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預産期

懷孕第六個月，安定期。

在葉璃事無巨細的坦白這幾個月的孕期生活後，陸簡祺對她的照顧更加無微不至。

之前一直困擾她的害喜現象早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大到驚人的食量。

她幾乎什麽都想吃，今天想吃榴蓮，明天忽然懷念起麻辣火鍋，到了後天，又對蛋糕盒子興致勃勃。

剛吃過晚餐回到房裏，又捧着陸簡祺提回來的宵夜大快朵頤。

這麽風卷殘雲地猛吃一段時間，寶寶當然有了足夠的營養，然而跟着一起直線上升的，還有體重秤上的數字。

再這樣下去，怕是要變成一頭行走困難的小肥豬了。

驚覺自己身材變形，葉璃試圖克制自己的食欲，少量多餐，每次都只吃一點點。

陸簡祺卻對她的節制不以為然，總是時不時地開車跑出去買她愛吃的一切食物，甚至還為此買了一輛小推車，然後裝的滿滿當當拉回家。

她每次都撅着嘴巴嘀嘀咕咕說自己不吃，他卻看透了她的小心思，笑着哄她一口一口親自喂下去。

結果她好不容易忍了一天，卻又因為陸簡祺慣用的的撒嬌伎倆而前功盡棄。

……

“陸夫人的體重有點過高了。”

醫生檢查過後，一臉無奈地說道，“有胃口是件好事，但還是要注意控制體重，否則很可能難産，也可能引發血糖上升之類的問題。”

果然！就知道自己吃太多了，都怪陸簡祺！

她無奈地橫了陸簡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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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簡祺卻不以為然，只是蹙眉望着醫生，“現在的情況很嚴重嗎？”

“陸先生你別緊張，我只是建議控制體重在正常範圍內，不容易引發相關的問題。目前一切良好，沒有問題。”

聽聞葉璃情況安好，陸簡祺這才舒展眉頭。

醫生見狀，頗覺新奇，他工作多年，卻很少見到來陪妻子做産檢的男人，這樣關心的更是少之又少，大多數都像是跟他們沒什麽關系一樣漠然對待。

往往是老婆進産房後，唉聲嘆氣一會兒，等寶寶落地後，抱着孩子轉身就走。

可是這陸簡祺，明明是個大明星，照理說工作該忙得很，滿世界飛來飛去的，可他卻不曾錯過任何一次産檢，還親自照料無微不至。

真怪！

葉璃躺上診療臺，開始照超音波，兩個人屏息望着屏幕。

屏幕裏蜷縮着一個小小的軀體，小手手似乎還在動，輕輕揮着，很像在跟不久以後要見面的父母打招呼。

陸簡祺忍不住湊到屏幕前，也輕輕揮了揮手。

“哈喽，寶寶，我是爸爸，能看到嗎？”

葉璃看着陸簡祺近乎傻氣的動作，心柔柔一軟，一種酸酸甜甜，難以言喻的滋味頓時湧上心頭。

他盯着醫生給的照片，帶笑的星眸裏盡是柔軟，“希望是個妹妹。”

……

懷孕第九個月，預産期。

“阿夜，預産期是哪天？”

祁星為公司籌備的新項目忙得不可開交，也還不忘湊近屏幕詢問葉璃的近況。

“就是這幾天了。”

葉璃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感受着一下一下，令她有些疼，卻更多是甜蜜的胎動。

“董事們，最近不太平。”祁星擔憂地看着她，有些小心翼翼。

自葉璃有孕，将公司的大小事宜全權交給祁星，公司裏某些老骨頭就一直蠢蠢欲動。

她置若罔聞，一股冷意在骨髓顫栗，忽然一陣腹痛，催動子宮強烈收縮。

她痛得直冒冷汗，頭暈目眩，若不是陸簡祺察覺到了她的異樣沖過來扶住，她怕是早就倒下了。

陸簡祺驚慌地看着她，想起了什麽，視線往下落──

“阿夜，羊水破了！”

陸簡祺開着車一路狂飙，終于把葉璃平安送抵醫院。

他将葉璃抱下車，也不管旁人驚奇的眼光，三步并兩步沖進醫院，叫住第一個碰見的護士。

“護士，我妻子要生了！”

“陸簡祺？”護士認出是他，吃了一驚，目光一轉，很快領悟發生了什麽事，忙叫其它人幫忙，“快！送陸太太進産房！”

幾個護士将葉璃安頓在舒适的病房內，圍在一旁觀察她的狀況。

“怎麽樣？”陸簡祺在一旁急得團團轉。

“陸先生別急。”護士安撫他，“陣痛才開始，沒那麽快生。”

陸簡祺臉色發青，望向葉璃，她虛弱地靠着，星眸半閉，痛得全身冷汗直流，卻一聲不吭。

“阿夜，還好嗎？”他沖到床前蹲下，“是不是很痛？”

葉璃氣喘籲籲，卻還是擠出一抹微笑，“沒事，我還好。”

還好？怎麽可能好呢？陸簡祺皺眉望着她。

整個臉色白到不行，豆大的汗珠每迸出一顆，他的心就跟着顫動一次。

“阿祺，你先…去接骁兒。”

“接什麽骁兒，我一會兒讓別人去。”陸簡祺急得快要飙粗話，他知道葉璃是故意要支走他，不想讓他再一次在手術室外為她擔憂。

“沒關系啦，還要很久呢。”

“多久我都陪你！”

一陣劇痛襲來，葉璃悶哼一聲，大口喘氣，眼神漸漸失去焦點。

“先別說話了，省省力氣。”

陸簡祺聽着她說一句喘一句，胸口像有大石壓鎮。

“護士說還要陣痛很久，你…”他一頓，眼見葉璃痛得緊拽床單，嘴唇顫抖。

他扳開那纖纖玉指，讓她握住自己的手，“乖，我哪也不去，就在這陪着你。”

葉璃看着他，頭很暈，小腹很痛，全身上下都痛楚難忍，但腦子仍然堅持運作着，“阿祺，對不起…”

他怔住，眸子漫過一絲慌亂，“為什麽這麽說？”

“我不該瞞你…”

他聞言瞪她，皺起眉。

她以為他沒聽明白，想解釋，“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是…我想給你生個女兒。”

“好了別說了，我都知道，你對我的好我全都知道。”

他咬咬牙，輕嘆了一口氣，攏了攏她額前散落的碎發，“阿夜，你在我面前不需要那麽堅強…明明很痛不是嗎，為什麽要忍着呢，嗯？”

她沒說話，只是機械地拉拉嘴角。

那是個微笑，他知道，他的阿夜不但沒呼天喊地，反而嘗試對他微笑。

也對，當初割斷了手臂她都忍着沒吭一聲，如今便更不會。

陸簡祺痛心地凝望着臉色慘白的葉璃，默默握住她冰涼的手。

他的阿夜，即使在承受極大疼痛的時候，也會試着對他展露笑容。

她不是裝的，也不是為了顧形象，她是真的很自然地就這麽做。

某些緊要關頭，她通常都沒有一絲情緒，冷漠得像個瓷娃娃，但他不得不佩服她，尤其在這種時候。

他好心疼……

陸簡祺低下頭，抵住葉璃發汗的額頭，看到她因為痛楚，指尖狠狠嵌入掌心，他心疼得幾乎喘不過氣。

她昏沉沉地看着他，感知着手心裏來自他的溫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