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溫迪感覺自己全身都浸泡在冰涼刺骨的海水裏,海水緊緊壓在她的四周,讓她無法呼吸。

她睜開眼睛想要呼救,但身邊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到。

幸好,離她很遠的海面上,似乎有着明亮而跳躍的陽光。她奮力伸出手,想要浮上去,接近那大片的溫暖。

但是她還沒有動彈一下,就發現自己的胳膊被什麽東西扯住了。

她回頭望去,一個英俊帥氣的金發男子,正用他白皙而修長的指節,緊緊握在她的手腕上阻止她的離去。

他的神色無比深情,用那雙湛藍色的漂亮眸子與她對視,薄唇也慢慢接近,好像想和她接吻。

溫迪猛地推開他,請問您哪位啊?上來就要占我便宜?

那男子似乎能聽懂她的心聲,他偏開目光,蒼白的臉上浮起一層薄薄的殷紅,雖然沒有張口,回答卻清楚地傳進了她的腦海:“你是我的愛人。”

愛人?

溫迪皺了皺眉,她記得自己已經單身二十幾年,別說是愛人,就連男孩子的手都沒有拉過,要碰瓷也不是這麽碰的。

他見溫迪不願意承認,似乎有些無奈,伸出食指指向自己的身後。

溫迪順着他的指示看去,那裏鋪滿了成片的金色沙礫,金沙中夾雜着無數珍珠與鑽石。

他還殷勤地牽着她游過去,從閃着炫目光芒的金沙裏挑出好幾顆碩大的鑽石,塞進她的手心,然後用祈求的眼神望着她,無辜而天真。

溫迪有些動搖了。

她想起自己住的那間屋子,總是掉牆皮,潮濕又狹窄,經常會有各種蘑菇從牆角長出來。

而且她已經不記得自己多少天沒有吃過肉了,因為工作沒有着落,手上的錢只勉強夠三天吃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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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花完之前,她就必須到處賣唱讨生活,反正就算是她餓死了,房東也不會給她降房租。

如果有這麽多錢的話,她就不用每天費盡心思到街上賣唱,也許能換個更溫柔一點的房東,至少活得更像個人。

而代價只是被親一下……好像也沒什麽吧?

男子見她好像是同意了,雀躍着過來抱了她一下。

然後他突然極速變化起來,變成了不可名狀的詭異生物,無數閃着亮光的巨大球體向她湧來,每個球體之間的縫隙都向外發散着蠕動的肉塊和觸手。

那些觸手閃着七彩的光芒,漸漸纏繞到溫迪的四肢上,帶着一種詭異的黏膩感,在深海那無聲的環境裏顯得無比滞重而惡心。

“啊——”一聲尖叫,溫迪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她喘着氣坐起身,心有餘悸地環視了一下周圍,稍微安心了一點。

還好,她還在自己的破出租屋裏。

剛才那個奇怪的夢實在太真實了,真實到讓她有些恍惚。

她看向床頭櫃,上面的小風扇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停了,應該是電池的電用完了。

八月的天氣正是最熱的幾天,這房間連個窗戶都沒有,根本不通風,沒風扇吹着,她睡得大汗淋漓,身上的那件被她當成睡衣用的舊半袖都要浸濕了。

“叫魂呢!煩不煩啊!”隔壁的房東敲了敲牆,語氣極度不耐煩。“趕緊搬走吧,房租也不交,就知道整天鬼吼鬼叫的!”

溫迪坐在床上定了定神,想說什麽又沒有說,她的确已經一個月沒有交房租了。房東平均每天要提五六次她沒交房租的事,還說再拖下去,就直接讓她滾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除了裝孫子她也沒其他辦法。

她蹑手蹑腳起床去衛生間,打算用涼水沖沖澡。

房東不讓她用熱水器,說她欠了房租,所有用電的設備都要經過她允許才能用,溫迪也不想低三下四的去求她,只能在心裏暗暗慶幸她們這個臨海城市水資源充足,至少用水這方面是不收錢的。

洗完澡之後,她回到房間找出一身還算不那麽舊的衣服換上,背起吉他走出門,打算去月色酒吧碰碰運氣。

因為高中沒有讀完,沒學歷做什麽都受限制,她也買不起電動車送外賣,進過廠打過零工,閑暇之餘還得背着吉他到處流浪駐唱。

但她唱得不好,一般酒吧也不要她,只有月色酒吧的老板跟她爸生前還算熟人,有時候看心情好讓她上場,運氣好的時候一晚上能賺一百多。

可是今天她還沒進酒吧,就聽到裏面傳出一個女孩的歌聲,女孩唱的是最近流行的熱歌,不知道名字是什麽,但很嘈雜又熱烈,溫迪的耳朵有些受不了,連忙退了出來站到了門外。

保安老劉一臉喜色地從裏面走出來,看到她臉色就凝固了,有些不自然地問:“來啦?老板今天不在,你去別家問問吧。”

“是嗎,好吧。”溫迪的心沉了沉,剛要轉身離開,就聽到老劉低聲罵了一句:“晦氣,她一來酒吧生意就不好,唱的那是什麽歌啊,怪裏怪氣的,就不能學點流行的?”

溫迪的腳步頓了一頓,回頭盯着老劉看了一會,開口說:“……對不起,影響你們的生意了,請您告訴盧叔叔,謝謝他以前的照顧,我不會再來了,再見。”

說完之後,她直接快速跑開了幾步,其實她能聽出老板就站在門裏,溫迪感念他的恩情,也不想跟他撕破臉。

看她跑遠了,盧老板走出來拍了拍老劉的肩:“讓你趕她走,不是讓你說這麽難聽。”

“本來就是……”老劉嘟囔道。

他倆的交談一字不落傳進了溫迪的耳朵裏,她根本不想聽到,一路快跑,直跑到不遠處的跨海大橋上。

她當然知道自己應該唱更流行一點的快歌,可是她根本就唱不來。以前用手機下載過幾首,每次一聽,她的耳朵都極度的不舒服。

後來手機提示內存不足,她又給删掉了。

她把吉他盒打開鋪在地上,取出吉他挂在脖子上,打算就在這裏賣唱。

這把吉他是她從垃圾場撿的,早就舊的不能再舊,她平時很注意,但還是斷了根弦,現在只剩下五根。

她也沒錢換,幸好五根弦也差不多夠用,大部分還是靠她自己的歌聲。

“海中的吟唱~碩果的豐收~小山羊~玉米葉~賦予大家的福祉~”

她的歌聲悠遠而低沉,其實挺好聽的。

但現在的社會人心浮躁,根本沒有幾個人願意停下來聽她唱這麽沉悶的歌,更別說這歌詞怪裏怪氣,也不知是什麽意思。

大橋上今晚也沒幾個行人,她唱了半天,只有一個人投錢。

見再也沒人路過,溫迪停了下來,就見一只小貓端端正正坐在她的吉他盒邊,悠閑地舔了舔毛,聽得還算認真。

溫迪蹲下來伸出手,那只小黑貓起身朝她走了過來,用頭去頂她的手心,發出咕嚕咕嚕的撒嬌聲。

看它這麽瘦還這麽拼命,溫迪莫名覺得它跟自己很像,于是把它抱在懷裏問:“我今晚就賺了十塊錢,只夠買一份炒飯的,你吃火腿腸嗎?”

小貓拉長了聲音“喵——”了一聲。

“那走吧,我也餓了。”溫迪摸摸它的頭,打算帶它去吃火腿炒飯。

“不行!這麽髒的貓不能進店!”賣炒飯的那家店離大橋并不遠,溫迪經常賣唱完就在這裏吃飯,沒想到老板娘平時收錢的時候一臉財迷相,想讓她通融一下的時候就翻了臉。

溫迪只好說:“那我在門口等着,給我打包吧。”

老板娘關了門,邊往後廚走邊低聲說:“點最便宜的炒飯,還要把那髒東西帶進來,我地上這麽多菜,被貓咬壞了怎麽辦!”

旁邊一個客人也點頭附和:“是呀,萬一有跳蚤就更完蛋了,你們飯店還是得注意這個,不能在衛生上出了問題!”

他們的對話清楚地傳進溫迪的耳朵裏,她捏了捏懷裏小貓柔軟的肉墊,無奈道:“咱倆可真像,走到哪兒也招人嫌棄,你身上真有跳蚤是不是?看你髒兮兮的,我等會給你洗洗澡吧。”

小貓不作聲,溫迪看了看,它居然在自己懷裏睡着了,一點防備都沒有。

這下失去了說話的對象,溫迪的目光很快就被路對面明亮的熒幕吸引了。“

熒幕上播放着最近上映的電影預告片,說的是某位公主誤入歧途,進了一座漂亮的古堡,遇到了醜陋的獸人,最後發現獸人是受詛咒的王子,兩人兩情相悅的童話故事。

預告片裏,那座古堡有着整齊的花園,寬敞的舞池大廳,一塵不染的銀色餐具,的确非常令人神往。

“唉,要是能到這種城堡裏住就好了,至少可以泡個熱水澡,睡在柔軟的床墊上。”溫迪想。

她坐在臺階上,手裏摸着小貓毛絨絨的腦袋,也有些犯困。

自從下午做了那個夢之後,她總覺得心神不寧,做什麽都有些提不起勁來。

“好了,給你飯。”老板娘的聲音突然在她身後響起。溫迪接過來,還沒說謝謝,老板娘就關上了門,留下一句:“你別堵我門口吃啊!”

溫迪一手握着白色泡沫餐具盒,一手抱着貓慢慢朝大橋邊走去。她記得那裏有一個變電站小房子,經常不鎖還背風,是個吃飯的好地方。

但是走到近前,溫迪就發現大橋上漆黑一片,別說路燈,就連紅綠燈都黑了。

幾個工人正打着手電聚在變電站裏面,可能是在修理。

這也未免太過倒黴了吧。

溫迪覺得自己可能是不小心踩了井蓋,才會這麽接連不斷地遇上這麽多匪夷所思的倒黴事,就連電視劇都不敢這麽演,難道她連個吃飯的地方都找不到?

但是既然走到了這裏,她也懶得管黑不黑了,索性破罐子破摔,走到大橋上一坐,借着月色吃起飯來。

可能是因為大橋上的路燈都停了,所以沒有行人和車輛,正好清清靜靜的,她先把火腿丁挑出來喂給小貓,自己埋頭扒起飯來。

沒想到廚師似乎忘記放鹽了,炒飯又淡又幹巴,一點水分都沒有。溫迪吃了幾口就噎得慌,手邊也沒水,她只能站起身來跳了跳,打算把米飯硬颠進肚子裏。

就在這時,她聽到腳底橋下的海水裏,有一個什麽東西躍出水面又落進海裏的聲音。

撲通一聲,十分清晰。

她探頭出去,橋底下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清楚。

溫迪的耳力極好,她堅信自己沒有聽錯,而且通過那聲落水聲,她甚至能夠判斷出這條大魚的體積,至少在一噸或者往上。

這麽大的魚,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怪物了。

她環顧了一下,橋上太安靜了,只有她和貓。

但随即她就安心了些,橋頭的變電站裏,那幾個工人還圍在一起整修電路。不過他們沒有什麽反應,似乎根本沒有聽到這個聲音。

算了,也許真的只是一條路過的大魚。

像這種大魚,偶爾也會從海底浮上來獵食,并不是什麽稀奇的事。

她剛準備繼續低頭吃飯,就聽到身後的欄杆上,傳來一聲“啪嗒”,像是魚尾甩在石頭上那種清脆的聲響。

她猶疑地回頭一看,只見一頭巨大而醜陋的團塊,團塊中間長着布滿褶皺的巨口,還在滴答着綠色的黏液。

它正用身上無數的鞭狀觸手卷住欄杆,奮力地想要從橋外面爬進來。

看到溫迪,它甚至叫了一聲,聲音就像什麽小羊羔似的,與它那惡心的外形完全不搭。

“這!這是什麽啊!!!”溫迪倒退了幾步,驚慌之下抄起背上的吉他直接砸了過去。

當下也不管有沒有砸到,直接轉身逃跑。

開什麽玩笑,這麽近的距離看到那種恐怖的玩意兒,她都吓得快要窒息了。

她撈起小貓,拼命朝着橋邊那些工人跑去,這附近沒有其他人,能夠求救的就只有他們了。

她跑到變電站門口敲了敲門,指着大橋上正緩緩蠕動着朝她追來的那個怪物,喘着氣斷斷續續說:“快,快救救我,有怪物!”

那幾個工人同時轉過頭來,他們長着同樣一張臉,而這幾張臉也開始慢慢融化,變成了一張布滿着尖牙的巨大口器,口器下是它們蒼白黏滑的蠕蟲身體。

他們發出的聲音怪異而模糊,帶着微微的電流聲。

——溫迪小姐,歡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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