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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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赫締清醒過來,甫一睜眼,便倍感心驚。

他又回到了家中卧室的床上!

殘留的記憶告訴他,他是在心理咨詢室暈過去的。但他很肯定,這并不是“突發腦疾”或者“無故暈倒”,否則此時此刻他應該在病床上醒來才對!

這是第三次了。第三次在無知無覺的情況下被帶到了其他空間,而每一次失去意識前,他總是在進食,抑或是在服藥,抑或在吃晚餐,這一次喝的是咖啡。

他皺着眉,不懂梁蘊為什麽用昏迷的手法搪塞自己,難道說在她眼裏自己的智商根本不足以意識到這問題嗎?還是說借着這種說法公然擺爛,告訴自己随時随地都能被下藥,這輩子只能聽從他們擺布?

一股惡寒自背脊竄起,赫締不寒而栗。

長此以往,他不瘋也要被藥瘋了。

他猛地站起身,拿出平板開始搜和Alpha相關的法律法規,只不過看了其中幾條,冷汗就浸透了衣衫。

商睿說得對,他不能安于現狀,在這裏他不是任人推搡,而是任人宰割。他不是因為備受喜愛而得到精心照顧的大熊貓,而是童話裏被糖果屋美味糕點喂胖後等着進女巫肚皮的小孩。

可是為什麽他們只盯着Alpha不放呢?Alpha除了在體質上比一般人強些,根本沒有什麽特別啊?更何況Alpha更容易被信息素控制,一旦進入易感期,更有幾率完全失控,這到底有什麽好的?還非得生一堆?留着維持基因多樣性?

但是怎麽樣都好了,哪怕他現在無法掙脫機構的掌控,他也絕不可以坐以待斃!

裝作不知道這件事,赫締繼續在各樓層間閑逛游玩,順便偷偷記下了各樓層的安保人員個數,監控盲點,平面結構。

閑暇時間,他看看新聞,在購物網站上買買買,還發信告訴商睿,自己給他和伯父伯母買了禮物。

奇怪的是,這次他沒有得到任何回複。從早到晚發了三四條,都如同泥牛入海。

失落在赫締的心間擴散,勢頭兇猛。他很迫切地想和商睿說上話,因為只有對方能明白他現在的處境,能舔舐他滲出孤獨的傷口。哪怕商睿什麽都不做,抱着他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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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締抱着商睿用過的軟枕,鳥啄食般地吃了幾口晚餐,便回房休息去了。

再一次醒來,赫締是被一股奇奇怪怪的藥味嗆醒的。

緊接着,有人靠近他,把他扶了起來,他定睛一看,是之前曾在病房照顧他的另一位高個兒青年小黑,因為話少力多,之後就去幹安保了,平時和他不怎麽見面,也不知今日怎麽又出現了?

赫締下意識朝四下張望了一番,心中咯噔一聲:“我怎麽又來醫院了?”

小黑張開嘴正要答話,被赫締搶了話茬:“別再告訴我是昏迷,到底把我送醫院來幹嘛?”

小黑臉上閃過一絲訝然,随即開門見山道:“商先生在隔壁病房,他很需要你。”

難怪昨天一直不回複消息……赫締一想,頓時心焦,他跳下床急急穿鞋,同時擡頭追問:“他生病了?什麽時候的事?什麽病?”

“前天晚上,商先生在飙車過程中出了交通事故。”

被掃進角落的回憶,被“交通事故”四個字重新勾起來放到眼前,赫締沒再多問,直接撞開門跑了出去。

隔壁病房的燈調得很暗,但赫締一生中目光從未如此敏銳,一眼就把商睿看了個遍。

商睿的腦袋陷入了羽絨軟枕,輪廓分明的臉沒了平日的健康氣色,只剩一片蒼白,睫毛濃重地合下來,睡得過分安靜,看得教人揪心。

把手貼在商睿冰涼的面頰上,聞着他身上那若有似無的花香,赫締的心忽然一陣害怕,因為那種鮮活的氣息在逐漸淡化,往消失靠近。

他花了幾分鐘平複心情,這才扭頭問一旁被他忽略許久的醫生:“他的情況怎麽樣?哪些地方受傷了?”

“商先生的車有良好的安全防護設計,車禍帶來的都是皮肉傷,不會危及生命,但是……”

醫生頓了頓,“他目前的各項指标有問題,人也昏迷不醒,這種情況非常罕見,我們認為是他平時過量使用抑制劑導致的。”

這番話讓赫締更加不安了,他搓着手問:“那……目前是準備怎麽治療呢?”

“我們已經摘去了他身上所有的抑制手環,輔以藥劑調理身體,希望您能用信息素進行刺激誘導,幫助他醒轉。”

赫締就沒聽過這麽扯淡的治療方案,可是他見識過信息素的特別效用,如果他的信息素真能派上用場,那他留下照顧商睿是義不容辭。

他當即坐下,把自己的外套脫了,在商睿身邊緩緩釋放他的信息素。

一天過去,商睿依舊是無聲無息,只偶爾有些無意識的反應,那反應很可怕,是痙攣,是抽搐,可是痙攣抽搐過後,商睿不會醒來,甚至不能因為痛苦叫出聲。

醫生對此并無辦法,也不肯為商睿注射安定或止痛劑之類的藥物,因為怕錯過對他的病症觀察,末了,還是讓赫締釋放信息素。

赫締對他們不再抱希望,在這種時刻,他只能把商睿緊緊抱在懷裏,不斷地釋放信息素去安撫他。

他的信息素确實有效力,但是很微弱,似乎是因為商睿的信息素不再濃郁,無法像過去那樣與Alpha信息素充分交融。

他思來想去,捧着商睿的臉,給了他一個濕潤的吻,就像他易感期時商睿吻他那樣。

只不過在他的吻裏,虔誠代替了欲念,整整一夜過去,他都未曾入睡,只是吻,吻到天明,他覺得自己的口腔都快要沒有知覺了。

但是這樣的努力,效果仍舊不太明顯,商睿仍舊是老樣子,好像是沉浸在噩夢中無法自拔,和醫生反應,對方倒是寬慰了他幾句:“明天我們再給他做一下全面的檢查,進行數值對比。”

赫締送走醫生,又回到商睿身邊。他擰了一把濕毛巾,很小心地給商睿擦了手臉,然後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注視他。再後來,他就不能自制地睡了過去。他太累了。

一覺醒來,他的頭腦清醒了些,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如果像醫生所說,Alpha信息素真的是治療商睿的關鍵,那商睿的反應就證明他提供的信息素量還不夠多。

他回想起自己閱讀過的書籍,上面寫信息素由信息素腺體産生,所以腺體便是身體中信息素濃度最高的部分,O有一處腺體在頸部,所以他們的唾液含有更多的信息素,而A的腺體只生在生殖qi附近,唾液中的信息素含量不像O那麽高,所以用親吻釋放信息素效率太低,不如使用從腺體中提取出組織液。

這方面能力和技術,赫締暫時還不具備,他只能去詢問醫生,可醫生的答複令他非常失望:“抱歉,赫先生,按着Alpha保護條例,我們無權對您這麽做,因為這種行為會對您的腺體造成一定程度的損傷。”

赫締不吭聲了。他決定退而求其次,自己動手抽取腺體附近的血液。

趁着小護士進來給商睿抽血做檢查,他順走了試管架裏的一根空采血管,一包備用的頭皮針,然後躲進了單人病房的廁所裏。

對着手機搜索來的Alpha人體構造說明,赫締在自己身上反複比劃,最終用針刺破了大腿根部的皮膚,直插入靜脈。

他屏住呼吸不敢動,生怕出錯,不過他似乎很幸運,下一秒暗紅的血液便湧進了細管,不出片刻就将透明玻璃管全部裝滿了。

他迅速拔出針頭,用酒精棉進行止血消毒,然後沒事人似的,手插口袋出了廁所。

一個小時候,商睿被推回病房。

“雖然變動不算很大,但數值還是有往正常方向走的趨勢。”醫生給赫締看報告,語帶安慰道,“赫先生放心,只要你繼續陪伴商先生,他一定能夠逐漸恢複健康的。”

赫締點點頭,信息素有效就好。

送走醫生,他假作上床陪伴商睿,暗地裏把血喂進了商睿的嘴裏。

血的作用超乎他想象,半夜商睿再犯抽搐就弱了許多,只是輕輕地顫抖了幾下就結束了。待到第二天上午,商睿的呼吸穩了許多,就在當天晚上,護士們把他的呼吸器給撤了。

商睿是在第三日的淩晨蘇醒的。

他蘇醒得十分辛苦,像一個被活埋的人,掙紮着從墓坑中爬出,使盡了全身的力氣,所以身上沒有一處不是酸疼的,稍微一活動,口中不自覺就“咝”了一聲。

他這裏有了動靜,趴在他床邊的赫締立刻有了知覺,猛地坐了起來:“商睿!”

商睿很吃驚,赫締雙眼熬得通紅,神情非常緊張,握着他的手上下打量他,然後又露出了疲憊的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有用……你現在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沒什麽……”

商睿輕輕拂開他的手,撐着床爬起來,手上卻格外沒勁兒,一個脫力,人就失了平衡,摔回了床上。

“哎,你小心些。”赫締彎腰把他扶起來坐好,随後搖起了他的床板,放低聲音柔聲道,“你好些天沒吃東西了,不要一下做那麽大的動作,會拉傷的。”

“好幾天?”商睿盯着他的眼睛,神色倏地變了,“好幾天是幾天?”

【作者有話說:打工人商睿:我的全勤!我的客戶!我的訂單!啊啊啊啊啊啊啊!

(溫馨小提示:如果看到了不對勁的點,一般是埋了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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