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三十四

在亦于舟和賈洲瑜的一番勸說下,亦陽晖才帶着自己的妻子離開了醫院。

賈洲瑜看到他們離開,終于忍不住将自己整個人埋進了亦于舟懷裏,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放心吧,爺爺不會有事的。” 亦于舟輕輕安撫着賈洲瑜的後背,細聲哄着。好半響之後,賈洲瑜終于沒有那麽激動了，擡頭看了亦于舟一眼。

賈洲瑜眼眶紅紅的,不過好像沒有哭出來，可就是這副模樣,才讓亦于舟心疼得緊。亦于舟輕輕吻了一下賈洲瑜的眼睛,柔聲哄道：“不會有事的，你先睡一下，說不定你明天醒來爺爺就會醒了。”說着,拉着賈洲瑜去病床旁邊的小沙發上，讓他躺下。

賈洲瑜緊拽着亦于舟的手，盯着亦于舟幾分鐘，也感覺累了，才閉上眼睛，不過手一直不肯松開。亦于舟嘆了口氣，搬了個小板凳坐到了沙發旁，緊緊地回握住賈洲瑜的手。

亦于舟心中對于爺爺的印象，就是個很嚴厲的老人，但這樣一個人，只有在面對兩個人的時候臉上會露出笑容，那就是賈洲瑜的親生父母。亦于舟小時候也曾經問過自己的爸媽，為什麽爺爺不會對他笑，為什麽爺爺不疼他，亦于舟只記得父母臉上露出的苦笑，卻沒有答話。

後來年齡大了一些，亦于舟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除了每年寒暑假會回來住一段時間之外，亦于舟跟這個爺爺是幾乎沒有什麽交流。每次他回來的時候爺爺也很少跟他說話，爺爺更多的是和他的兩個學生待在一起。

亦于舟看賈洲瑜即使睡夢中也皺着眉頭的模樣，不知為何又嘆了口氣。就在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震動了幾下，點開發現是一封新郵件的提醒。

打開郵件，一開頭是亦于舟國慶假期的時，在杜絕家別墅附近拍的那幾張照片，往下是幾張有些模糊地老照片，角度和場景跟亦于舟拍的那幾張相差無幾。

亦于舟花半小時看完了郵件，眉頭皺得越來越緊，眼神也越來越複雜。看完郵件之後，亦于舟又轉頭看了一眼賈洲瑜和病床上的亦修齡，眼底露出了糾結的神色。

賈洲瑜這一覺睡得并不踏實，第二天天剛蒙蒙亮他就醒了，手裏傳來屬于亦于舟的溫熱，空蕩蕩的心一暖。

“醒了？”亦于舟沙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賈洲瑜愣愣地點了點頭，發現自己身上不知什麽時候披上了亦于舟的外套。

“你也睡一下吧，我看着老爸就好。”賈洲瑜起身将亦于舟壓到了沙發上，不容分說就将外套蓋在了亦于舟的身上。

亦于舟沒有跟賈洲瑜推脫，輕聲應了一聲，就乖乖閉上了眼睛。賈洲瑜俯身在亦于舟嘴角輕輕一吻，才走去病床旁邊守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敲門的聲音突然傳來，賈洲瑜一回頭發現是個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

“你是病人的家屬吧？我是他的主治醫生，我來看看病人的情況。”那男人主動開口，賈洲瑜拘謹地點了點頭，讓開了病床旁邊的位置。

醫生擺弄了一下連接着亦修齡身體的儀器，又檢查了一下他的身體，才轉身對賈洲瑜說：“病人的身體恢複得不錯，醒來的幾率很大，不必太過擔心。”

賈洲瑜聞言，稍稍松了口氣，滿臉感激地點了點頭，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醫生還要去看別的病人，于是又囑咐了幾句，末了留下一句：“病人醒來的話，你直接按鈴，我會馬上過來。”就轉身離開病房。

“謝謝醫生。”賈洲瑜将醫生送到門口，回頭發現亦于舟已經醒了。兩人相識一笑，默契地誰都沒有說話，半響之後，反倒是賈洲瑜肚子傳來一陣咕咕聲，才打破了沉默。

亦于舟輕笑一聲，揉了揉賈洲瑜的腦袋，就出門給他買早點了。亦于舟不熟悉附近的環境，一來一回花了半個小時，回來時發現爺爺已經醒了，小叔叔一臉亢奮地在聽醫生說着什麽話，還在一邊猛點頭。

看到亦于舟回來，賈洲瑜眼睛又亮了起來，看得亦于舟心中一動，臉上卻沒有太明顯的表現。将買的包子豆漿和清粥遞給賈洲瑜，才規規矩矩地對躺在病床上的亦修齡喊了聲“爺爺”。

亦修齡剛剛醒來臉色還很蒼白，對亦于舟點了點頭後并沒有說話。

“我已經打電話給大哥大嫂，他們很快就會來了。”賈洲瑜輕聲說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對亦修齡說還是亦于舟說。

亦于舟點點表示知道了，亦修齡則一臉淡然的看着前方，但仔細一看會發現他的眼神沒有焦距，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病房裏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詭異，賈洲瑜拿着包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還是亦于舟看出了他的窘迫，開口說：“爺爺，我買了粥回來，你要不要吃一點？”

亦修齡聞言，沒有看他，只是搖了搖頭。這下輪到亦于舟尴尬了，賈洲瑜連忙說：“醫生說老爸現在最好吃醫院配的營養餐。”

“那我去買。”亦于舟眼神安慰了賈洲瑜一下，又離開了病房。賈洲瑜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陣子，發現老爸的心根本不在這，再加上餓得難受，于是開始啃起了包子。等賈洲瑜把亦于舟買回來的包子和豆漿都吃完之後，亦于舟終于回來了。

聽到亦于舟進來的動靜，醒來之後一直沒說話的亦修齡突然開口：“我看見他們了。”亦修齡原本的聲音就很蒼老，這時剛醒來嗓子聽起來更是幹澀，如果是在晚上聽到這聲音，恐怕會吓哭小孩。

賈洲瑜呆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老爸說的他們是誰，心中一驚，臉上立即露出了無措地表情。亦修齡沒看到賈洲瑜的模樣，看着眼前的空氣繼續說：“你們為什麽要救我，不然我說不定現在已經跟他們在一起了。”

“爺爺，別說了，來吃點東西吧。”亦于舟突然開口打斷了亦修齡的話，看到在病床旁邊臉色發白，瑟瑟發抖的小叔叔，心也跟着揪了起來。他爺爺也是魔障了，都過了那麽多年，沒想到這時候還惦記着那兩人。

亦修齡沒有答話，詭異地看了一眼亦于舟，之後也沒有再說話。等亦修齡把亦于舟買回來的營養餐吃完之後，亦陽晖夫婦終于趕了過來。

賈洲瑜默默地将床邊的位置讓給了大哥大嫂，把剩下的那碗粥給亦于舟。亦于舟接過粥的時候，悄悄握了一下賈洲瑜的手，想安慰一下他。賈洲瑜輕輕點點頭，扯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

他們的小動作沒有被長輩發現，亦于舟皺着眉喝了幾口粥就沒有繼續了。醫生說了，亦修齡既然醒來就沒什麽大問題，只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就能恢複。可看老人家現在這模樣，一整天都失神地盯着自己眼前的空氣，死氣沉沉地，看得讓人心急不已。

醫生看這情況也無可奈何，雖然亦修齡一直很配合治療，可誰都看得出老人家現在，可以說是沒有絲毫的求生意識。亦于舟和賈洲瑜想到亦修齡醒來後說的唯一那句話，自然明白他在想什麽。

賈洲瑜兩人沒有久留，雖然賈洲瑜是打算待到老爸出院的，可亦修齡醒來的第二天，就開口将他趕回學校了。亦于舟臨走前拉着亦陽晖到外面不知道說了什麽話，賈洲瑜去找亦于舟的時候，碰到往回走的大哥，還被瞪了一眼。等賈洲瑜再見到亦于舟時，感覺亦于舟臉上好像有些腫。

“你怎麽了？”賈洲瑜輕輕戳了戳亦于舟的臉，亦于舟條件反射地倒吸了一口冷氣，好像很痛的樣子。

“沒什麽，我們回去吧。”亦于舟揉了揉賈洲瑜的腦袋，牽着他往停車場走去。賈洲瑜看亦于舟的神色，越想越心驚。

亦于舟跟他爸出去說悄悄話、然後臉不知被誰被打了、大哥還瞪了自己一眼、亦于舟看向自己時那溫柔又詭異的眼神，賈洲瑜将這幾個線索連起來，心中似乎得出了一個不得了的結論，趕緊拽住亦于舟，很是緊張地問：“你不會是跟大哥出櫃了吧！”

賈洲瑜因為激動，所以音量并沒有控制好，周圍有幾個人的眼神已經投了過來。幸好他們已經來到了停車場，亦于舟連忙将他塞進了車裏，等車開出幾百米之後，才無奈地說：“小叔叔你腦子裏整天都在想些什麽，我要出櫃也不可能在爺爺住院的時候出啊。”

“那你跟大哥說了什麽啊？”賈洲瑜知道自己誤會了，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同時心裏又有些小失望。不對，這時候他在想什麽鬼！賈洲瑜自我唾棄了一番，臉上糾結的表情看得亦于舟心情都好了不少。

“現在暫時還不能告訴你，有些事情我要先調查清楚。”亦于舟也沒具體說是什麽事，賈洲瑜也不多問，反正遲早會告訴他的。 這麽想着，賈洲瑜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是度娘的電話。

“喂，魚小受我跟你說，學校對馬柳月的處罰已經出來了，他們打算明天周一公布的，有人提前給我透露了消息。”度娘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竊喜，看來這處罰似乎很給力。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麽可能讓馬柳月這麽簡單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