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雪松香
雪松香是一種挑動人心的木質香氣,在木調香水中領銜其它香味,它自尊、強勢、陽剛,以不可擋的魅力,第一時間俘獲人們的嗅覺,在世界頂級男香中,經常可見這種原料……
年輕的香水師,站在世界頂級香水師的工作室外時,還是難免緊張。雖然那人年齡比自己還小,但他強勢的作風,卻不是每個夢想成為他學生的香水師,都能承受的。香水師擦掉手心的汗,擡手輕敲了幾下門,對香水的追求,于他來說,就像是一種天生的本能,盡管實際上,他容易畏縮又個性平庸,但為了香水,他總能獲得原不屬于他的勇氣……
在得到允許後,他打開門走進去,反手關上門。其實光是跟眼前人同在一個室內,就令他的心顫抖了,要不是優秀的香水師,要關門隔絕外界的一切氣味,如果看到外面的人,倒能令自己放松一些……
白玉堂在工作臺前轉過活動椅,沉默打量他,這人還是跟上次一樣,不易看出有什麽表情,深色的衣着,總讓人感覺陰沉。他微低着頭,不看自己,但緊抿的唇,又像是十分倔強,分不清他究竟是真心想跟自己學習,還是在對自己不服氣。不過,白玉堂不在乎這些,當上帝将他的才華分給自己,世人的一切不解和質疑,都是那麽軟弱。
“你叫安然?”
“嗯。”
“好吧,白爺就跟你直說。別以為你用自家老頭子撐腰,仗着我大哥在争取你老頭子的投資,我就非得教你不可,白爺不喜歡被人牽着走!要不是因為……那個人,我不會給你機會,因為我覺得你的香水平凡得很,雖然被一些人追捧,甚至稱為‘天才’,但對我來說,那些只是容易過時,內容淺薄的小樣,算不得什麽好作品,你真覺得,自己有資格跟我學習?”
白玉堂不留情面的一番話下來,任誰都會覺得,被一桶冰水當頭潑下。安然拿着自己香水盒的手,緊緊握起,才能止住因恥辱感而起的微顫。
“我會努力,而且,我對香水的各種知識,很娴熟……”
在緊咬牙後,本就不善言辭的安然,終于擠出一句話。
“是麽?三千種香水原料,十種保持原料天然香味的方法,五種香味提取法,你能說出多少?”
“三千種……世界上優秀的香水師最多常用的香水原料,只有一千種啊!我也只使用約一千五百種……”
安然被問得有些目瞪口呆,忍不住大聲反駁他。
“別給白爺找借口!所以你的香水才會這麽平凡!好,我給你最後的機會,只要你能在兩小時內調出一款新的香水,我就讓你跟我學習。”
安然聽他的要求,幾近絕望。要知道,香水師花費好幾年的時間,嘗試上百種香味,才創作出一款香水都是常事,自己最快也得花一個月的時間調香,要用兩個小時完成一款新香水,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務,更不要說,香味嗅了多次後,嗅覺就遲鈍了,即使用咖啡豆來清晰嗅覺,幾次後,效果也不明顯了……
“怎麽?你做不到?那我勸你,還是知難而退,自己走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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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看那人臉色蒼白,大概是被自己氣的,又被刁難得無計可施,心裏暗笑,只要再加一把勁,就可以趕走這個不自量力的家夥了……
誰料他在憋了半天後,“不知死活”地應下來,白玉堂“哦”了一聲,這可是你要自取其辱,待會兒可怪不得白爺!
白玉堂風度地讓開工作臺前的位置,示意他可以開始工作,自己尋了邊上的一個好角度,準備“看戲”。
“在這之前……我能問個問題嗎?”
“可以。”
“上次的那個人……叫什麽名字?”
白玉堂神情更冷,明知故問道:
“哪個人?”
“就是拿起我的Amber的……”
“他啊……”
安然有些奇怪,這在自己面前,一直表情冷酷的人,忽然露出了淡淡笑容,但不知為何,這笑容比他任何時候的表情,都讓人更有被威懾感。安然看他走近自己,直視自己的眼睛,說:
“你沒必要知道他的名字,因為你馬上就要從白爺這裏滾出去了!你不會再見到他。”
他淡色的眼睛裏,困住自己的身影,仿佛自己是他無望掙紮的籠中物,霸道而不容對方反抗。安然低下目光,一言不發,走到工作臺前坐下,一切的夢想,都要由即将誕生的這瓶香水來開啓。
安然用盡全力,小心翼翼地品味各種香味,迅速思考着配方,手下不間斷地做着多種試驗,但衆多性格各異的香味,要如何相互調和出令人舒适的味道,不沖撞,不掩蓋,還要體現出前、中、後調的特點,這是香水的基礎要求,哪裏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做到,安然覺得那些香味,從未像今天一樣,任性脫離自己的控制,使自己竟像初學者一般恐慌。兩個小時,如箭彈射而過,安然沒能理清香味的次序,新款香水“死亡”在搖籃裏……
這種羞辱要怎麽形容,對于香水師來說,付出了全部才思,卻沒能得到香水女神的一瞥,失敗的香水,是對自己最大的嘲笑,而在世界頂級香水師面前的失敗,便意味着最輝煌的香水殿堂,在自己的眼前,緊緊關上了吧……
“兩個小時調出一款新的香水,根本就是不可能吧?!這世界上,沒人能做到!”
安然覺得理智都開始抽離自己的身體,猛地起身,對白玉堂吼。
“你說話給爺小心點!教會你自我量力,就是白爺給你上的第一,也是最後一課!不要眨眼,看清楚了!”
白玉堂手在香水架上掠過,修長的指間,頓時夾了幾瓶香精,在香水臺上一字排開,不用試管,不用試香,美妙絕倫的香水配方,似就在他的腦中,随意拈來。他取一小空瓶,依次打開顏色各異的香精瓶,按心中的比例彙入空瓶裏……
不必反複試驗和确認香味,那是由于把上千種香味都牢記在心,他不是請求香水女神青睐的信徒,他是主宰者;香水在他指間,不能逾越,因為他是征服者。無數香味像臣服于他的力量,忠實本身的職能,分布于三調間,或先入為主,或安定,或延香,井然有序……
安然難以置信地看得忘了時間,不過白玉堂并沒有讓他久等,很快将完成的香水放在他面前:
“剛好半小時,算是正常速度吧。你可以檢查它的香味,我把它叫作:Cedar。”
安然慢慢拿起那香水瓶,将一滴倒在專用的試香紙上,靠近紙片呼吸,心仿佛在瞬間被一股力量攫住了,它振奮人心,強勢又充滿魅力,讓人在第一時間臣服于它,它是其它配香的領袖,當仁不讓,宣揚自己的統治……
安然才明白,這人高高在上,因為他有傲視世界的資本。他看似給自己機會學習,倒不如說是借此讓自己完全死心。前所未有的挫敗感,讓他無法站在白玉堂面前,不顧一切奪門而出,疾跑了一段,撞到一人身上,他吃驚地看自己,安然卻連他也不能面對了,低頭跑走,不管他在背後叫自己,傳來難忘的琥珀香……
Cedar,卓越的雪松香,絕對的魅力,在它的面前,反抗只是可笑的……
作者有話要說: 反抗只是可笑的,高高在上的雪松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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