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季淮寧帶着一群人帶着一股氣勢洶洶的氣勢來到了黃十班門口，然後往邊上一站，擺明了只做見證人的身份，靳修明便打頭一掌轟開了教室的門，同時回頭對季淮寧道：“院長，您看，這裏鴉雀無聲，學生們定然都昏迷……”

後面的聲音被吞入口中，再也說不出來。

教室裏，一群剛剛從靈魂出體感悟靈氣的玄妙狀态中掙脫出來的學生們一臉懵逼的睜開眼睛，眼神茫然的看着他們，顯然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

其中有兩個身周靈氣氤氲，氣質空靈，顯然是引氣入體成功了。

講臺上的龍歸音懶洋洋的靠牆坐着，微微歪頭看向他們，眉梢一挑，“有事？”

一群夫子鴉雀無聲。

靳修明目瞪口呆，失聲尖叫道：“這不可能！”

尖利的聲音瞬間把學生們給震得回魂了，一個個驚疑不定的看着他，仿佛看着什麽搞事的人。

靳修明卻完全沒去管他們的情緒，他的眼神如鷹隼一般在學生們之間搜尋着，企圖搜出一兩個神色狂亂或者昏迷的人，可惜任他如何尋找，也沒發現任何一個情況不對的學生，反而是那兩個成功引氣入體的學生氣息越發穩定，也越發顯眼了起來。

那的确就是兩個剛剛引氣入體的學生，教室裏學生們的站位也的确就是他們剛剛排的陣法，可為何我們所有人的學生都神智狂亂或昏迷不醒，這裏卻偏偏成功了？

還真的搞出兩個引氣入體的人。

明明一模一樣，明明一模一樣！不，絕對不會是我們的問題，一定是……對！一定是王爺的問題，這是他的陰謀，他一定是提前從哪裏知道我們要用他的陣法，所以提前在我們的教室動了手腳，故意讓我們失敗，這樣他就可以帶着他們的黃十班擠到我們前邊去了。

對，一定是這樣！

靳修明越想越确定，臉上的表情從一開始的驚疑不定懷疑自我漸漸變得堅定起來，他冷冷一笑，氣勢昂揚道：“王爺蓄意謀殺學生，算不算有事？”

龍歸音一挑眉，“我蓄意謀殺學生？”

他環視教室一圈，問：“何時的事？我竟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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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墨首先不服了，“王爺不惜耗費自身靈玉替我們布陣，每次陣法的危險性都提前和我們說了，我們也是自願選擇留下的，最後還幫我們引氣入體，什麽時候竟成了謀殺我們？”

靳修明冷哼一聲，有理有據道：“他在我們的教室動了手腳，不然為何我們按照他的方法布了一模一樣的陣法，你們這裏成功了，可我們的陣法卻都失敗了，還導致學生神智混亂昏迷不醒？這不是蓄意謀殺是什麽？”

“在你們的教室動了手腳？”龍歸音微微的笑了，“何時？何地？具體又做了什麽手腳？既然你這麽篤定，可否一一道來？”

靳修明一啞，但很快又道：“我要知道了你做了什麽手腳，陣法又如何會失敗？不然你倒是說說，明明一模一樣的陣法，你這邊又為何會成功？”

龍歸音倒是不吝賜教，“很簡單啊，布陣講究天時，地利，人和，我們天時人和都一樣，自然是差在地利了。”

他指了指窗戶外面的景象，“這間教室向陽，陽光很足，附近還有陽屬性的梧桐栽種，樹我布的陣法是靈魂出竅的陰屬性陣法，魂魄懼陽，需要屏蔽陽光，所以我用了幾塊靈玉屏蔽了這些傷害性略大的陽屬性，順帶隔出了一片适合靈魂存在的陰涼空間。”

他目光淡淡的掃過門口幾個似懂非懂的夫子，淡淡道：“而你們的教室可能和我的情況不太一樣，有的外面沒有梧桐樹而向陽，陰屬性需要适當減少，有的背陰，那就不需要陰屬性，如果向陽又有梧桐樹的，看看你們周圍有沒有其它帶陰陽屬性的樹，比如陰屬性的槐樹，那陰陽屬性又要适當調整，陣法可是一門很深的學問，沒有指點随意亂用，只是凃有其形而沒有其神，可是很容易出亂子的。”

衆人一時聽得出了神，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大部分來找茬的夫子都露出了點羞愧的神色。

靳修明卻還是梗着脖子不肯服軟，“不可能，一定是你做了手腳，你一個凡人，怎麽可能懂這麽多，我都練氣五層了，我比你厲害得多！”

龍歸音微笑着說：“你一個練氣三層的修士，能讓我一個沒有修為的凡人暗算了，嗯，你的确很厲害。”

底下的學生實在忍不住，有人“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靳修明臉頰漲紅，“你……你……”

龍歸音直接打斷了他，很好奇的說：“而且我很疑惑，這陣法我剛剛才在學院第一次用，你們到底是怎麽能夠做到同時布陣的？而且布陣失敗就來找我興師問罪，看樣子還是我的錯？”

這問題不能問，一問就玩完。

要是龍歸音真的蓄意殺人那也就算了，他們就算手段陰私了一些，至少還是有功勞的，可現在偏偏是最壞的情況。

學生們只是一思考就大致明了，看着這些夫子的眼神就不太好了。

呵！冤枉我們家王爺呢。

夫子們已經是沒臉站在這了，後邊幾個都想偷偷離開這了，被季淮寧一個眼神給逼了回去。

靳修明眼神閃爍，還想狡辯些什麽，他後面的孫奉為夫子實在沒臉聽下去了，打斷他道：“夠了，這次是我們誤會了王爺，我們會好好道歉。”

靳修明固執的搖了搖頭，眼眶都有些紅了，神經質一般的喃喃道：“我是修士，我怎麽可能輸給卑賤的凡人，我是修士……”

卻就在這時，學生們之間傳來一聲悶哼，有三個學生同時身周靈氣氤氲，經脈骨骼啪啪作響，竟又是引氣入體之象。

靳修明眼睛都瞪直了。

“不好了不好了！”

與此同時，一道驚慌失措的聲音由遠而近飛奔而來，是個地班的學生。

他很快來到近前，一邊喘氣一邊道：“靳夫子，孫夫子，李夫子，各位夫子，你們班的學生又出狀況了，他們的記憶出現了混亂，不知為何堅持認為自己處在敵營裏，一直在互相打架，其他班的學生已經幫忙制服了，你們快想想辦法！”

靳修明的臉色一瞬間變得非常難看，一時口不擇言，氣道：“這些廢物……”

衆夫子懼都驚悚的望着他，宛如看待一個陌生人。

全程旁聽的季淮寧冷冷的哼了聲，“還等什麽，把靳修士請出學院，我們天府學院用不起這麽尊貴的修士。”

靳修明這才從魔障中回過神來，渾身的冷汗一下就下來了，連忙道：“院長，院長您聽我說，院長我剛剛不是有意的，只是口誤，口誤啊院長……”

季淮寧嫌他啰嗦，直接丢了個禁聲咒過去，世界安靜了。

“唰唰”兩聲，兩個着白衣金邊服侍的修士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門口，以一種不容反抗的強勢力道一人拖住靳修明一邊手臂，完全壓制住他的反抗，很快就将人拖下去了。

剩下的夫子們面面相觑，臉色都有點發白。

季淮寧掃了他們一眼，淡淡道：“剛剛我就說過了，污蔑他人，制造謠言，重則趕出學院，你們也都接受了。”

孫奉為咬了咬牙，上前一步道：“此事是我和靳修明一力主導，其他人只是被我們蠱惑，我孫奉為願承擔所有責任。”

季淮寧不鹹不淡道：“一個人想保下這麽多的人，你可沒這麽大的面子。”

孫奉為臉色微變，還想說些什麽，一旁的龍歸音忽而道：“孫奉為？你和孫其名孫将軍是什麽關系？”

孫奉為看他一眼，雖然驚訝他問這做什麽，不過還是道：“不才，正是小兒。”

龍歸音“唔”了一聲，道：“剛剛在朝堂上，令兒對我頗為關心。”

他說着，意味深長的掃了眼季淮寧。

季淮寧嘴角一抽。

他懂了，這是在和他求個情，保下這孫夫子，給個不痛不癢的懲罰就好。

這倒是會賣人情。

季淮寧暗地裏翻個白眼，卻也沒有拒絕，如今龍歸音四面楚歌，能用人情多個幫手也好。

他正了正臉色，道：“既然孫夫子如此有骨氣，我就勉強留下你，罰你一年俸祿，其他人各自半年俸祿，望你們好自為之，下次再犯，我可不會客氣了。”

孫奉為不是傻子，龍歸音和季淮寧的眼神交流他還是看懂了的，不由心裏又是一陣羞愧，對着龍歸音鄭重鞠了一躬，道：“王爺，實在對不住，此次若不是受靳修明蠱惑，我也不會行此等剽竊之事，也是我一時想不開，班裏兩年沒出過一個引氣入體的學子，實在急昏了頭才會走上岔路，下次必不會再犯，王爺若有需要，一聲令下，孫某絕不會推辭！”

其他夫子也跟着彎腰行禮，鄭重道歉，态度倒是挺誠懇，可見的确是知道錯了。

龍歸音也沒繼續追究，淡淡道：“那些學生只是魂魄出體陰陽不調和造成的感知力混亂，綁床上睡一覺就會恢複，并無大礙。”

他揮揮手，“好了，走吧。”

夫子們又對着他行了一禮，便連忙回去處理事情了。

龍歸音見教室暫時沒什麽事了，學生們都不想錯過這次感知力提升的大好機會，很快收斂心神開始重新感悟，幾個突破的也都狀态平穩，便把這裏交給樓書岳，轉身出去了。

季淮寧就在門外等他。

兩人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龍歸音懶洋洋的往樹上一靠，眉峰緊蹙，若有所思的想着什麽。

季淮寧輕嘆一口氣，道：“今天早朝的事情，我都聽說了。”

龍歸音“嗯”了一聲，沒說什麽。

季淮寧見他面無表情，心裏頗有些忐忑，問道：“你……是怎麽想的？”

龍歸音眯了眯眼。

怎麽想的？

寒心是寒心的，他是龍不是人，對這世界沒多少感情，他們辜負于他，沒道理他還得無怨無悔的幫他們做事。

但……

禦龍國乃禦獸之國，國土之中蠻獸荒獸數之不盡，極盡兇殘毫無理智，若是他放任不管，讓禦龍國荒獸入境，到時定會血流成河，白骨遍地，大越會真正的成為一座死國。

他王府裏的妖獸，他養父母，季淮寧，朝堂上那些關心他的朝臣，以及這些可愛的學生，怕是一個都不會幸存。

百姓何罪？豈要承擔權臣的罪過？

治該治之人罷了。

他淡淡一笑，“我恩怨分明，只治罪首，不必擔心我會仇視大越。”

季淮寧苦笑着搖了搖頭，“你有仇視的理由，我并不會怪罪于你。”

他輕嘆口氣，語氣頗有些複雜道：“這件事是國師首肯，國師這人，守護大越兩千多年，一切以大越利益為先，個人意志幾乎于無，早已活成了大越的魂，這時候若要犧牲他才能換取大越百年和平，他怕是眼都不會眨一下就做了，人情味是沒幾分了，但也因此才會成為大越百姓的信仰，朝臣聽他的，百姓聽他的，就連皇上也不得不顧忌他。”

龍歸音淡淡道：“值得尊敬，但我不喜歡。”

季淮寧笑道：“說實話，我也不喜歡，他護國的執念堅守了兩千多年，看起來更像個毫無感情的神，功臣在他眼裏也不過是換取和平的工具罷了，包括他自己也是個工具。”

他忽而轉頭看着他，道：“若有一日，你也能成為大越的信仰，我希望你不要成為第二個國師，現在這樣的你，挺好的。”

龍歸音笑了，“我可還是凡人呢，你怎麽就知道我會成為信仰？”

季淮寧上下打量他一眼，笑，“就憑你那些神鬼莫測的手段，你身上的變數太大了，我就這麽想一想，也許就成真了呢？”

龍歸音無奈搖頭，“好了，不說這個了，我剛剛聽了孫夫子的話，頗有些感想。”

季淮寧想了想，道：“你是說引氣入體困難的事？”

龍歸音點頭。

季淮寧大概知道他在想什麽了，解釋道：“天府學院一年引氣入體的人約有五十個上下，整個大越每年可誕生八十左右的修士，且在慢慢減少，每年死亡的修士有一百人左右；禦龍國得到了上古修真傳承，每年新誕生的修士四百多人，且在逐年遞增，死亡兩百多人，留下的都是精英，這樣下去，此消彼長，大越必亡。”

龍歸音常年在戰場奔波，對這些情況有些了解，凝着眉沒出聲。

季淮寧無奈的搖了搖頭，“我大概能知道孫夫子他們為何會做出今日這等事，其實除了靳修明外，其他夫子還算可以，只是實在憂慮過重，別無他法，這才會抓住一個辦法，一受人蠱惑就誤入歧途，所以我沒治他們偷師之罪，但他們污蔑王爺，我卻是不能忍。”

他嘆了口氣，語氣滿是遺憾，“王爺是将帥之才，若能成為修士，必會給大越帶來數之不盡的驚喜，可如今您自願去禦龍國為質，實乃大越之敗！”

龍歸音搖了搖頭，“去禦龍國這件事倒不必擔心，我最多兩天便可引氣入體，到時誰去誰留還不一定。”

季淮寧眼睛一亮，“當真如此？”

龍歸音失笑，“我何必騙你？”

季淮寧總算松出一口氣，笑道：“王爺如此人才，教一個班可真是屈才了，有沒有興趣再多帶點人？”

龍歸音無奈笑了，“我可沒那麽多精力，況且如今我自身尚且不保，沒法再教太多的人，等我引氣入體之後再說吧。”

季淮寧點頭啊點頭，“行，只要我是院長一天，天府學院永遠歡迎你！”

龍歸音心裏微暖，笑容也真實了很多。

季淮寧為他做過很多事。

幫他壓制帝刑咒，費盡心機引他入天府學院助他突破，為他與左相大打出手，在他四面楚歌時為他敞開一扇門。

還有府裏那些可愛的妖獸，一只只都築基巅峰了，被他薅禿存銀買月靈草，就算吃土也依舊守在他身邊。

總是有這麽些人，在他危難之時會送上一份溫暖。

這大概是他作為異世之龍在這個世界的一份依存留戀。

作者有話要說：

11章凝龍珠，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