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致莊院,晚間。終于忙完了一天的事情,大太太靠在榻邊小憩,姜媽媽笑眯眯地走過來,輕輕給她揉按着肩膀。

“這麽多年了,還是你的手藝好,一上手就是不一樣,我立刻就覺得身上松泛多了。那些個小丫頭子們,給人捶兩下捏兩下,和尚念經似的,根本不用心嘛。”

姜媽媽笑道:“倒不見得是老奴的手藝好,可能是這麽多年了,太太習慣了老奴的手藝,心裏偏愛,才會覺得舒服的。也有些小丫頭子,那手藝可真是不錯的。”

姜媽媽比大太太大六七歲,是從小跟到大的大丫頭,後來出嫁了,做為陪房帶來賀家。人十分的穩重妥貼,這些年,大太太偶有心急浮燥,都少不了姜媽媽的提點才按捺下來,讓理智回籠,大太太十分依重姜媽媽,但有煩難,定找姜媽媽商議。府裏另一位媽媽史媽媽從前是大太太做小姐時的小丫頭,小大太太好幾歲,一向也是大太太的得力臂膀。

主仆二人閑話着,姜媽媽就把今天唐玉琦在西院私塾裏的事兒講了一遍。大太太笑道:“這個琦哥兒,倒有閑心玩鬧。”然後有些嘆息道,“琦哥兒是個實在厚道的孩子,又是個能坐得住的,素喜讀書,請了老師習文哪裏不好,偏爹爹讓他習武,也不想想大嫂就這麽一個嫡子,滿口滿心都是他,一天到晚地可着勁兒摔打怎麽能不心疼。”

姜媽媽道:“老太爺也是為了琦哥兒好,将來要接手偌大個唐府,可不是容易的事兒,怎麽能不辛苦些。”長房就這麽一個嫡孫,未來都是定好了的,現在能不好好打磨嗎。二房事事争強領先,嫡庶都不論了,搶着生了長子,生了長女,那又怎樣呢,還不是出不了頭。老侯爺心明眼亮,怎麽會讓堂堂昌壽侯府亂了規矩。

大太太點頭:“所以說這富貴榮華,哪是那麽好享的。就是我們琛哥兒和琨哥兒,沒享着大富貴,那現在讀書也是十分地辛苦的,何況咱們唐家那樣的人家。”

“琛哥兒和琨哥兒懂事乖順又上進,哪裏有讓太太操心過,将來定是有大出息的。”頓了頓道,“也不用多久的将來,眼瞧着也就到了,到時金榜題名,跟我家老太爺似的力拔頭籌......”

大太太忙打斷道:“快別提老太爺了,老太爺那是狀元公,哪能随便拉出來比的?若不是有老太爺上頭在前頭比照着,琛哥兒琨哥兒能有那般刻苦?哥兒們自己心裏已經很有壓力了,咱們可別再給孩子添負擔。只要上進走正道,多少名都是其次,以後人生長着呢,要樣樣周全才行的,可不是靠這一時的名聲。”心裏想說的是,賀老太爺倒是狀元高材,可惜連身體都沒養好,翰林院倒是清貴,卻也清貧清苦清寒,為人呢也沒交好些同僚好友,最後還不是讓妻兒落得凄涼。

姜媽媽聽了就道:“太太提醒的是,是老婢看着哥兒們努力,一時想起了老太爺的狀元美名來,竟是順嘴就說沒想齊全。自此可記下了,萬不敢到哥兒們面前去提的。”然後笑着轉了話題,“這回府裏怎麽是遣琦哥兒來捎話,以前不總是婆子們過來的嗎?”又不是什麽機密大事兒,竟勞動主子爺們兒。

“還不是青芝那丫頭心急,不過聽說了這麽個人,就托了二哥那屋的桂姨娘去找二哥打聽,萍丫頭也托了琦哥兒幫着在外間打聽,所以二哥才幹脆讓琦哥兒來回話兒。”

青芝就是二姨娘,姓佟,也年紀一把了,本該叫聲佟姨娘或二姨娘的。只是大太太叫習慣了,還總是丫頭丫頭地叫着。姜媽媽似沒聽到,輕輕笑着順過了話題:“提的那人太太覺着可合意?”

大太太搖頭道:“我瞧着,十分不妥當。那焦恩贊,是焦國公府的嫡二子,前頭才死了嫡妻,人長的很是貌美,上面一個哥哥立了世子,家世好,世子又是同胞哥哥,以後也會照應着些,這是好的方面。可是年紀大子女多且不說,據說此人非常的風流,成親前就曾長住到妓院裏幾個月不回府過,後來成親後嫡妻給她生有一兒一女,如今兒子八歲了,女兒也有六歲了,還有二個庶子一個庶女,姨娘好幾個,通房丫頭就更不說了,就這樣家裏也留不住他,成親有子了雖收斂些也好不到哪兒去。後來還包養着戲子做外室,那外室懷孕了想入府,可惜當初名聲太大路人盡知,想遮着掩着那名聲都遮掩不住,因此焦家不讓入門,偏那焦恩贊十分喜歡,竟和老焦國公鬧起來,那戲子也三天兩頭上門,不是趁着那正頭夫人出門堵在路上就是一托二托的托人送信到府裏頭給夫人添堵,竟就纏着那前頭夫人鬧起來,鬧得那前頭夫人門都不大肯出了。那焦恩贊還為着那戲子不能進門和夫人吵,一天一激動竟推了前頭夫人一把,竟就把前頭夫人推倒暈厥了,請了大夫來看才知道這夫人也懷孕了,只是月份小,原來不曾察覺,竟因此小産了。那前頭夫人自此一病不起,不過幾個月光景竟撒手去了......”

姜媽媽啧啧嘆息,真是作孽呀,二條性命啊,為個外室,竟不顧自己正頭夫人親生的了。

“這樣的人,如何能成良配。璐丫頭雖然不是我親生的,也從小長在我身邊。我們又不是賣兒賣女的人家,何必上趕着去攀這麽門親,只是時間緊了些,不然以璐丫頭的樣貌品格,不說高攀了,門當戶對的如何不能尋個适合的人來。便是嫁個寒門祚戶,只要夫婿品性好,一樣有日子能過出來,何必跟着這樣虎狼人物。”

姜媽媽聽着就連連點頭附合,這種男人,如何是居家過日子的人啊,不能要不能要。“只怕佟姨娘是看中焦家府第出身,國公府嫡出,到底是好看又好聽。那焦國公府,定然也是赫赫揚揚,又風光又旺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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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太的外祖家就是宋國公府,姜媽媽是跟着去過不少趟的,那份眼界見識還是有的。

大太太撇嘴道:“國公和國公可不一樣。那焦國公雖也是原等襲爵,可這些年下來,幾輩子孫中都沒有出息的人,不過靠着祖宗功勞啃着罷了,只怕內裏,早就成個空架子了。不過旺盛倒是旺盛,一窩子枝枝蔓蔓數不清的子孫,可文不成武不就,這些年可曾聽過他焦家出過什麽有名堂的人物?如今倒是出了一個,竟是個因着死了老婆後改邪歸正的風流浪子。改好了又怎樣,是下武科場比試還是進文科場科考?不過靠着恩蔭臉面,做了個小吏,過了幾天正常日子而已,便宣揚的不得了了。焉知不是焦家為了自家名聲可勁兒鼓吹出來的?”

唐家宋家都是勳貴,也都是繁榮景象,就是賀家,也日子大好。姜媽媽對敗落大戶人家便了解不多,想象不出便是敗落了,又能不堪到哪裏去,男人她覺得是不好,可大太太對于府第的這種說法,她倒不是十分的茍同。總之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是了,哪能真過不下去日子?她心裏不以為意,嘴上卻不說什麽,只點着頭道:“還是太太想的細致,裏裏外外都替璐姐兒考慮着呢。只希望佟姨娘也能想得明白,莫覺得這是個香饽饽舍不下,辜負了太太的恩情。”

都是往日自己的丫頭,渾熟了一時嘴順就會逾點矩,大太太也沒有多說什麽。什麽辜負不辜負的,璐丫頭可是她名下的女兒呢。至于那些高門大戶,掩映在風光排場之下的各種污穢,真是說也說不盡,心腹是用來辦事兒的,那些污糟事兒,就沒必要一一提了。

大太太便也打住了話,道:“等回子讓個丫頭去萱香院傳個話,讓七丫頭明天跟着去鄭府赴宴去,衣着鞋襪穿戴首飾上都用着心些,可不能弄的拿不出手去。”

姜媽媽答應着:“何必讓小丫頭子們跑,等一下我出去時過去傳個話也順路。”因又笑道,“太太倒是慈悲,對七丫頭越來越關照了,竟是讓她跟着出頭去。”

大太太也笑了起來:“往日裏你們總勸我軟和着些,萬事不放在面上,是我總沒聽進去。現在靜下心來仔細想想,才發現是我一直想的窄了。一個小丫頭子,她縱有能耐,在這賀家後院,還能給我翻了天去不成,她能礙到我什麽?将來不過費一副嫁妝送出去罷了。若真是個有本事的,在夫家混的好,将來也是琛哥兒琨哥兒的幫扶不是。”

姜媽媽忙道:“誰說不是。太太能想的開,也是七小姐的福份了。若真是個伶俐有心的,跟在太太身邊看着學着,将來就盡夠用了。”一邊心裏暗笑,什麽想開了,太太想不想的開,全看賀老爺有沒有将她哄的開心,心裏順了,什麽都好說,賀老爺的态度就是她的晴雨表。這麽多年了,太太還是那嬌小姐的脾氣作派一點沒改呢。

賀太太接着道:“自己省不省事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只是上次去唐家,倒沒有什麽失禮的地方,行止間看着也還大方,琦哥兒那狗也是情願送給她養着的,瑭哥兒還主動送了她禮物,總好過那幾個,讓人不敢帶出去。鄭家又不比咱們唐家是自家人,若再丢臉可是丢到了明處。只希望她以後都能知道護着賀家,才不枉是賀家女子。”

姜媽媽道:“我看那七小姐年紀雖小,倒是個明白的,定知道太太是疼她的。”她知道大太太說的那幾個小姐,四小姐帶出去也是一聲不哼,木頭似的杵着,五小姐不分場合地混鬧,六小姐,什麽都想要的性子到哪兒都不改。

只不過肯帶七小姐出去見客,還有一個原因是要帶璐姐兒去相看,只帶一個人出去太過着跡了些,才多捎上那麽一個的。多年的主仆,說不說透的話她都能猜到。

......消息傳到慧園,二姨娘便急急趕往萱芷院。大小姐住在熙和堂陪老太太住,這院裏只二小姐一人獨大,十分方便母女聊心事。

“這麽說,太太也是不同意的?”賀明璐急道。

二姨娘點頭道:“我聽着,也十分不靠譜。你不是說他和前頭夫人鹣鲽情深的嗎?怎麽前頭夫人竟是因他死的?”

“哎呀,姨娘,你怎麽聽風就是雨的。”明璐不滿道,“那前頭夫人平時就是一副病病歪歪的身子。那時兩人争吵幾句都在氣頭上,不過一時失手推了下。誰知前頭夫人又懷了身子,更加體虛眩暈,正好兩下裏湊一起才倒了地,傳到外頭就完全成了他一人的責任了。姨娘你也不想想,如果真象外頭說的那樣是他的錯死了人,那前頭夫人娘家會一聲不響麽,只怕早鬧得沸沸揚揚了。”

“那倒也是。那不是他的錯他怎麽也不争辯呢,任由外頭人往他身上潑髒水?”二姨娘問道。

“可不就是說。”賀明璐道,帶着氣憤,細長的柳葉眉緊緊蹙着,“外頭人最會胡說八道,事實根本就不是那個樣子。他被說的那樣不堪卻不辯駁,不正是他對前頭夫人情深的表現麽?只怕他心裏也覺得前頭夫人的死和自己有關,心裏十分自責呢。”賀明璐說着,語氣不由帶上一絲憐惜,“并且聽桂姨娘說,他為了前頭夫人的死,之前的毛病全都改了,不但把那外室丢開了手,據說連幾個通房丫頭也配了人送了出去,只領着幾個子女過日子。以前沒個正經事作才會東游西逛的惹些是非,後頭竟是也上進了起來,直求着國公爺給他謀了個實差——勳貴子弟都是謀個閑差圖個名聲,有幾個謀了實差的,偏他就謀了,也不求官位大小,只求有個正事做。可不就在二舅舅的手下,在戶部做了個佥事麽。天天往衙門裏去,竟是一心撲在公事上任勞任怨了。那麽一直幹下去,踏實肯幹的能吏,便是不靠着國公府,那被提拔升遷還不也是早晚的事?桂姨娘早先從二舅舅處打聽的,還會有假麽。”賀明璐有些激動,一口氣說了這許多才停下來。

若是真如此洗心革面了,那倒是不錯。從三品武将家庶女,配堂堂國公府嫡子,雖是繼室,也有些高攀了,有的是嫡女願意嫁。

二姨娘思忖着,便聽賀明璐開始給她分析起優劣來,主要總結為幾種:一個改過自新的男人,好過一個懵懂不會過日子還需要慢慢才明白事理的小年輕;家世好,若不是繼室也輪不到她一庶女;聽說長相好,人又多情——以前是對衆多人多情,稱濫情,現在已懂得只對夫人情深,謂專情;專心事業,努力走仕途,賺錢養家;背後國公爺是親爹,世子爺是親哥,大樹底下好乘涼,以後子女靠爺爺靠伯伯也很方便。總之這就是一被經歷調`教好的優質良配啊,撿漏子的事兒,走過路過不能錯過,撿到就是賺到啊。

賀明璐激動歸激動,思路還是清晰的,總結還是靠譜的,二姨娘聽得連連點頭,也暗暗松了一口氣。她原還擔心賀明璐有太多不切實際的小女兒情結,準備當場喝破再勸解一番呢,如今聽了這些能擺上臺面的理由,倒真個個說的過去。

雖然是繼妻,但時間一久,誰還會記得什麽先夫人,嫁得國公府,堂堂嫡子正妻,那可是面子裏子俱全的事兒。如此穩妥的現成便宜,不撿才傻呢。

當然,那些理由并不是明璐一時的想法。自從打唐府得了此人的信兒,回來後她已經反複琢磨過許多遍了。那時還擔心這些消息不詳不實呢。這些天打聽來的那人的消息越來越多,卻無一跑偏出她計算在內的這些條,這不是令人振奮的好消息麽。

賀明璐所以打了雞血似的亢奮,是因為她從唐玉萍處聽來一個打了雞血的版本。在那個版本裏,這焦恩贊從小生活在焦國公爺的嚴厲壓迫下,前頭哥哥又是個出衆的,方方面面壓過他一頭,因此他本人十分不得焦國公爺甚至焦國公夫人的眼,也不是虐待,就是不平等待遇,父母偏寵優秀長子,二子被襯的處處不如人,也處處不得眼,生活十分的憋屈壓抑。後來親娘死了,他和哥哥都沒了娘疼,但哥哥有世子身份,大把的人圍在身邊,只他沒有。而繼母很快有了新弟弟,壓根顧不得把眼光放在他身上,父親也把目光放在新弟弟身上。于是他,更是徹底成了沒人理的孩子,更別說得人教導了。所以大了些才會去外面花天酒地混鬧一通排解,連成了親也不懂收斂。

賀明璐覺得她十分理解他那份苦悶。象她,上有同是庶女的大姐壓着,下有身份尊貴的嫡女三妹比着,她付出了多少努力,仍然不及大姐在老太太處得眼。而若非因為二姨娘和大太太從小的情份,她只怕也未必能入了大太太的眼,至于賀老爺那裏,她從來就沒排上號過。

她不憋屈嗎?其它的妹妹們小,就她們三個大的姐妹,偏她是最最黴催的那一個。

大姐明琪明明只大她幾個月,卻因為占了先,任她多出挑,也得事事讓着明琪先。走路走在前頭,坐位坐在上排,衣裳份例,哪一樣不是由大姐先挑了再輪到她。不高興了還時不時可以訓她幾句,對她指手劃腳一通,她回句嘴就是不敬長姐,就是無禮。她能說什麽?

而三妹明珠,她能比嗎?兩姐妹但在一處,因她是作姐的,就事事處處要讓着妹妹,護着妹妹。妹妹做得好,就顯得她這當姐的很差勁尚不如妹妹;妹妹做錯了事,是她這當姐的沒有指引好,要教導着妹妹怎麽做才是對的。她也是當姐的,她可敢在三妹面前訓斥過一句?

凡此種種,說起來真是滿腹心酸啊有木有。

所以焦恩贊的生長經歷,深深引起了明璐那同是天涯淪落人般的同情和共鳴。讓她覺得,她就是那個懂他的好女子,如果是她,定能和他琴瑟和鳴,奏一世諧音。

當然除了焦恩贊,還有另一個好女人感到了明璐,那便是焦恩贊的前頭夫人。焦恩贊在外面行為放蕩,被家人甚至被世人所嘲笑,但他的夫人理解他,并沒有責怪過他,還處處維護着他,不曾對他有半句抱怨。

直到夫人病在榻上,自知時日不多,才對他吐露心聲,道:“妾身聽過別人诋毀贊哥哥,妾身心裏一直很氣憤。妾身知道贊哥哥不是那樣的人,贊哥哥只是,從小,在爹娘身邊沒有得到溫暖關愛,才會出去借酒澆愁,釋解痛苦,上面哥哥出色,下面弟弟争氣,那種襯得自己一無是處的感覺,妾身真的明白。妾身都懂,妾身懂贊哥哥。其實贊哥哥比誰都細心,最愛喝酒的時候,在娘親的忌日前三天便滴酒不沾,一直記得父親喜歡的寶劍,念念不忘要買回來,對妾身也關愛,對孩子們也好,看似大大咧咧萬事不上心,其實比誰都細心,妾身知道贊哥哥的生活過的苦,心裏的苦,是任何錦衣玉食也填補不了的。妾身不想再讓贊哥哥這麽痛,妾身早暗下決心,要給你幸福,妾身想和你一起過長長久久的一輩子,想要一輩子給你幸福。可是妾身太笨,還沒有能找到好的方法能讓贊哥哥感到幸福,妾身想着,妾身只要努力,一顆心在贊哥哥身上,總能找到那個方法的。妾身真的不想死的,妾身想留在贊哥哥的身邊,哪怕妾身不能,能看着你幸福也好。那些女人,妾身不喜歡她們,因為她們沒有人讓你露出幸福的笑,只看到你不時的怒氣爆發,越來越多的爆發。所以妾身不喜歡她們。如果他們能讓贊哥哥發自內心的幸福的笑,妾身便是死了也甘願。”

男人哭的死去活來。才知他錯過了什麽,如此一知已,正可以過過暖心的日子,偏生卻又沒有了,得而複失,比之不得更讓人痛苦。

痛苦讓人醒悟,男人幡然回頭,不再象以前那樣時不時炸毛爆發,脾氣更溫和了,對人更可親了,越來越完美了。

這樣的女子也好,這樣的男子也好,把賀明璐那一顆少女心感動得一塌糊塗,淚濕了多少條絹巾。

賀明璐覺得這樣的女子很好,卻到底手段不夠。她應該把她的滿腔濃情蜜意早點說給男人聽嘛,那樣不是可以早把他感化回來?她覺得自己可以總結經驗,再接再勵,比那先夫人做得更好,把渣男徹底改造到永遠,沒有問題。

實際上她不覺得那是個渣男,那必是世人深深的誤解。想一想吧,在他不務正業不懂珍惜時,對前頭夫人尚算愛護呢,不然怎麽會有二個孩子還又懷上一個呢,事實說明一切啊。想一想吧,能讓一個女人如此死心踏地至死還一心為他的男人,會是個差勁的男人麽?首先他定是個了不起的丈夫有沒有?

她想嫁給他,要象他先頭夫人那樣,對他好,讓他感到溫暖,過上幸福的生活。她想去譜寫,他們未完的續曲。

賀明璐去掉一向的深深算計,忽然化身治愈系女紙,為自己的夢幻愛情心動不已。她恨不得說服任何人,她慧眼識得的這顆珠是多麽的美好,請不要去苛責他的過去,大家更要向前看,向前看。而前面,有她的參與,一切還會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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