻身邊揣着一個愛哭愛叫的小屁頭,忙的時候顧不上,就給小屁頭扔點糖,讓他自己吃着玩兒,不忙的時候,把小屁頭攬過來,擦擦臉、擦擦鼻涕,揉揉他的頭。

霍淩然第一次從一個人身上看到生命裏那耀眼奪目的亮光,也是第一次從一個人身上感受到活着的希望和意義。

從此之後,他都在拼命追趕那道光、那個人。

而越是追趕,越是了解,那個人就越深刻地映照在他心底。

來社區做義工,不過是他一次小小的追趕而已。

因為最早的時候,封銳也在這裏做過義工。

雖然時間不久,好歹也上過義工光榮榜。

封銳又為什麽會來?

因為最早的時候,封銳一個人照顧不了全家,外公外婆就是社區幫忙照顧的。

社區除了必要的收費,也不可能要封銳的錢,封銳心懷感念,便過來做了一段時間的義工。

做得太好,上了光榮榜。

霍淩然手裏有一張封銳年輕時的白底證件照,便是從那份光榮榜上摳下裏的。

他珍藏了照片,也把那份對封銳的追趕和心意,悄悄留在了心底。

如今,他對封銳說:“我小時候其實不太知道人活着的意義。”

“都是封銳教我的。”

封銳:“……?”

有嗎?他怎麽不記得他教過。

——

彙報即将開始。

小報告廳,活動組的組員們還在做最後的準備,封銳被鄭遠帆叫了出去。

封銳也是沒想到,他這邊有正事,鄭遠帆一個為了正事來學校的人,不忙正事,竟然在跟他聊別的。

“能問問嗎。”

不能。

鄭遠帆:“你哥最近很忙?”

封銳腳尖轉開,鄭遠帆沒想到這兄弟倆,一個電話不理他,一個當面不理他,一點不給面子。

他直接伸手拉住封銳:“封舒文,我在問你。”

封銳胳膊一擡,避開鄭遠帆的手,淡淡道:“請你注意,這裏是學校。”

鄭遠帆無語,這态度還真是……

封銳已經走進了報告廳。

回到報告廳臺下的位子,霍淩然往門口掃了眼,問封銳:“說什麽了?”

沒怎麽。

封銳:“他有病。”

褚航一本正經,點頭:“我也覺得,這人真的是個瘋子,我問了我爸,我爸說他既不是搞地産的,也不是搞養老的,特麽的是搞金融的。”

姜瀾心:“這年頭實業都虧本,金融最賺錢。”

褚航:“還能割韭菜。”

封銳和霍淩然一起看過去,姜瀾心也看着他:“你這個資本大戶家的二代竟然有臉說出‘隔韭菜’這三個字?”

褚航:“我謝謝你了!我家祖傳做實業好嗎?”

很快,方案彙報開始。

封銳他們是B組,另外一隊是A組。

A組彙報的大标題:論高端養老項目的可行性發展和困境。

評委席坐着好幾個睿智的人,讨論可行性就讨論可行性,什麽叫困境?

于是彙報還未開始,評委席上幾個企業方的人臉色都變了。

鄭遠帆的神色也凝滞了片刻,很快掩去,不動聲色。

A組開始了他們的彙報。

彙報的前半段,圍繞“高服務高價值”,彙報的後半段,聊到了高端養老的各種困局,比如資本的趨利性決定了服務與價格無法匹配。

負責彙報演講的男生:“機構如何證明我掏三萬,就能得到匹配三萬的養老服務?而那個服務不是只值兩萬、一萬、五千?一千?”

更大的困境,還有盈利性機構如何确保可持續性。

簡單就是:如果機構倒閉了,機構裏養老的那些人怎麽辦?

問答環節,有個評委老師就這個問題,開玩笑地問A組的學生。

“高端養老機構其實和私立高中很像,如果前者面臨着持續問題,學校是不是也有這樣的問題。”

A組同學皮了一下:“老師,沒關系的,學校還有我們,到時候一個學生捐一點,學校就能往下開了。”

又皮了一下,“實在不行,還有家委會和國際部撐着嘛。”

臺下臺上老師學生歡聲笑語,企業方神色不悅。

一個同事悄悄對鄭遠帆道:“鄭總,我們就是做高端養老的,這不是公然打我們臉麽。”

鄭遠帆不好多言,只能沉着氣,繼續聽。

輪到B組。

好了麽,B組的彙報标題是:附帶金融概念的高端養老項目在市場上的不确定性。

小标題:——項目是商品,養老不是。

彙報人:霍淩然。

和A組不同,這次霍淩然還未開口,就被鄭遠帆打斷:“這種帶着明顯否定的觀點,就是你們組這段時間的心得?”

霍淩然不再否認,用了一句陳述,表達了他、他們小組的看法:“養老與項目的結合,可以是市場趨勢,與金融的結合,絕對是人為災害。”

人為……災害?

全場嘩然。

鄭遠帆坐在評委席,目光冰冷地和看着臺上。

臺上,霍淩然用遙控器打開了PPT第一頁:地産金融與衍生類項目的雷區。

鄭遠帆:“……”

睿智的其他人:“……”

封銳坐在臺下,看着霍淩然,滿眼歡喜與愉悅。

他心底那個與他争辯的聲音徹底消失了,只有他自己。

看,霍淩然。

他看着長大的弟弟,他的同學,他的同桌,他們班第一。

他的……

什麽?

封銳忽然笑了。

他喜歡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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