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大家都不打算藏拙

這一次對戰完全是抽簽抽出來的, 沒有任何人能作弊。

久攸仙宮的祭酒看見這個結果，只是感嘆一句：“看來前三不能都是咱們仙宮的，多少是個遺憾。”

他這看似惋惜的話語, 引不少門派、家族側目。

明貶實則暗褒, 又替久攸仙宮拉了不少仇恨。

選出前三的對戰，就在仙宮衆人的嘆息、其他人看好戲的态度之中到來。

像是故意吊人胃口，評審長老特意将邵凝霜與郁蒙的那一場安排在邙空禪與司徒鳴那一場之前。

不過，邵凝霜與郁蒙的那一場也有很大懸念。

二人靈力相近，一個是武修一個是符修、又都是世家大族培養出來的。

種種因素讓最終的結果變得撲朔迷離，誰也不敢說哪位必贏。

這幾個都是郗瑩明日的對手，她特意與郗苒搶占前排，想要仔細觀察兩個人的打鬥風格。

郁蒙就不用說了, 跟郗瑩曾經合作過。

且上輩子郗瑩見過他出手，對他的手段都十分清楚。

然而, 郗瑩幾乎沒見過邵凝霜出手。

這次的評審長老們在前面幾輪, 大多都讓所有選手同時比賽，除了被分到同一個比武臺、同一組的, 大家對其他人都不了解。

比賽的時間也安排得很緊。

這就意味着, 沒有哪個學宮、門派、宗族有時間為修煉者們分析他們的對手。

所有人在上臺前，有很大可能對對手一無所知。

而這種境況是評審長老們的本意——他們認為, 或許這樣的規則, 對修煉者們來說較為公平。

邵凝霜這次上臺并沒有執劍, 她拿着一根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棍子。

反觀郁蒙, 則是兩手空空地上臺。

臺下觀衆議論紛紛，都說郁蒙看起來更為潇灑, 贏的勝算大些。

熟知邵凝霜深淺的郗苒卻不這麽認為, “居然小瞧凝霜姐？凝霜姐可是女中豪傑, 誰輸可不一定。”

郗瑩盯着邵凝霜手裏的棍子看了好一會兒，也沒想明白那根棍子能造成什麽傷害。

她問郗苒道：“阿姐，你可知凝霜姐最擅長的武器可是那棍子？”

“凝霜姐的棍法一流。”郗苒俨然對邵凝霜很是崇敬，她說，“一開始見她拿劍，我還以為她換了武器，沒曾想，竟然是留着一手呢。”

郗瑩有些驚訝地看着臺上。

果然，到了如今這一步，大家都不打算藏拙。

她為郁蒙捏了把汗，邵凝霜藏得這麽深，就算郁蒙也用出他們郁家的傳家符箓，勝算應該也不大。

果真，邵凝霜用起棍子來，可謂來去無影。

別說郁蒙，就連旁觀的衆人都看不見棍子，也無法預判它下一刻會往哪裏砸下。

還好，郁蒙此時已經熟練地畫出兩道風符。

那兩道風符相輔相成，将郁蒙圍起來，讓邵凝霜無法鎖定目标。

厲害些的符修的符箓，少說也能撐上半個時辰。

邵凝霜不敢托大，她用力地将棍棒打在郁蒙的風陣邊緣，接着那股勁，旋身轉到半空之中！

風陣堪堪護到郁蒙的額頭處，邵凝霜這一躍，讓郁蒙徹底地暴露在她的視野裏。

她朝風陣釋放靈力，借用那道力，往郁蒙的方向又沖了一小段路。

眼看着邵凝霜的棍棒要打在郁蒙的腦袋上，郁蒙不知何時捏了一道奇形怪狀的符箓，陡然消失在原地！

風陣在此時恰好失效，比武臺上遮蔽視線的迷霧消失。

然而，大家發現比武臺上只剩下邵凝霜一人。

觀衆們都在驚呼，看不明白、也想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唯有邙空禪、郗瑩還算氣定神閑。

郗瑩知曉，這便是郁家安身立命的符箓之一——隐身符箓。

雖說修為到達南呂期，修煉者們便能隐匿身形，但郁家這一道符箓，甚至能用在不懂修煉為何物的凡夫俗子身上。

更何況，隐身符相對來說較為穩定，并不會受到使用者的情緒影響。

不過，它也有缺陷。

不同于其他普通的符箓，隐身符畫好後，要在兩個時辰內用掉。否則，它将會失去效果，變為普普通通的符紙。

隐身符是郁家的密寶，知曉這一符箓的修煉者少之甚少。

就連郗苒這樣常常在外游歷、家中與郁家有些交情的都不知道，其他人更別說。

因而，有不少人質疑郁蒙作弊。

“他如何做到消失得無影無蹤的？莫不是吃了強行提高修為的丹藥！”

“無論如何，郁蒙肯定是作弊了！”

郗瑩目光定在說提高修為的丹藥的淩絕身上，那種丹藥是她想過的殺手锏。

這個淩絕處處都透露着不對勁，甚至還無意中說出她的打算，又與外祖家有仇，真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看來，她明日比完賽後，得盯淩尋一段時間才好。

“快看！凝霜姐找到郁蒙了！”郗苒驚呼道，“這可真是太精彩了，前幾輪的那些技巧在他們這些手段面前，簡直是雕蟲小技！”

郗瑩聞聲，立即收回目光，繼續看向比武臺。

只見邵凝霜飛速地旋轉手中的棍棒，她本人也在打着圈圈往前挪動。

這樣一來，就算她看不見郁蒙，郁蒙也無法靠近她，她反而能夠靠她的棍子找到郁蒙的蹤跡。

終于，在察覺到一處不對勁的地方時，邵凝霜擡手一揮，大片大片的靈力宛如浪花般炸開。

郁蒙來不及退開，被邵凝霜擊退，而後顯出身形。

郗瑩的注意力全然放在了邵凝霜身上，她學着邵凝霜舞弄棍棒的動作，覺得這與揮舞鞭子有異曲同工之妙。

雖說一硬一軟，但也有共通之處。

“凝霜姐這一手可真漂亮！如若我對上她，只能服下強行提高修為的丹藥才有把握與她打個平手。”郗瑩說道。

郗苒皺眉，掰過她肩膀，讓她整個人面朝着自己，“別胡說！不過是一場比賽，你何必用那麽虧損身體的手段？”

郗瑩心下一凜，當即朝郗苒露了個乖巧的笑容，“阿姐，我說笑的。我怎麽會如此不知輕重？”

“那就好。”郗苒松開她，“你不必去追這個第一，無論是凝霜姐還是邙空禪，他們都是武修。你摻和進去會受嚴重的傷。”

“阿姐，你別這麽緊張。我們繼續看。”

郗苒見她神色還算輕松，勉強放棄繼續教育她的想法，說道：“好，繼續看。”

比武臺上，郁蒙正被邵凝霜的棍子逼得狼狽不堪。

他用上各種詭異的姿勢才能躲避掉那仿佛如影随形的棍子。

他一邊用刁鑽地姿勢逃避與邵凝霜的正面交鋒，一邊又悄悄地用靈力以腳畫符。

終于，郁蒙還差最後一筆，但邵凝霜已然不想讓步，打算做最後的努力。

郁蒙眼見着邵凝霜連人帶棍往他沖來，他一矮身，利用靈力蹲着往邵凝霜的右邊滑去！

盡管邵凝霜也及時改變了方向，但還是有些許偏差。

邵凝霜的棍子只落在郁蒙的左肩，而她本人卻被困在了郁蒙方才以腳畫出的衆多符箓之中！

郁蒙倚靠着比武臺邊緣的柱子歇息。

這是他最後的手段，若是邵凝霜破開他的符箓陣法，那麽便是他輸；反之，就該由他進入前三。

他還是小瞧了邵凝霜，以為一個女修再怎麽厲害也會輸給他。沒想到，他卻被邵凝霜逼到了如此田地。

在場的觀衆都有些修為，是以，他們都緊緊盯着被困在陣法裏的邵凝霜，知道這一場的最終結果即将誕生。

萬衆矚目之下，邵凝霜仍舊沉穩。

邵凝霜手裏轉着棍子，尋找破解之法。

那根比她還高的棍子在她手裏像是溫馴的綿羊，任她随心所欲地擺弄。

日晷逐漸變動，邵凝霜卻不動。

盡管陣法裏的風與火讓她無比煎熬，但她僅僅是利用手中的棍子抵抗一部分，剩下的都是硬生生抗。

還好，皇天不負苦心人，她總算找到了一個破綻——郁蒙勾畫的最後一筆有些欠缺。

邵凝霜的靈力與棍棒交替着往陣法最薄弱之處飛去，一時之間異彩大綻。

圍觀之人受不了這道耀眼刺目的光芒，或是偏過頭、或是以衣袖遮擋避開。

郁蒙受到影響，被轟下臺去。

評審長老的聲音也在光芒消去後響起：“恭喜邵凝霜獲勝！”

不待觀衆們眨眼，他又宣布道：“第二場，邙空禪對戰司徒鳴，一刻鐘後開始！”

郗苒忽然小聲對郗瑩說道：“瑩瑩，我聽司徒說，他們兩個約好，用比較簡單的方法定輸贏。”

“他們不盡全力打一場嗎？”郗瑩有些訝異。

“司徒說，他們倆都覺得無論誰進下一輪，都不會給仙宮丢臉，何苦要你死我活地拼。”

郗瑩點點頭，說道：“也是，他們好歹也并肩作戰了幾年，真動起手來，心裏也過不去。”

不論怎麽說，邙空禪唯一的仁義道德都用在了他認定的朋友之上。

郗瑩上輩子被蒙蔽，也是以為對方“重情重義”。

畢竟，當初的邙空禪雖與郁蒙有些不對付，但知曉郁蒙被人偷襲後，且在郁蒙本人都強調不需要報複的情況下，他二話不說率領下屬還給敵方一份大禮。

後來，邙空禪一直強調說是順手，但她與郁蒙都覺得這都是借口。

對于他跟司徒鳴商量着不動真格，郗瑩真不驚訝，她比較好奇他們要怎麽一決勝負？

“阿姐，你可知他們要如何比？”

郗苒搖搖頭，說道：“我問了司徒，司徒卻讓我猜。他還說，等他們上臺，就知道了。”

郗瑩按捺下心中的好奇，等待下一局比賽開始。

很快，評審長老叫邙空禪、司徒鳴二人上臺。

他們二人依次上去，各自占據了東、西兩半邊比武臺。

郗瑩看着他們這宛若隔了楚河漢界的架勢，有些奇怪。

她和其他人一樣，看着兩人莫名其妙地往地面施展靈力。

要說他們在鬥法吧，也不是很像。

但要說他們漫無目的地砸靈力，郗瑩又覺得也不是那麽一回事。

郗瑩盯着司徒鳴甩到邙空禪手裏的符箓，以及地下被他們兩個砸出來的淺坑，忽然間明白了——這兩人在下棋！

看了會兒他們手裏符箓移動的規律，郗瑩猜測，他們在下象棋。

郁蒙打輸了，但他像個沒事人似的，留下來觀戰不說，還要點評兩句。

“他們這是在下象棋？有同門就是好，還能商量怎麽打。”

郗瑩莞爾一笑，說道：“郁蒙兄，你若是覺得真這麽好，不如也來我們仙宮？”

“還是要離邙空禪遠一點。天天看見他那張臉……”郁蒙拼命搖頭。

這場比賽更為輕松，也更快結束。

沒多久，邙空禪與司徒鳴都沒幾個棋子了。

郗瑩不太懂象棋，但她發現，司徒鳴處于下風。

她看了邙空禪一眼，心想，明日就能收拾這家夥，得好好想想用什麽手段才好。

“将軍了。”郁蒙說道，“唉，這邙空禪又要讓我挨罵！”

郗苒給他出主意：“那你不妨在回家之前，與邙空禪打上一場。無論輸贏，都能跟你爹求求情。”

郗瑩看了郗苒一眼，沒有說話。

她知道姐姐這是在想方設法地給邙空禪找麻煩。

“也不是不行。”郁蒙說，“正好我好久沒與他打，試試他在久攸仙宮學到了些什麽。”

“你們也別打得太兇。過幾日，邵伯父就要過五十大壽。你們倆誰面上有傷，道賀的時候都不好看。” 郗瑩勸道。

她不擔心邙空禪，但邙空禪對郁蒙下手可不會輕。

若是郁蒙真的被邙空禪打傷，她會不安。

他們三言兩語之間，評審長老已然宣布完最終的結果。

“司徒鳴棄權，恭喜邙空禪勝出！明日，此次大比的最終名次也會出爐。晉級的郗瑩、邵凝霜、邙空禪三人，于辰時準時到甲比武臺附近等候！”

作者有話說：

有二更，比較晚，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