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醒來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未亮,一輛馬車從蘇府後門始出,從此蘇家二少爺就悄無聲息白消失在蘇家,是生是死也沒人過問。

白氏當天就造訪了劉府,當天夜裏劉夫人就把白氏的意思告訴了劉家父子。

聽到吳氏轉達的意思,劉軒雖然沒有說話,眼裏卻閃過一絲喜意。一直以來他就對這門婚事就不滿意,可劉家不能背負着背信棄義的名聲,因此哪怕他有再多的不滿,也只能咬牙和血吞了,但心中到底是不平的。

沒想到他不過是在蘇玉琳面前無奈的提了提,就有這樣的意外之喜。

“夫人怎麽想?”劉老爺反問道。

“我看這事可行。”劉夫人一下午都在思考這個問題,這句話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當年蘇劉兩家定親,本就是為報蘇家相救恩。要是對方是個好的,我劉家取也就取了,可如今他自個兒将名聲壞了,總不能因為報恩就要搭上我兒一輩子的幸福,不是?現在蘇家提出這個意見,一則蘇劉之約未棄,我劉家不算毀約。兩來對方是蘇家小姐,身份上也勉強能夠配上我兒。”

“軒兒如何看此事?”劉老爺未答,反而将問題抛向劉軒。

“孩兒聽爹娘的。”劉軒不作正面回答,不過心裏是贊同劉夫人的話,但他自诩讀書人,是決計不能落下口實的。

劉軒自認為把小心思藏得很好,其實又哪裏逃得過老狐貍的眼睛,只不過不點明罷了。

對于蘇家的打算劉老爺子是一清二楚的,然而與劉夫人所思不同的是,劉老爺在這件事上想的更遠也更深。

以後劉軒注定要進入官場,無論是人情來往,還是打點孝敬,都離不開銀子。可本朝官員的奉碌并不多,将将僅夠維持一家老小的生活開消罷了。所以許多官員的親眷開鋪子做生意,增加點進項,上面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而劉家說好聽點是書香傳家,可實際上早已敗落,如今也不過是将将維持着表面的風光罷了。這幾年為供劉軒進學,更是将內裏都掏空了,以後若是想要再進一步卻是無能為力了。

所以劉家與蘇家的聯系不能斷,至于是蘇末還是蘇玉琳于他劉家并無多大區別。

只是這流言一事,卻不可燒到劉家,好在這左右不過是蘇家自己搞出來的事,與劉家無關。

劉老爺撫着胡須,在心裏權衡利弊後,才拍板定下,“罷,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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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劉兩家開始忙着兩人定婚之事,沒有人再提及曾經的蘇二少爺。

************

“大夫,我家少爺他沒大礙吧?”

“沒有大礙,不過一些皮肉之傷,加上受驚過度,多休養些時日就好。”

迷糊之間,蘇陌總感覺有人在耳邊細碎的說着話,卻又聽不分明,仿佛隔着一層薄霧一般。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掙脫那團迷霧,睜開眼來。

一燈如豆,昏黃的燭火輕輕晃動着,稍顯破舊但是明顯帶着古意的木制家具,被火光拖曳出模糊的影子,在牆上突顯出猙獰的模樣。

床蔓從床頂上垂落下來,卻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熟悉中卻又透着一股揮之不去的陌生感。

蘇陌頭暈目眩,強撐着爬起來,卻又脫力的倒回床上,無意将床頭櫃子上的杯子拂到了地上。

聽到響聲,一個梳着雙丫髻的少女推門走了進來,看到蘇陌眼裏閃過一絲驚喜,搶前兩步驚喜的叫道,“少爺,你醒了。”

“青荷?”蘇陌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少女,有個聲音告訴他這是他熟悉的人,然後潛意識裏卻讓他覺得這個人他應該不熟悉才對。

這樣想着蘇陌忍不住去思考,想要弄明白是怎麽回事。那一刻大腦猛地一痛,一些畫面在腦海裏來來去去,卻又漂浮不定,蘇陌痛得悶哼一聲,抱着頭倒在床上。

“少爺!”青荷大驚,見蘇陌臉都痛青了,快步回到門口,大聲呼喊,“趙嬸子,快,快着人去請大夫,少爺他有些不好了。”

趙嬸子被吵起來,滿臉的不情願,但想到劉嬷嬷的吩咐,也不敢怠慢,只得把當家的摧起來,套上牛車,趕到附近的鎮子上請大夫出診。

蘇陌躺在床上滿臉是汗,青荷在床邊不停的給他擦拭着,想要給他緩解疼痛卻又束手無策,只能幹着急。

“少爺您忍着些,大夫馬上就來了。”看到蘇陌難受的樣子,青荷的臉色又白了一分。

夫人派她到二少爺身邊照顧他,為的就是要讓她好好的看着二少爺,讓他這段時間消停點,等時間一到就把他嫁出去。

本來她還以為是一個好差事,只要看住二少爺不出差子就行。誰知才沒過兩天,二少爺就一個人跑到莊子後面的山上去,從山坡上滾了下來。當二少爺一身是血的擡回來的時候,青荷的腿都吓軟了,生怕他不好了,自己也跟着吃挂落。

好不容易請來的大夫說是皮外傷,養養就好,結果還未等她懸在半空的石頭落地,二少爺這個樣子讓她的心又懸了起來。

想起夫人整治人的手段,青荷臉上的汗流了一層又一層。

大腦裏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刀在大力的絆動,帶來撕裂般的疼痛,無數畫面仿佛海面上揚起的泡沫,升起又幻滅,卻又一次又一次的沖擊着他的神經,帶來更多的痛苦。

然而,蘇末卻有一種感覺,這些淩亂的仿佛碎片一般的畫面,對他來說十分的重要,重要到如果失去,他将後悔一輩子。

因此哪怕頭痛得像要死去一般,他也沒有想過要放棄。

“嗯……”蘇末抱死死的抱住頭,牙關緊咬,将所有的痛苦牢牢的關在喉嚨深處。

“少爺,少爺你怎麽了?”青荷在一旁急得團團轉,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只得暗自祈禱大夫快點來。

腦中的畫面沖擊越來越多,越來越急,最終仿佛被困的野獸一般,終于在無數的抗争中掙脫了牢籠。

疼痛如潮水般退去,蘇末整個人虛脫般癱在床上,昏沉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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