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救助

顧邦正有些為難,他看了看那些差役,那差役頭目察覺到顧邦正看向自己,忙轉了頭,采取了不理不睬的态度,意思是他不管,随顧邦正自己樂意。

差役的這種态度顧冬雪倒是并不覺得奇怪,張家人是犯官家眷,自然沒有坐馬車這等好待遇,只是顧邦正畢竟是個官,這些差役都是些沒品級的小吏,自然不敢吩咐顧邦正幫或者不幫。

顧冬雪知道顧邦正的顧慮,無非是怕幫了張家人,給自己惹麻煩,可是顧冬雪心裏明白,若是他們家果真有事,即使對張家人袖手旁觀也不能避免禍事的發生,若是他們家沒事,即使幫了張家一名即将要凍死的少女,皇上知道了,也不會拿這樣的事來找他們的麻煩的,說到底,即使張家犯了再大的事,那也是張家男人的事,和女人沒有關系,女人只是因為連坐而已。

可是世情便是如此,你在享受了富貴的同時,自然也要擔着這富貴下面隐藏的風險。

顧冬雪見顧邦正久久不言,似乎還在糾結,張家老夫人已經跪下了,顧冬雪見此情形,不禁在心中重重嘆了口氣,她的父親,就是這麽一個缺乏主見,行事優柔寡斷不果敢的人,這是他性格使然。

顧冬雪走上前去,站到顧邦正身邊,勸道:“父親,張家那位姑娘病的厲害,我們若是不救的話,說不得她就要死在路上。”

聽聞此言,顧邦正咬了咬牙,“将那位姑娘擡上馬車吧!”

顧冬雪知道只要自己這樣說了,顧邦正肯定會同意讓那張水坐進馬車的,因為顧邦正無法承受因為自己見死不救而致人死地的事情,說到底便是軟弱又沒有擔當的心善,而也正因為顧邦正的這個特點,她和顧信這一對沒有親娘扶持的嫡出姐弟在顧府過的舉步維艱。

張家老夫人和張家大夫人連連拜謝,而顧邦正卻只是心事重重的吩咐下人趕車,人他雖然救了,可是心底到底沒有那麽鎮靜,這畢竟是犯官家眷啊!

路況稍稍好些以後,顧邦正索性也坐進了馬車,來個眼不見心不煩,索性将張家大姑娘交給顧冬雪這個女兒來管。

“姑娘,怎麽辦?”綠草看着顧冬雪的馬車被張水占了,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拿一件你們的襖裙過來,再拿些點心熱水給她,她這是凍的餓的,饑寒交迫之下才病倒了,等暖和了吃飽了,慢慢的也就緩過來了。”顧冬雪吩咐道。

綠草領命而去,綠蔓則是有些不解的道:“姑娘,我們為何要救她,弄得你自己都沒有車坐了。”

顧冬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楊媽媽則是用手指點了點綠蔓的額頭,“你這丫頭,你沒看到她都快沒氣了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不知道嗎?”

綠蔓被楊媽媽的手指點的連連後退,忙道:“我這不是心疼姑娘嗎?這麽難的路,難道讓姑娘和少爺自己走嗎,還是坐我們下人的車,我們的車哪有姑娘的車暖和!”

“好啊,綠蔓姐姐,你在嫌棄沒有馬車坐了,你不想走路想要偷懶。”顧信忽然笑嘻嘻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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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蔓臉一紅,連連跺腳,“四少爺,你這麽小,就這樣促狹了,你明明知道奴婢不是那個意思,奴婢只是心疼你和姑娘罷了,奴婢一片好心,你們卻偏偏都說奴婢。”

越說越委屈的模樣,綠蔓如此,若是放在一般主子下人那裏,已是越矩了,可是顧冬雪現在看到活生生的顧信,楊媽媽還有綠蔓,心中只有感激的,哪還會為這點小事去怪責她,因此笑道:“你就是不經逗,連信哥兒都能逗你了,你看你這點出息,素日裏大家都說你厲害,我看你也只是個紙老虎罷了!”

綠蔓被顧冬雪說的越發的羞惱,跺了跺腳道:“奴婢去幫綠草。”飛也般的逃了,只留下顧冬雪和顧信這一對無良姐弟相視一笑。

果然,那張大姑娘張水穿上了厚厚的棉衣,又喝了熱水,再在溫暖的車廂裏一歇,沒過一會兒便緩過來了,臉色也漸漸恢複正常。

“你感覺怎麽樣?”顧冬雪進了馬車,看着張水的眼皮動了動,知道她這是醒過來了,遂開口問道。

過了一會兒,張水果然睜開了一雙霧蒙蒙的眼睛,之前見她,她一直閉着眼睛,顧冬雪只能看到她那纖弱的身材和秀氣漂亮的臉蛋,不過即使如此,她也能看出這是一個嬌弱的閨閣小姐,而現在張水一睜開這雙我見猶憐的眼睛,就連顧冬雪,作為一個女子也不禁對她升起了一股憐惜之情。

“你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難受?”她又問了一遍,聲音比之前一次更加輕柔,就像吓了這個看起來柔弱到不堪一擊的少女一樣。

“這是哪裏?”張水開口了,她的聲音與她的相貌身材一樣,溫柔似水,即使因為剛剛醒來,聲音中帶有微微的嘶啞,可是顧冬雪還是聽出了面前這位張家大姑娘的确像她的名字一樣,是一個水一樣的女子。

“我們之前一起住在連蒼山下的驿站中,我姓顧,是顧家的姑娘,你在路上昏了過去,這是我家的馬車,你家裏人就在前面走。”

顧冬雪将大致情況說了一遍,并沒有說出她是怎麽坐上馬車的,只說了結果,而沒有告訴過程,只要這張水不是傻子,猜也能猜到她一個犯官家眷能在流放途中,坐進這種暖香舒适的馬車并不是那麽容易的。

張水輕聲道:“多謝你了,我現在好多了,”說着掀起覆在她身上的毯子,就要下馬車。

“哎,你等一下!”顧冬雪連忙拉住她,“你現在剛剛好一些,若是再下車,再在這冰天雪地行徒步行走,過不了多長時間,你就會和之前一樣了,那時可不一定有馬車載你了。”

顧冬雪話說的不客氣,不過也是事實。

張水咬着唇,低聲道:“可是我娘,我祖母他們都在下面走,我一個做晚輩的反而舒服的坐在馬車中,我……我……于心不安,也是大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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