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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玫直不明白,盧佩儀當初不是極怕名聲問題的麽,為何短短一兩日間,就忽然變身辣手超女了呢。

原來,那日焦府宴上,盧佩儀游園驚叫,遠遠傳出去有許多人聽到。不管別人是不是信了老鼠之說,反正有位婦人是不信的。被吓着了,一般都是一聲尖叫“啊,呀”之類的,誰會去喊“救命啊,來人啊”這些?這般遮掩,分明有事兒嘛。若是別人有事也就罷了,事不關已,看破不說破嘛,偏這位婦人正是韓家太太的好友,覺得很有必要提醒韓太太一聲:你家準兒媳婦貌似出什麽狀況了呀。

便是沒出大事兒,閨閣小姐大呼小叫,也是很失儀的事兒,何況韓太太也算甚知盧佩儀心性,說她捉老鼠她還信些,被老鼠吓着,哼哼。于是韓太太問上門來了。

見遮掩不住,盧佩儀便答說獨自一人在樓上時,似聽聞身後有粗濁鼻息聲,疑有男子藏身,并且能感覺到在向她靠近,才驚慌到欄邊喊叫。結果婆子丫頭衆人來并沒有發現異常,她只好說有老鼠。

此說法也算圓滿,韓太太雖怪她落人話柄,但想如此兇險之下是該求救的。好在并沒有吃虧,說她兩句以後注意些也便罷了。

可是此事再不能善了。盧老爺子何許人也,聞了星點兒風聲,見微知著,親自派人把事情給查了個底掉。得知真相的盧老爺子當時就氣得吐血:老子病了,當老子死了麽。再把孫女罵幾句:親自帶你到這麽大,就養了這麽個任人欺負的熊貨麽?擦了嘴邊血跡,就要披挂起來去主事兒。

盧佩儀本來最怕的,就是祖父病體受不住,還有韓家知道了給自己難堪。既然哪兒也沒瞞住,她也什麽都不怕了。于是攔着祖父:您老放心,孫女兒搞的定。

盧佩儀不怕得很徹底,連她削姓賈的時都不堵口,就要聽他叽哇殘叫的說......

于是七日前,賈謹滿身是血地在七株榕被游人發現,後被留峰寺僧人止血施救,一邊遞信兒去賈家府上。

賈家人也很不明白,早上還活蹦亂跳的娃,晚上便成此種模樣,賈謹家人自然痛心疾首,又是找族長,又是找國公爺。長輩們深夜齊聚怒不可扼,叫來日常跟着賈謹的下人仔細拷問一番,事實真相讓他們集體沉默了:韓家父子領兵在外,盧家出身很江湖,還牽三挂四地帶出很實權地賀家,更重要的是,還是你自己招惹生事在先。娃呀,你到底是在鬧哪樣啊。

老族長已經很老了,脾氣也很老辣,對着國公爺笑得很不軟和:“既有國公爺在此,自靠國公爺給咱們撐腰了......”

國公爺不笑,将拐杖在地上頓了頓:“族裏子弟,不是一向聽族長的嘛。大哥不會沒事時做指揮,有事時不出頭吧。”

頂牛歸頂牛,無論如何也不會置之不理,這踩的是整個賈家的臉。

沒等議出個是堵門要說法還是擊鼓上公堂,盧家老爺子拄着拐杖漏夜上門來了。那氣勢,竟不是來請罪的樣子。

不知道關起門來幾個老東西說些什麽,最後的結果是,兩家合力壓下此事,不許任何人再提起。賈謹被密而不宣醫治着,不得與外人相見了。

當初被發現時賈謹已經清醒,一路叫嚷着盧佩儀的大名,滿口污穢之詞,将盧佩儀辱罵的十分不堪。只說她當街掀簾,故意勾引,對他三笑留情,約他獨處厮見。幽會時此女言詞何等露骨,形骸放蕩如娼寮妓女,引得他欲火難耐,兩人抵死纏綿。現在她未婚夫要回來了便慌了神,又打了退堂鼓催逼退還定情信物,不是她掀衣露胸意圖勾引,他如何知道她雪白胸脯上有挂東西啊,賈謹不斷叫嚷。總之言詞極盡惡毒毀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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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發現他的是個文弱書生,本來去七株榕尋找浪漫詩意的,卻找回這麽個血淋淋的大活人,當下吓得抱頭鼠蹿到寺裏,才由寺裏僧人去接應下來的。這書生穩住神之後三緘其口,只說什麽都沒聽到,什麽都不知道,抽空迅速匿了。

留峰寺主持見慣陣仗,應變機敏。随即封鎖消息,隔離人衆。所幸聽到之人極少,被兩家各種收拾,市井中倒沒有多少流言飛語。

但總瞞不過有心人,比如唐玉琦。那天之後,他隐隐總覺還有不妥,便多少有些關注着湖邊那幾個人。他有兩個好幫手,賈國公親孫子賈誼,親外孫霍辰烨,都是他的好哥兒們,賈謹之事,他有詳細的第一手材料。

賈謹事發後沒幾天,韓家父子回京。同樣做為有心人,韓連城面對從自己渠道收集來的自家準媳婦那最新消息既驚且怒,至盧家問詢。

盧佩儀毫不隐瞞,答之詳情,承認都是自己所為:“......我名聲已壞,要退婚便退婚,後果我一力承擔,絕不拖累韓家名聲半分。”

韓連城氣急:“什麽一力承擔,誰要你一力承擔?祖父母年老,那韓家是擺着看的麽,不能給你依靠麽?你若早來信兒,我便身在外地,想不出法兒擺平一個無賴麽?要你自己去獨自煎熬?你把我當什麽?當圖你錢財的草包飯袋麽。我們少年相識,雖處兩地,你心裏就是這樣想我的嗎?......”

英武漢子,怒發沖冠,直罵得盧佩儀淚花漣漣,泣不成聲。

韓連城餘怒未消:“......萬事有我,遇事自有男人作主。這樣以身犯險的事以後再不許有,不然便退婚!”

盧佩儀失聲大哭,淚雨滂沱......

随後韓連城親自上門探望賈謹,留下話說讓他好生養着,過往不咎。只不過若還管不好自己亂說亂行,上割舌頭,下切JJ。

随後賈謹從賈家消失,據說被打包送去鄉下某莊子上種田去了。而韓盧兩家更改婚期,就定在臘月二十四。

這件事告一段落,盧姑娘結局美好,那個想掐一把鮮花嫩草的折了指,也只怪他眼光不濟,活該倒黴,把一戰鬥力直達五顆星的大野狼當成無害小蘑菇。

只明玫,後來連着好些天想起來便一陣心裏發虛,此是後話。

且說當下,唐玉琦說完,才發現明玫大眼忽閃,縮着脖子半天不說話,似乎被吓着了,忙拍着背哄:“沒事兒,別害怕,有人惹咱,咱也收拾他,有表哥在呢......等下到練武場,看表哥給你露一手。”

旁邊霍辰烨很不以為然。他不遠不近站着,這會兒明玫不瞧他了,他倒不停瞄起她來。見她小小年紀,聽後竟然沒驚沒懼,只是臉上略有些思慮之意,偶爾還露出些趣味兒來,心中很有些詫異。

這件事情他也曾偷偷編造成別人的故事講給過別的女子聽,那女子聽說如此血腥暴力後,心驚不已,據她自己說只覺得舌頭發麻,眼睛發澀,手腳無不冰涼。當時她呆愣了半日,似乎呼吸都忘掉了,喃喃不知說些什麽。哪象她,有一下沒一下摸着自己手指頭玩,根本不甚在意的樣子,哪有唐玉琦說的什麽吓着了的影子?

霍辰烨不由暗哂:被惹上了,這個只怕也不是善茬吧。

。。

賀老爺帶的這幫子大兵,是昨天皇家臘八祭天時全天值勤的一隊人馬,恪盡職守在崗位上連碗八寶粥都沒喝上。怎麽說呢,就是:咱們喝不上八寶粥,是為了更多的人能安然地喝着八寶粥。

賀老爺愛兵,大太太賢內助自然相挺,早已吩咐府裏廚上火力大開猛熬八寶粥,以便在一幫兵蛋子練一圈後熱呼呼的喝上一碗。

于是議事早早解散,小姐們各自從致莊院退去。

五小姐明璇帶着丫頭,一路穿花拂柳,施施然向西園而去。小七可以去,她當然更可以去,那裏還有最寵她的老爹在呢,自然罩她。話說她可是賀家唯一泡過練武場的女兒呢,還一次也沒見過那些兵哥哥們練起來是個什麽樣子呢。

賀家練武場其實是室內的,此時四面落地門窗齊開,看裏面極是清楚。

明璇站在門口細看,正見場子中央有一人正練着。那人身穿輕袍,手持長槍,劍眉微鎖神情專注,身體挪轉騰移間,槍頭上下翻飛,白光閃閃橫掃如練,抖動時如梨花紛紛,皚雪點點。騰轉間白色衣袍鼓浪翻湧飄逸如仙,墨發飄揚如緞,絲絲縷縷纏繞撫擦過高鼻紅唇飄落肩頸......

這是,多麽俊美的畫面啊,明璇屏氣凝神,看得眼珠不轉。

這套槍法明璇是知道的,見過賀老爺耍過很多次了。眼見最後一招使出,明璇便跨步進門,跑向場內,準備擠到坐在一旁的明玫身邊去。

誰知唐玉琦練完一套槍法卻不收招,忽然抖了一個槍花,然後長槍一回一吐後驟然轉向,直直朝身後的明玫刺去。

唐玉琦只是跟明玫開個玩笑,耍了一招回馬槍,想吓吓這丫頭。

若是明玫挺得住不亂動,那槍尖就會停她鼻尖兒上,若她亂動也沒關系,唐玉琦把握着速度力道,他有萬全的把握能及時收回不會傷人。

誰知唐玉琦把握得了自己,把握不了變化,就這一槍刺出之後,眼看明玫坐在那裏一動不動,槍勢已用老,斜刺裏忽然插入一個明璐小姑娘來。

正擋在槍的來勢路上。

唐玉琦大驚之下,硬生生側倒撤槍,在地上一個翻滾後迅速躍起,拉着傻在當地的明璇一陣拍摸,一連疊聲問道:“妹妹痛不痛,有事沒有,哥哥不是故意的。”

他知道自己并沒有用多少力道,當是不會傷着,只是槍尖明顯已經觸到,戳痛了還有有可能的。

明璇只愣愣的不說話,左側衣袖上,赫然已現破孔。

唐玉琦焦急地拉着她的手腕,另一手隔着衣衫上下揉搓着她的胳膊,一邊盯着她的臉色細瞧,一邊一聲聲喚着她:“妹妹,五妹妹,覺得如何?痛嗎?痛不痛?”

其實一點兒都不痛,明璇完全沒有感覺到痛,她只覺得被如此濃厚的雄性汗味和粗喘聲包圍着,讓她整個人有點兒暈暈的,蒙蒙的,飄飄的,很想要沉溺其中的感覺。

大家都圍上來,賀老爺拉着明玫胳膊看了看,對唐玉琦道:“琦哥兒別擔心,你五妹妹沒事兒,只是吓傻了。”然後對明璇輕喝道,“發什麽呆,這點膽量也敢來練武場,還敢在場子中間混跑!”

明璇被老爹一罵,醒回神來,見琦表哥正半蹲着身子近在眼前,滿眼關切地看着自己,那雄壯的體味兒還是不停往鼻子裏鑽,一下子小臉兒緋紅,抿了抿唇,擠出一個似哭似笑的奇異表情來,輕聲曼調道:“痛~~!”

賀老爺哈哈一笑:“知道痛就對了,不然就真成傻子了。快些回去歇着吧,讓人用點藥酒揉搓兩下就好了。”

明璇不想回去啊,早知道不說痛了,正想撒個嬌不依,卻聽唐玉琦道:“我和七妹妹送五妹妹回去吧。”

明璇立馬覺得圓滿了。

賀老爺卻道:“琦哥兒留下,我看看你和烨哥兒練練。段師傅等下就過來了。”

段金師傅是賀老爺的授業恩師,是真正的江湖高手,賀老爺當初只是為強體,卻練出了火候,他走的就是江湖硬手功夫的路子,不象唐玉琦霍辰烨這些武将世家弟子,一上手練的就是大刀長槍,端的是武将招式,為沙場殺敵做準備的。

武将招式使得娴熟,不見得硬手功夫能練好。硬手功夫練到家了,各種招式使出來便威力不同凡響。這二位少年,早慕段金師傅大名,想得他指點久矣。

明玫枯坐良久,先看唐玉琦練了大刀,然後又看他耍了長槍。說實話練得真不錯,都是真功夫,霍霍有聲的呢。不過明玫看了很久了,有些眼暈,早嫌悶了。此時忙乖巧道:“那便我陪五姐姐回去吧。”說完轉身往外走。

明璇沒法,只好跟在後面。才到門外,便狠狠瞪了明玫一眼,悻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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