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孟步青當然不知道還有這句。她假裝不在意,偷偷摸摸在桌底用手機搜了下——還真他媽是原文裏的內容。

整段的意思其實在講沒有一成不變的局勢。

并不是指懶人可以躺贏。

“……”

孟步青沉默着,三兩口解決完盤子裏剩下的早飯。

她站起身,發覺包有點奇怪。

這只深藍色的帆布包是才從櫃子裏翻出來的,只裝了錢包和鑰匙。背起來才覺得哪裏不太對。

低頭翻翻夾層,看見塞着一本薄薄的必備英語詞彙随身手冊。

難怪包形支撐得那麽挺括。

她無語地拿出來,随手扔桌上。

季婉見狀問:“你現在英語成績怎麽樣了?”

孟步青随口答:“四級過了。”

季婉:“是問你托福雅思的分數。”

“這是什麽東西,”孟步青語氣散漫,“沒考過。”

季婉好笑地看着她,“那你是打算等複習得更有把握再考,還是預備出國去讀個連語言成績都不用的學校?”

孟步青:“出什麽國?”脫口而出的真心話。

說完她暗自後悔。

季婉點頭,又問:“今天有早課?”

“有,但我不準備去,”孟步青看眼她,重新把挎包背上身,“我準備出去玩一整天。”

“給我一個你的聯系方式。”

“幹什麽?”

“有幾個快遞,你回家的時候,順便幫我帶回來。”

“不順,”孟步青深感無語,一字一頓地說,“順也不帶。”

季婉無所謂地笑了下:“行啊,那我等會兒和你舅舅說,你不打算出國了。今天就可以把這套房子挂牌出售,等錢到賬,一人一半,你愛去哪兒玩都可以。”

“……”

孟步青默默掏出手機,“我掃你。”

季婉滿意地勾了勾唇。

是否添加好友,同意。已成為好友。

孟步青的頭像是自己在學校裏拍的蔚藍天空,點綴着白雲。季婉的頭像則是一輪朝陽映着海平面。

色調看起來竟然差不多。

孟步青一邊腹诽,拿風景圖當頭像的人好土,一邊迅速地給自己換成活潑的卡通頭像。

順便給季婉備注上名字。

“你的簽名,”季婉随意問,“為什麽要特意把thee改成you?”

孟步青有氣無力:“這句話的意思是,可否将你比作一個夏日。”

“我知道這是莎士比亞的詩,原文用的thee,你……”

“啊?”孟步青打斷她,“莎士比亞的詩?”

季婉握着叉子的手頓住,打量她,目光帶點驚訝:“你自己的簽名,都不知道出處嗎?”

“出處是我喜歡的小說的第一章 的第一句。”

“……”

孟步青快速嘀咕了句,“切,你是以為你自己很有文化嗎。”

季婉于是笑了:“看和誰比較吧。”

孟步青坦然地說:“和我比較是沒用的,我本來就沒文化。”

季婉點頭:“這倒是實話。”

孟步青被她怼得無言,又想到什麽,突然挑釁地問:“那考考你《心經》、《道德經》、 《陳書》這些之間有什麽關系?”

季婉聞言皺起眉,剛咬了一口的吐司放回餐盤。一雙長而微挑的桃花眼望向她,帶着深沉探究。

她面上平淡:“這個問題怎麽了?”

“哈!”孟步青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但她總算捉住機會,大肆嘲笑,“你不知道是吧,懂的幾秒就懂了。說明你也不是真的有文化——”

“不算是什麽關系。”

“啊?”

季婉垂下眼,繼續往吐司上抹更多的黃油,淡淡地道:“你說的那些書,都是屬于它們那個分類裏最薄的一本。這是個笑話。”

“……”

“《道德經》是諸子百家的經典著作裏字數最少的書,《心經》是佛經裏字數最少的,《陳書》是相當簡陋的史書。三者的共同點,書都薄。聽懂了嗎?”

孟步青下意識想反駁,可她的話如醍醐灌頂般,之前小說裏不明白的細節全都捋通了。

半晌,讷讷地問:“您這麽有文化,還能被我爸爸騙啊?”

季婉沉默了。

孟步青自知說錯了話,趕忙閉嘴。

“我先出門了。”

季婉突然提醒說,“你的成績單後面有這學期的課表,我剛才看了看,那節古代文學的選修課,今天好像要考試。”

“考試?什麽考試,你看我像會去考試的人嗎?”

孟步青望着她,眼神不屑。

“左曉雲你在幹什麽,”孟步青出樓道,通話剛接通立刻對那頭的人咆哮,“今天要考試你怎麽都不告訴我一聲?!”

“昨天就告訴你了,還把要背的重點拍照發給你了,你都沒理我。我才準備打電話,再提醒一下你的。”左曉雲委屈巴巴的。

“……”

孟步青昨天剛換的手機,微信還沒登入,也完全忘記要登入。

她才想起來,趕忙說:“我現在來學校,你先去找個可以自習的空教室等我,把筆記本帶給我看看。”

孟步青跑出小區,火急火燎地攔了輛出租車,坐上車,登入微信。終于收到了左曉雲昨晚發來的重點,大概有幾十頁。

她粗略計算下,自己僅剩兩個半小時的複習時間。

趕緊盯着手機開始背。

出租車很快開到學校門口。一下車,孟步青右手捉住包拔足狂奔。

這個門離教學樓七八百米的路,三分鐘就跑到了,接着氣喘籲籲地爬樓梯。她找到左曉雲給她發的教室,推開門也來不及休息:

“快,筆記本借給我!”

“給你給你。”左曉雲無奈地拿出來,“那麽急,昨天幹嘛不回消息了?我還以為你不準備來考試。”

“昨天換了手機微信還沒登入。不是要算進平時分嗎,怎麽可能不來!”

孟步青接過筆記本,又從左曉雲的包裏拿出文具和一張空白的打印紙。 坐下來,從筆記裏提煉關鍵詞和核心點,快速用自己的語言重組,方便記憶背誦。

那麽點時間,肯定來不及背全了。

但還是得全力以赴地背!

學渣不假,但她是很積極的學渣。

考前必定會學習,考試必然要認真。對待考試态度好,能寫多少算多少。

實在不及格,那也沒辦法。

左曉雲坐在她旁邊玩着手機。她是勤奮型,複習內容早就拆解成很多天背得爛熟于心了。

兩個小時過去,密密麻麻的複習材料大概過了一遍。孟步青背得頭有點暈,她支着腦袋,把筆記重新翻回開頭那頁。

來不及休息,繼續背第二遍。

鞏固核心知識點,努力記更多的細節。

教室裏陸陸續續進來學生。

有人開了空調,孟步青回過神,發覺自己熱得不行,背後浮現一層薄汗。她拉下棉衣的拉鏈,眼神還在白紙黑字的筆記裏移不開。

左曉雲提醒說:“時間差不多了,我們還是先上樓吧。”

“好。”

孟步青站起身,一路走,一路還拿着筆記本看。

這就是積極的學渣。

盡一切努力,不輕易放棄。

等走到上課的教室,裏面已經坐了不少同學,都在拿着各種材料進行最後的複習。偌大的階梯教室,靜得似圖書館。

孟步青往後幾排走去,就近選了個空位,坐下繼續看書。她背完差不多百分之六七十的內容了。

上課鈴響。

“今天人很多啊,”老教授一走進來,望見底下坐得滿滿當當的學生,立刻樂呵呵地說,“幸虧沒按照平常上課的人數準備試卷。”

“……”

“你們都複習得怎麽樣?”

底下沉默着。

依稀有人說了句,“不怎麽樣。”

孟步青依舊全神貫注,趁着師生閑聊的最後閑暇抓緊記住更多的知識。她只分散出一點點的注意力在外部環境上。

老教授拿着試卷,沉默半晌,忽然很煩惱的樣子:“出卷子的時候喝了點酒,比較開心啊,現在看看,發現這些問題好像超綱了,沒有一道題目是給你們的重點裏的。”

“……”

底下瞬間起反應。

所有人都擡起頭不可置信:“什麽?”

孟步青背得昏天黑地的,聞言擡頭盯着講臺上的老教授,不自覺地流露出了屬于叢林獵豹的眼神。

底下繼續哀嚎:“老師你不能這樣。”

“那我們要怎麽考試?”

不知道哪個男生掐着嗓子怪怪地叫了句:“您開心了,該讓我們也開心開心啊!要不幹脆當作業,給我們回去寫吧?”

教授似乎考慮了下。

決定說:“這樣吧,幹脆改成開卷考,你們書都帶了吧?”

“帶了帶了!”

孟步青的心瞬間從塵埃裏浮到雲端,露出笑容:“好啊好啊!”

教室裏一片歡呼,只有少數學生沉默。

跟着歡呼完,孟步青猛地想起自己根本沒有書。

“……”

教授緊接着說:“別高興得太早,卷子上內容還蠻多的,很多東西教課書裏也沒有。”

大家嘩然:“書裏都沒有嗎?”

教授開始發卷子,一邊發一邊說:“我上學期布置的作業,開給你們寒假去看的書單,有幾個人看了?看完的人,打包票你們能過。”

所有人:“……”

他開的那個書單,跟老太婆的裹腳布一樣長,甚至很多書是市面上沒得賣的,能去認真看完兩本以上的都是優等生了。

孟步青根本連書單上有哪些書都沒留意,她以為只是教授的推薦。

推薦,就是,也可以不接受他的推薦。

——誰知道還要考試。

孟步青無言極了,她轉頭,小聲問左曉雲:“你看了幾本?”

“一本都沒看,”左曉雲也很絕望,翻出夾在教科書裏的書單說,“這些書那麽無聊,誰會去看。”

“那我們怎麽辦?”

“前排那個有點禿的男生是中文系學霸,你用美色去勾引一下,問他要份答案怎麽樣?”

“來不及了,禿霸坐得太遠了!”

老教授溫聲提醒:“再說一遍,不要竊竊私語,拿到試卷就抓緊時間做題。”

底下突然有人大膽發言:“老師,那我們可以用手機嗎?”

“可以。不要講話就行,随便你們怎麽查手機。”

底下又是一片歡呼雀躍。

老教授淡淡一笑,眼神裏明晃晃寫着:能在網上找到标準答案算我輸。

“……”

孟步青被激起鬥志,有哪個學生會害怕可以用手機的考試?

她翻列表,看有誰會擅長這門科目,可她和左曉雲是理科生,同班級的學生根本沒人會選修這種要上兩個學期的什麽古文學。

列表裏只有一個之前活動認識的中文系學霸。可是不太熟,姑且先問問人家有沒有空。

卷子發下來,孟步青心不在焉地寫上名字。

等了等,還沒有回複。

正面全是填空題。她嘗試在網上搜索相關內容,卻只搜出很多沾一點點邊的零碎信息,根本沒有正确的答案。

“我沒有一題是會的,”左曉雲大致浏覽完試卷,發消息給孟步青,問,“你有認識什麽人會這種東西嗎?”

“沒——”

孟步青打字的手頓住,想起早上那個小插曲。

季婉好像讀過挺多書的??

孟步青思來想去。

她咬咬牙,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把試卷拍了張照片發給季婉問:[你看看,有你會的題目嗎?]

對面回複很快:

[不是不去考試嗎?]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嘿嘿謝謝捧場的小寶貝們,記住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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