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妥妥的照騙
盛夏的六月,蟬鳴聲在熱浪的裹挾下宛如實質般攻擊着人的感官,燥熱的氣息撲面而來。
白意摘下腦袋上的盔甲,交還給道具組,汗濕的碎發貼在她的下颚,被熱氣蒸得紅通通的臉頰,讓白玉似的嬌顏平添了幾分秀麗。
從道具間的桌子上抽了一張紙巾,白意呼出一口熱氣,站在有冷氣的房間一時不想走。
今天是她來橫店當群演的最後一天,白意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沒想到自己臨到離開了,還體驗了一把女扮男裝的快樂,當了個小兵卒。
稍微緩了一會兒後,白意從道具間出來,剛走出大樓,又被外面的濕熱逼了回來。
算了,她還是先想想下一步去哪兒吧。
白意兩個月前丢了工作,樂得在家做了幾天的無業游民後,被昔日的一位忘年交老友的兒子找上了門。
對方幾番“糾纏”下,白意可恥地心動了,然後出了一筆巨資,投了一個項目。
沖動消費之後,就是你得給這個項目擦屁股。
因為是個娛樂行業項目,對這方面知之甚少的白意腦子一抽,大夏天跑來影視城當了一個月的群演,深刻體會到了什麽叫做錢少事還多。
幹了一個月,白意也成功從一個娛樂圈小白,蛻變成一名旁聽生,主要是旁聽了不少圈內的八卦,順便對拍戲的流程看了個大概。
其實這麽短的時間,白意也就是摸了個門檻,她覺得自己主要是失業之後閑得、扔錢之後疼得做出了這樣一個決定,然後現在不得不蹲在空調底下思考下一步去哪兒。
明明是一個清豔的大美女,偏偏毫無形象地随便找了個地方蹲下,嘴裏含着從劇組主演買來分給大家的冰棍,來來往往不少人,都沒忍住往白意的方向瞥一眼,心裏嘀咕着這女孩兒長得真好看。
白意則在盤算着她不能這麽閑下去了。
好在之前家裏人給她扔了個小宅子,就在蘇城下面的一個小鎮。
白意沒去看過,但見過照片,宅子說起來面積不小,前後都有院兒,她就想着不行收拾收拾,搞出來一個小館子。
說幹就幹,蹲在空調下吹風的功夫,白意已經發了個朋友圈出去招人。
她也不多幹,招個暑假工就夠了,幹完就跑路。
決定了下一步去哪兒,白意站起身,把吃完了的雪糕簽随手一扔,精準地落入了一旁的垃圾桶裏。
“走咯,下一站,白家小館。”
嗯,她臨時取得名。
坐上回城裏的大巴車,白意頭靠在窗戶上,百無聊賴地翻着手機,忽然一個陌生電話打了進來,她本想直接挂了,後來想想還是接了起來。
結果,接起來的一瞬間,她就後悔了。
“白意?!你是不是被學校辭退了?!秘書去你之前住的地方沒找到你,你跑到哪裏去了?”
白意揉了揉被吵到的耳朵,撇撇嘴,沒想到她那個便宜父親居然能想到用別人手機號給她打電話,看來也算是被拉黑出經驗了。
不想聽那邊繼續指責,白意果斷挂了電話,順帶着把這個手機號一起拉黑了。
打了個無聊的哈欠,白意單手托着下巴,看向車窗外劃過的風景。
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白意可不覺得她的便宜父親是來關心她的近況的。
白意的父母早在她只有兩歲的時候就離婚了,父親很快再婚。
由于父母當年離婚的原因并不是很愉快,甚至白意本身就是這個原因,所以這麽多年她那位便宜父親更是沒管沒問過她。倒是這兩年,不知道哪根筋兒搭錯了,總是打電話,趾高氣揚的語氣,一副管教者的姿态。
白意不愛慣人這毛病,所以一般是直接拉黑。
頭頂上的涼風微微吹着,車裏正放着一首叫《涼》的電影插曲。
這歌白意挺熟,一是因為它火,二是因為這歌的作曲人是她的高中同學霍子華。
也是在影視城拍戲的時候,她聽人閑聊,才知道現在有個什麽互聯網四大男神。
四個人俱是年輕帥氣,且在不同行業取得不俗成就的人,比如霍子華。
更巧的是,另外三個人,白意也認識。
什麽四大男神,白意再想想那四個人私底下的樣子,莫名地想笑。
這種類似什麽古早F4的叫法,多少有點讓人覺得中二。
思及此,白意的嘴角溢出一抹笑意,搖頭笑笑,還是壓住了想要給人發微信調侃的沖動,轉而點開微信,打算看看朋友圈。
這時手機又響了,好在不是陌生號碼了。
“喂。”白意懶懶地開口道。
“白姐,我剛看你發的朋友圈,你搞了個店?”電話對面響起的是一道清朗的男聲。
說話的人是白意的高中同學趙子鈎,性別男,現居住首都,是一家影視傳媒制作公司的老板,也是白意的狐朋狗友。
白意打了個哈欠,糾正道:“嚴謹點,不算店,營業手續還沒辦呢。”
“你是想對外營業,還是就想過把瘾?”趙子鈎太清楚自己這位老同學的脾氣了,你看那招暑假工的意思,就不是想長幹。
白意被問的一愣,反問道:“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那個地方很不錯,要不你借給我們拍節目吧。”
“什麽節目?”
“《一起慢下來》,我投資的一個綜藝,估計你沒看過,名氣還可以。”
趙子構這話說得謙虛,即使白意對綜藝确實不算了解,也聽人說過,或者在網上刷到過。
《一起慢下來》是由趙子鈎公司主投,和橙子TV合作的一檔直播綜藝節目。
這個節目一經播出便獲得了極大的關注度,稱得上是橙子TV的當家綜藝節目。
今年節目即将迎來第三季,卻也是壓力最大的一季,因為節目必須要改版,加入素人還要重新選址。
趙子鈎為此也愁,誰知正好讓他看見了白意發的朋友圈,那幾張古鎮小宅的圖一下子抓住了他的心,當即把電話打了過去。
“我們節目其實也算是開小館,不過不是營業性質的,而是會邀請嘉賓來。”
“那我地方借給你們拍節目,我怎麽過開小館的瘾呢?”
“你可以一起上啊,正好我們缺個嘉賓!”
白意無語,“你到底是缺地方還是缺嘉賓?”
趙子鈎嘿嘿兩聲,厚着臉皮說,“都缺。”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肯定不白借,給錢的。”
“多少?”白意眯了眯眼,一雙杏眼微微合起,像極了準備偷腥的貓。
“連着借場地和嘉賓費用,能給你這個數。”趙子鈎沒直說,而是給白意發了個微信過去。
白意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數字,果斷回了個成交的表情包,電話裏也沒忘回複一句——
“先付款,後交貨。”
趙子鈎沒想到白意答應地這麽幹脆,愣了一下。
“白姐,你很缺錢嗎?”不然怎麽見錢眼開?
可是轉念一想白意那些為人知或者不為人知的投資與身份,趙子鈎不太理解她這種人能缺錢?
白意想想自己兩個月前沖動消費後一下子空了大半的賬戶,撇撇嘴,覺得錢包确實有點冷,但她答應并不是這個原因。
“主要是你給的太多了。”正經錢,不掙才傻。
接了趙子鈎的單子,白意保險起見還是打算辦個營業執照。
不過這些都不着急,折騰了一天了,她到小鎮的時候,天色都黑了。
白意上午舉着刀槍演男人,下午拉着兩個行李箱從杭城趕到蘇城,又跑到小鎮,累得那張白淨的小臉繃得緊緊的,嚴肅地像是下一秒去跟人幹架。
白意沒力氣幹架了,拉着箱子穿過磕磕巴巴的青石板路,她終于第一次見到了這座她外公外婆早年間沖動消費下的産物——一棟江南小宅院。
白意放下行李箱,深吸一口氣,拿出鑰匙,費了半天勁兒才把鎖打開。而等她緩緩地推開大門,滿懷期待地看向屬于她的白家小館時,臉猛地一垮——
往近了看,滿地雜草,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往遠了看,小樓的大門都掉了半個兒,窗戶晃晃悠悠地,更不要提南方的多雨潮濕,牆皮已經翹了起來。
白意忽然有點懷疑,趙子鈎是看上這個宅子哪裏了?
緊接着,她的腦中靈光一閃——
她發到朋友圈的那張圖,好像是裝修設計概念圖……
怪不得人家心動,妥妥地照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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