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被迫擦藥

若是平時,依着卓嚴的性子,直接扔了藥就走了,反正這麽點小傷,又死不了人。

可那一大塊青紫青紫的淤血,明晃晃的擱在眼前,就是礙着他的眼了。

于是兩個人,一個執意要給蘇陌擦藥,說長痛不如短痛。一個怕痛,寧願多殘幾天,也不願意來受這個罪,縮在床角裏死活不出來。

終于卓嚴的耐性耗盡,幹脆伸手抓住蘇陌沒有受傷的那條腿,将他直接拖了出來。

蘇陌吓得吱哇亂叫,不管不顧的擡起另一支腳就往卓嚴身上一陣亂踢,連腿上有傷都忘了。

卓嚴一手卡住他一只腳,一手不知道往他哪裏一戳,然後蘇陌整個身體一軟,無力的倒在床上,動都不能動一下。

懵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卧擦,這是什麽?點穴嗎?”

卓嚴只是道,“忍一忍,很快就好。”

蘇陌終于反應過來這是什麽情況,“哎,你等會……”

話都還沒說出口,卓嚴把藥倒在手心裏,直接按在蘇陌那塊青了的皮膚上。

然後……

就是一陣殺豬一樣的慘叫,“啊……”

廚房裏王氏正在忙活,聽到聲音吓得手裏的鍋鏟都掉到了,撿起來,洗幹淨了繼續炒菜。

心裏卻在想,年青人精力可真旺盛,等下再做點清淡的飲食,等會主君起來要用。

一柱香的功夫後卓嚴收回手,慢條斯理的手帕擦幹淨雙手,把藥放回櫃子裏,對床上像挺屍一樣的蘇陌道,“以後每天擦一次,三四天應該就好得差不多了,這幾天就不要到處亂跑了。”

說完又就推着輪椅出去了,留下蘇陌一個人一動也不動的躺在床上,一雙眼睛紅通通的還泛着淚花,發髻散亂微微喘着粗氣,不知道的還以為那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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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穴道被卓嚴解開了,但是蘇陌全身還是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氣。小腿的地方被大力揉捏以後,又酸又痛又麻,那酸爽的感覺一直酥到了骨頭縫裏,蘇陌只能躺在床上默默的等待這股麻勁自個兒緩過去。

狠狠有錘了下床,心裏暗恨,居然敢這麽戲弄本少爺,給我等着。

*********

接下來幾天,蘇陌總算是安靜了下來。

家裏兩個人,一個真殘,一個半殘,像較勁似的,一人霸着石桌子的一邊。

一個拿着一本書,桌上再放上一杯熱茶,就能靜靜的坐上一天,而另一個則在面前放了一堆的零嘴,咔嚓咔嚓的吃個不停。

院子裏的石桌子還是卓嚴父親在世時,自個兒一個人慢慢打磨出來的,形狀并不規則,靠着院牆的一邊放着。

院牆外一顆香樟樹,茂密的枝葉伸過牆頭,春日的陽光透過細密的枝葉,投下一片斑駁的光影,恍然中竟然有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蘇陌一邊有一口沒一口的咬着零嘴,眼神不由自主的又溜到卓嚴身上去了。

卓嚴靜靜的翻動着手裏的書頁,微微垂眉斂目的樣子,就像是餍足的猛獸在春日的陽光下午睡,小心收斂着爪牙。少了幾分殺伐之氣,平添了幾分溫和沉靜。

直看得蘇陌心肝亂顫,看了半天後,幽幽的嘆了口氣,這樣的極品哪兒哪兒都是他的菜,可他偏偏有賊心沒賊膽。

再一次惆悵的嘆了口氣,煩悶的把臉貼在桌子上無聊的滾來滾去。

這時王骓來找他拿主意來了。

王嬸的小兒子王悠自那日退燒後,又連着吃了幾貼藥,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卻被王嬸以不能見風為由拘在了房間裏。

王骓也沒有閑着,把卓家大伯家分給卓嚴的兩畝荒地收拾了出來,便來問蘇陌要種些什麽。

蘇陌點着石桌子只覺得頭大,他又沒有種過地,他怎麽知道要種什麽?突然無比佩服那些小說裏的主角們,随便一穿,種田經商,宅鬥宮鬥都玩得轉。

比起他們來他就像是個廢材,哎……

無比心塞的看看恭恭敬敬站在面前,等着答複的王骓,又看看端坐一邊,認認真真的翻着書,眼睛都不轉一下的卓嚴。蘇陌突然就覺得有氣,這地又不是他的,憑什麽要他一個人來煩惱?

秉承着我不好過,大家都不好過的一慣作風,蘇陌伸腳輕輕踢了踢對面的人,道,“地裏要種什麽?”

卓嚴翻過一頁書,眼皮子都不擡一下,很是信任的道,“男主外,女【雙子】主內,這些事你作主就好,我沒有意見。”

“……”蘇陌一口氣哽在喉嚨裏,好懸沒把自己噎過氣去。經卓嚴一提又想起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定位,心裏更是嘔得要死。

神特麽的,男主外女主內,不過假結婚而已,本少爺和你沒有關系好麽!

正待嗆回去,卻看到王骓還站在跟前,好歹想着不管怎麽樣不能在下人面前不給他面子,于是又把那股氣給咽了下去,裝模作樣的問王骓,“那些地土質如何?”

王骓道,“兩畝地都是沙地,如果是種糧食的話,收成很低,種蘿蔔還好點。”

“沙地!”蘇陌輕輕的敲着手指,在大腦裏撥拉着什麽東西适合沙地種植。

想來想去,糧食類只有紅薯與土豆比較适合,沙地利水又不擠壓生長空間,種出來的紅薯和土豆個頭都大。

而且這兩樣東西,他戒指裏剛好都有,正好可以拿出來做種,等找個時間把紅薯和土豆拿些出來,扔進嫁妝箱子裏。

便對王骓道,“這事不忙,我先想想。”

王骓便退了下去,拿着柴刀又上山砍柴去了,每當這個時候蘇陌都無比慶幸自己當天把人買了回來,不然這所有的事都要他來做,還不得累死。

王骓剛走沒多久,門外就有人敲門。

蘇陌單着腿跳着去開門,李大叔和李安站在外面,一人擔着一個擔子,挑着簸箕和架子。

李安長得倒是高高大大的,就是看着有些腼腆,見蘇陌出來便笑了笑,道,“蘇小郎你做的東西都做好了,我和爹給你送來。

蘇陌笑道,“原來是李大叔和安兄弟,快請進。”

兩人擔着東西走進來,李安問,“蘇小郎,東西放哪裏?”

“就放院子裏吧。”

蘇陌一邊讓王嬸給兩人倒來涼茶,又端來凳子讓兩人坐着休息一會,自己跳着進屋裏拿錢。

李家父子也沒客氣,道謝後接過茶,一飲而盡,見卓嚴坐在院中看書,李大叔開口問道,“卓嚴小子,你身體可好些了?”

當初卓嚴被人用牛車拉回來的時候,一身的傷,大家一度還以為他活不成了,沒想成竟然也熬過來了。雖然腿沒有保住,但能活命也算是祖宗保佑了。

“多謝大叔關心,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卓嚴雖然還板着一張臉,但是眼裏卻含着淺淺的笑意。

李大叔點點頭,“你家蘇小郎不錯,好好過,日子總會越過越好。”

李大叔的為人卓嚴還是知道的,寡言少語,卻也是上河溝裏難得的明白人,只是沒想到他居然對蘇陌的印象這麽好,這讓卓嚴有些意外了。

卓嚴含糊道,“會的。”

至于他和蘇陌之間的事,一時半會兒也是無解,誰也不知道以後會如何。

“李大叔這裏一共是四百九十文錢,你點點。”正說着,蘇陌蹦了出來,把一早就準備好的銅錢用布袋子裝好,交給李大叔。

李大叔接過錢,就和李安告辭離開了,臨走的時候還讓蘇陌以後再做什麽盡管來找他。

蘇陌笑着應了。

卓嚴見他弄回來這麽多簸箕,也是不解,問道,“你做這麽多的簸箕幹什麽?”

“過幾天就有知道了。”蘇陌賣了個關子。

然後招呼王嬸把這些簸箕都搬到井邊清洗幹淨,再一個一個的放到三角架上,靠着牆的另一邊放着。

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等他腿一好,就可以開始制作麥芽糖了。

等蘇陌徹底養好傷後,時間已經進入了四月中旬,麥田裏一片金黃的顏色。

清風拂過便是一浪一浪的金色波浪,一波接着一波的蕩去,如同金色的海洋,看着極為壯觀。

蘇陌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景色,一時之間竟被迷住了,問了王嬸才知道,如今麥子成熟了,正是收割的季節。

鄉野山間,農人們彎着腰揮舞着鐮刀,割下麥子,盡管太陽曬得睜不開眼,臉上全是汗水,麥芒割破了皮膚,卻也擋不住臉上的笑意。

收割完後,就是脫粒,去殼,揚沙,爆曬,最後收進倉庫裏,這才代表着這大半年的辛苦,終究有了回報。

有了足夠的糧食,也代表着接下來的半年時候,日子很好過很多,不用挨餓還能多存點錢,幾年後或許還能再置辦點田地。

這個時代的百姓所求不多,不過是三餐溫飽而已。

外面幹得熱火朝天的,卓嚴沒有田地,反倒成了最清閑的。

盡都以為今年是個大豐收,然而意外總是那麽的令人猝不及防,卻又讓人心生絕望。

眼着着就要曬好麥子收進糧倉的時候,一場大雨從天而降,雖然大家都盡最大努力的搶收,但還是有很大一部份麥子淋了雨。

然後又連着下了兩天的雨,雖然後來開始出了大太陽,将麥子重新再曬幹收好,但是那一部分淋了雨的麥子還是出現了發芽的情況。

發了芽的麥子,不能食用,也無法儲存,時間一久被捂了就會發黴,連喂豬都不行。

不過好在受災的地區不大,也就直山縣幾個村子遭了難。

這一變故使所有人的心上都蒙了一層厚重的陰影。

本來喜氣洋洋的笑容,全部被愁緒所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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