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客人們陸續到來,國木田才總算擺脫了秋田隆一,回到了亂步和星野泉身邊。

“辛苦你了,國木田先生。”星野泉遞過去一杯溫茶。

國木田謝着接過,咕咚咚一口氣喝完,将茶杯放在身後的茶幾上,松了松領帶才唏噓道:“怪不得社長不想來,要不是秋田先生還忙着招待其他人,我也要沒轍了。”

被纏着詢問各種案件的事跡,他嘴巴都說幹了。也不知道素來以古板出名的秋田議員怎麽會有一個好奇心這麽旺盛的兒子。

“他可不是因為好奇心才纏着你的。”亂步一眼就看穿了國木田心中所想。

國木田習慣了他的敏銳。維持着發動‘超推理’異能狀态的亂步先生,擁有着一眼看透真相的能力。“那是為什麽?”

“阿泉你來說。”亂步将問題抛給了星野泉。

星野泉招架不住國木田直勾勾的眼神。“是覺得和國木田先生待在一起比較安全吧。”

“安全?”國木田眨了眨眼,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麽重要的訊息。難道是因為自己是被纏着的那個,連星野泉這個外行人都看出的問題他身為偵探竟然沒察覺嗎?

這可不是一件好事。國木田覺得自己太放松了,心中羞愧。

他四下張望,壓低嗓音的問:“難道有人準備在追悼會上生事?是秋田議員生前的敵人?還是其他客人的敵人?”

随着會場裏來訪的人越來越多,他也見到不少在電視上才會出現的高官和重磅明星,足可見秋田家的人脈之廣。這麽多達官貴人雲集的場所,犯罪者會盯上這裏并不稀奇。

仔細回憶,當時入門時在門口還看到了保安,庭院巡邏的,會場角落裏束手待命的保镖也不少。在安保這方面嚴密到讓人生疑。

他想問清楚,亂步卻不想為他解惑。他可沒忘記國木田之前得罪他的那件事。再說了,名偵探又不是有問必答的老師,是連那麽淺顯的事情都沒看穿的國木田的錯。

“是那名僧人。”星野泉好心的為急得腦門上都布着一層細汗的國木田解答,輕聲說,“作為一名議員的追悼會,請來主持的和尚不是國內知名的高僧,而是一個不落發的俗家僧人,不是很奇怪嗎?”

“這件事的原因我知道哦。”一個聲音從側邊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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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帶着黑色禮帽,打扮得像個英倫紳士的少年面帶歉意的取下帽子,朝他們鞠躬完道:“抱歉,我不是故意偷聽的,只是恰好在你們身後,耳力也比較好。”

緊接着他又道:“那位僧人據說是秋田議員來往密切的忘年交,而且秋田議員生前并不信佛,曾經多次和人說過自己的葬禮上不會請僧人來念經,可這又是傳統葬禮必經的流程,可能是這樣秋田家的人才會請夏油先生過來主持。是友人來負責的話,秋田議員在天有靈也不會怪罪他的家人吧。”

“你是白馬警視總監的兒子,那名日英混血的高中生偵探,白馬探?”雖然是疑問句,亂步硬是說成了肯定句的意味。

白馬探有些受寵若驚。“不愧是傳說中的江戶川名偵探先生,我特意不跟父親走在一起,這樣也被您看穿了。”

“只是在報紙上看到而已。嘛,對比于那些腦袋空空的金魚,你算是有點樣子吧。”亂步漫不經心的道。

說話很不客氣,白馬探卻只是笑着,并沒有被冒犯的惱怒。恰好這時候亂步熟悉的白馬警視總監走了過來,他笑得眼睛眯成了兩條小月牙,眼角的皺紋深刻,說話時嘴角的大胡子也跟着一翹一翹的。

“這不是亂步君嗎?上次見面是在三個月前吧,還是一如既往的神采飛揚啊。”身為東京警視廳的最高長官,白馬先生卻沒有那種位高權重者固會擺的架子。而是自來熟的握住亂步的手,重重的甩了甩。

亂步在星野泉看不到的角度鼓了鼓腮幫子,抽回手道:“如果不是你纏着讓社長去擔任什麽劍道老師,今天來的就不會是我。”

“哎呀,這個可不能怪我,誰讓福澤前輩的劍術是國內第一呢。我們當年一起學習過的道場裏,至今都還流傳着他的傳說,他和福地大人可謂是雙刀合璧,打遍天下無敵手啊!”

“福地大人?”星野泉有些好奇。能夠被這種高官稱為大人的人物,地位會比對方要高許多吧。

“福地櫻癡,被稱為活着的英雄,是軍警特殊作戰部隊‘獵犬’的隊長。”白馬探體貼的解釋道,“他的部隊接手過的國內外的任務,都是號稱成功率接近于零的極度危險任務,卻沒有一次失敗過。”

看得出來,白馬探對福地櫻癡也是很推崇的。白馬先生露出與有榮焉的神色,摸着胡子贊同的點了點頭。“恩,能夠有這麽兩位無法超越的前輩,作為後輩的我還差得遠呢。”

“明明年紀比社長大了許多,這麽厚臉皮真的好嗎?”亂步眯着眼說道。

白馬先生卻拍着胸脯,頂着兒子無奈的視線一臉坦然的道:“這跟年歲大小沒關系,雖然我是比這二位早入道場,但他們二人可是比我更先畢業的!”

“對了,你們剛才小聲的說什麽,別看我年紀大了,對年輕人的話題也是很感興趣的。”白馬先生興致勃勃的湊了過去,用只有他們幾個才能聽見的音量小聲嘀咕着。

好歹也是一名警視廳的大人物,國木田雖然對白馬先生這種性格有點苦手,還是将他們剛才聊的話題簡短敘述了一遍。當然,他沒有提到會場裏可能會有犯人潛伏的事情。

亂步先生不是危言聳聽的人,既然他都暗示會場裏接下來會有事發生,國木田自然會留心。白馬先生是警察,按道理來講這種事情應該和對方說,可國木田也有自己的顧慮。

若是打草驚蛇,對方不準備動手的話,他們這也算是報假警吧。再者說了,連場地的主人家都知道會有事情發生,卻只是加強了安保沒有通知警局,這其中肯定有些問題。

亂步沒有國木田那麽多的心理活動,很幹脆的道:“白馬先生,你來得正好,我要報警。”

不說白馬父子,國木田和星野泉也沒料到亂步竟然這麽果斷的說了出來。白馬先生自然不會當亂步是在開玩笑,而是身體下意識的擋在了這些人面前,用自己寬闊的後背擋住後方潛在的犯人視線。

低聲的詢問:“犯人是誰?”

“說了你們警察也處理不了,接下來的事情普通人是無法接手的。”亂步随手從茶幾上拿起一塊大福,啃了一小口,等吊足這些人的胃口之後,才慢吞吞的說,“你是有的吧,聯絡咒術師的方式。犯人是咒術界通緝榜裏有名的危險詛咒師,打算在葬禮開始後利用咒靈搞一出死人複活殺死在場所有人的戲碼,就憑國木田一個人可保護不了這麽多人。”

白馬先生的額角滑落了幾滴冷汗,一道風恰好從他身後刮過,後背傳來的涼意讓他遲鈍的發現自己已經是汗流浃背。

“秋田議員……确實是被咒靈殺死的。這件事被轉手給咒術高專處理。”他猛地抓緊了白馬探的手,厲聲道,“別東張西望的,收斂一下你的表情,別被人發現你的異樣。”

白馬探艱難的咽了下口水,以他的出身,知曉咒術界和咒靈的事情并不奇怪。但作為常年在英國留學的人,他還是第一次離咒術師這麽近,還是一名被通緝的詛咒師。

“父親,就聽名偵探先生的,這已經不是我們普通人能處理的事态。”白馬探如此道。

“不,警察還是得到場的。”亂步接下來的話,又讓本就一顆心吊到嗓子眼的白馬先生,吓得不由得停止了呼吸。

涉及到在場這麽多人的性命,涉及到咒術師的通緝犯,現在又來跟他說警察還得出馬?

咒術師是什麽可怕的存在,白馬先生也不是沒有領教過,正因為知道普通人無法處理這種事态,即便他現在組織人手疏散人員也來不及。

唯有術師和瀕死之人才能看得見咒靈,而咒靈能輕易的殺死人類,非術師卻無法傷害到咒靈。若是大張旗鼓的疏散人群,惹急了那名犯人,不管不顧的直接用咒靈攻擊,那就是去送命!

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悄悄的聯系咒術高專,讓他們派專人來處理,而追悼會正式開始還有二十多分鐘,這段時間必須要裝得若無其事的樣子,不能被察覺。

可還要出動警察……會有比詛咒師大開殺戒之外的危機事态發生嗎?

“啊,已經來了。”亂步語出驚人的道。

星野泉的身體比大腦更快發出指令,将亂步拉到自己身後,和其他幾人一起看向了門口。

只見到一個穿着黑色三件套西裝,戴着禮帽,身型嬌小的男性,身後跟着幾排黑西裝戴墨鏡的男人,大闊步的踏進了會場。

會場裏的空氣,在他出現後就像是凝固住一般。而在後面,匆忙跑過來的管家焦急的道:“中原先生,您不能就這樣進去……”

沒等中原中也有所反應,會場裏有些人已經認出了他的身份。

“是中原中也!港口黑手黨的幹部,那位雙黑之一的重力使!”

“怎麽會?他也是來吊唁的嗎?!”

“想什麽呢,誰吊唁是這樣的!這裏又不是橫濱!保安呢,保安在哪裏?!”

會場已經混亂成一片,中也身後的一名部下從外套裏掏出一把槍,朝天花板連開了三槍。

吵雜的人群像是嗓子被掐住一樣,發不出聲。光是冒個臉就足以讓絕大多數知曉他存在的人直接繳械投降的黑手黨幹部,陰冷的視線掃過全場,定格在與秋田隆一交談的夏油傑身上。

“夏油傑是吧?”中原中也嗤笑一聲,冷聲道,“選個地方,是在這裏。”他指了指腳下的地板,又指向了天花板。“還是在天上。我都行,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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