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黎惑被小團子抱住樹枝的樣子萌到了,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的戳了戳小團子的小耳朵。
為了取得信任,小崽崽不動任戳,“嗷!”
黎惑清楚的看見小團子連牙齒也沒長,撞人的時候倒是很兇。
這明顯是一只幼獸崽崽,黎惑警惕的環顧一圈,擔心有母獸在附近,爬起來就想離開。
小崽崽眼疾爪快,立刻抱住黎惑的腿不放,想走可以,必須帶上他。
黎惑被小團子弄懵了,擡起腿抖了抖,想把小團子抖下去,“我要回家了,你也趕快回家。”
“嗷嗷嗷!”小團子抱緊褲腿不松爪,黎惑渾身都痛,拖着小團子走了幾步,差點一起摔雪裏。
黎惑彎腰,碰了碰小團子的腦袋,小團子睜着一雙星藍色的大眼睛看他,非常軟萌,非常無害。
黎惑摸了摸小團子,大着膽子把小團子抱起來,“不要跟着我,快走吧,被別人看見,你會被打死,異獸肉很值錢的,回你的爸爸媽媽身邊去。”
黎惑把小團子放在雪裏,轉身離開,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幾顆土豆和一塊凍肉,裝進一個洗得發白的布袋裏,一瘸一拐往前走。
黎漾心疼的快要裂開,尾随在後面,一路跟到一個大峽谷邊上。
黎惑回頭看到小團子還跟在後面,“快離開,別跟着我。”
黎惑彎腰,摸索着踩到雪下的石頭,慢慢往峽谷下方爬。峽谷坡度較緩,不見植被生長痕跡,雪很厚,每一步都沒到黎惑的膝蓋,有一次踩滑了,黎惑摔在雪裏,順着斜坡骨碌碌往下滾,小崽崽沖過去想要抓住他,結果被帶着一起滾,一人一崽就這麽一路滾下了峽谷。
好在雪夠厚,一人一崽都不算重,這才沒磕到雪下的石頭,不然以這速度被磕一下,絕對重傷。
黎惑和小崽崽都被滾暈了,一人一崽靠在一起,緩了半天才踉跄爬起,黎惑盯着小崽崽看了許久,這才長長一嘆,彎腰抓起渾身是雪的小崽崽,放到外套的口袋裏,帶着它繼續往深處走。
一直走到谷底,黎惑朝着對面的峭壁走,峭壁陡峭如刀削,因為風向的原因,峽谷對面的峭壁上不見風雪。
峭壁之上有棟房子,像個大蜂巢,就那麽高高挂在垂直的峭壁上,房子用數根粗壯的金屬固定在山體上,為了減輕重量,房子三面都是輕便的金屬材質,通體漆黑,結實又安全。
這樣一棟科技滿滿的房子,和奧汀星的整體環境格格不入,而黎惑要去的地方,正是這棟房子。
黎惑對着峭壁說話,“放梯。”
峭壁上咔咔咔延伸出一排金屬樓梯,沿着樓梯走上去,進門之前,黎惑又說了一聲“收梯”,金屬樓梯又咔咔咔收到峭壁內,除了會飛或者壁虎爬行,否則誰也別想上去。
黎惑進門後沒有出聲,去了洗手間,把臉上的血洗幹淨才出來,沿着樓梯往上走,寬敞的二樓,靠近窗口的位置,放着一張長桌,桌上鋪着幾張紙,每張紙上都是畫的非常精細的零件組裝圖。
黎漾扒在黎惑的口袋邊,看着身形消瘦伏案工作的媽媽,心中的酸楚、心疼和悔恨幾乎要将他淹沒,他的媽媽從小生活富足,婚後也是富家太太,從沒吃過這樣的苦。
可是現在她什麽苦都吃過了,什麽傷什麽痛都經歷過了,如今她只能被關在這顆星球上,不能離開,不能與外界聯系,過着困苦又艱難的生活。
黎惑站在桌邊,“媽,我回來了。”
“找到你墨森叔叔了嗎?”容茵擡頭看到黎惑的臉,聲音立刻變了,“你和人打架了?”
黎惑笑了一下,扯到嘴角的傷,痛得嘶嘶吸氣,“墨森叔叔家沒人,回來的時候遇到鷹勒的人,和他們打了一架,我沒吃虧,吃虧的是他們……看,我撿到一只小東西,是它幫我打跑了鷹勒的人,它可厲害了。”
黎惑說着,把口袋裏的小團子拿出來,沾在身上的雪化了,毛毛變成一縷一縷,小小一只,看起來非常可憐。
黎漾以為媽媽會喜歡他,沒想到一向溫柔的媽媽,一看見他臉色立刻變了,“這是一只幼崽,你把它帶回來,是想把母獸招來嗎?快送走,別留在峽谷裏,太危險了。”
黎惑試着勸說:“我觀察過了,只有這只幼崽,沒有母獸,不是母獸死亡就是幼崽被丢棄了,它很厲害,媽媽我們養它吧?”
“不行,立刻送走。”容茵的态度非常堅決,“你說的它很厲害,這麽小就這麽厲害,想想成年母獸會是好對付的嗎?別給峽谷招來災禍。”
“嗷~”小崽崽軟軟的叫了一聲,聲音裏都是可憐和難過。
黎惑非常舍不得,“媽媽,它很親近我,跟了我一路,我這才把它帶回來,我們留下它吧。”
容茵看着那雙星藍色的大眼睛裏,滿滿都是難過,心裏也有些不忍,可為了活命,她不能拿自己和兒子的安全開玩笑。
容茵背過身,“送走吧,不能留。”
黎惑垂下腦袋,久久沒動,“哥哥曾跟我說過,他在試藥的時候,曾變成過好幾種幼獸,我時常在想,如果哥哥沒有死,變成幼獸逃走了該有多好……媽媽,我很想哥哥,這只幼崽非常親近我,我們養着它好不好,就當是哥哥陪着我們。”
容茵心痛難忍,雙唇發顫,面上沒有一絲血色,她何嘗不曾這樣幻想過?她那麽優秀的兒子,無緣無故死在獄中,一句“基因崩毀人沒了”就結束了,她一直走不出這場噩夢,她疼着寵着養大的寶貝,說沒就沒了……
容茵聲音顫抖,“你想養,就養吧。”
黎漾看着媽媽顫抖的背影,從黎惑手中掙脫,踩着空氣跑過去,黎惑震驚的瞪大了眼睛。
小崽崽跑到媽媽面前,看着媽媽蒼白的臉色和通紅的眼眶,心疼的不行,湊到媽媽面前,蹭了蹭她的臉,小爪爪安慰的摸了摸媽媽的臉,像在安慰她。
看着幼崽如此人性化的動作,容茵心中大恸,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想兒子,想她的漾漾,無時無刻不在想他。
小崽崽忙着給媽媽擦眼淚,可眼淚越擦越多,他很着急,四處看了看,跳到工作臺上,咬住一支作圖筆,扒拉過來一張空白紙,歪着腦袋在紙上寫字:
我是黎漾,媽媽我是黎漾。
小崽崽咬着筆,一遍一遍在紙上寫字,畫出來的線條歪歪扭扭錯落在一起,很難辨認。
咬着筆寫字果然不行,如果用爪爪沾顏料寫字或者用東西擺成字都行,他用這個辦法吓過宋柯然,很成功,眼下別說有顏料了,連方便使用的東西也沒有。
黎漾此刻恨不得立刻變成星靈體,那樣就可以利用能量絲握筆寫字了,不用這麽費力的鬼畫符,可他的星靈體就和他的穿梭虛空一樣不可捉摸,需要的時候不來,不需要的時候說不定還會出來刷刷存在感。
黎惑和還在傷心的容茵,都被小崽崽的操作驚到了,這還是一只有文化的幼崽?
黎惑拿起那張紙,颠來倒去的看,“畫的什麽?”
“嗷嗷嗷嗷嗷!”不是畫,是寫!
小崽崽跳起來,咬住紙張拐角奪下來,放到桌面,小爪爪按在一個字上,“嗷!”
我!
小崽崽見黎惑和媽媽都是一臉茫然,心累的拍拍那個字,又拍拍自己,碰到了圓滾滾的小肚肚。
黎惑眼睛一亮,“這是‘肚’字。”
小崽崽:“……”
小崽崽龇牙,“嗷嗷嗷嗷嗷!”
怎麽那麽笨,做個自我介紹這麽難!
容茵卻看懂了,“你是在自我介紹嗎?”
小崽崽立刻嗷嗷嗷點頭點頭。
黎惑叫道:“我明白了。”
黎惑指着紙上的字,一個一個讀,“我、是、崽、崽。”
小崽崽:“……”
小崽崽氣得摔筆,怎麽會有這麽蠢的弟弟!
黎惑一把抱起小崽崽,“好,我知道,以後你就叫崽崽。”
小崽崽生氣,小崽崽剛見面就想揍弟弟。
容茵看着小團子被抱走,拿起那張紙看了又看,确實看不出寫的是什麽。
容茵有點憂心,這只幼崽很特別,無論外貌還是聰明程度,都不是尋常幼崽能夠達到。
黎惑把小崽崽抱回自己的房間,開始翻箱倒櫃。
媽媽和弟弟的生活,遠比黎漾想象的要好,比他看見的其他人也好了太多,一個柔弱的女人帶着一個沒成年的孩子,在這個人不當人全球惡徒的奧汀星上,能活下來都是奇跡,又是怎麽把生活過成這樣的?還有這棟房子是怎麽回事?明顯不像奧汀星該有的房子樣式。
那個墨森叔叔是誰?黎惑去找墨森叔叔,才會遇到鷹勒的人,這個鷹勒又是誰?他們為什麽要對黎惑動手?看他們的兇狠模樣,是真的想殺人。
黎漾腦子一團亂麻,暫時還理不清頭緒,不能說話真的太不方便了。
這裏沒有智能機器人沒有光腦,他的交流手段全被掐滅,僅剩的寫字能力,也是慘不忍睹。
黎漾徹底成了一只廢崽。
黎惑從箱子裏翻出一件穿小的舊衣服,在小崽崽身上比了比,該剪的地方剪,該縫的地方縫,很快弄出一件歪歪扭扭醜的沒眼看的小衣服,套在小崽崽身上,除了一顆腦袋,四肢、身體全被裝在裏面,委實一個大麻袋。
黎漾簡直震驚,不知道黎惑要幹嘛。
黎惑自己也找出手套和帽子,把自己包裹嚴實,從儲藏室拿出一把鐵鍬。
小崽崽被裹成了粽子,不方便自己走路,只能被裝在布包裏,斜挎在黎惑身上。
一人一崽,再次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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