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亂步一覺賴到了上午十一點, 不是他還不能繼續睡,是烤箱傳來的氣味太香了。他聞得出來,是蛋撻的香氣。

星野泉側對着他, 眼神專注的看着鍋裏沸騰的糖漿, 旁邊的盤子裏盛滿了新鮮的大草莓。亂步是強忍着向草莓伸手的欲望走過來,單手摟着他的腰, 眼睛盯着鍋不放。

“紅糖?”

“恩, 草莓冰糖葫蘆, 吃嗎?”

亂步自然是吃的,看着星野泉用削細的竹棍叉了一顆草莓, 裹上一層滾燙的糖漿,糖漿的表面迅速的硬化, 他伸長脖子吃了下去,糖在嘴裏迅速的融化, 合着草莓本身的口感, 美味度翻倍!

“好吃吧~還有蛋撻哦, 做好了拿去給偵探社的大家做下午茶點心。”

雖然亂步請假是因為不得已的理由,可也給大家帶來不少麻煩吧。,名偵探不工作的話,他的同事接下來的工作也不好展開。蛋撻和冰糖葫蘆就是用來賠罪的。

亂步一聽就知道他誤會了,不過無所謂,反正也睡飽了, 下午去摸會兒魚也不錯。工作是不可能工作的, 亂步大人只想罷工。

但嘴上鐵定是不能承認的。“這也是個鍛煉他們能力的好機會,好歹也是偵探社,靠我一個人才能運作像什麽樣子。你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等他們回過味來會反過來感謝我的。”

說着, 他忍不住又吃了一個。真好吃啊~

等到烤箱裏第一爐的蛋撻烤好,亂步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個紅豆味的,顧不得燙就要往嘴裏塞,星野泉來不及阻止,好在手機的鈴聲制止了接下來的慘劇。

亂步心情不悅的接過星野泉遞過來的手機,看也不看的接通,面無表情聲音更是低沉的問着:“說!”

一個字,簡潔意駭,對面人該知道長話短說的道理。亂步越聽越皺眉,中途把稍微涼一點的蛋撻吃下肚,才抽空道:“恩,知道了,現在過去。”

看亂步動作迅速的開始換衣服,星野泉也連忙換下身上的居家服,拿着他的帽子跟出去。

他們是以最快的速度抵達了現場,那是一戶再簡單不過的民居,門口被警察拉了黃色警戒條,附近的居民把道路圍得水洩不通。

國木田遠遠見到他們過來,表情格外凝重。敞開的大門裏,玄關整齊排放着兩大一小三具屍體,才一歲大的孩子小小一團,蓋上了白布,血液浸透了布料,觸目驚心。

負責這起案件的箕浦警官也算是偵探社的熟人了,當下就簡略的介紹了一下這次案件。“發現人是上門推銷的保險推銷員,時間是上午十點二十一分,因為大門沒鎖,他直接進入玄關,聞到了濃烈的血腥氣,在客廳裏發現了三名死者。”

雖說是客廳,也涵蓋了廚房、餐廳的功能。中井太太躺在了料理臺後面的地板上,頭部以上不複存在,是靠對方手上的結婚戒指和身形才分辨出她的身份。

而中井先生和坐在嬰兒椅上的嬰兒,臉色和嘴唇都泛着青紫,顯然是中毒身亡。

“在中井先生面前擺的食物,和奶瓶裏都發現了毒物,現場的鑒定師判斷他們是吃了急性發作的毒致死的,時間大約是在早上的七點半到八點左右。奇怪的是,現場裏并沒有發現有他人入侵的痕跡,而中井太太的死因也……”

一名市警撩開了中井太太蓋在臉上的白布,頭部以上基本都不存在了,血肉模糊的場面讓人看了都會毛骨悚然。再進入到案發現場,地面、牆壁和料理臺上都是迸濺出來的腦組織和血跡。

“這次案件太惡劣了,亂步先生,請問您有什麽頭緒嗎?”箕浦警官期待的問着他。自從進門以來,亂步就一直睜開眼睛,顯然他的異能力是時刻發動着的。

他并不奇怪對方會馬上下達結論。因為以前每次合作都是如此。

但亂步這種行為,也讓他心裏發緊。看來這次案件比想象中更加棘手。發生在居民區,附近監控和居民們也表示沒有發現什麽異狀,就連死者的呼救聲都沒聽到。

從屍體倒下的模樣來看,中井太太被襲擊時連反抗的時機都沒有。

亂步只問了一個問題:“她倒下的時候,也是這種姿勢嗎?”

國木田回答:“恩,我是親眼看着他們整理屍首的,中井太太倒地的姿勢不太對勁,看起來就像是……”

“就像是她腦子裏被裝了定時炸/彈,自己爆裂開來的對吧?”

亂步接下了國木田想說的話。在場的警察臉色都不太好看,因為剛才鑒定師也是這麽說的。可這怎麽可能呢?

“除非是安在腦子裏,不然這現場的情況沒法解釋。”亂步沒給警察們反駁的機會,就否定掉他們心中‘可能是安置在後腦勺或者離大腦近的地方’的猜測。

破碎的頭骨也散落在現場,從表外炸開和內部炸開造成的結果是不同的,這種稍微做個實驗就清楚了。況且也沒有發現類似可以移入炸/彈的頭飾品一類的東西。

“您直接說結論吧。”箕浦警官深深嘆了口氣,放棄式的道。

“也不怪你們,這件案子的作案手法不難。中井先生和他孩子的死因就算是新手警察也能輕易看穿,畢竟中井太太的指甲裏還殘留着毒/性物質,從現場勘查的情況來看,下毒的人就是她。而中井太太會死,理由無非就是自殺那一套,可為什麽會是這種死法?”

亂步摘下眼鏡,眯着眼睛道:“簡單一點的結案,兇手殺死了丈夫孩子畏罪自殺。若要追其根源的話,你們得喊專業的來。”

“……專業是指?”

“國木田,打電話給異能特務科。這是一起咒靈殺人案件。咒靈不知道什麽時候控制住了中井太太的大腦,又在殺人之後将附身者殺了自己逃脫,而且這顯然只是對方的一個警告,若是不能及時阻止的話,受害者不止這一例。”

回程路上,亂步單手撐着下巴目視窗外掠過的風景,假裝沒見到後視鏡裏映射出來的國木田欲言又止的神情。

國木田其實在亂步來之前就先戴上了可視咒靈眼鏡,然而他有個困惑。“亂步先生,不是說咒靈犯案後現場會遺留殘穢嗎?我用上眼鏡都沒看出來。”

見亂步沒有回答的意思,星野泉解釋道:“那只咒靈應該是潛伏在中井太太的大腦裏。大腦應該是早就被移植了,現場留下的腦組織是死去多時被冰凍已久的,新鮮和冷凍過的爆裂的軌跡和濺射的範圍是不一樣的。”

星野泉也沒解釋他為什麽這麽懂,只是道:“殘穢還是有的,你們應該忽略了吧,現場還留下了幾截線頭,上面就有殘穢,量太少了除非湊得很近,仔細去看,否則很難發現。”

“太惡心了。也太沒品了。”亂步幽幽的道,“就像是爆漿的蟲子黏在上面一樣……阿泉,你事先可沒說過能看清到這種程度!”

亂步大人可是秉着強大的毅力才站在那裏的!只怪他的眼睛太好了,看得清清楚楚!才更加惡心!

差點就要忍不住吐了!

“先是取出大腦,把自己裝進去,該不會連縫線都是自己縫的吧。死人的身體也能夠控制嗎?而且僞裝得連身邊最親近的人都沒發現……這種咒靈到底有多少?”

利用人的身體做掩飾自己存在的殼子,根本就防不勝防。亂步推斷出,即便是戴着眼鏡的人,除非将對方的大腦剖開,否則都難以發現咒靈的存在。

有一種自己的安全區被入侵的不适感。

“可惡,這下子要被嘲笑了!唯獨不想被那個家夥嘲笑!”亂步突然爆發的怒吼出聲。

“那個家夥?”星野泉很是好奇。

“那家夥!特務科的偵探!如果繼續留下來的話,一定會和那個讨厭的混蛋碰面的!”

亂步氣呼呼的說道,“那麽惡心的元兇讓那小子去解決就好了!”

他已經能想象出來若是自己當時留在現場會遭遇到什麽。那陰險的小子一定會耍滑頭,用盡各種手段把這個案件推到他身上,他自己不想面對那麽惡心的咒靈,亂步大人更不想!

決定了,等結果出來就要用這件事去嘲笑他!“活該,就讓他撿名偵探嫌棄的案件吧!”這就是公職人員和自由偵探的區別!羨慕不來的!

星野泉和國木田通過後視鏡對視一眼,面面相觑。他們還是沒聽明白亂步在說些什麽。

直到下午,去特務科的星野泉才聽到了後續。原來亂步口中的特務科的偵探是指绫辻先生,然而绫辻他……也推掉了。

至于為什麽會知道,是因為他們就昨天那次任務的後續在開會時,辻村喂蘭波吃食物時,安吾突然捂着嘴沖進了配套的洗手間裏,大吐特吐。

先不提現場有個條野已經氣得掏槍上膛,看起來是準備給安吾來幾發醒醒神,好報複一下嗅覺和聽覺受到玷污的仇恨。在安吾臉色蒼白如紙出來,聽到星野泉關心的慰問時,他忍不住的朝辻村怒吼:“你喂就喂,為什麽在這裏喂!而且,為什麽是做成腦花形狀的食物啊!”

“哎,可這是老師親手做的,而且蘭波今天一直在睡覺,我擔心它會餓。”辻村覺得自己很無辜,她疑惑的問,“坂口先生,您身體不舒服嗎?”

能舒服嗎?!安吾推着眼鏡框架,用鏡片掩飾自己眼底對绫辻的怒火。

星野泉看了看安吾,又看了看顯然心情很好的绫辻,問道:“所以,接手案件的其實是安吾先生您?”

安吾咬着牙,不甘不願的點頭。因為绫辻說了這種案件太過小兒科,不配他出手,而且比起他來破案,用安吾的異能去察看更為直觀。然後,安吾就見到了屍體上殘留下來的記憶。

一顆蹦蹦跳跳會動會說話的腦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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