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清晨的陽光正烈,透過白色的窗紗,落在床頭,在深邃的輪廓鍍上了一層熒光。
還在夢中的人猝然睜眼,從床上挺身坐起來,似乎做了什麽不好的夢,額頭上排着細密的汗點。
他伸手往身下被子一摸,溫熱濕黏的,這……過于荒唐。
他睨了一眼床頭的電子鐘,破天荒的,第一次起晚了。
利索的将被子掀開,翻身起身,走進衛生間。
脫了弄髒的褲子,打開了淋浴,任由冰冷的水打在臉上,順流而下,寒涼席卷了全身,驅散他身體裏殘留的躁熱。
他閉着眼,抹去了臉上多餘的水珠。
阖眼之間,腦海裏浮現先前夢中的畫面。
在他的身下的她,卸去了滿身的倒刺,盡是嬌柔百态,媚眼如絲。
情到深處時的喘息聲,如初落地的貓團一般,嬌軟惹憐。
她在他懷中的戰栗的畫面感,真實得不像是做夢。
回想到此處,他剛用冷水退下的燥意,再次湧了上來。
他低頭看了一眼,暗罵一句,該死。
他的自制力一向很好,只是到了白汀楓這裏,築起高牆仿佛像紙糊的一般,塌得一塌糊塗,明明只見了幾面而已,竟然總被她在夢裏纏住。
難不成真像秦默說的那樣?處男情結太重?沈域無奈的想。
後來,他只得沖了兩遍冷水,才強壓下身體裏的那股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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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浴室出來,他就連接打了三個噴嚏。
他換了衣服,準備上班時,看着床上一灘顯眼的濕意十分刺眼。
為了自身的體面,不等鐘點阿姨來處理,自己動手卷起一整套被褥扔到了樓下的垃圾桶。
由于沈域心情不佳,深域持續了半個月的低氣壓,整個集團的員工苦不堪言,加上最近超強度的工作,大家深感壓力倍增,茶水間成了唯一能緩解疲勞的地方。
“媽呀,我快要被魔性的煙熏妝給荼毒了,刷十個視頻,就有一半是她合輯。”
“哈哈哈哈……我也是。”
“她到底是多罪大惡極啊,被人這麽惡搞,笑死我了。”
“你看過《職場》沒?她在裏面演了個反面角色,兩面三刀,害人不淺,然後就被人罵慘了。”
“啊這,這難道不是證明她演技好嗎?怎麽還上升到本人?”
視頻的配樂非常的歡樂,循環反複,茶水間熱鬧得不行。
“咳咳咳!”金助理快要把嗓子咳啞了,那群女人還沒注意到危險的存在。
“笑什麽呢,給我看看好不好笑。”
聲音從身後幽幽地飄入耳中,但當事人沉浸在八卦之中,顯然沒有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她舉着手機轉身要跟他分享,卻在看到那張冷若冰霜的臉時,卡殼了……
“沈,沈總。”
等她反應過來,手機已落在沈域手中,她欲哭無淚眨眼向金助理求助。
金助理攤手表示無能為力,他剛才該提醒的都提醒了。
平時沈域不會去員工的休閑區,只不過這天起得晚了,來公司遲了半個小時。
一進公司,發現辦公區竟然找不到幾個人影,若不是他确認了現在是上班時間,看着這空落落的辦公區,他還以為深域倒閉破産了。
沈域的突然襲擊,吓得所有人頓時噤若寒蟬,茶水間瞬間安靜下來,而沈域手中的手機未停止播放視頻,聲音敞亮地穿透每一個角落。
“別以為你長得帥我就不打你……”
“噗!”
沈域掀起眼皮,目光冷冷掃過在場的每個人,“都很閑?工作做完了?”
衆人惶恐地搖頭。
視頻還在繼續,“別跟我耍脾氣,老娘不吃這一套……”
衆:“……”想笑,不敢笑。
沈域臉色愈加陰沉,翻手一看掌心中的手機,屏幕上那張熟悉的面孔,依舊是那麽驕縱傲慢。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視頻中,她面露狠戾,對着鏡頭,仿佛欲要将屏幕前的他千刀萬剮。
呵。沈域心中冷哼一聲,狂妄。
再看下去,就開始循環了,剪輯視頻的博主總共就剪了這麽幾個片段。
沈域按滅屏幕,擡眼涼涼地掃過他們,“你們沒事做是吧?下班之前我要看到AB兩地競标對手的所有資料。”
最少要三天才能整理出來的資料,下班就要,這怎麽趕得及?大家忍不住一片哀嚎。
“愣着幹嘛?還不快去?”
站在一旁的金助理話音一落,衆人蜂擁奪門離去。
被繳了手機的小姑娘吓得不輕,連手機都不要了,随着人流一起跑了。
沈域臉上的陰郁并未因此消散,将繳來的手機扔進金助理懷裏,“你跟我過來。”
金助理抱着手機,戰戰兢兢跟着沈域進了他的辦公室,他雖然沒有像她們一樣怠工,但是老板的餘怒很有可能波及無辜,此刻的他如履薄冰。
“上次讓你查的事,查得怎麽樣了。”
沈域一開口,金助理頓時在心裏長松一口氣,他原以為沈域要追究他管理不當的事,沒想到是為了這件事。
上次他随沈域一起去找周科長談事時,沈域讓他留意了一下那個在周科長辦公室區等待的人。
金助理等他離開後,回頭去了解了一下情況,得知他也是為了城西廢紡織廠那塊地的事,沈域便讓他查查這人的來頭。
金助理扶了扶金邊眼鏡,緩解一下緊繃的神經,回沈域的話,“你叫我查的那個人,好像是白家的公子哥,叫白豫南。網上現在還有他以前的花邊新聞,後來不知道怎麽了,突然就銷聲匿跡了。”
白豫南。白汀楓。
沈域細嚼着這兩個名字,心中已探出了一點端倪,有了一個清晰的答案。
他回憶起那晚,白汀楓完全有機會可以解釋清楚,但她沒有。她仗着自己小有姿色,仗着他對她多有縱容,想要拿捏他。
拿捏他?沈域不由得冷笑一聲,卻想起早上的意外,他深邃如淵的眸色愈加晦暗。
說到白豫南,金助理想起來一件事,還跟他有關,趁此一并跟沈域說完。
“還有件事……”金助理說着跑去提了一袋東西,擱在沈域的辦公桌上。
“?”沈域擰眉。
金助理說,“這是周科長拿給我的,說是你大舅子的東西,讓你代為轉還。”
若不是再三确認,他還以為周科長說錯了,老板連女朋友都沒有,哪來的大舅子。
所以金助理轉述完,心驚肉跳,不敢多言,怕惹沈域生氣。
“大舅子?”這詞多新鮮。
“白豫南?”沈域将這倆名詞聯系起來。
金助理當時見周科長的時候,聽他話裏話外就是這麽個意思,但怕沈域聽了生氣。
他連忙解釋,“你交代我去打聽白豫南找周科長什麽事的時候,周科長這才把東西交給我,我想周科長肯定是誤會了。”
“要不然,我還是給周科長送回去?”金助理觑了沈域一眼,小心試探着他的态度。
金助理正要提回去,沈域開口,“放着吧。”
沈域看着桌上的禮盒,目色沉沉,伸手打開禮盒,查看了一下裏面的物件,取了一只白玉瓷杯仔細端詳了一番。
他這個外行都能看出這個東西品質不錯,說明他們花了不少心思。
周啓雖愛好這口,但他頭腦清醒的很,不會因這種蠅頭小利弄丢他的烏紗帽。
他手裏把玩着瓷杯,抽出一絲餘光,看向金助理。
“周科長還說了什麽?”
周啓不會開這種沒根據的玩笑。
金助理有點不敢說,他覺得實在太沒條理了,措詞了一番,才開口,“周科長說,大舅子啊呸……白豫南,看準了你當他妹夫,就看你的誠意了。”
白豫南這麽殷勤送禮,無非想要在這兩塊地裏占一份,這個誠意真可謂是獅子大開口。
聽了這話,沈域不知覺得低沉笑出聲。
他不知是周啓故意以此提點他,讓他放手一塊地,還是白汀楓故意耍的手段,或者又摻雜着其他。
但這是半個月以來,他心情最好的一天。
高興之餘,他以金助理管理秘書部不當為由,罰扣了金助理當月的效績。
金助理欲哭無淚,卻也不敢反駁。他感覺自己莫名觸了沈域的雷區。
沈域扣完他效績後,把這錢撥給了深域全體員工搞團建活動。
聽到這個消息的員工們,一掃連續半月的陰霾,興高采烈地開始籌備團建活動。
擇日不如撞日,他們當即選擇在下班後,肆意放縱一回,并且強邀着金助理把酒言歡。
金助理痛飲一杯,嘆了口氣。
“金助理,你看上去不怎麽高興,有什麽煩心事嗎?”
金助理沒回答他的問題,反問他,“今天開心嗎?”
“開心啊!你看多好玩!”
“開心就好。”金助理捂臉大哭,這是他用這個月的效績換的。
“金助理怎麽了?”
“可能喝多了吧……”
這群人喝多了,頗有些大膽起來,非要給沈域打電話,叫他一起過來玩。
電話撥通後,聽到沈域冷冽的嗓音時,他們又慫了,戰戰兢兢叫了聲“沈總”,就沒有下文。
“什麽事?”聽筒傳來沈域冷淡的聲音。
“我……我們在玩劇本殺,沈總,你要一起嗎?”
“不了,你們玩。”他說着挂斷電話,低頭點燃了銜在嘴間的煙,煙霧彌漫中,擡頭看向對面黑漆漆的別墅,未見一絲光亮,很明顯還沒回來。
他挂電話挂得太果斷,顯然錯過那片嘈雜中夾雜的一聲“白汀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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