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吃掉

男人在吃着早飯，斷水斷電的荒野，大家早已經習慣了吃冷硬的食物，男人也不例外。

只是作為隊伍的頭領，他不僅可以吃着帶有肉松的面包，還能喝着在保質期內的純牛奶。

這些東西，在末世前再普通不過，但是在現在的荒野卻堪比奢侈。

無論是第七魚的養父母還是帶着他們來的傭兵小隊，聞着肉松的香氣，看到那一盒牛奶的時候，眼中都有些冒綠光。

但嚣張如他們在男人面前也是大氣不敢出，恭恭敬敬地說明來意後，等着男人吃完早飯再決定。

比起能夠吃飽不能吃好的其他人來說，被食物刺激感官的莫過于第七魚。

她已經餓了一個晚上。

來到早上，由于要把她送出去，吳杏芳連一個餅子都不舍得給了。

她餓得頭昏眼花，渾身發抖。但死亡的恐懼籠罩着她，讓她根本不敢做出任何舉動。

“給她一個面包一盒牛奶。”盧聞臻對其中一個一邊眉毛剃了一道的手下，吩咐道：“綁着幹嘛，解開了。”

雖然這次出來的搜尋小隊只有八個，但都是流寇團裏的精英，各個都配備了足夠的槍.支彈藥，根本不怕第七魚逃跑。

手下很快拿出了面包和牛奶。

跟男人吃的肉松面包不同，給少女的竟然是奶油面包，連牛奶都是經過風味發酵被女生鐘愛的草莓味酸奶。

看酸奶瓶上的牌子商标，在末世前要十多塊錢一盒，可是許多人不舍得購買的。

面色冷硬的小哥将酸奶面包塞進第七魚的手裏，偷偷看了一眼盧隊沒有生氣，才給第七魚解綁。

低着頭露出的耳廓竟然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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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洗得幹幹淨淨的第七魚無疑是美麗動人的。

少女餓得實在是狠了，哪怕知道這是上路餐，仍然忍不住抓起就吃。

草莓味的酸奶順着口腔，進入胃裏的剎那，她幾乎要流眼淚了，但是她沒有哭，只是掰開面包，把這斷頭餐大口吃了起來。

吃的時候，甚至能夠感受到養父母一家嫉妒的目光。

末世前，第七魚是從來不吃奶油的，她嫌膩。但末世後，奶油在嘴裏酥軟綿滑的感覺卻讓她的心都飛了起來。

如果……如果不是斷頭餐就好了。

她忍不住期望地看向坐在上首的年輕男人。

給第七魚解了綁的隊員也忍不住随着她的目光一起看向盧聞臻。

盧聞臻的手指敲擊着桌面，審視着眼前的少女。

哪怕經歷了末世的摧殘，但少女的皮膚也只是變得更加蒼白罷了，看起來更像是被人精心呵護在溫室裏的嬌花。

這樣的美貌，如果放在末世前，任何人見到都會忍不住把她捧在掌心裏細心呵護。

但是盧聞臻不為所動。

他非常清楚一點，對于顧少來說，越是鮮嫩的活人越有吸引力，眼前的少女簡直是能引動他所有味蕾的完美食物。

只要吃掉眼前的少女，顧少就不會再被異能暴動後的後遺症支配，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可以，你們的請求我同意了。五個中級元晶，一箱食物，還會再派三個人護送你們前往安全區。”

植物系異能者啊，在一些小型安全區哪怕剛剛覺醒的地位，都絲毫不遜色于可以在外征戰厮殺的中級異能者們。

在盧聞臻說出這句話後，無論是吳杏芳夫婦，還是陪同他們的雇傭兵眼中都露出狂喜。

伴随着的卻是第七魚整個人堕入絕望的冰窟，任由她怎麽去表達自己的價值，這個首領始終無動于衷。

交易達成後，盧聞臻的車隊沒有再繼續搜集物資，而是即刻返程。

他們把吉普車的速度開到最快，在夜晚來臨之前，到達了聚居地。

忐忑害怕的心情讓第七魚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打量流寇們的居所。

比起被養父母的五花大綁，盧聞臻只是用鐐铐套住了她的雙手，然後牽扯着朝流寇的頭領屋子走去。

這樣的姿态，更加顯出了她的身份，一個奴隸？一個寵物？

不……一個食物！

路上的時候，還碰到了其他流寇押解着一個已經吓破膽，大小便失禁的年輕男人朝他們迎面走來。

押解者拖着男人朝盧聞臻行禮道：“盧隊，顧少還是不肯吃。”

不僅不肯吃，顧少寧願咬傷自己，都要把他們抓來的人扔出去。

“槍決吧。”盧聞臻淡淡地道。

除了少女，他們抓來的本就是那些燒殺搶掠的流寇，以為這樣就能夠讓顧弈城沒有心理負擔地吃人了。

可大哥卻無論如何都不肯吃下去，暴動一天比一天嚴重，實在沒了辦法，他才會将少女買了來。

哪怕大哥清醒後會殺了他，他也不在乎，只要他能夠清醒。

第七魚被盧聞臻牽扯着，一路來到了一個屋子前。

眼前的屋子其實已經不能算是屋子了，除了入口的鐵門，連窗戶都被鋼板封死了。

厚厚層層的鋼板如同一個牢籠把精神異變的異能者牢牢困在裏面。

似乎是感覺到了盧聞臻的走近，屋子裏傳來聽不懂的咆哮：“＊##%……”

随即那扇鐵門開始承受劇烈的撞擊，撞擊之大，仿佛地震了般，整個屋子都晃動起來，有血水從縫隙中溢出。

第七魚忍不住往後縮了縮，本能地想要縮到盧聞臻的身後，卻被對方逮住衣領，拉扯到身前。

看守的守衛承受不住屋子裏異能者的暴怒，下意識将鐵門打開了，随即一道人形生物被踹了出來。

同樣是一個年輕的男人，只是比起在外面遇見的那一個，這個人的腿已經斷了，衣服被撕裂了開來，上面還留有血紅的牙印。

血水就是這樣從他斷裂處流淌出來的。

他的臉上一片灰敗，眼中是絕望到極致的恐懼。被扔出來後，哪怕斷着腿仍然拼命地往外爬着，“救救我，救救我，有怪物。”

可他求救的模樣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同情，盧聞臻掏出別在腰上的□□，朝前一射，打在了男人的太陽穴上，瞬間斃命。

對于這些流寇，他沒有絲毫的同情，他只是心痛，心痛顧弈城到底是有着怎樣的毅力，經歷了怎樣的痛苦，才會明明已經咬破血肉的情況下，仍然沒有突破心底的防線！

不肯吃人，把人甩了出去。

“顧少。”盧聞臻眼眶濕潤。

……

顧弈城在自殘。

能夠在末世中崛起，擁有一支強大的戰隊，甚至成為一個小型安全區的核心人物，顧弈城并不是個普通意義上的善類。

可被盧聞臻送來的人類，雖然本就帶着罪惡，他就算吃掉也不算突破良知了……

但是，吃人啊，一旦開了這個口子，就再也回不去了，人的血肉會成為他的本命食物，就像吸了毒的瘾君子。

顧弈城竭力地忍住食人的欲望，病痛的折磨幾乎就要讓他暈厥，但他不願屈，不願成了那食人魔，他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竭力凝聚一絲神智，說出一句人話，“滾！不要再送任何人來！”

“顧少，今天的食物不一樣，你聞聞看。”盧聞臻沒有順從一直忠心追随的大哥的命令，一把将第七魚掼在了鐵門邊。

鐵屋內，一個一米八八的男人被鐵鏈拴着四肢，暴動的異能讓他随時會無差別地攻擊人類。

那張本該被世人驚嘆的英俊臉孔上青筋暴起，眼中布滿血絲。看起來，不像是一個人，倒像是站立起來的兇猛野獸。

他混沌中，不惜自殘來竭力保持神智，聽到盧聞臻的話想要呵斥反駁。

這時，一道秋風掃來，将少女的幽香，仿若頂級大餐的幽香卷入了他的鼻息。

那是鮮嫩的甜美的活人的味道。

這股味道瞬間鑽入他的四肢百骸，帶着最致命的吸引力摧毀他所有的理智。

太香了，也太餓了，好想，好想吃……吃人的本能占據了顧弈城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

正如盧聞臻所預料的那般，十八歲的少女，鮮嫩的身體對顧弈城有着根本無法抵抗的吸引力。他不再浪費時間，直接将第七魚給推了進去，接着命人将大門鎖上。

慣性下，随着铛啷啷的鏈子聲第七魚摔倒在屋內唯一的家具鐵床上，被重新鋪得整潔的薄被瞬間卷起褶皺。

少女驚恐側身，渾身顫抖着看着朝她靠近的男人……

對于眼前的大餐，男人并沒有第一時間抓起啃咬，而是如同獵豹般居高臨下地将人圈在臂膀內，低頭嗅了嗅她脖頸間細膩的肌膚。

鐵鏈随着動作發出粗犷的聲音。

死亡正在逼近，少女的瞳孔內是男人可怖的臉以及對養父母的無情的恨意。

離得近了，少女的香味更濃了，隐約還有一股草莓酸奶味，這樣咬下一口伴着滾燙的血液絕對味蕾爆棚。

顧弈城幾乎是瞬間就張開了他的獠牙咬了上去，少女跳動的脈搏是那麽美麗，肉.體是那麽清香，只差一毫米，他就能解脫了。

男人的動作吓得女孩本能的大叫嗚咽起來，也似乎是想這樣能喚醒他的理智。

意外的是，第七魚那宛若貓咪般柔軟的聲線像一股清甜的氧氣飄入顧弈城的大腦，讓他混沌得只剩下獸念的大腦穆然發出停頓的指令。

滿目的血紅中一絲意志被重新燃起，開始竭力抵抗身體對人.肉的本能的渴望。

這一停頓，讓陷入絕望地第七魚看到了希望，她顫抖着發白的嘴唇，即便已經恐懼到話都說不利索，也要抓住這微小的機會，“大，大哥哥，你其實不想吃，吃人的對不對？我們都是人類，只有喪屍才會咬人……”

似乎是聽到了喪屍二字，讓顧弈城再次離開了少女一段距離，心中的憤恨也到達頂點，這麽簡單的道理少女都知道，為什麽盧聞臻要無視他的命令，欲使他徹底淪陷。

身在末世，顧弈城沒有那種悲天憫人的聖父思想，但他至少還是個人……人們苦苦抵禦着喪屍和野獸，不是為了有朝一日成為喪屍和野獸一樣吃人的存在。

為了不讓自己變成怪物，一步步地突破道德底線，他連吃流寇都不肯，何況是一個無辜的普通少女？

顧弈城雙手緊緊抓着薄被，渾身顫抖，指甲甚至嵌進其中，痛苦的低鳴聲不斷從喉間溢出，那鋒利的獠牙竟是一點點收回薄唇之中。

可他低估了眼前少女的致命吸引力，以及暴動後遺症的可怕程度，剛剛才被喚醒的少得可憐的神志卻在下一刻被獸、欲徹底填滿。

少女般清甜的氣息四面八方的包裹着他，讓他無法再忍耐的張開了嘴，一口咬上第七魚的頸動脈。

“不。”

就在第七魚如何反抗大叫都無法阻擋那壓來的身軀，以為對方要将自己撕碎的時候——

一股詭異的能量從腦海中放射性彌散開來，幾乎瞬息之間彙聚全身，被鐵鏈緊緊束縛在一起的手掌掌心不斷發熱。

同時，一股清幽藥香散逸而出，滿屋的血腥味都被壓了下去。

離肌膚還有毫米的男人頓時停了動作，接着悚然低頭，呆呆地望着第七魚的雙手。

那裏散發的香味神奇地喚回了他的理智，眼中的血紅也褪去了大半。

幾乎是本能地掰開了少女的雙手，一顆淺藍色的藥丸赫然躺在她的掌心。

顧弈城沒有猶豫，捏起藥丸便送進了嘴裏，藥丸入口即化，仿佛有生命一般，急着去完成使命。

不多時，第七魚就看到男人身上爆裂狂躁的氣息消失了。

那雙赤紅雙眸也恢複了清明。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還穿着破碎褴褛的衣服，可卻像是跌落塵埃裏的明珠，無論怎樣的落魄都掩不住玉容風骨。

劫後餘生的第七魚，腦子裏沒來由響起末世前經常聽姐妹說的一句話，“臉才是最好的搭配單品，臉好看穿破爛都好看。”

簡直是對眼前恢複了理智的男人的完美诠釋，就像熨燙去所有褶皺恢複原貌的絕美名畫。

眼前美色也不過是讓第七魚剎那間失神，她很快恢複過來，激動顫抖地看着自己的掌心，那裏已經沒有藥丸了，但能量波動卻仍然在。

原來，原來她也是異能者！

只不過，不是水火土風雷等元素，也不是空間，不是催發植物……而是産生藥。

産生可以治愈異能者異能暴動，不再讓他們變成野獸一般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