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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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輪回城主府，千波湖。

（圖）

葉修的腦袋從蓮葉中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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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見^^

章十八 潇湘絕，漸行漸西東

這江湖很有趣，同樣的稱呼也往往有不同的意味。劉皓擔任嘉世的長老，陶軒也被稱作“陶長老”，但其中分量的差別，明眼人都知道。

十年前，正是陶軒将葉修迎入嘉世。那時葉修還叫葉秋，那時陶軒也被稱作陶長老。十年前的嘉世只是個默默無聞的小門派，這位陶長老連茶都得自己倒。

葉修至今記得他們初次來到嘉世，坐在簡陋的茅屋裏，那是嘉世起步的地方。沒有仆從，穿着舊布衣的陶軒親自端來粗陶茶碗。房屋狹窄，他們促膝坐着，談論嘉世的未來，窗外春寒未褪，新綠的枝芽撓着豁口的窗戶。一切都生機勃勃，意氣風發。

而如今，眼前這個身穿錦衣，不再将心情洩露一絲在臉上的人，葉修比誰都更加知道，已經不是十年前那個陶長老了。

十年後的陶長老，在嘉世一手遮天，暗中握着半個武林盟。嘉世也不再是那間春寒裏瑟瑟發抖着抽枝發芽的破茅屋。江湖名門當然有足堪盛名的華美樓閣，作為承載這個名字的駐地。

而葉修，一直是葉修。

陶軒也看着葉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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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他親自迎回這個少年，帶來了嘉世長達許年的王朝。十年後在他的默許和授意下，将被奪去卻邪的鬥神驅逐。

這兩件事似乎相互矛盾，但陶軒認為自己做的很對，并且做的很漂亮。他創辦嘉世前是個小商人，他也始終用商人的目光注視這個江湖。商人逐利，理所應當。

他現在又要用到商人的技巧了。也許不入流，但十分有效。

陶軒沒有回答葉修的話，從他身上移開目光，卻看向葉修身側的年輕人。他露出了一個飽含深意的笑容。

“沒想到此行能見到輪回城主，真是幸運。”

周澤楷沒看他，只顧着掌心裏那人的指尖。江波濤熟練地接過話：“豈敢，能見到嘉世的陶長老，才真是幸事。”

兩人說着些無關緊要的話，都是笑容滿面，仿佛不是沙海之上，而是在哪個宴會裏寒暄。葉修聽他們來去無非是些廢話，無趣得兩眼更無神了。他轉開視線，卻看到周澤楷默不作聲看着他。

有人看人像流水滑過，不留一絲痕跡；有人看人像一場花雨，轉開眼也會留下落花沾衣；周澤楷看人卻仿佛他把這個動作當成一件事來做，靜默專注，對上葉修的視線也并無退避。葉修在這個青年的眼睛裏，看見完完整整的自己。

結果反而是葉修先移開視線，咳了一聲。

此時陶軒終于轉了話題：“……還要多謝輪回城主将我門中的叛徒帶來，嘉世對此感激不盡。”

虛假的和平撕去了。這句話江波濤也不知如何回答，轉頭去看城主，卻見周澤楷依然看着葉修。

江波濤覺得自己的笑容快碎掉了。陶軒也有點保持不了笑容。

一群人都看着他們。而這兩個人，一個看着另一個不出聲，另一個則悠閑地眺望天邊流雲。兩人在周遭的寂靜中自顧自做自己的事，視緊繃的空氣如無物。

江波濤很想嘆口氣，但他忍住了，默默扭過頭裝傻。

只有陶軒一口血堵在喉嚨裏。他終于忍不住了，提高聲音道：“周城主！——可以将我門下的叛徒交予嘉世了。”

他動了動手指，随他來此的嘉世衆弟子們無聲靠攏來，緊緊盯着他們。江波濤在心裏皺眉，卻絲毫不動，只等周澤楷的決定。

而周澤楷平靜地看着葉修。葉修笑了笑，把指尖抽出來，而後懶洋洋地說：“被輪回捉住是我疏忽——不過，現在我可要逃跑了。”

他一句話，将輪回撇得幹幹淨淨。江波濤心裏松了口氣。嘉世畢竟是中原豪門，何況輪回有心于劍試，此時産生糾紛并不明智。他還擔心自家城主阻止，卻見周澤楷略皺了皺眉，便毫無動作。江波濤本以為周澤楷與葉修交好，此刻也不由得有點疑惑，心想也許并沒有那麽好？

葉修說了要逃跑，卻依然悠閑地站在原地。陶軒似乎也不急着對他動手，轉身對江波濤道：“今日輪回義舉，令我等感激不盡。如今我也不敢再耽誤周城主的行程，這裏就別過了。”

江波濤當然看出嘉世要解決門內之事，所以趕人走。他睜着眼說瞎話的功力也不比陶軒差，便笑道：“陶長老這樣說，未免太過客氣了。也好，兩日後鬼宴上，自然再有相見之時。”

說着他對劍侍們點一點頭，而嘉世一行人也讓開道路，離開的意味已經十分明顯。

周澤楷一直沒說話，這時忽然擡起袖子。一群人都吓一跳，卻見青年從袖中摸出一條發帶。白色的，極尋常，市面上哪裏都能買到。

那條發帶仿佛在城主大人的袖子裏呆了很久，末梢都有點卷。周澤楷掌心托着那條發帶，遞到葉修眼前。

葉修本來對穿着就沒什麽講究，何況一路風塵。此時看到這條發帶，那一日在車中偷吃果子的事還歷歷在目。縱然衆敵環伺，也不由得一笑。

周澤楷此舉，似乎只是将這條發帶還給他。但葉修輕而易舉地讀出了這之下的深意。他沒去接發帶，卻說：“放在你那——兩天後還我。”

兩日後，鬼宴。葉修是告訴他，他會安全無虞地前往鬼宴。

周澤楷原本有很多事想告訴葉修，他不善言辭，短短的時間裏更無從開口。但此刻，他忽然發現其實什麽都無需說。

這個約定，已然足夠。

于是他也只是簡單地回答：“好。”

彼此心知肚明的，最适合的告別辭。

漠漠雲色舒卷，沙海上，葉修目送這個年輕人離去。

陶軒看着他，收了笑，篤定地問：“你去輪回，是想借外力對抗嘉世。”

葉修不語，淡然回看他。

陶軒又說：“輪回既然有意于劍試，怎會幫你。葉秋啊葉秋，你到底是棋差一着。”他覺得自己說中了，滿意地笑起來。

葉修笑了笑，卻說：“快下雨了。”

他轉頭問：“陶長老，你聽說過虛海的雨嗎？”

陶軒臉色變了變。他當然聽說過。傳聞，虛海的雨水，能将這世上最好的名劍腐蝕成爛鐵，能把一個活人變成光溜溜的骨架。他還想說什麽，便聽見葉修道：“所以說話快一點，還來得及離開虛海。”

陶軒冷冷道：“還要說什麽話？我直接殺了你，何愁來不及走出沙海。”

葉修并不在意他話中的殺機，懶散地回答：“你不會。至少此時不會。”

陶軒不作聲了。葉修說的不錯，他确實不會在此時動手。一則，江湖上對所謂鬥神背叛一事猶争議不休，嘉世此時對葉修出手，只會引來更多非議；二則，他們畢竟曾經并肩撐起嘉世。此時，情義還殘留一點餘灰。

那一點灰燼，也會很快燒滅吧。

陶軒收回思緒，語氣并無波瀾：“我給你準備的末路，便在鬼宴上。你自己去取吧。”

說完，他似是已疲倦，轉身就要離開。葉修在他身後，忽然問：“卻邪在誰手裏？”

陶軒沒回身道：“一個比你更适合的人。”

比你更年輕，也比你更容易掌控。而嘉世将再次走上峰巅。陶軒想起留在客館的那個年輕人，極有信心地想。

葉修卻沒再問下去。他說起另一個話題：“劉皓三番五次的追殺，看來也不是你指使的。”

陶軒哼笑一聲：“眼淺智短，難怪折了一批弟子。”他回過頭，眼中不屑：“他的用處也就那麽點。”

葉修道：“果然，他也只是你的棋子。”

陶軒道：“不錯，葉秋你可知，你也在我棋盤上。”

葉修笑了笑：“真可憐。”

陶軒笑問：“你是說劉皓還是你？”

葉修擡起眼皮看了看他：“我是說你。”

陶軒一怔，而後駭笑：“胡言亂語。”

葉修不再說話。

而故人之間，若情義到了盡頭，往往也無話可說。

陶軒不再理會他，帶領一衆嘉世弟子離開了。葉修瞥一眼他的背影，漫不經心地想，這人到現在居然還叫自己葉秋。

他懶得糾正，随他去了。

灰漠漠的雲海翻湧，天邊墨色将傾。葉修卻還不能走。

此處是幻境的出口，沙海的盡頭。而等了這麽久，兩個少年的身影還是沒有出現。

下次見到王大眼，至少敲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