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柳呈筝正背對着他們在飲水機的櫃子裏找茶葉,顏悅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背,他扭過頭就看到了左航黑着的臉。

“來了?裏面坐!”說完他将找到的茶葉遞給顏悅:“麻煩幫我沏兩杯茶送進來。”

左航跟着柳呈筝進了辦公室,兩個人在沙發上面對面坐下,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直到顏悅推門進來,将茶放在兩人的面前,柳呈筝才開口道:“有什麽話不必着急說,先喝點茶。”

顏悅将茶放下之後,便退了出去,左航的臉色從進門開始就一直很臭,柳呈筝也習慣了他總是這麽一副氣鼓鼓的模樣,并沒有放在心上。

“我今天來找你,就是要問你,你和五年前的和林格爾漢墓挖掘事故到底有什麽關系?!”

左航的話讓柳呈筝的心為之一震,他将已經喝進口中的茶水咽下去,将茶杯輕輕放在茶幾上,擡眼看着左航,心裏在揣測着。

左航既然會為了這個事找上他,說明他對事情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只是不清楚他了解到了什麽程度 ,如果他盲目開口,只怕事情會變得更加複雜。

“你既然來找我,那就說明你已經知道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問。”

左航聽了柳呈筝的話,臉色變的更加難看,他怒視着柳呈筝:“你就究竟知不知道,這對井?來說到底意味着什麽?!”

柳呈筝起身,走到辦公桌旁,拉開抽屜,從裏面取出一個小盒子,又從小盒子裏面拿出兩個小小的東西,塞進了耳朵裏,然後坐回到左航對面。

左航的視線一直像是追光一樣追着他,柳呈筝才一落座,他又繼續說道:“過去這五年,她為那件事所受的煎熬,你或許不知道,可是我卻一直看的清清楚楚!”

“你和她在一起,究竟存的是什麽心?!”左航越說越壓不住自己的情緒,他起身,雙手用力的拍向茶幾,整個人居高臨下的逼視着柳呈筝。

而柳呈筝一直低着的頭在這時擡了起來,他的視線絲毫沒有躲閃的迎上左航的視線,一字一頓的說道:“我愛她!”

左航變掌為拳,狠狠的揮向柳呈筝的臉頰,砰的一拳,實打實的落下,柳呈筝被他打的倒在沙發上,頭一陣陣的發懵。

“你愛她?!你敢讓她知道,那場害死她爸爸的事故,你才是始作俑者麽?!你敢讓她知道五年來她所有的內疚和自責都是因為你麽?!你還敢說你愛她?!你有什麽資格?!”

就在左航拽着柳呈筝的衣領将他從沙發上拖起來時,門被人從外面撞開,顏悅一臉震驚的看着他們:“你幹什麽?!放開他!否則我報警了!”

“小悅,你出去!”

說話的不是左航,而是柳呈筝,顏悅難以置信的看着他:“阿筝……”

“你出去!”柳呈筝幾乎是用吼的,齒縫裏隐隐的可以看到血絲,可見左航的那一拳有多重。

顏悅只好退了出去,卻再也不敢把門關死,她就站在門口,聽着裏面的動靜。

柳呈筝用力睜開左航抓着他的手,整理了一下衣服,重新坐回去,喝了口茶漱了漱口,将一嘴的血腥味吞了下去。

半晌,他看着左航,開口道:“是,你說的我都不敢,因為我貪心,我想後半生都和她在一起。”

“說的好聽是用我的餘生的愛去彌補她,那只是我自欺欺人的說辭,我就是想要她,要她來填補我這沒有生氣的人生,你說我自私也罷,說我無恥也罷,我都認!”

“你這一拳我只當是我該得的,可是今天你出了這個門,你所知道的事,就要爛在肚子裏,你是個明白人,你也足夠了解她,不會不知道這一切真相如果擺在她面前,給她造成的傷害,不會亞于五年前的那場事故。”

說完這些,柳呈筝向後一靠,仰面枕着沙發靠背,蹙着眉閉着眼睛,小臂架在額頭上,任由一滴淚順着眼角滑入耳鬓的頭發裏。

左航眼底布滿紅絲,看了柳呈筝一眼,突然就笑了起來,他的笑聽起來卻比哭還難聽,許久,他起身走到門口,手觸到門把手的時候微微一頓。

“就算這些我都不說,你能保證她永遠都不知道你母親是誰麽?”

他的語調很平淡,不像之前那麽激憤,卻讓柳呈筝倏地打了個激靈。

他坐直了身體,眼睛驀然睜大,儲在眼裏的餘淚撲簌簌的落下,緊接着,是一聲決然的關門聲,震得柳呈筝的心髒猶如爆裂般疼痛。

四周突然靜了下來,柳呈筝麻木的坐在沙發上,半晌都沒有動一下。

顏悅在目送左航離開之後,推門走了進來,她緩步走到柳呈筝跟前,低頭看着他。

柳呈筝雙手在蓋住臉,用力的搓了一把,将一臉的狼藉全都搓掉,只留下一雙充血一般的眼睛。

“那些事,恐怕是瞞不住了,你打算怎麽辦?”顏悅的聲音仿若是從另一個空間傳入,助聽器裏的聲音遙遠而又缥缈。

柳呈筝懊惱的将耳朵裏的東西挖出來丢在茶幾上,雙手抱着頭,挫敗的蜷縮起來。

顏悅知道他心裏不好受,也不逼他回答,只安靜的坐在一旁陪着他。半晌他才開口,聲音沙啞又無力:“他不會說的。”

是的,他篤定左航是不會去告訴井?的,因為他也怕井?受傷,可是并不是他不說,這件事就可以永遠瞞下來。

之前他以為真正知道內情的人除了他以外,都死了,可是現在左航查到了,那就說明,這件事并不是真的死無對證了,只要井?少有懷疑,真的去查,左航查的到她就一定也查的到。

他根本不敢想象井?在知道這一切之後會是什麽樣子,如果他沒有在遇到她,沒有讓她愛上他,那麽知道這一切,對于井?來說是劍好事,她可以從過去的內疚和自責中解脫出來。

可現在,如果她知道了真相,她愛着的男人,是間接害死她父親的兇手,是讓她母親一生都不幸的女人的兒子,她要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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