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臨近學期末,詹星鷺越來越忙,周末也沒有回蘅園,時硯也在忙,倒是也沒再來學校找她,只時不時的給她發幾條消息。

想起他比賽結束剛回國的那天晚上,後來他們都沒再說什麽,一起到湖邊坐了會兒,時間差不多,她便讓時硯先走了。

但兩人坐在湖邊時,不遠處的長椅上有一對小情侶在膩歪,甜蜜的笑談聲飄過來,莫名的讓兩人之間彌漫着一種揮之不去的尴尬的暧昧氛圍,

以至于詹星鷺一看到他的消息,腦子裏就莫名想起那種又暧昧又尴尬的感覺,頭皮直發麻。

在這個人人都忙碌的學期末,竟然還有人有閑心搞事情。

關書雁是她們宿舍唯一一個全心全意致力于學生會工作的人,大二成了學生會幹事,和部裏的學長學姐都相處的很好。

周三下午部門例會,剛結束,關書雁就被負責學校萬能牆的學姐叫住了,和她說了一件事。

說是之前有同學匿名投稿說計算機系的詹星鷺仗着自己的父親是棋聖詹良疇,公然讓圍棋社指導老師陸卓開後門,給她走後門進圍棋社不說,還開後門直接确定她代表學校參加大學生圍棋錦标賽。

這件事涉及到學校老師,未經核實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散布的謠言,負責萬能牆的同學不敢貿然發出去,這個投稿就被壓了下來。

這個學姐和關書雁的關系不錯,又聽說她和詹星鷺一個宿舍,便偷偷問了問她。

關書雁一聽立馬就說:“放屁,這怎麽可能!星鷺都是憑實力說話的,這就是诽謗!”

學姐看她這個态度,便附和着說了幾句好聽的話,也沒再說什麽了。

關書雁直覺這事不簡單,回去便告訴了詹星鷺。

詹星鷺沉默了一會兒,問了句:“投稿人是誰?”

關書雁嘆氣說:“不知道啊,學姐說不能随便公布投稿人的信息,不願意告訴我。”

詹星鷺淡淡“嗯”了一聲,便沒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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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書雁有些擔心,“星鷺,這件事會不會是你們圍棋社眼紅你的人做的?”

詹星鷺淡淡說:“還不知道。”

關書雁又嘆氣,“萬能牆有人審核能被攔下來,就怕他發到別的地方去,你怎麽一點都不着急?”

詹星鷺彎了彎唇,“急有什麽用,又不知道是誰,我還能現在立刻馬上封鎖所有的平臺,禁止任何人發帖?”

關書雁忽然想到什麽,湊到詹星鷺耳邊,悄咪咪的說:“要不你悄悄黑了萬能牆的賬號,去看看這個投稿人到底是誰,咱們來個先發制人!”

“我瘋了?”詹星鷺瞥了她一眼,“黑了萬能牆賬號再背個處分,得不償失。”

“再說了,只要那個人不傻,投稿用的肯定是小號,而且,我們可是遵紀守法的社會主義接班人。”

關書雁:“……”

不知道為什麽,關書雁總覺得詹星鷺少說了一句,她總覺得她還得再接一句“我還怕他,有人敢出幺蛾子我就讓他好看!”才符合她的一貫風格。

也就相安無事了一天的時間,周四下午正上着課,關書雁突然用手肘捅了詹星鷺一下讓她看學校論壇的帖子。

有人匿名發帖舉報圍棋社陸卓老師徇私,還提到因為想拿棋聖女兒的身份做噱頭讓詹星鷺進了圍棋社,不知道又拿了什麽好處,一來就定了她代表學校參賽。

他們前幾節課是專業課,所以都帶了電腦,這節課是公共課,電腦就放在身邊,詹星鷺直接在課桌下打開了電腦。

關書雁小聲問:“你幹嘛?”

詹星鷺淡聲:“查個東西。”

“查IP嗎?”關書雁探頭看了一眼,默默點頭,“這才是我們計算機系學神解決問題的方式。”

過了一會兒,關書雁又悄悄偏頭關心進度,“怎麽樣了?”

詹星鷺“嗯”了一聲。

關書雁探頭看了眼詹星鷺查出來的那串數字,“這網絡編號好像不是咱們學校的吧?”

詹星鷺又“嗯”了一聲。

關書雁小聲說:“查IP只能查出來電信運營商分配的那一串數字,如果IP是學校的還好查,不是學校的怎麽查呀?這串數字所對應的具體地址得找相應的電信運營商去查,可我們又不是警察……”

詹星鷺抿了下唇角,視線一直落在那串數字上,沒說話。

關書雁:“……”

莫名的,關書雁從她這清清淡淡的目光中仿佛看到了三分譏笑三分冷淡和四分漫不經心,不是,看錯了,是三分自信三分霸氣和四分運籌帷幄……

關書雁默默拍了拍扇形統計圖本人的肩膀,繼續若無其事的聽課。

上課的時候還好,一下課,很多同學都有意無意的偷瞄詹星鷺,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

詹星鷺沒在意他們,直接把書給了關書雁,丢下句,“幫我拿回宿舍。”便帶着電腦出去了。

詹星鷺一出去,就有同學湊到史沛跟前,問她知不知道具體情況,這件事是不是真的之類問題。

史沛抿唇收拾完東西,說了句,“不是。”便出了教室。

傍晚,詹星鷺從辦公室出來遇到了文思思,兩人便一起朝圍棋教室走,剛進門,就收獲了所有人怪異的目光。

詹星鷺沒在意,直接坐到了棋盤前,文思思剛從校外回來,還不知道情況,湊過去小聲說:“星鷺,你有沒有覺得他們看我們的眼神有點奇怪?”

詹星鷺還沒開口,高飛過來了,笑着說:“星鷺學姐,你真的是詹良疇詹老的女兒啊?”

詹星鷺稍頓,淡淡彎唇“嗯”了一聲。

高飛頓了頓,放低了聲音說:“學姐,你應該看到論壇上的帖子了吧?不過我們都知道沒有這回事,你的實力我們都清楚,在圍棋社根本沒人能贏得過你,讓你參賽天經地義,根本不存在陸老師徇私這一說,我們都回帖替你和陸老師說話了。”

圍棋社的同學都不傻,詹星鷺的棋力大家有目共睹,自然知道不存在徇私這一說,但吃瓜群衆哪知道這些,只想看熱鬧。

而且,圍棋社的同學也都很驚訝,都相處快一個學期了,沒想到詹星鷺竟然是詹良疇的女兒。

自然也有人疑惑,詹良疇的女兒,圍棋又下的這麽好,為什麽沒有定段?

文思思立馬上了論壇去看,也很驚訝,猛吸了一口氣,壓低了聲音問道:“星,星鷺,你快看看這個帖子,這也太過分了!”

距離這個帖子發出來到現在已經快三個小時了,回帖也已經有很多了,确實有圍棋社的同學回帖為她和陸老師解釋,但更多的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落井下石的自然也大有人在。

文思思扶了扶眼鏡,小聲嘀咕:“誰發的呀,太過分了!這誰是怎麽知道你爸爸是詹老的,我都不知道……”

話音剛落下,付惠便嗤笑了一聲,陰陽怪氣的說:“你們不是好朋友嗎,怎麽連你也不知道她爸爸是棋聖詹良疇?”

詹星鷺擡眸,目光冷淡的看了付惠一眼。

文思思抿了抿唇,聲音冷了下來,“我不認識星鷺的爸爸很正常啊,同樣的,星鷺也不認識我爸爸呀,你交朋友的時候會自報家門詳細到家裏父母的姓名職業年齡嗎?你和娅茗學姐的關系這麽好,那你來說說娅茗學姐父母的姓名職業年齡。”

付惠哽了一下,說:“我們的父母又不是名人。”

詹星鷺輕扯了下嘴角,聲線冷淡:“難道你父母是名人你就會利用炫耀父母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了嗎?”

“棋手是我爸爸的職業,任何職業都是一樣的,我很崇拜爸爸的優秀,但又不是小孩子了,誰也不會刻意去炫耀自己的家人吧。”

她這話的意思很明顯,不管父母是不是名人,她都不會刻意去提及去炫耀,再對比付惠的話,高下立見。

“你!”付惠再一次的哽住,她吸了口氣,又說,“說得冠冕堂皇,怕不是因為擔心被人嘲笑詹良疇的女兒連定段都沒有定上吧。”

詹星鷺忽然輕笑了一聲,“付惠,你是怎麽考上康大的?”

“你什麽意思?”付惠的聲音立馬拔高了好幾個度。

詹星鷺的語調清淡又平和:“字面意思。”

她頓了頓,又說:“我爸爸是棋手,所以我就一定要參加定段賽成為職業棋手嗎?你的這種刻板印象是怎麽形成的?”

“你選擇的專業和你父母的職業是一樣的嗎?”

“都二十一世紀了,職業還不能自由選擇嗎?又不是封建帝制下的皇位,沒有什麽是必須要子承父業的,即便是傳承,也并不只是淺薄的局限于血緣關系,傳承是繼承延續,更是發揚光大的過程,讓越來越多的人關注圍棋喜歡圍棋才是傳承,這些,我爸爸一直在做。”

“再者,受爸爸的影響,我熱愛圍棋,與此同時,我還有很多的愛好,但愛好是愛好,理想是理想,就像你喜歡鋼琴你不是也沒有去做鋼琴家麽。”

這下,付惠徹底說不出來話了。

詹星鷺渾身散發着比平時更清冷的氣息,又剛怼了付惠,其他同學也不敢說什麽。

詹星鷺的目光又冷淡了幾分,不着痕跡的掃了眼圍棋教室,聲音清清淡淡的說:“還有,法治社會,在網絡上造謠,也是要付法律責任的。”

付惠哽了一下,提了口氣剛想開口反駁,詹星鷺看了她一眼說:“這句話不是對你說的。”

付惠:“……”

付惠雖然脾氣沖,但心裏藏不住話,對詹星鷺的敵意也一向是放在明面上陰陽怪氣的直接怼的,知道了關于她的事情不可能沉得住氣一句話沒有就去投稿。

發帖人或許顧及到是編造的謊言,只是想在學校裏引起風波,并不想把事情鬧的太大出現不可控的局面再把自己搭進去,所以只選擇了校內平臺,

一開始投稿學校萬能牆大概是因為萬能牆的浏覽量更大,或許也想到了事關學校老師,在校內平臺會很快被删除,所以想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事件發酵的更大。

但沒想到萬能牆是學生會的幹事在運作,也不是什麽熱點投稿都發出去的,投稿失敗就只能匿名在學校論壇上發了。

學校的辦事效率還可以,詹星鷺剛從主任辦公室回到圍棋教室教付惠做了個人,帖子就被删掉了。

“帖子被删掉了,學校的官微通報了這件事,說會給調查結果。”文思思時不時就看一眼手機,心思完全沒在圍棋上。

詹星鷺盯着下得稀爛的棋局,一陣無語。

文思思讪讪笑了幾聲,“不好意思啊,星鷺,這也就是我的水平了,那個什麽,我先記個譜。”

說着,就起身到教室後面的文件櫃裏拿記譜的本子。

陸卓比較嚴格,一向要求同學們手工記譜,既能鍛煉專注力,也能在記譜時再次深入思考。

記譜的本子平時就放在圍棋教室後面的櫃子裏,不止自己可以反複思考對比,同學之間也可以互相看棋譜,方便互相學習。

文思思翻了半天只拿了自己的本子過來,“星鷺,我沒找到你的記譜本,你拿了嗎?”

“沒有。”詹星鷺頓了頓,“大概是丢了吧。”

詹星鷺下午下課是先去找了陸卓,然後和陸卓一起來圍棋教室拿圍棋社同學記譜的本子。

她原本是想把之前和同學下的每一局棋都找出來作為證據來證明她的棋力,也能作為證據說明陸卓是根據棋力選的參賽者,但來到圍棋教室時才發現,她的記譜本沒有了,其他同學和她對局時在各自本子裏記下的那幾頁棋譜也被撕掉了,一局都不剩。

圍棋教室裏沒有監控,走廊裏雖然有監控,但就算沒有安排訓練,每天自覺過來練棋的同學也有不少,不太好排查。

還沒從圍棋教室出去,陸卓便接到主任的電話,帶着她一起去了辦公室。

文思思翻了翻自己的記譜本,怔住,“果然沒有了,我之前都沒想到這些,那個壞人思慮的這麽周全,這可怎麽辦?溫社長和陸老師一直沒過來,是不是被叫過去了解情況了,沒有證據再怎麽解釋學校領導都不相信吧……”

話音還沒落下,溫子昂就推開圍棋教室的門走了進來,他掃了眼教室裏的同學,又走到了詹星鷺的面前,低聲說:“星鷺,這件事學校會調查清楚的,你先別着急。”

詹星鷺點了點頭,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有消息進來,她垂眸看了眼,擡頭看向溫子昂說:“學長,我今天想早點回去休息。”

溫子昂考慮到她的情緒,便說:“好,那你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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