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碰上

一出京城,顧冬雪覺的冷了許多,恰在這時,一陣北風吹來,顧冬雪撩着簾子的手覺的一陣刺寒。

“姑娘,快放下簾子吧,怎麽這眼見着天像是陰了下來,也冷了許多。”綠草說着便幫着顧冬雪将放下的簾子拉好,口中一邊念叨着,“今天才十月十九,不會要下雪了吧?”

顧冬雪卻是知道前世的時候,京城的确還沒有下雪,卻是在顧邦正離開的第三天,她在定康候府中聽說京城以北的封城、蒼城,以及連蒼山一帶,都下起了雪,當時她還很擔心顧邦正的安危,畢竟雪中趕路,要困難許多,危險許多,而若是雪越下越大,困在途中,甚至在途中發生意外也不是不可能的。

本來衆人都以為離下雪起碼應該還有半個月的時間,那時他們離望青城不會太遠了,可是誰知道這剛剛出京城,天色就陰沉沉的,且陰冷的厲害。

而顧冬雪雖然知道她們後日應該能夠趕到通城,通城離京城不遠,那時那裏頂多冷一些,不會下雪,但是再過個兩三日,當他們到達封城之時,那時恐怕就要在雪中趕路了,可是即便如此,顧冬雪也覺的尚好,起碼比前世帶着腳鐐在雪地中一步一步拖行要好上許多,沒有對比,就沒有幸福感。

這一天走的還算順利,只是在晚上投宿的時候遇到了一撥人,因為已經冬日,晝短夜長,太陽落山的早,一日并不能走多長的路,第一天他們并沒有走多遠,也沒有趕到離京城最近的驿站,所以只能在一個叫做霧山鎮的小鎮住一晚,小鎮不大,但是也有三家客棧,只是其他兩家客棧都不大,根本不能容下他們這一行主子加下人共十多人,所以他們便到了位于小鎮最繁華的街道,找到一家叫做迎京客的客棧,顧冬雪看着客棧門前随着冬風飄蕩着的上書“迎京客”三個大字的布幡,心道這個名字起的倒是讨巧,無論是從京城離開的,還是從北方往京城去的,都很适合用這三個字。

顧邦正身邊的長随柳金先進了客棧,在掌櫃那裏定了三間上房,準備再定七間下房,這次跟着他們父子三人的總共有十四名下人,兩人一間,也要七間。

只是那掌櫃的一臉為難,“這位爺,小店下房已住滿了,只上房還剩有五間。”那掌櫃的小心答道,他看這長随的穿着舉止,就知道這來者必定不是什麽普通的客商,而很有可能是京城中大戶人家出行路過此地,因此他話說的既恭敬又小心,就怕不經意間得罪了人。

柳金微微皺了眉頭,“這是怎麽回事?”

柳金知道像霧山鎮這樣的鎮子,離京城只有一天的路程,一般鎮子本地附近的人在鎮上投宿的很少,大多數都是或從京城離開的,或是前往京城的客商旅人前來投宿,就像這家客棧用“迎京客”來作為客棧的名字一樣,這也代表着一種事實。

一般無論是前往京城的,還是離開京城的,這些人一般都不是那等窮苦之人,大部分都是住上房的,像這樣小鎮中的客棧上房,住一晚也只需要五十文銅錢左右,并不像京城那些大客棧,動辄幾兩銀子一晚,如此竟然所有的下房都住滿了,上房卻還剩五間,這不是太令人奇怪了嗎?

那掌櫃的聽柳金如此問,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用眼神朝着柳金身後瞟了瞟,柳金一進客棧便直奔掌櫃所在的櫃臺,倒是并沒有往客棧大堂看去,這時候見掌櫃的神色有些古怪,似乎又不好多言的模樣,他的目光便也随着掌櫃的眼神朝自己身後看去,這一看,他心中便清楚了到底是怎麽回事。

“怎麽去了這麽久?房間定好了嗎?”坐在馬車中的顧邦正聽到柳金出來的聲音,有些不耐煩的問道。

柳金便将客棧掌櫃說的客房情況跟顧邦正禀報了,并将自己在客棧大堂中看到的告訴了顧邦正,“有二十多個差役在那裏吃菜喝酒,最裏面的兩桌擠擠挨挨的坐了一群穿着褴褛的人,小的沒看清楚他們的長相,但是小的往桌下瞄了一眼,發現那些人都帶着腳鐐,桌上放的菜也很粗陋,只有硬饅頭和鹹菜,所以小的想是不是他們家?不是說他們家今日就出城,被押往望青城嗎?”

顧邦正也想起了今日有犯官及家眷被流放望青城,且那犯官并不是普通的小官,而是一品大員兵部尚書張通張大人,顧邦正本來想要避開的,他與張通并不熟悉,但是張家和顧家同是京城大戶,兩家平日往來雖然不算很密切,可是一般的紅白喜事兩家的确是有人情往來的,顧邦正雖然離開京城十年了,可是不說在十年之前他就認識張通,也去過張家,只這次顧府候夫人俞氏過六十壽辰,張通就親自過來喝了壽酒。

可是偏偏在第二日,張家就被下旨抄了家,僅僅一日的功夫,本來算得上平起平坐的兩家,顧家甚至還要仰望張家,現在卻是天壤之別,一家仍是坐擁成群奴仆侍候的達官顯貴,一家卻已然淪為階下囚,從此只有一個身份,那便是犯官和犯官家眷,是連下人都不如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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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情況下,顧邦正并不願意與張家人碰面,他覺的自己不知該用什麽态度面對張家衆人,太過客氣,不妥,張家畢竟是犯官,太過冷淡甚至不理不睬,也不妥,會讓人覺的他太過涼薄,太過勢利。

“柳金,你去其他兩家客棧看一看,有沒有剩餘的房間了?”想了想,顧邦正吩咐道。

柳金領命而去,顧冬雪坐在車上,見車隊停在“迎京客”客棧門前,卻不見顧邦正下車,也沒有人來通知他們下車,顧冬雪第一個想法便是客棧沒有房間了,這在出行投宿時是最常遇到的問題,這事情顧邦正會想辦法解決的,因此顧冬雪坐在車上沒有動,只準備等着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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