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外面雷聲陣陣, 雨勢極大。

窗外樹木簌簌作響，風拍打着玻璃，發出砰砰的動靜。

孟司意在祝時雨慌亂松開他時就醒了, 此刻睜着眼, 視線在黑暗中緩了一會，才朝她伸出手。

“時雨。”剛睡醒的聲音還略帶沙啞，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祝時雨忍住去揉耳朵的沖動, 感覺自己被他握住了手。

“你介意嗎？”

“我晚上睡覺和你靠得這麽近。”

介意嗎...

明明是她自己睡覺不老實。

祝時雨情緒慢慢緩和下來, 恢複冷靜，她無聲搖搖頭, 大半張臉埋在被子裏, 傳出來的聲音甕甕的。

“是我睡覺喜歡亂動。”

“嗯...”孟司意若有似無應了聲, 接着面朝天花板不說話了，兩人安靜躺在床上，誰都沒有再睡着，保持着中間隔開大片的距離，等待着時間流逝。

大雨瓢潑的深夜，只有雷聲陣陣不停，轟隆敲擊着耳膜。

窗外時不時一道閃電晃過，漆黑的房間被映亮, 緊接着, 是道宛如橫劈下來的沉悶響聲, 震耳欲聾。

祝時雨肩膀本能往裏縮了縮，扯緊被子。

“你怕打雷嗎？”孟司意在那邊突然說。

“不怕。”祝時雨如實搖頭, 她只是忽的有點被驚到, 而且雷聲吵得她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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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念及此處, 不由拉高被子蓋住耳朵，正想調整好姿勢勉強醞釀睡意時，突然聽到後頭的人說。

“我怕。”

“？”

“過來給我抱一下。”孟司意開口。

“我睡不着。”

“.........”

祝時雨開始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可是那邊的人已經轉過身面朝她，孟司意手裏稍微用力，就把她拖入懷中。

這次是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動作，孟司意從後頭松松擁抱着她，胸膛挨近，祝時雨還沒回過神來，頭頂就好像被人壓住。

孟司意下巴搭在她腦袋上，呼吸平穩。

兩人處境頓時轉換。

她好像被他當成了抱枕...

祝時雨茫然睜大眼睛，在沉默淩亂中，逐漸适應了他的體溫。

之前都是她把他當抱枕用，現在這次換她，似乎也說得過去。

祝時雨胡亂想着，在這樣奇怪的愧疚補償心态中，她閉上眼，思緒混亂的進入睡眠。

第二天一覺醒來，她仍然睡在了床正中間，現在已經搞懂了緣由的人默默自省一會，掀被爬起來。

今天是周六，孟司意休息，桌上的早餐比起之前要豐盛一點，花樣更多。

祝時雨猜到是出自他手。她起來的時候有點晚了，其他三人已經吃得差不多，她坐下後，默默拿起一塊玉米開始啃。

“小雨，怎麽起得這麽晚？是不是工作忙太晚熬夜了？”祝安遠給她盛着稀飯，關懷問。

這些日子生活在一起，祝時雨經常會做自己的事情，兩人問起，她只說在網上找了一份兼職。

周珍沒太關心，反而問起她兩人有沒有關于要孩子的計劃。

祝時雨當時腦子一嗡，回了兩個字“沒有”，直接抱着電腦離開了。

正如同此刻，她嘴裏含糊咬着玉米回答：“沒有。”

“平時就是起這麽晚。”

“你這個作息...”周珍搖搖頭，不贊同道：“小孟平時工作這麽忙，還要每天早上起來給你做早餐，唉，真的是。”

她嘆氣，眼中恨鐵不成鋼。

也是今天早上孟司意起床在廚房忙碌，他們才知道原來平時都是他給祝時雨準備好早餐。

說到這裏，祝時雨無言以對，理虧啞然，愧疚地朝孟司意瞥去一眼。

“爸、媽你們誤會了。”孟司意見狀，立即放下筷子解釋。

“我睡眠比較少，所以每次起得很早，自己也要吃，就順便多準備一份留給時雨。”

“啊，這樣...”祝安遠聞言露出恍然，立馬打着圓場，給自己的女兒挽尊。

“小孟你的生活習慣真是非常好，小雨，你要多學習，争取早日調整過來。”他朝祝時雨使眼色，意思很明顯，祝時雨悶悶戳着碗裏粥，點頭。

“好的，我知道了。”

“沒關系，家裏有一個人早起就夠了。”孟司意笑道，目光溫柔地注視着祝時雨。

“時雨平時工作很忙，讓她多休息。”

這番話一說，祝安遠和周珍頓時對他更加關切有加，一方面是愧疚，一方面也是覺得難得，臉上越發流露出喜愛。

“小孟，你不是喜歡這個包子嗎，多吃兩個。”祝安遠連忙起身給他夾着菜，熱切道。

“到時候我們走得時候給你多包一點，凍在冰箱裏面，早上想吃的時候可以拿出來蒸，不夠再和我說，我包好了給你送過來。”

“謝謝爸，我好久沒吃過自己家裏包的包子了。”孟司意順從接過，感激的語氣中又莫名聽出了一絲失落，祝安遠頓時心疼。

“那你多吃一點兒，下次讓時雨媽媽給你包餃子。”

“對，要不就今晚吧，待會讓時雨出去買點海鮮和肉餡。”周珍接過話頭說道。

餐桌上，三人親密熱切的聊着天，三言兩語就把祝時雨分配成了買菜工，她看着旁邊被“衆星捧月”的孟司意，莫名的，感受到了一絲郁悶。

怎麽自己好像變成了撿來的那個假女兒。

他才是那個親兒子。

祝時雨扒了幾口粥，感覺飽了，放下筷子。

“我吃飽了，你們慢吃。”她出聲，起身時想起什麽，又補充了一句。

“我收拾收拾出去買餃子餡了。”

她說完便回了房間，孟司意看着她的背影，端起手旁的杯子喝了口水。

“爸、媽，我也吃飽了，你們慢點吃。”

孟司意進去時祝時雨正站在衣櫃前，找着待會出門準備穿的衣服，他走過去，整個人站定在她身前。

“生氣了？”孟司意垂着眼，輕聲問。

祝時雨哪有這麽容易生氣，進來時那點小情緒就早已消得一幹二淨，但是此時此刻，她望着孟司意，不動聲色。

“真生氣了？”他湊近，盯着她的臉，眼中有稀奇。

“你做了什麽讓我生氣的事了？”祝時雨問，聲音低低的。孟司意頓了下，揣摩幾秒。

“我不該在爸媽面前說那些話。”他誠懇反省。

“嗯？”她明知故問。

“這樣好像不太好。”孟司意老實說。

“哦，這樣。”祝時雨點點頭，然後擡眸看他，“沒有了？”

孟司意神情接着停頓，過了會，仿佛下定決心。

“最根本的錯誤就是不該讓他們發現我早上在廚房給你做早餐，早知道會這樣，我就應該等你起床了再去，這樣顯得我态度敷衍一點，他們也就不會有那麽多的意見。”

孟司意撩起眼皮，格外真誠。祝時雨總算看破他的內涵深意，明白自己被耍了。

她深吸一口氣，擡手用力推開他。

“別擋着我道。”

“我要去給您買餃子餡了。”

後面一句話她着重強調了您字。

孟司意瞧着她氣呼呼的側臉，嘴角忍不住上揚，伸手拉着她手臂把人拽回了身前。

“真生氣了？”他再度靠近，比起上次更加有壓迫感，一模一樣的句式。

祝時雨背抵着身後衣櫃，被他困在角落這一方天地，面前的人低着頭，臉湊近，氣息幾乎壓到了她臉上。

她莫名心跳快了兩拍。

這樣不對。

祝時雨很快調整過來，眼神沉靜盯着他。

“孟司意，你別耍流氓。”她伸手去推他，臉上不茍言笑，孟司意配合着後退了兩步，只揚唇笑。

“我什麽時候耍流氓了。”

“現在。”

“現在？”

伴随着他話音一落，祝時雨腦後被一只手固定住，眼前陰影落下，有人不輕不重咬住她的唇。

孟司意呼吸略帶了兩分急促，輾轉過後，探了進來。

有細密的癢意掃在眼下肌膚，他的額發垂落下來，劃過她的臉。

祝時雨在他手上力度的掌控下被迫仰起臉，微張唇，觸及到了令人陌生戰栗的糾纏。

他吻得很深，有力，幾乎瞬間掠奪了她的呼吸。

她輕喘了幾下，垂放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抓住了他兩邊衣角。

唇間滾燙，腦子發熱，思緒像是宕了機，只剩下迷迷糊糊的回應。

祝時雨不知道他們親了多久，被驚醒時，是耳邊隐約傳來的動靜，與此同時，祝安遠的聲音如同一道驚雷般在門邊響起。

“小雨，你待會......”

乍然響起的聲音也仿佛遭遇了什麽般被中途截斷，祝安遠慌亂道歉，同時幫他們掩上未關的門。

“哎呀，不好意思，我什麽都沒有看到...”

他的話語伴随着腳步慌忙走遠了。此刻房間裏，孟司意早已松開了她，兩人唇色潋滟，是某種特殊的紅，眼睛裏藏着未褪的情愫。

祝時雨只敢同他對視了一眼，便匆匆移開，臉爆紅，發絲淩亂掉下來遮擋在兩頰。

“孟司意。”她伸手一下把他推遠開來，忍着羞恥。

“我沒臉見人了。”

她有點生氣，字句清晰說：“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負責。”

祝時雨很快知道了孟司意是如何負責。

她收拾好自己換完衣服，一切準備妥當打算若無其事出去買餃子餡時，經過客廳，聽到他在認真地對着祝安遠反省。

“爸，剛才是我們疏忽，沒有注意到場合，下次一定不會了。”

“............”

翌日，吃完早餐，祝安遠和周珍對視一眼，同他們提出了搬回去的決定。

“是這樣的，你媽媽呢身體恢複的也差不多了，我現在一個人也完全顧得過來。”

“這段時間一直住在這裏，其實我們兩個也不太方便，還是有周圍鄰居一起聊聊天比較熱鬧。”祝安遠委婉道。

“小雨，你和小孟不要有任何負擔，我們是早就商量打算好的，只是今天剛好有機會提出來，你們不要想太多啊。”

“............”