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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情況有點出乎意料。

一條龍, 一個人。

又一條龍，一個人。

不，确切的說, 是有一條龍魂。

這裏是一處堆滿了靈石的山洞, 穹頂很高, 洞內空曠，占地足有幾百平米，山洞裏靈花靈草遍地叢生，靈氣濃郁到幾乎快化成了液體。

山洞中心有一方石臺, 石臺上懸浮着一條藍色的龍……魂。

這龍魂看起來很虛弱，半透的身體一會強一會弱, 龍身差不多有一米多長，雖然身形堪比幼龍, 但他的鱗片卻是厚實的，顏色相比于幼龍的淺淡也更加的深厚，包括那雙遒勁有力的龍爪和顏色偏深的龍鬃，無不在說這是條成年龍。

還是條上了年紀的成年龍。

古籍記載, 上古時代荒獸橫行，人族淪落為荒獸食物，一度差點滅絕，有真龍出世庇佑人族繁衍生息，是以人族尊龍為信仰。

眼前這龍魂, 應該就是上古那條真龍了, 只是不知因何會變成一條龍魂。

龍歸音盤卷身體落在地上，龍身中央卷着蕭雲回，一人一龍同時驚異的打量着面前的龍魂，眼裏的驚訝讓這條藍龍頗為驕傲的昂起了下巴。

“好久不見了, 小龍。”

龍魂努力裝沉穩，然而身後甩來甩去的龍尾卻出賣了他的情緒。

龍歸音默了默，道：“十二年前我們見過？”

龍魂深沉狀點頭，“對，你還把你的記憶交給我保管了。”

龍歸音“哦”了一聲，一點都沒驚訝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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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魂憋了憋，憋不住了，問：“你怎麽一點反應都沒？小小年紀就這麽沉穩，少年老成不好呀！”

龍歸音道：“我今年三千五百多歲了，成年龍，謝謝。”

龍魂一噎，又理直氣壯，“我都上萬歲了也沒你這麽老成！”

龍歸音沒看他了，他轉頭看向龍魂旁邊站着的人。

還是個熟人。

宮知玄。

這人和五年前見面那會氣質變了不少，再沒有那種高傲到目空一切的氣勢，整個人看着都沉穩了很多，本來纖塵不染的白衣換成了普通的棉麻衣，袖子只到手肘處，露了半截手臂在外面，頭發也只是草草紮起，若不是那張臉确确實實是宮知玄，龍歸音都要認不出人了。

剛剛也是他突然伸手把他們拽進這處空間的。

宮知玄看着面前這條龍，眼裏也是有止不住的驚訝，眼底深處還有掩不住的火熱崇敬，甚至還有一絲絲細如絲一般的懊惱羞愧。

他恭恭敬敬的朝着龍歸音行了一禮，“王……真龍大人萬安。”

龍是這個世界的信仰。

龍歸音不止一次的聽說過這件事，但真正見到一個人因為真龍身份而對自己如此崇敬，這感覺還挺新奇的。

但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被他卷着的蕭雲回倏然一下從龍身裏跳了出來，護犢子一樣攔在龍歸音面前，沉聲道：“你說說，你這五年到底做了什麽，三年前我們收到的那一封關于秘境有龍珠的信到底是不是你發出的？”

提到正事，宮知玄立刻正了臉色，恭敬道：“回皇上，的确是我發出的，我在秘境游蕩了兩年，一直在找龍珠的蹤跡，總算趕在最後，王……真龍大人交于我的鱗片起了反應，當時禦龍國有人在附近監視我，見此情狀，他們便讓我出秘境回大越，我設法離了他們的監控，想進一步追蹤龍珠下落，又擔心我會被他們半路截住，消息無法發出，便先送了封信回去。”

後面的事情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他發出去信之後，之前自以為擺脫了監視的人卻突然全部湧了過來，一窩蜂要把他趕盡殺絕的樣子，宮知玄一度陷入瀕死絕境，最後無意間逃到了秘境的中心地帶，傷重倒地再也起不來了。

眼看追殺的人即将到來，他卻無力反抗只能等死，再發出的消息全部被截斷，他本以為自己此次必死無疑，卻沒想到那塊龍鱗與小世界裏的龍魂産生了感應，龍魂打開小世界把他拉了進來，他就此躲過一劫。

但外面時刻有荒獸徘徊不去，他也再沒法出去了。

這一待，就是三年。

他和龍魂單獨相處，聽他講了很多事情，包括這秘境為何存在，秘境底下封着的魔窟，以及十二年前那場震驚世界的墜龍之象……

他目光火熱的看着龍歸音，龍魂說，十二年前的他身長足有千米，修為乃衆生仰望的仙之境，比之龍魂，這位上古庇佑人族的真龍修為都要高得多，只是大概從界外墜落入此世時穿梭空間風暴受了重傷，這才被禦龍國的人圍攻，以致最後失憶流落在外。

這是一條仙龍，當之無愧的仙龍。

只是龍困淺灘，龍珠暫失，只要奪回龍珠就可恢複修為。

至于龍珠……

他看了眼蕭雲回，眼神微有些奇異。

龍珠一旦離開他，皇帝恐怕會……

他垂下眼睛，沒敢再想，繼續道：“從這裏能看到外面的情狀，剛剛龍魂大人察覺到龍珠有異，猜到是你來了，便讓我幫你一把拉你進來。”

聽他大致說完這三年的事，一人一龍對視一眼，眼裏同時有了絲了然。

想必禦龍國一開始應該是想誘使宮知玄發出此地沒有危險，且的确有龍珠的傳訊，再讓龍歸音五年後帶人前來，若一切按照他們的計劃進行，想必到時候他帶着一幫人進來，就會看到一片被魔氣占據的秘境，屆時他就算有諸多手段，也恐怕會落入禦龍國手中。

當然，他們不知道他有空間，至少他性命無虞。

禦龍國也是以為困住了宮知玄，讓他沒法再向外傳遞消息，便開始大刀闊斧的改造秘境，開封魔陣，魔化荒獸，為進攻大越做着準備。

如此一想，便都了。

問題一解決，龍歸音果斷抛開宮知玄，看向龍魂，“我的記憶在哪？”

龍魂待在那兒等他問自己的身份呢，等來等去等來這麽一句毫不見外的話，頓時瞪眼，“我有替你保管記憶的義務嗎？哪有你這麽不客氣的小龍！”

龍歸音道：“我既然把記憶交給你保管，應該許諾給你同等重要的東西，看你現在的狀态，我應該會答應你重塑龍身吧。”

龍魂一噎，那點兒想要仗着年紀大耍點大牌的心思立刻歇了，蔫蔫的擺了擺尾巴，“十二年不見，還是這麽無趣。”

他在半空飛了一圈，落到了下方的石臺上，龍爪按照一定的排序點了點幾下石臺，石臺中央“咔嚓”一聲陷落下一個洞，一顆水藍色散發着濃郁靈氣的龍珠徐徐飄到了半空中。

“當年我以我的龍珠為載體吸納了你剝離出來的記憶，你把我的龍珠吸收了，你的修為也就能恢複了，完全恢複是做不到，畢竟我當年也只到大乘，但送你到大乘還是沒問題的。”

他繞着龍珠飛了一圈，眼中有晃晃的不舍，最後一咬牙，龍爪在龍珠上輕輕一推，把龍珠推到了龍歸音面前。

“按照當初約定好的，我的龍珠給你，你幫我重塑龍身，順帶讓我去你口中那個龍界，你可別忘了。”

龍歸音打量着面前這顆龍珠，靈氣氤氲純澈剔透，并未有絲毫魔氣沾染，可見龍魂本身龍格不錯，帶去龍界沒問題。

蕭雲回和宮知玄呆呆看着那龍珠，眼睛都直了，後者是一臉驚訝好奇外加崇拜，前者瞳孔都縮成了一條細線，眼裏甚至帶着一絲驚恐。

龍歸音看到這顆龍珠，自然便想到了自己的龍珠，他轉頭看向蕭雲回，剛好看到了他那還沒來得及掩飾的眼神，頓時一怔。

蕭雲回狼狽的側過了頭，默了半晌才道：“既然知道龍珠在我體內，你為什麽不把它拿回去？反而要來吞這顆龍珠？”

龍歸音道：“我要知道當年你到底做了什麽，發生了什麽事，再決定我要不要把龍珠拿回來。”

蕭雲回像是有些不敢置信，他轉回頭看向他，道：“龍珠不是你辛辛苦苦修煉出來的嗎？你把它拿回去再正常不過，為什麽還要看情況？”

龍歸音理所當然道：“因為有些東西，比龍珠更重要。”

蕭雲回呆住。

龍歸音微微一笑，“要說不在乎龍珠那是不可能的，但我已經失去它十二年了，早已習慣了沒修為的日子，修為沒了可以再修煉，靈氣這東西多得是，總有辦法弄來，但世間真情一旦沒了，那就是真的沒了，相比起修為，我更重情。”

蕭雲回眨了眨眼，臉慢慢就紅了。

龍歸音道：“我先融合這顆龍珠，你替我護法，一天即可。”

蕭雲回呆呆的點了下頭，還有點沒回過神的樣子。

龍歸音輕聲一笑，龍嘴一張口，一口就吞下了那顆龍珠，霎時間磅礴的靈氣在身體裏潮湧一般爆炸開來，一股熟悉的靈氣在同一時間沖向識海，像是迷路久了的孩子終于回歸母體，那一股靈氣以極快的速度徹底融入識海之中。

伴随着那股靈氣的回歸，一段被他強行剝離出去的記憶如鋪開的畫卷般徐徐在眼前展開。

龍歸音也終于知道了十二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