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麻了

第七魚的反應顧弈城猜到了什麽，但又感覺什麽都沒猜到。

他輕聲哄道：“別擔心，說出來，我幫你想辦法。”

第七魚點了點頭，沉吟片刻，道：“顧大哥，你先坐下吧！”

顧弈城呼吸聲雖然輕，但離得近，她還是聽出了比之前紊亂，樓下發生的一切，她看得清清楚楚。

男人那雙如利劍般的眸子劃過一抹別樣色彩，她在關心他。

待到男人在屋內桌旁的椅子上坐好，第七魚才略略小聲地同他說起：“我給他吃了那藥了。”

男人剛坐下的身子瞬間一頓，接着豁然起身，就要出去，“我去守着他，免得他醒來胡說八道。”

果然他剛剛的直覺是對的。

顧弈城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不讓人把第七魚的秘密說出去，而不是她的藥那麽好，她為什麽卻一臉愧意？

第七魚趕緊上前拉住顧弈城讓他坐下。

“我沒事，他已經完全不記得了。吃過藥後，他就問我他是不是暈了好長時間，然後謝師父，就是謝我把他喊醒。”

“就是喊醒？”

“嗯。我一開始也不信，特意旁敲側擊的試探了一下，确實是不記得了，那樣子做不了假。”

的确，顧弈城回顧聽鳴鳴剛剛的所有行為，如果真是演戲，那演技未免過于精湛了，然而他不過就是個初中生。

“主要還是因為他有人格分裂，所以不記得可信。但我不知道他這情況是他人格分裂中的其中一個人格，還是我那藥出了問題。”

聽到人格分裂，顧弈城算是明白了，那小子異能暴動成了精神病，出現了人格分裂，然後小魚用藥治好了他。

Advertisement

那這樣一來，精神病就不會再存在，與他一樣，吃人欲望也不會再有。

第七魚也是這麽認為的，可對方明顯病更重了。

“我當時因為着急你，他姐姐又說他能幫大忙，所以我拼命地想要出藥。過程并不順利，但還是讓我聞到了那抹熟悉的藥香，我知道離成果不遠了。

誰知道有人突然打開房門要闖進來，把我吓了一大跳，然後藥就莫名其妙的出現了。”當時大家都在對抗喪屍，第七魚壓根沒料到還有人能騰出時間，而且連門都沒敲，不然她一定事先鎖門。

“不過還好，人沒進來，張超給支走了。”

男人英俊的臉上浮現薄路，還好小魚的異能沒被發現。

這次任務，倒是她貢獻最大了，尤其是聽到對方說關心他的時候，顧弈城這顆心仿佛被攻城錘敲了一下。

女孩還在繼續說着她的話，“那藥和之前的不一樣，你吃得那顆是淺藍色，這次是白的，藥香也沒之前的濃郁。顧大哥，你說有沒有可能這是顆半成品，治好了後遺症，但又沒完全治好？”

“所以覺得是自己害了他。”

“嗯嗯！剛見的時候，他很乖的。”

“你也說了他有人格分裂，你見到的只是其中一面。來，與其這樣擔心，不如去徹底弄清楚。”說着，顧弈城起身，帶着第七魚朝外走去。

他倆剛一出來，七八雙眼睛霎時射.了過來。

自己人倒都是關心的目光，馬琴那邊可是非常的不友善。

顧弈城和第七魚這會兒都沒心思關注，他問魯海聽麗麗在哪？

魯海二話不說直接上去敲門。

顧弈城帶第七魚過去的時候，門被魯海敲開了，兩人順勢走了進去。

魯海自覺關門，站在門外不讓其他人靠近。

尤其是防着那馬琴，剛剛顧少上來的時候，她一雙眼睛就跟看到金子一樣，顧少和聽麗麗短暫的交流，她也要去插一腳，後面居然還要跟着進卧室。

從進來起，就一直在添亂。

“幹嘛，他們能進，我為什麽不能進？”

魯海懶得搭理，手持黑沉沉的突擊□□，讓自己成個鐵塔一般杵在門口，仿佛在無聲告訴外人，想進去，門都沒有。

比起那個卷毛一臉兇巴巴的大嗓門，這個寸頭一邊眉毛還剃了一道、滿身肌肉卻油鹽不進的高壯男人，更讓她沒轍。

馬琴再次罵罵咧咧地遠離。

“小琴，可以消氣了，他打老大也不是成心的。而且老大現在這情況，我們又不是異能者，後面指不定還要靠他們呢。”

聽到這話，馬琴就更不爽了，她哪裏是對顧弈城有意見，她是對那個女人有意見。

這裏的每一個人，哪有一個像她那樣嬌滴滴的，哪個身上沒點污漬，衣服上滿是折痕破口。

這都什麽時代了，還那麽注重外表。她一定要讓那些人知道，尤其是顧弈城，這種女人并不值得被這樣保護。

屋內。

聽麗麗和馮宇在照顧聽鳴鳴，其他幾個夥伴在喪屍被攔住後，帶着顧弈城這邊的十幾個人去了上一層樓，繼續滅喪屍。

馮宇看到第七魚進來，眼睛可是賊亮：“有什麽事嗎？”

聽麗麗似乎已經有所猜測，主動問道：“是問我弟弟的事吧？”

走近的第七魚忙點頭。

聽麗麗看她似乎很着急的樣子，內心有所猜測，倒是寬慰起來，“他暈倒和你沒關系。他能突然使用異能，我們還要謝謝你呢，不然大家都要陷入困境，生死都不能保證。”

顧弈城看了眼躺着的聽鳴鳴，斟酌了下，道：“我義妹很擔心你弟弟的情況，你之前和我妹妹說他有人格分裂症，不知道嚴不嚴重，能具體說下情況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顧弈城發現剛對他有些敵意的馮宇，看他的眼神變得有些親和。

“當然可以。”她之前能讓第七魚進去，便沒打算回避什麽。

面對這個耀眼的男人，聽麗麗眉眼間也多了絲女生才有的柔意。

“異能暴動的後遺症想必你也知道，我弟弟要比那些成了食人怪的幸運些。不過精神病也分很多種，嚴重起來也很吓人，他那頭發也是那時候白的。

我弟弟除了主人格，還有幼兒、暴力和悲憫人格。不過人格分裂後，主人格再也沒出現過了。”

聽這幾個副人格類型，也知道照顧起來并不輕松。

“暴力和悲憫出現最多，不是一天到晚殺殺殺，就是哭哭哭。有時候我們都希望他永遠處于幼兒狀态，至少這個時候他不會傷害自己和他人。”

從聽麗麗的話中，第七魚發現沒有一項和現在的聽鳴鳴相似，思忖片刻，問道：“他喜歡角色扮演嗎？”

“小時候喜歡扮神仙到處打打鬧鬧算嗎？長大後就沒聽他說過了，不過幼兒人格出現後，也時而聽他說起。簡單來說，他對任何能力超凡的生物都很向往。”

幼兒狀的聽鳴鳴的确有和她說起：如果他是神仙的話，下面那些鬼怪就不用擔心了。

對了，如果是幼兒期間才會把神話故事挂嘴邊，那吃了藥的聽鳴鳴可是明顯的少年心性啊！

這到底算恢複了沒有？

思索間，她聽顧弈城這樣問道：“你弟弟出門那會兒哪個人格？”至少和其他幾個副人格一點也不像。

“說到這個，我就要謝謝你妹妹小魚了，我們已經好久沒看到鳴鳴的主人格了，不知道小魚妹妹是怎麽辦到的？”

第七魚反應也快，并沒被問住，“我就是陪他聊了些神話故事，然後他就恢複了。所以才會問你他是不是喜歡角色扮演。”

“原來是這樣。”果然是學心理學的，做法都和別人不一樣，以後鳴鳴再分裂了，可以試試這個法子。

經過這次交談，第七魚和顧弈城也差不多能确定，聽鳴鳴小時候喜歡神話人物，熱衷角色扮演，崇拜強者。

但現在主人格醒來也愛上了角色扮演，所以藥并沒有完全起到效果，但可能産生了另一種“奇效”。

這是不是也能說明，他為什麽會将那個天才少年當作自己的師公了？至于為什麽把第七魚當做師父，顧弈城覺得可能是第七魚喊醒了他吧！

不過，聽鳴鳴的主人格是這般神經大條的嗎？

“再等等看，至少不是壞事。”顧弈城在第七魚的耳邊輕聲說道。

她點了下頭表示同意，只要那三個副人格不再出現，就是熱衷角色扮演，也算這藥沒害到人了。

“對了，聽姐姐，你之前說下面那些喪屍是被小鳴關起來的，具體情況能對我們說說嘛？”

第七魚總覺得不對勁，既然能關起來，為什麽不全部殺了，而且又是怎麽做到把數量如此龐大的喪屍關在一處的。

看在對方将弟弟喚醒的份上，聽麗麗也不好再隐瞞。

她看了眼床上的聽鳴鳴，握着他細長的手指，摩挲着。

似乎在想要從什麽地方開始說起。

須臾，她擡起頭看向第七魚，道：“我弟弟是金系，比起那一座大鐵牆，他轉化槍彈的能力更強。

也許是鳴鳴末世前熱愛槍械，在研究改進槍械這塊有極高天賦，任何有問題的槍.支只要在他手上，都能被完美複原，甚至被改造得更完善。

末世到來，他就進化成了金屬系異能者。我們手上的槍.支都是他造出來的，子彈更是不缺。”

聽麗麗說起這個的時候，臉上隐隐有着自豪。就像父母在外人面前談起自己那個争氣的孩子一樣。

怪不得之前以這個作為交換，他們毫不心動。

還有末世前的社會是禁槍的，聽鳴鳴能摸到各種槍，也能夠說明他家庭背景不普通了，顧弈城心想。

“後來，弟弟異能暴動成了精神病，我們在，在家受不了白眼，就跑了出來。一路走來，鳴鳴的人格一直在變，只要是暴力人格出現的地方就會有一座‘墳墓’……”

墳墓？聽這意思，就是關押喪屍的地方，還不止一個？

見第七魚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聽麗麗心下暗道一聲真是個玲珑剔透的小妹妹，“就是鳴鳴瘋狂到用自己當誘餌，把所有喪屍都引到一個空曠的地方，然後用金屬把喪屍都圍起來，上面還要刻上‘墳墓’兩個字……”

這還真是瘋狂到猖狂啊！

“起初‘墳墓’只有卧室這般大，随着他興趣越來越大，技能越來越娴熟，那東西也逐漸變大，還能在屋宇之間接壤或囊括。

等我們到了這定居後，最近的一座已經有足球場那般大了。”

“你們一定會問，關起來為什麽不殺，留下那麽大個隐患吧？”

第七魚回以沒錯的眼神。

聽麗麗嘆了口氣，臉上浮現輕微不忍，“因為鳴鳴不聽話，我們只能守護着他到處走。還有，還有那些‘墳墓’裏一開始并不完全是喪屍，但我們沒法救他們，心理上又過不去，只好逃避般遠離那裏。想着看不見，就沒有愧疚感了。”

她以為自己會看到對面兩人露出憤怒或者震驚到無法認同的神色，卻沒想他們一點反應都沒有。

“你們不覺得我們很可惡嗎？”

第七魚兩側嘴角牽動了一下，搖頭道：“如果是在末世前，我肯定會覺得你們很可怕，很不人道。你弟弟是暴動後的人格分裂，這就是當下人類生存的環境，根本談不上對錯，這也并非他的本意。”

就好比之前的她，不也差點被吃麽。真要怪，其實根本怪不到顧弈城。

不過第七魚這話也有些安慰人的意思，根據顧弈城先前的殘暴，她知道暴力人格的聽鳴鳴有多難以控制，但這不代表她認同随意殺人的行為。

雖然已經倒退成弱肉強食的世界，但做人的底線和原則還是要有的。

第七魚的好意聽麗麗感受到了，她輕聲說了聲：“謝謝。”

她內心的确好受些了，“不過這次喪屍被誤放出來，也給了我當頭一棒。解決了這裏的喪屍後，我們要沿路返回，去把其他‘墳墓’內的喪屍全殺了。就是不知道鳴鳴這個狀态能維持多久？”

聽麗麗一副擔憂的樣子，害怕喪屍沒滅掉，又多了幾座“墳墓”。

“姐，別擔心。”不知什麽時候，原本昏迷的聽鳴鳴竟然醒了。

談話的三人加某個聽衆都不約而同朝床上看去。

聽鳴鳴已經起身，一雙桃花眼清明地望着大家，最後看着聽麗麗道：“我會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的。”

正常的弟弟已經快兩個月沒看到了，聽麗麗眼睛有些發紅，“好，姐姐相信你。”

聽鳴鳴這才露出一絲笑意，安安靜靜對話的時候，骨子裏的氣質就流露出來了，像富養大的小公子。

“姐，你先出去下好嗎？我有話和這位姐姐說，之前在那間房還有話題沒說完。”

“那我先出去。”聽麗麗摸了摸聽鳴鳴的腦袋，旋即帶着馮宇滿心疑惑地走了出去。

這小子居然這麽快就和人家建立起了友誼，還有悄悄話了。不會是和馮宇那小子一樣，看上人家了吧？

16歲正是青春期泛濫的時候。

聽麗麗搖着頭，将門關上。

“你……”第七魚有些不确定的先開口了。

聽鳴鳴剛看她們的眼神很平靜，說話的語氣也很冷靜，和嗑藥後完全不一樣，看來是恢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