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司敖今日一身白色華服, 顯得格外氣勢非凡。
他掃了一眼衆人,高聲道:“各位道友,未極淵乃聖神昔日住所。聖神慈悲, 特在今日允準我等入內修煉。”
司敖頓了頓, 繼續道:“大道,乃人人可行之。所以, 未極淵絕不為我司羽門一門所獨享!”
“司宗主大公無私!“有人聲音高聲道。
其他仙者們也點頭稱是。
等衆人回歸平靜, 司敖才繼續道:“各位,讓我們見識一下未極淵真正的面目吧。”
說罷, 他拿出一個黑色橢圓形的東西,然後徑直朝未極淵的大門走去。
“息囊!”白糖心中冷笑, 司敖也是下了血本。息囊這麽稀有的寶物, 竟然也被他找了出來!
其他仙者見狀, 大都沒認出那黑色的東西是什麽, 所以多顯露出疑惑的神色。其實,進入未極淵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并沒有人打斷司敖的動作。
白糖和站在大門附近的青漓對望了一眼, 不約而同地露出了看好戲的笑容。
正如白糖所料,司敖連司堯的名字都沒提,更別說讓司堯進入未極淵了。
而那息囊倒也是個上古神物。只不過這神物并無多大威力,倒更像是高級點兒的息元術。
在天界,只要靈氣充足,那麽改變容貌也是易如反掌的事兒。但很多機關,并不認容貌, 反而會感知對方的氣息。
息元術就是把一個人的氣息移到另一個人的身上去, 但這法術持續時間較短, 而且所移挪的氣息并不完整。
但是息囊, 不但能捕捉一個人的全部氣息,并且還能模仿産生源源不斷類似的氣息。而使用者,便可以用這氣息完全僞裝成另一個人了。
司敖大概是想用它裝盛司堯的氣息,然後使自己僞裝成司堯,好讓那扇大門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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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糖只覺得好笑。
這司敖司禹父子倆倒真是親生的,連選擇投機取巧的方式都一模一樣。
前幾日,為保萬無一失,白糖還是去找了師父青漓,請他确定司堯能夠順利進入未極淵。
跟師父提到司堯時,白糖本來還有些忐忑,害怕師父質問事情的緣由。可師父只是讓白糖答應了,無論如何都要先确保自己的安全,然後就再沒說什麽了。
當日,師父還跟她講了司禹出醜的事兒,讓她提防這父子倆尋機報複。
白糖才不害怕他們,只是有些後悔沒有拉着司堯一起去看熱鬧!
不過,今日這熱鬧她肯定不會錯過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反過來也一樣。他們一樣自以為是,以為輕易就可以騙過比自己修為高得多的人……
只見司敖拿着息囊,走到離大門還有一丈遠的地方,便停了下來。
白糖等待着,想看看司敖到底有多忌憚司堯!
若他真的鐵了心,怎麽都不願讓司堯出來,那麽他就一定會采取更加激進的措施企圖蒙混過關。
這樣一來,就有好戲看了。
可司敖并沒有他兒子那麽蠢,似乎還是做好了失敗的準備。
所以在外人看來,他只是捧着一個黑色的東西,站在離大門不遠的地方低頭凝思……
這時,青漓竟然站了出來,微笑着道:“司宗主,我知你對聖神心懷敬意。但大家也都等得很久了,你的敬意,想來聖神已經收到了。也是時候請出少宗主了。”
司敖臉色變了變,沉默了片刻,但還是就坡下驢地道:“上神所言甚是。”
白糖有些失望,師父出來的太快了!
那司敖看起來就是個不撞南牆不死心的人,他說不定還想試試其他方法呢。
白糖最了解自己的父神了。若只是沒有威脅地試探,父神自然懶得理會。但司敖若是準備用強,那自然會有他的好果子吃。
可師父這麽快就讓他放棄了,白糖自然沒有好戲看了。
不過,這倒是保證了司堯能夠正式出現在衆人面前!
白糖長出了一口氣,等待着司堯的到來。
除了司羽門的弟子們,在場的其他仙者,大多處于迷茫之中。
甚至有人問道:“司堯是誰?”
他身邊的人搖搖頭。而有知道一二的,也看向司禹的方向,不敢多說話。
司禹的面色鐵青。父親怎麽能讓那個邪種出來呢?這讓他如何自處!
司禹看了眼司嵩,司嵩立刻會意。
“就是那個害死自己生母的邪種!”司嵩沖着剛剛提問的人,說道。
敗壞司堯的名聲,這事兒司嵩早就輕車熟路了。
只是之前他們的策略是,在那些人微言輕的低修為者之中散播謠言,但卻讓司堯在天界主流仙宗的視野中,逐漸消失……
聽到司嵩的污蔑,白糖心中冷笑。她倒要看看,司羽門要怎麽圓如此無稽之談的謠言。
果然,有仙者不明所已地問道:“什麽叫做邪種?”
司嵩驚慌失措地看了看司禹,想要他示下,自己該如何解釋。
司禹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咬着後槽牙保持沉默……
白糖抿着唇,差點兒笑出聲來。
像“邪種”這樣沒有出處的污蔑。除了司堯那樣,從小就被自己父親虐待打壓的人,還有想要攀附司羽門的勢利之徒會相信之外,也就只有沒見過世面又無知的低修為者會相信了!
見沒人回答,其他人也不敢再追問,一片寂靜中,一個身着白袍的年輕男子出現了……
白糖看到司堯,也愣了一愣。稍早前,白糖曾經囑咐司堯,出現在衆人面前時,一定要表現地像個病弱貴公子的模樣。
當時,白糖怕他演不像,還特地給他解釋了許久,病弱公子到底應該是什麽模樣。
可是看到此時的司堯,白糖只想感嘆,他這演的也太好了!
面上,他對着白糖的那絲懵懂和撒嬌的神态,消失地無影無蹤,沒留下任何痕跡。
只見司堯肩臂單薄,但身形卻挺拔如松柏。
而他那雙黑色的眸子清澈而溫和,額頭上沁出一層晶瑩剔透的細汗。而那薄如蟬翼肌膚,蒼白到幾乎透明的地步。
雖顯出些病态,但在一身偏偏欲飛的白袍襯托下,他就像是冰雪雕成的人兒,完美又脆弱。讓人面對他時,恨不能摒住呼吸,生怕自己的氣息會傷到這冰雕似的人兒……
司堯緩緩向大門前走着,步伐緩慢卻又堅定。
走了幾步,他頓了頓,用力忍住了咳意。可清冷玉色的臉頰上,立刻便憋出了淺淺的一層薄紅。
當司堯咳嗽時,不少望着他的女仙都倒吸一口冷氣,有幾個甚至做出要沖上去扶助他的姿态……
在衆人的注視下,司堯終于走到了司敖的跟前。
“父親。”司堯的聲音不大,但卻如珠落玉盤般的清晰。
司敖也是演戲的好手,趕忙扶助了司堯,道:“堯兒,你身體虛弱,爹爹本身不想勞煩你的。”
“父親,身為少宗主,司堯應當為了宗門萬死不辭。”司堯淡淡地道。
“啊,身體都這麽差了,卻還想着宗門,真是深明大義啊。”一女仙憐愛地看着司堯,嘆道。
一旁的司禹臉色已經如鍋底一般黑,後槽牙都快被咬碎了。
司敖的神色倒是看不出什麽端倪,只道:“堯兒,那你便來試一試吧。希望不要辜負聖神的期望。”
司堯點了點頭,站在了司敖剛剛停下的位置。
他擡頭看了看那扇巍峨的大門,然後向前邁出了一步。
頃刻間,本來緊緊閉合的大門發出“吱扭”的響聲,然後慢慢打了開了。
先是一股令人迷醉的香味傳了出來。這香味帶着淡淡的泥土清香,裏面又混合着一股濃烈的甜蜜花香。
緊接着,剛剛打開的門縫中飄出粉白色的花瓣。瞬間,大門前的廣場上就變成了花的海洋!
“太美了。”
所有人都贊嘆着,卻沒人知道這是什麽意思,除了白糖!
這分明是母親最喜歡的“合蘼花”的花瓣和香味。據白糖所知,父神母神第一次便是定情于這合蘼花之下。換句話說,白糖很可能就是在這花海中“産生”的……
大門已經完全敞開,衆人向內望去。可門裏白色的霧氣極為濃重,除了源源不斷的花瓣,什麽也看不清。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這裏有什麽玄機。
司堯用手虛掩自己的薄唇,又咳嗽了幾聲。他微微轉頭,看向白糖的方向。總之白糖不進去,他也不進去。
“堯兒,你身體虛弱,趕緊去歇息吧。”司敖仍不想讓司堯進入未極淵。
司堯雖後退了幾步,卻沒離開:“父親,我稍微休息片刻便好。”
司敖皺了皺眉,還想要再說什麽,卻見青漓又站了出來。
“司宗主,如今大門已開,該是他們年輕人展露身手的時候了。”
衆人一聽這話,都立刻來了精神。而門內香甜的氣息和美麗的場景也削弱了他們的戒心,有幾個宗派的弟子們也身先士卒地站了出來。
他們先是向各位宗主們行了禮,便迫不及待地闖入了那片濃郁的靈氣中。
很快,他們的身影便被白色的靈氣所湮沒,但并未發生什麽危機。這一下,各個宗派的弟子們都蠢蠢欲動起來。
“青炬,姐姐。”白糖趕緊對身邊的兩人道,“你倆牽着手進去!”
“糖糖,你胡說八道些什麽?”雲裳不解,“我和炬兒可差着輩分呢!”
青炬倒是沒出聲,但也露出不解的神色。
白糖拉起兩人的手,把它們交疊在一起,急急道:“別問那麽多了,總之想要通過那扇門,就照我說的做。”
說罷,白糖不再給雲裳質疑自己的機會,便向司堯的方向跑了過去。
她來到司堯附近,看向青漓。
青漓會意,卻轉向一旁的雲蒼道:“雲宗主,你看今日進去的小輩們都會遇到什麽樣的考驗?”
雲蒼也即刻便明白了青漓的意思,配合道:“神君和聖神一向交好,不如神君試着猜上一猜?”
此話一出,立刻吸引了門前所有宗主們的注意力,包括那個一直盯着自己大兒子的司敖。
白糖見狀,急忙拉起司堯的手向大門內走去。
觸碰到柔軟溫暖的肌膚,司堯嘴角勾起熟悉的笑容,然後反手把白糖的小手完全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之中。
白糖愣了愣,卻沒任何遲疑,而是任由司堯牽着,兩人一起走進了濃重的白霧中。
白糖和司堯都沒注意到,司禹的那雙眼睛,一直盯着他倆的一舉一動,一刻都沒有放松……
看着白糖和司堯手牽着手,消失在大門內。司禹的腳步停了下來。
他皺着眉,思索着什麽……
“少主,我們不進去麽?”司嵩問道。
司禹點了點頭,示意他向前走去,然後自己卻不動聲色地靠近了司丹亭。
三人一齊走進大門之中,剛走了幾步,他們便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周圍的靈氣不但不能被吸入丹田,反倒漸漸凝固起來!
司禹一驚,迅速地牽住了司丹亭的手。
司丹亭先愣了一瞬,随即露出狂喜的神情。
可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并沒有消失,司禹看向司嵩,随即撚訣催動靈劍……
轉瞬間,司嵩便被一劍穿胸。他瞪着大眼,致死都不明白,少主為何要殺自己!
“少主?”即使處于極樂中的司丹亭也有點兒震驚。
司禹卻面不改色地道:“這通道只能通過兩人。我只能選擇護你周全。”
“少主。”司丹亭感動的淚流滿面,“你真是對我太好了。”
“走吧。”
司禹不再耽擱,牽着司丹亭繼續向前。那駭人的壓迫感果然沒有再出現。
只是越走,司禹便越覺得莫名其妙地滿足。到了最後,他只想牽着司丹亭的手,永遠地留在這裏。
司禹轉身看向司丹亭,把她那厚實的身子擁在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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