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郁蒙壓根沒來

郗瑩收回敲門的手, 迫不及待地問道：“我收拾好了，幾時過去？”

“哦，你收拾好……那就過去吧。”

邙空禪見到盛裝而來的郗瑩時, 腦子都空了。

聽到她的聲音, 下意識地重複她的話，片刻後才明白她到底說了什麽。

他又忍不住看了郗瑩一眼，暗嘆美色果真誤人。

不知為何，郗瑩總覺得邙空禪今日腦子似乎不大靈光。

她無心探究下去，目前她只挂心見郁蒙這一件事。

“你約好人了嗎？”

“我約郁蒙在附近的一家飯館會面，他還得過些時候再來。”邙空禪看了眼郁蒙同他說的院子方向。

見那裏靜悄悄的，他又接着往下說，“待會兒我會同他說你是我的同門, 聽我提過火霧山谷的靈獸不同尋常，因而想向他讨教喂養靈獸的法子。”

“好。”

郗瑩心裏另有打算。

就算有邙空禪幫她引見, 也不是萬無一失。

她不如順水推舟, 待互通姓名後，再出言挑釁, 這反倒會讓郁蒙放下戒心、另眼相看。

進了飯館, 邙空禪要了雅間。

他吩咐小二道：“稍後若有一位郁姓符修前來，勞煩你引他來。”

“是。”小二替他們斟滿茶, 問道, “兩位可要點些什麽？”

“等人來齊再點。”

待小二走後, 邙空禪對郗瑩說：“郁蒙有些時候瘋瘋癫癫的, 不必搭理。”

看在他幫忙引見的份上，郗瑩沒嗆他, 只是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

邙空禪仍然不放心, 反常地同郗瑩又說了些郁蒙的怪癖。

郗瑩也不是全信, 她覺得這輩子的邙空禪還不如她了解郁蒙。

因而，邙空禪某些話被她當成耳旁風，聽過便忘。

兩刻鐘後，小二過來敲門問道：“兩位客官要等的人還沒來嗎？想必兩位也聽見了外頭的動靜，你們等的人若是不來了，可否給外邊的客人挪個位子？”

“不急。”邙空禪看了郗瑩一眼，才對小二說，“你先上幾道店裏的招牌菜。”

小二一聽便知道他們是大主顧，見他們談吐不凡、衣着也精貴，毫不猶豫地跑去廚房報了菜名。

等小二下去，郗瑩說：“不等人來就點，他會不會覺得別扭？”

“無妨，等他來了，他想吃什麽我就給他點什麽。”

如此，郗瑩才放心。

豈料，等菜端上來，還是不見郁蒙的身影。

郗瑩眼看着天色已晚，酉時已然過半，不由擔憂地問道：“郁蒙是不是被什麽事情耽擱了？你問問。”

邙空禪掏出通訊靈器一看，沒有半條留言。

他無言半晌，才去詢問郁蒙。

誰知，郁蒙只是回他一句忘記了。

邙空禪眼皮跳了下，他同郗瑩道：“郁蒙說他忘記了。”

“忘記了？”郗瑩也不信這個拙劣的謊言，但郁蒙不來已經成了定局，她不信也不能做什麽。

看着滿桌子的牛羊肉，邙空禪清了清嗓子，“左右菜都上了，不若吃了再走？”

郗瑩也不想浪費，只得同意：“可是這麽多道菜，我們倆個八成吃不完。”

“那我把司徒、卓然還有郗苒都喊來。”邙空禪說，“等他們來了，還想吃什麽再點。”

解決完菜的問題，郗瑩又開始思考起郁蒙為何不來。

“郁蒙不來大抵是因為我。”邙空禪很有自知之明地攬了鍋，“他與我有些不對付。我以為他會給我這個面子，結果卻……”

他這麽一說，郗瑩反倒能想通。

郁蒙應當是起了戲弄邙空禪的心思，加上實在不想見生人，便假意答應，但臨了卻不來。

他們兩個又在雅間內面面相觑了一炷香的時間，郗苒他們才匆匆趕來。

郗苒一進門便緊挨着郗瑩坐下，小聲問她：“瑩瑩，你們今日不是要見郁家的人嗎？怎麽只有你們兩？”

“郁蒙壓根沒來。”郗瑩無奈地說，“等過幾日我再找找機會吧。”

“沒來？不是說約好了？”郗苒驚訝地問。

邙空禪也聽見了她們的談話，他解釋道：“郁蒙與我有些龃龉，恐怕不大想來。”

“你們看看還要上些什麽菜？”郗瑩說，“我們五個人，吃這幾道應當是不夠的。”

司徒鳴叫來小二，又加了兩道時蔬。

他點完後，對卓然說：“今兒個也是奇了，你居然沒搶着要先點。”

“可能太久沒回來。”卓然笑了下，“對燦金域有點水土不服。”

郗瑩覺得他自從到月牙館後，就變得有些奇怪。

她不由說道：“卓然，你待會可得好好嘗嘗這些菜，看看是不是正宗的燦金域口味。”

“行，今日我就給你們鑒別。”

衆人将公筷交給卓然，卓然順勢第一個夾起牛肉。

他嘗過後說道：“真懷念，我都好幾年沒吃過這個味道的牛肉了。”

之後，他又一一将其他菜品味了一番，說道：“着實不錯，你們盡管吃。這家飯館看着小，但菜做得地道。”

既然得到了燦金域本地人士的認可，其他人也抛去顧慮，争先恐後地夾起菜來。

有好菜，自然也少不了好酒。

司徒鳴率先讓小二端上一兩酒，他輕輕拍了卓然的肩膀，說道：“好酒解千愁。”

“過兩日便要舉行大比，我們像今日這般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的機會也少，不如一醉方休！”郗苒提議道。

郗瑩也說：“好！就當這是一場慶功宴。我不用參與，但我衷心祝願你們能取得一個好名次，為仙宮争光、揚名天下！來，讓我們不醉不歸！”

郗瑩很是開心，雖說沒有見到郁蒙，但能給她的夥伴們鼓勁也不錯。

真希望他們能夠一路過關斬将，維護仙宮往昔的榮耀。

酒足飯飽後，他們五人一齊出了飯館。

“今日的月亮真圓。”卓然說，“是個好兆頭！”

郗瑩笑了下，旋即被街角的求饒聲吸引了注意力。

她不太确定地說：“那邊是不是有仙宮的弟子？”

久攸仙宮的弟子服攏共兩套，男修女修的樣式都相同。

是以，瞅見街角圍攻他人的人群裏有極為熟悉的衣服，他們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

他們幾個都喝了酒，此時走起路來也有些搖搖晃晃。

在街角的那群人很快也注意到了他們。

一位身着紅色勁裝的男修從人群裏走出來，似笑非笑地對邙空禪說：“沒想到在這碰見了。邙空禪，你來得正好。

你們仙宮的修煉者被人欺辱了，我路過順手幫了個忙，現今天色已晚，我乏了，剩下的殘局都交給你來收拾。”

郗瑩實在沒想到，出了飯館居然也能見到郁蒙。

她不露聲色地打量着郁蒙，發覺他同上一世相比，也多了些稚嫩。

唯一不變的是，他依舊與邙空禪不對盤。

“什麽？”邙空禪有些醉了，完全不知道郁蒙的意思。

郁蒙聞到空氣中的酒氣，皺着眉指向地上被揍得鼻青臉腫的人，說道：“他搶了你們久攸仙宮學子的東西。本少主路過不平拔刀相助，本應幫人幫到底，但既然碰到你，這些事合該你來管。”

司徒鳴探頭看着在場除他們幾人外的那位久攸仙宮學子，覺得有些臉熟，卻又想不起來是誰。

最終還是郗苒記起，對方是與她一般，從候選裏獲勝的最終人選，她問道：“趙、趙小五，你怎麽了？”

可是郗苒問完，便眼冒金星，她扶着牆，才沒讓自己倒在地上。

邙空禪與司徒鳴還好些，但喝得最多的卓然卻已經跑去稍遠處，大吐起來。

他們五個人裏，唯有郗瑩的神智還算清醒。

她輕輕拍打自己的臉頰，而後對夥伴們說：“你們先在旁邊歇一歇，我來處理吧。那位師兄受傷了。”

說完，郗瑩掏出裝藥的瓷瓶，以及一塊幹淨的白布，打算為趙小五療傷。

“這位公子。”她對郁蒙說，“我的夥伴都醉了，而我是醫修，恐怕無法控制地上的那位修煉者，能勞煩你再看一會兒地上的人嗎？”

郁蒙打量着她懷裏的瓷瓶挑眉，饒有興致地問：“久攸仙宮還派醫修來參與大比？你會打架嗎？”

郗瑩并不答話，而是先去察看了趙小五手臂與胸前的傷勢。

讓他服下丹藥後，她才回答郁蒙道：“會又如何、不會又如何？反正賽場上會見真章，公子說是嗎？”

不待郁蒙繼續回話，郗瑩又開始拿着一塊白布擦拭起趙小五身上的血跡。

她體內靈力在此時沸騰，似乎想要破體而出。

郗瑩壓不下去，她斟酌了一會，學着醫書上記錄的近乎失傳的方法給趙小五療傷。

她按照印象中的手勢結了個印，而後緩慢地用右手輸出靈力。

靈力覆蓋在趙小五的傷口上，須臾之間往外翻出的血肉便漸漸收回、愈合、長出疤痕。

趙小五驚駭地瞪起眼睛，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傷口是真的在愈合！

他也見過不少久攸仙宮的醫修仙長。他家境貧寒，修煉起來尤為勤奮，因而隔三差五地便會找醫修療傷。

仙宮的每個醫修仙長他都找過，可要說能在頃刻間便像郗瑩一般治愈外傷的，幾乎沒有。

趙小五也聽說過郗瑩的醫修天賦，起初他并未放在心上，覺得這位師妹就算有天賦，但沒個三五年是無法比肩她的師父藍仙長的。

可今日郗瑩的舉動徹底颠覆了他的想象。

他看了看自己的傷口，又看了看郗瑩，感激地道：“多謝師妹，往後若是師妹有需要，不違反仙宮條例的情況下，我定然會幫忙。”

一旁圍觀了郗瑩救人經過的郁蒙也有些驚訝，他自诩見多識廣，可是絲毫不知還能如此替修煉者療傷。

聯想到火霧山谷裏那一大批容易受傷的靈獸，他對郗瑩不經起了惜才之心。

雖說世人眼中醫修只醫人，但他可是清楚的很——醫修也能醫治靈獸。

郁蒙把握住趙小五感謝後的剎那時機，也發出邀請。

“姑娘，你這一手獨門絕技着實厲害。在下是火霧山谷郁家少主郁蒙，不知姑娘從久攸仙宮出師後，可有意來我郁家？”

郗瑩搖搖頭，說道：“抱歉，我并無此意。”

看到郁蒙的神色，郗瑩也明白他對自己的醫術起了興趣。

她趁熱打鐵，說道：“在下名諱郗瑩，來自醫水州郗家。”

郁蒙匆匆彎腰見禮，“原是世妹，為兄眼拙，不曾認出。”

轉瞬他又恍然大悟地說：“怪不得你同邙空禪走在一起！”

郗、郁兩家自古交好，他叫聲世妹既拉近了關系，又不會出錯。

郗瑩想着，同聰明人說話果真不費勁。

“郁蒙兄也看見了，那四個醉鬼還得我想辦法運回去，恐怕無力處置地上這位。可否由你代為處置？”

她徑自略過了那句同邙空禪走在一起。

她內心深處，仍舊抵觸旁人将她與邙空禪湊在一處。

“好說。”郁蒙指指自己身後，“這些都是我帶來的人，皆可供你差遣。”

郗瑩深谙郁蒙的熱心腸，她客套地說：“這怎好勞煩郁蒙兄？”

“不勞煩。”

郁蒙手勢一打，他的下屬便一一将卓然他們與趙小五扶起。

郗瑩見狀，也過去将郗苒扶起。

她喊了郗苒兩聲，也不見郗苒答話，便使用靈力将郗苒托起。

幸好有郁蒙幫忙，不然以她剛治療好一個人剩餘的微薄靈力，怕是很難将衆人挪回去。

“這位可是你的孿生姐妹？”

郁蒙的目光分別在她們兩個的臉上停頓了會，分寸掌握得很好，不會讓人生厭。

“這是我的姐姐，郗苒。”

郗瑩跟他重新認識後，也放松了些，她問起趙小五的事情，“郁蒙兄可知趙小五與地上那人的恩怨？”

“我是被趙小五的呼救聲喊來的，看見他身上的衣服知曉他是久攸仙宮之人，便出手幫了個小忙，将他被搶的靈器奪了回來。”

這事奇了。

趙小五分明穿着久攸仙宮的學子服，卻還被人搶奪靈器。他初到燦金域，也不可能是私仇……

作者有話說：

元宵快樂！

今天有點少，但是明天日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